当这些平素的语言一点点地走向自己思维的结宿之中,心中就不免一阵阵纠心的疼痛,我多么地想打断自己的回忆,在这个暴雨过后的港湾沉沦下去。我给f姐说过,我也安慰过妻子,自己不再去讨论谁对谁非,事情已经平顺地过去,浪奔的心可以在自己的腹中打来回,只要你好,我好,我们的生活可以快乐地向前走,就行了!
去者已飘逝,生者还争夕,何为在乎那矛长盾短的非云呢?彼此的生活本来就很拮据,不若宽容一些吧!像大山巍峨,因为其稳重而经久成形;像水波浩荡,因为其凝聚而岁月长流。但是膨胀在肚腹中的话语呢?却是月下徘徊空含泪,不能无情游,反落下身心颓唐。与其“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若说开了去,道理不点透,此事不清不明。古人云:“是非审之于己,毁誉听之于人。”想人生可以放下身外的名利欲禄,但却不可以忘记经常擦拭自己的心镜呀!
次夜,寒星点点,h姐姗姗而来,姊妹之间,属她言语笨拙,尽管给父亲掏了医药费,依然不是很受父亲的喜爱,然而她的心底却好。走入病房,语言上没有过多地表白什么,但是看她出门在墙角顾自抹泪,心事重叠地问询情况的样子,我知道她很痛惜,总是叨唠着父亲最爱的人是我,这下我的靠山倒了,言下我应该是最受伤的人了。
静坐在法发上,瞅着父亲躺在病榻上的状况,形若残烛微光,心下一路都是念及父亲往日的好,可是父亲会不会如岳父一般留人意念,将身后的问题嘱托呢?当然,在围绕父亲倒头后的安排,例如:丧葬的费用,住院的花销,财产的分割等等,我都应该有一个定性。可是谁来给我这个答案?面对昏迷嗜睡的父亲,我真的不愿意惊扰他的情绪,走在生死边缘的父亲,我是多么地希望他可以拥有一颗宽广的佛心,平静一点,不要过多地痛苦,想这一生他为儿女的工作,生活等等,做得着实太累了。转念又想,母亲扶持病中的父亲已经多半年了,以致在军大检查是严重的神经衰弱症,几月来的夜晚都是用药物来安睡的。再说,我的性情显得冲一点,说话不是那样圆滑,挺方人的。犹疑再三,虽然有伤害,但是在这个关键的节点上,让c姐掌管一切,她却因子女的大学费用和四处的资财瓜葛,不来陪护,直让t做会计,草率从事。为父亲,能有一个圆满的归宿,我应该站出来说话,可哥哥不知为何还没有回家,转念,像一个不安的盲者,等待,仿佛他就是归来的光明!
病房与外间,床边是对父亲无限的深眸,走廊边,是疼痛的心舔食伤口的空间。我与h姐细心地照看着,也在苦涩与苍茫的海岸线上漂泊,或许我爱的父亲也一样,只是生死攸关两重天哟!
这一夜,护士每隔一小时来检查血压与脉动一次,三个小时测一下体温,每次都轻轻地问询父亲,以探测他的意识情况。我和h姐皆小心翼翼地照顾父亲的翻身、擦体和按摩,尽管医生不让父亲起床大小便,但父亲就是觉得自己可以支撑,强硬地要我们扶他,倒也不是那样弱不禁风。只是父亲很少说话,有得就是说自己皮肤好痒痒,让我们用搓布弄,后来医生见了,说这样伤了皮肤会糟糕的,才罢了手。 偶尔父亲会说他口中好苦,我们就给端涮口水,可是父亲又不愿意张口。想陪父亲说说话,又不知从何谈起,记得有句戏词唱过:“你不救我来,谁救我!你若走来,我奈何?”可是情痛当口,确确没了主张,眼睁睁地父亲走向末路,我不能流泪,心里藏着悲鸣,却怎么谈吐轻松自若呢?父亲呀!父亲,奈若何?
