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像河水一般曲折延伸向前,沿途的风景太过匆匆,来不及观赏便已从视线中消逝了,甚至留不下半点可供回味的影像。风中飘荡着哀而不伤的歌声,歌词泛着淡淡的古典美,旋律虽难朗朗上口却给人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我始终瞧不见唱歌的人,只能凭想象,没准出自一个翩翩然摇着橹的女孩青涩的嗓子。可幻想告诉我这一切未必属实,我听到的不过是芦苇的召唤,像儿时贪玩忘了吃饭时间时爷爷在门口把双手拼成喇叭状所发出的洪亮的叫唤。穿过我的视野父亲那满是老茧的手,搁在船头深刻成一声叹息,风雨兼程,不变的是弄潮儿歇斯底里的心声,卡在喉头催生出一滴滚烫的泪水,盈在左眼还是右眼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决不让它掉落,穿过我的魂灵,抑或烙下个脆弱的字样。
我在跟梦魇掰手腕,紧咬着,胶着着,可惜它的狡猾奸诈终究还是更胜一筹,我虽被打败了却始终不曾低下头。有朵云彩倏地降落在我面前,一闪念间我手中已多了一个盛着闽东美酒的晶莹剔透的玉壶,懵然之际霓衣风马全蜕变成了臭沟脏池,我竟置身其中惨状难描。我艰难地跋涉着,荆棘虽狠又怎敌得过我的决心,双脚越来越重,以至于走一秒要停三秒,后来索性选择爬着前行,异常奏效,后来我自语阿*托尔斯泰在《苦难的历程》里头说的“在清水里泡三次,在血水里浴三次,在碱水里煮三次”想必也不过如此吧。沟壑虽长却未必长得过我的意志,也做虎啸龙吟,震得那石扉洞开,我在门口双手合十祈佑光明的施恩。
再接着梦到哪儿了,我完完全全忆不起,也懒得去猜想究竟如何,嚼几粒花生尽量让自己保持轻松,最好忘了自己是谁。闭上眼睛,这样那样的没有图案的单色调的画面迅速更替着,毫无秩序可言,我试着转动眼珠子,画面却变更得更为迅疾,快到我根本就来不及捕捉,可就是在这难以捕捉的背后我竟不可思议地将那断章的梦给连接上了。我现身在渡口,环顾着周遭像在找寻着谁的身影似的,又是那样的小心生怕错过了什么,风吹乱了我的发,也顺带遮住了我的视野,就在这时我仿佛在发隙中瞧见了等待许久的身影,长发削肩,瘦成一首精致的小令,捧在手心看不烦读不厌。到了这儿我也不想欺骗自己说她再不会离开自己了,事实是她融化在我的深情守望中,仅留下一地湿湿的月光。即便如此,她仍旧走不出我的心儿,只落得个小城无限酒,醉杀伤心人。
哂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越来越刺耳,嚣张得让人不禁拳头紧握,却又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击出去。我紧捂住耳朵,将头往怀里埋,挡住了外界的滋扰,却怎也扛不住内心的责问。我像个孤魂野鬼一样四处飘荡,飘到哪儿算哪儿,跟灌木丛诉会儿苦,与参天大树抬会儿杠,再跟狂奔的溪流较会儿劲,累了便躺在地上白蓝天几眼。后来,我笑了,让人丝毫感觉不出有什么不开心的样子,甚至悠游得有些让人心生嫉妒,到最后连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一种状态了。梦变得极度失真,有些假作真时真亦假的意味,然而我也顾不得这许多了,路在脚下蜿蜒着,还有多久才能到达尽头我再不问双脚而只想求教于志向。我还是那只豹子,自己便是自己,也只靠自己,凭借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追逐着生命的延续,凭借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决心誓与日争辉。
梦的堤坝在溃败,先是一点,慢慢地便是一整片一整片地倒,幻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淹没过我的膝,我的腰,我的胸,我的头,紧接着我的脑子一片空白,便被抛回了现实。鲁迅先生曾说人最可怕的是梦醒了无路可走,好在我并不存在这样的忧虑,穿戴洗漱完毕便又可以开始追梦的旅程。时钟滴滴答答的催促,不妨将其当作独家的喝彩,;奋勇前行,乘风破浪,将胜利的旌旗射入九天云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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