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雨下的淅沥沥,好像没有尽头的忧伤,让人提不起精神,已经一个小时了,我坐在这个肮脏破旧行驶速度如老牛拉破车的大巴中,路很泥泞,凭窗望去,车轮路过出泛起层层的泥花,前面座位的一对小夫妻,男的把大衣披在女孩的身上,女孩把头依偎在男孩的肩头,我心里滑过一丝忧伤,不敢再看,可窗外确是雨幕的萧条,更勾人心碎,我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封信,信有些折旧,我看了无数遍,却一直不能懂,难道老天要戏弄我,给我这样一个结局,展开信笺,机印的文字再次跃入眼帘:
“乔峰先生,我们是小站派出所,昨天在小站的东面麦田,发现一具女尸,经法医鉴定,死者为女性,死亡时间三个月。通过她的体貌特征,很像您的妻子杜丽,请速来辨认。
――小站派出所 2007年10月23日 ”
车很颠簸,仿佛我的心脏被人凭空提了起来,用小锤击敲,疼而柔弱。
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我却对和杜丽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依然记忆犹新,那年,我才24岁,大学毕业后刚参加工作,意气风发,踌躇满志,满眼的阳光。
杜丽是一家发廊的老板,我去理发,注意到了她。
那家发廊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偶然”,现在想来,那个名字一定和我的命运有什么联系。
是个夏天,知了在树上不停的叫,呆在宿舍闲来无事的我决定去理一次发,剪去我的那三千烦恼丝,我的生活没有缺憾,却有了一次小小的挫折,大学里和我谈了三年恋爱的女友离我而去,她找了一个大款,那个人有房有车,有满足他的一切。
我没有拦她,她曾经带着那个大款到我的宿舍来过一次,我很生气,问她什么意思,她说没什么意思,只是来告别。
那个大款主动把手伸了过来,我抬眼看了他一眼,1.60米的个头,胖嘟嘟的脸蛋,塌鼻子,高颧骨,怎么看怎么象农村的暴发户。我没有伸手出去,因为他的手上有灰指甲,让我恶心。
我想起她在电话里告诉我的话:男人要有钱才可以让女人幸福,纸做的房子经不住爱的沉淀的。
她和大款离开了的时候,我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她的眼睛,但他的眼神始终躲避着让我无法捕捉。
我决定忘记她、理个发,我重新开始.
"偶然"发屋在步行街上,我推门进去的时候,屋里没有顾客,一个中年女人正拿指甲刀修着指甲,两个穿着粉色体恤,下身牛仔裤的女孩在静静的看着画报,那个中年女人见有顾客来,微笑着说:先生,里面坐。随后招呼那两个女孩:来客人了,快给客人洗头。2个小时的时间,我任凭她们摆布着,心思却一直在思想外游移。
再过一个星期我就要去新单位报到了,那时一家合资企业,待遇不错。
“先生,好了。”我回过神来,看镜中的自己,突然觉的自己很帅,头发三七开,瓜子脸,大眼睛,双眼皮。“先生好象有什么心事”。在我递钱的时候,那个中年女人对我说:我们的手艺不错吧,先生下次还来呀。她的声音很柔和,听起来很舒服。
那个女人叫杜丽,我每个月去她那理发,在交谈中得知的。她很知心的告诉我一些讨好女孩子的诀窍,并刻意的交给我一些要领,我不知不觉的被她迷住了。
她很懂我的心思,仿佛她的话里有一把小剪刀慢慢的把我愁乱如麻的心绪剪的清清爽爽。
我不可遏制的有了和她交往的冲动,每天有空,我都会往那跑,她给我免费按摩,并用柔美的语言为我疗伤。
我忽视了她的背景,因为我的情感已经被她套牢,精神上产生了依赖,无法挣脱。
还有,就是她很有钱,满足了我的虚荣心。
那一天,我正在上班,突然听得办公室外有喇叭的响声,有个女人的声音从窗外传了进来:乔峰,下来一下。我扒头向外瞅,一辆崭新的qq小跑车正停在办公室的外边,杜丽穿着一件吊带的黑色长裙,笑眯眯的冲我笑。眼里是柔情似水。我前言不搭后语:还有半个小时下班,先回去吧,好吗 。杜丽没有回答,想了想说:我在这等你下班,以后,每天我都会来接你。
四周是同事们从各个窗口投来的好奇的目光,我说:好吧。
我的情感因为杜丽而变的不自由,她每天在我下班的时间会准时出现在我的办公楼门前,没有半点延误,我出了办公室,就直接上了她的车,然后,听凭她带我去逛各种各样的娱乐场所。
我和杜丽的感情在升温,结婚仿佛水到渠成。
六月的时候,我带杜丽见了我的父母,杜丽买了很多的礼物,一口一个妈的叫着,乐的老人家合不拢嘴,但当他们知道杜丽是个发廊女的时候,却反对,母亲对我说:儿子,这样的女人钱来路不正,咱惹不起。我不以为然:她人挺好的,善解人意。母亲摇了摇头。
母亲和父亲商量,决定阻挠我和杜丽的婚事,可我依然一意孤行。
杜丽在新街买了一套偏单作为我们结婚的房子,结婚那天,我和她的父母都没有来参加婚礼,只有我的几个朋友和她发廊里的小姐妹来捧场,场面冷清而零散。
在那个新婚的夜里,杜丽把头靠在我的肩上,诉说着她的梦想:乔峰,你知道吗,从那天你进发廊来开始,我就觉的你与众不同,我把你当小弟弟看,但后来,我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的爱上了你。
我说,我也是。不为别的,就为她为我修补了心灵上的残垣断壁,也值得。
但杜丽却在我们结婚一个月失踪了。
那天早上,她对我说,要去看一个朋友,一去未归。
我找遍了她的所有亲戚,朋友,他们矢口否认见过她,并且怀疑我的话。
难道是我的一场梦吗。
大巴颠簸着,终于停了下来,我跳下车,裤腿被鞋底蹦起的泥浆溅起了一裤腿的泥。
停尸间,我认出了杜丽,派出所人员告诉我,杜丽的尸体是在麦田被起早的农民发现的,初步判断是被人掐死后,扔在那的。
我一脸的疑惑就像窗外的雨,浑浊而泥泞。
案情告破在三个月后,凶手是个黑社会团伙,团伙的老大是杜丽的前夫,杜丽的店一直由他罩着,明里是发廊,暗地里却是一个洗黑钱的场所。杜丽和我结婚后,想和他们脱离关系,那天,她直接去找了她的前夫,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但前夫威胁她劝她好自为之,杜丽直接去派出所报案,路上,被前夫委派的跟踪的人下了毒手,并且横尸荒野。
我和杜丽的感情从一开始就遭到了亲友们的一致反对,她的父母甚至没有来打个照面,但在料理杜丽后事的现场,我却见到了他们,他们对我目光冷漠,没有丝毫善意的表情。
她的父母来只为了一件事,就是女儿的遗产,我听到她的父亲说:别便宜了那小子,都拿走。
我在他们写下的财产和约中签了字。房子及屋内的财产都归她的父母所有。
杜丽的墓在北仓,是我坚持的,她的父母没有反对,清明的时候,我在杜丽的墓前放上了一捧白玫瑰,这样的一个女人,注定要在我的记忆中刻下一种伤,刻骨铭心……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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