第三天,t来了,城里的亲家也来了,父亲的脸上才荡漾了几丝笑容,不过很浅很浅。房间里兀自多了许多人,我便出去透风,其实是去哭泣,将那憋屈的苦水流出来,人好松散点。
仿佛是中午十点多吧,那病房里安静了下来,h姐说是去做饭也离开了。未想着,哥哥忽然疲惫不堪地走进了病房,显得很劳累,说是那边有一个很棘手的活,自己不干不行,所以晚了些。等待看了父亲几时后,悄声地叫了我在病房外说:“叫你远方的x姐也来看看吧!省得以后背骂名。”我想也对,便让妻子找z姐问联系方式。说话间也过了午时,母亲与h姐来替代我,让我们过去吃碗热饭。是呀!两天来,如此不离不弃,眷顾左右,时刻相伴,腹中确实也吃不消,再说还有x姐的事情。
其实这件事情上,母亲抱持的观念是封建闭塞,说什么父亲大半生都漂泊在外,在ls路住的时候,夜夜梦游,都是临潼的山与水,都是他一生转战千里的人与事,说自己已然托福去了很远的地方,不想回去,要将自己灰化在北塬。这事算母亲老糊涂了,可c姐却坚决奉行,还痴口说老家的邻里关系紧张,人家都是看笑声的多,吃坏食的疯;再说,我们的经济情况不是很好,应该生前好自尽孝,死后人无知,当新事简办;所以不计划通知亲朋好友,只在就近几个亲人的扶持下火化就好了,言下更别说远在天边的x姐了。基此,我便私下开始了通知,到邮局发电报挂号,却已经停办,发快件,须三天才到,幸好邮政人说可以到移动大厅找主管查询一下那边谁的电话进行通知,唉!那会我都跑三四个来回了,听了这差点泣泪盈眶了。岂知移动大厅的人拒绝服务,说没有这项业务。匆忙间又是愕然迟疑,无奈里却也心事阑干,就在我倏忽之间,有人在我身边高谈网络巡游的事情。嘿!那真是一语救醒梦中人,我十分钟后搞定,告诉哥哥时,也接到了x姐打来的电话,这点我只花销了二元钱,然而无知地却在邮局浪费了三十多元。到是哥哥很惊讶我的联系,还细问了我网络搜索的几点招数,直说网络还有这个好处,幸好有你,才没有将网络一棒打死。
晚上我准备和哥哥继续值夜班,顺便也好说一说父亲的事情,至少此心也死见了黄河了。
灯火通明的街市,晚风透心的十月,夜色如此深沉,心事却如潮滚动,伤心处,别时路,有谁不同?多少年与父亲的恩爱哦!就将匆匆别送,我怎么能忍住这言语和悲声的问?幸好的是,h姐和f姐暂时替换了我们,这恰似上天给我、母亲与哥哥安排的对话时间吧!
“妈,现在咱家的老大和老二都在了,爸已经走到这步田地,应该有一个后事的安排了吧?”我没打弯,直接挑了话题说去。
“风,你不要乱事,你爸的事情都交给c姐去办,我们大家应该走到一条战线上来。”哥哥到是中间插了一刀,以立主题。
“你想咋弄?”母亲边走边问。
“我觉得应该回家,爸虽然长年累月在外边奋斗不息,但自八六年就回来了,这么多年来,无事无非地和村人没起什么怨怼,尽管经济和声誉对我是轻薄些,但爸应该得到自己起码的尊重。爸有家,有熟人,有亲戚朋友,不能这样办得不像一回事情。”
母亲猛得显出几份悲痛欲绝地问:“你有多钱办事?”
“我的钱不多,但不够姊妹可以筹措么,重要的不是钱,是传承门风,爸走了,后边人还要树德立碑,不能像文化大革命一样不讲情理。哥哥有困难,我上;妈有难言,可以叫人主持;但是决不可以按c姐的想法那样办,用我的拳头伤我的眼睛,还让我痛拾骂名!”气愤是我在街道不能自持地说道。
“好!你有这句话,妈就给你当消防员,姊妹谁上火,我就灭了谁!”母亲却抑不住地哭泣了。
情感百集,我却感觉到了无证的痛楚,谁知事后变故,反而又落了c姐的一时笑柄。
哥哥不相信我,说不可以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依然絮絮叨叨地劝说我回归到统一战线上来,不能新伤旧痛给后边的日子挖墙脚,况且父亲也答应了火化,回家的做法只是给世人的演戏而已,没有什么实际的价值。又说我的负担过重,自己这边还压着手脚,啥事也得以现实情况为重。
我没有答应,决不做得f姐的墙头芦苇随风乱倒;我不是h姐,出了钱,上了力,却让c姐憋屈在事情的黑洞里愁闷难排。c姐主持事务,却只让t差时来观,自己只顾掐钱,得了我筹集h姐的钱财却不能尽心为父亲鞍前马后陪护,只想一味地简事截断,让外人心中的家门兄弟成了无能而落悲的角色,我生气呀!但前路却充满了变数,我无助,仿佛是一人的父亲,但,我要为父亲证名。
憋闷在心中的话不说不快,徜徉在泪水中的衷情是我不舍父亲的牵挂。最爱我的父亲,不可以冷清清地躺在太平间;最爱我的父亲,应该给他平凡又忠实的一生写下浓郁的笔墨;最爱我的父亲,就是买了锅铁,我也要背你回家,泪水是我的力量,不管谁也不可以拦我为你举旗而悲泣。
记得《音声海》中有句说,无所求的嘱托,才是真正的嘱托。 是的,最爱我的父亲对我没有嘱托,还在ls路埋怨我的疏远,可是父亲呵!十几里外的偌大的家院,你岂知我梦里为你哭醒?父亲呵!儿妻的病痛,孙子的游学,还有我那岳父岳母的伤病住院与夭然离逝,叫我如何服侍你的床前,其实我的心一直围绕你的左右,当得知你的入院,我真想随你而去,你累了,儿我也累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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