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话似乎不应该在这种公开的场合讲述,毕竟这些是一个家庭中姊妹间的矛盾与纷争,或者我的心天上的云朵会风吹而散,若那退潮的水布一样将那些不如意的经历与印象的涂鸦都冲刷掉,让一切都回归到往日的宁静之中去。然而,有一种冲动偏要促使自己把这些讲出来,不论孰对孰错,我的承负也非无限,有勇气舒解积蓄在自己心底的感觉与思索,我想:这也是对后来的和谐是一种来之不易的珍爱吧!
当记忆将时针再次停泊在那里,我知道这样做对自己即便是很苦很痛,我也应拒绝埋藏,继续倾诉,相信憋在腹中的苦水会做坏,而拨开了迷雾,我们才能走向更远的美丽。
光阴飞逝总无情,与父亲的相守正在一分一秒地减少,不知几时窗外的工地又响起了聒噪的机器声。父亲的病情到了后期,因为全身水肿,肺部充塞了痰液,而且膈角还有几多积水,所以不可以平躺,只能侧身而卧,这样不置于痰臃窒息。所以没有眨眼的夜,那是亲情支起的瞳孔,充满希望的心,这是仁爱暖起的坚定。再说了,我也担心父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自己,如同《夜深沉》中陶红唱得那一段:人生是悲欢一梦,梦中有几度相逢,相逢时只有你我,醒来又各自西东,爱你、恨你一场空,情意飘在晚风中,花儿飘零人也无踪,留下明月当空。
大概是清晨八点左右吧,母亲和f姐来到病房,给我带了一些小汤包,特别地为父亲弄了一些软稀饭。那会儿,父亲的精神面貌还好,还爽快地喝了几口。看着情况有些缓和,我心也有所减轻,医生查房时询问了昨夜的二便,又叮嘱了侧睡,翻身,吊针和排泄的一些事情,还特意让我要打起精神来,有情况注意及时保持联系。问问父亲,他也挺配合默契。
过了一会,f姐说,有小孩要准时上学,前些日接得的零活儿,得赶快弄清白,告诉了父亲一声,但匆匆地走了。
母亲和我接着给父亲洗脸,泡手,刷牙,父亲是一个爱洁净的人,到老牙口总是很好,尽管现在手脚有些浮肿,但还是坚持自己刷了牙。这让我特别感动,又让我放松了警惕。
等待父亲安排妥当,间歇时分,母亲方才探问了一下岳父的情况,虽然对两家的遭际有些伤感,但已经显得麻木了。
提到父亲,说是医院一听父亲的病痛,本不想接管的, t硬给托人情才进得来,住上这宽敞的单间,缺点就是没有卫生间,但这已然是这个医院的好待遇了。听母亲说,父亲若不是吐血得厉害,也是死活不来,就怕给我再添负累,无论情况如何糟糕,尽是想着我的以后生活。母亲的话语是十分动心的,但是我在前期为父亲从h姐夫那筹集的几万元,还有父亲的折子与报销,想来这些也不是什么问题的。想着母亲这样解说,是不是另有隐情?只是当时已心痛,无泪也摇曳了。
上午还有几分说头的父亲,等到下午三点多,脸色突然转暗,神情变化莫测,怯怯地问我:“风,是不是氧气管掉了。”
我说那泡泡一直在翻腾呀!我也用手测试了一下,可是我猛然感到父亲的冰凉,和那直勾勾混沌且渐趋迷蒙的眼神,我急忙叫了一下母亲注意,就出去喊医生,虽然传话器就在手边,可是不想让父亲知道我怯懦与揪心的告白。
紧张慌错地跑进医务室,见了医生我就说:“医生,我爸怕是危险!”语从口出,汗从发生,我不禁地心在收缩。
医生很平和地说:“走吧!”
她进入病房,翻了一下父亲的眼皮,按了一下父亲手腕的脉动,又喊了父亲几声,便示意我外边讲话,说真的,那时我的腿脚都不灵便了。
走廊很洁净,苍白地有些刺目,光线不是很强,怎么着我都觉得自己是这宽阔中的小来着。
“你是儿子吧!”看着我点了一下头,
医生严肃地又说:“你父亲的病况,你清楚吧!”我又点了点头。
她接着讲道,“这是失血后重度昏迷,如果维持目前的输液不变动的话,老人很快就会走,你必须给医务室签个字据。”
我向后靠了一下墙壁,迟疑不决地说:“大夫,我哥还没有回家来!应该让我父亲可否再坚持一下。”
医生很干脆地说:“只有输血,你去配血站交钱吧!”
那一刻我没有迟缓,我想让父亲没有痛苦地离开我们,尽量安乐一些好点,但我也需要哥姐的支持,毕竟哥姐都大我好多;平素里,家里大凡遇难,也多以哥姐为重,这一习惯也养成了母亲难以改变的倾向与依赖了。
挂上血浆没有多长时间,妻子就背了小包,从车站来到了病房。在她和母亲陪护期间,我随便到外间稍微歇了一会,其实那多是思想的累,对于父亲的后事,我确是前路迷茫,排布无知,更而在把握事态的问题上,我感到自己无形的压力与悲哀。假如哥哥可以和我来抬父亲的话,想来父亲也可以宽慰一些的,而我就可以少些负累,但周围的花木无声,空气中凝聚着自己的烟雾,谁会知解这变数呢?思考了几回,我还是让妻子回去,换来在家的h姐与我一起照看父亲,妻也好收拾家院,为父亲起事,当然也有钱财的考虑因素。因为这边c姐说是牵头,却直让t跑路主持,f姐又连牵带挂的,唯有哥哥可以组成回家这一观点的坚实同盟。
转念想来期待无畏,只有自己的主意才是稳固的导线。然而那时怎么就无从念及,孤单地只是想着依顺了哥的意思,在父亲的情感中重新组合到一起来。
重返病房时,随着蛋白渐次进入父亲的身体,他的脸庞也起色了一点,我知晓这不是办法,但至少可以让父亲临别时看到自己分散的儿女,他爱念的,他讨厌的,他拒绝的,或许病痛已经改变了他曾经坚持的方向。
曾子言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面对我的父亲,想来也会谅解这样召集大家的做法吧!宽己以怀,量人以心。抚摸着父亲因跑针而青紫的手臂,我强忍着泪水不让它打破父亲的平静,然而内心很繁复,但仍然有笑容给父亲心力。
“爸爸,喝点水吧!”
“爸爸,你那儿不舒服?”
“爸爸,我给你拍拍,那痰就好吐出来。”
“爸爸,你看医生护士对你多好呀!”
“爸爸,哥哥明天就会回来了。”
……
父亲只是点头,看那容颜似乎轻松了一些,可是如今追忆,其实我在水中,父亲在云间啊!
我在等待父亲安息的当口,伤感后事的拮据与无章可循;父亲无奈于死神的牵扯,悲苦地呻吟,留恋无限。
苦与痛,活生生地演变了太多的涵义而物是人非。
苦与痛,真是不同体而另所念,但又合情合理。
苦与痛,亦凝聚了亲情,也揭开了利益旗舰下不同的人生态度。
苦与痛,像红与黑,我的笔尖却只能描绘模糊的父亲,还有自己姊妹几人粗略的世事人情的轨迹罢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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