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喜欢张爱玲的小说,大三那年,芬就是带着流苏般的忧郁走进了我的生活,她精辟的分析了我的里里外外,得出的结论是,除了长相有点跟《倾城之恋》里范柳原相象之外,别无任何吸引女孩子之处,我笑嘻嘻的说,不是有了钱就有了爱情的,难道你愿意被有钱的人包了去,做笼子里的金丝鸟!。
芬忽闪着大眼睛,不置可否的望着我,最后,叹了一口气,好象要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说,好吧,我决定了。
什么,我问。
傻瓜,听不懂拉倒,芬在夏天的空气里,化作一股清香,扬长而去。
(—)
我在天桥卖盗版碟来赚取学费有了年头,芬就是在天桥上认识我的,那天,芬穿着一身粉红色的连衣裙,脚蹬丁字形的女式凉鞋,拖拉着向我走来,不知怎的,我觉得她特别象张爱玲笔下的《倾城之恋》里的白流苏,有着一样的倔强,也有着一样的轻盈。
有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吗,她一边翻着我箱子里的碟,一边问,她低头的时候,一头如水的长发,碰到了我的鼻头,我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闻到了她头发上好闻的海飞丝味道。我的箱子里都是盗版碟,且都有些色,芬翻了翻,有些失望,起身欲走,我叫住了她。
怎么,你也喜欢张爱玲,我问。喜欢,因为她是爱情之母。我差点晕倒,被她的危言耸听的话。我也喜欢,不过,她的小说很伤人。伤人?。她不解的问,当然,你看,《红玫瑰与白玫瑰》里的两个女人被振宝玩弄的团团转,所谓爱情,其实就是色情。芬激动地满脸通红,不能这样说,比如《倾城之恋》里,白流苏就很好,虽然婚姻坎坷,但最后还是有了一个好的归宿。
就像你。我脱口而出,口无遮拦。
芬瞥了我一眼,迅速的走开了,远远地,我看她悄悄的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心花怒放。
(二)
之后的几天,她都会有意无意的从我身边经过,偌大的天桥是她上班的必经之路,而我就象一个钉子一样,让她无法逃避, 她的坤包里,总有一本书,露出角来,有一天,我叫住了她,那个碟,你还要吗. 她愣愣的看着我, 我从箱子里找出了<红玫瑰与白玫瑰>递给了她. 她笑了,象春天的风吹的我无力站立. 你带的什么书,我得寸进尺. <沉香屑>,也是张爱玲的.她静静的说.
我知道,我爱上了她。
周末的时候,我请了芬宵夜,那天,我特意把自己打扮了一翻,去商场买了一身白色的西服和裤子,然后,站在人来人往的天桥上,静等芬的到来,但好象老天爷特意跟我作对,在下班的时段我没有见到芬,硬挺着站到了夜里10点钟,身心俱乏,正想走,身后传来了芬的声音,怎么,还没走呢。
与其说我的象范柳原般的行头俘虏了芬,不如说是我的坚持感动了芬,,我拍着胸脯对芬说,走,请你宵夜。芬没有犹豫,帮我收拾好箱子里的盗版碟,跟我走下了高架桥。
桥对面有一家很高级的香港茶餐厅,昼夜营业
茶餐厅里的芬,显的很安静,我要了好吃的鸡腿饭,还有大可乐,我看到芬静静的把眼睛望着窗外,我讨好的说,怎么了,今天这么晚,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芬收回了望向窗外的眼神,默默地说,其实,张爱玲笔下的人物,虽然伤的刻骨,却也爱的热烈,总比没有爱过要好。
我被她的话弄得一头雾水,不知话指所云。
芬在那个晚上,向我讲述了她的故事,我眼前的白流苏,开始揭开了神秘的面纱,我惊讶于芬现实中的处境,竟然和张爱玲笔下的人物如此想象。
芬有过一个不成熟的婚姻,在她19岁那年,母亲看中了对方的家业,愣是把还是孩子的芬嫁了过去,那是河南开封一个小县城里一个小小的煤矿主,芬想逃,却被暴打,结婚第二年,煤矿主突然抱病而死,芬才得以逃脱,但当芬回到家,却遭到了几个哥哥的冷嘲热讽,不但赌博输光了芬带回来的活命钱,还四处造谣说芬嫁汉克汉。芬在近郊的一处招待所找到了一个当服务员的工作,工作之余,她喜欢读小说,张爱玲是她的最爱,一年后,芬开始把自己的情感付诸于文字,芬的如花妙笔和深情忧郁的文章吸引了很多读者,城市晚报特别为芬开辟专栏,栏目是:秋水伊人。
城市的夜晚霓虹璀璨,我和芬的第一亲密接触也在午夜结束,你在哪个学校,我送你。我连连摇头,骑自行车一会就到,倒是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没关系,赶最后一趟公交车还来得及。芬上了公交车,那轻盈的姿态飞旋在了我的脑海,让我那夜激动难眠。
(三)
高架桥成就了我和芬的爱情,我在学校的图书馆,为芬办了一个图书证,每个星期六,芬都会来找我,我们在学校的图书馆一起研究张爱玲,图书馆要关门了,我和芬无奈的站起来,芬问我,如果让你选择,你是选择白玫瑰还是红玫瑰。我不置可否的摇头,进而说,还是白玫瑰吧,白玫瑰可以为爱守候。
转眼,我大四毕业,我的论文《论张爱玲的爱情伤感观》也受到了学校老师的一致好评,经过学校的推荐,我被深圳的一家有名的青年杂志录用,当了一名情感编辑,我在秋天的时候,等待着芬的选择,我告诉她,跟我一起走,去闯出一个自己的新天地。如果同意,星期天,我在高架桥老地方等你来。
那天,天气很凉爽,我的心却忐忑不安,我不知道芬会不会来,她会象白流苏一样陪我闯天涯吗,而我只是象范柳原,却全无他的财富。
我终于看到了她,她轻盈的脚步似风一样飘来,让人晕眩。
如今,我在深圳有了自己的文化公司,而芬已经成为了一个知名作家,她的文字被海内外文学刊物转载,我为自己的拥有的一切感到骄傲,当然,包括芬。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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