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相遇如遭遇
碧水上浮兰舟,他孤独站在舟头,撑白色的纸伞。微雨缠绵飘洒,像红颜伤心时的泪。湖水清映岸边柳,他低头染愁一湖水。
曾经他也是个无忧的少年,布衣瘦马,仗剑天涯。浪子只如被风吹乱的叶,他却从来都只是谈笑泯悲苦,眼中从未有过泪。
遇见她的那天,如天命难为的遭遇。她就站在断桥上,春风里,细柳旁,她正回睦一笑。石破天惊的容貌就映入他的眼帘,也打动他的心魄。
她走上前,看着他手里的剑,温柔的问,“会使剑?”
他无法拒绝,点头,“蒽。”
她淡淡一笑,“高手吗?比司马沉沦如何?”
他轻看了一眼,眺望着远处,冷冷道“他昨天已死在我的剑下。”
她显然有些吃惊,却被一抹笑容掩饰得很好,“那你已是很不错了,护我一趟镖如何?我会给你一笔不小的银两”说完笑得更甜,水汪汪的眼睛也带着笑看着他。
他这次看都没看她一眼,语气也更冷,“我只做我想做的事,不想做给多少银两都没用。”
她依然在笑,并且更甜,语气也更温柔。几乎是在他耳朵旁,轻轻说,“那你就帮帮人家嘛!”
他这次话都没说,转身欲走。
她却早料到般,轻转柳腰,挡在他的前面,却是换了一副愁容,刚才那双带笑胜如星辰的眼此刻已经暗淡下来。眼神里写满了哀愁,像饱含了千古之痛。只要是人就没办法不动容。
他也是人,所以他也心动了。他停下来,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引他去断桥边的小楼。楼梯的红如女儿的羞,栏杆的红如情人的唇。她在前面,微微拉起好看的红色的裙走得很慢,他在后面很耐心的跟着。走了十八级楼梯,便到了二楼,再往左走十八步,便到了最后的房间溢香阁。她撩起红色的门帘,轻启红色的唇,“公子,里面请。”
进来之后,一股淡香顷刻氤氲在四周。这些太好闻的香气从卧云床中的红色被褥里,从屏风后挂着的红色衣服里缓缓流出.整个房间的气氛都变得暧昧起来.
她招呼他坐,然后她坐在他旁边,靠近她,看着他的眼睛,语气楚楚可怜,“公子,实不相蛮,小女子原是呼啸山庄管家的女儿。李庄主对我父亲有救命之恩,我们一家本应该尽力相报。但是萧庄主却要把我许配给他的第二个傻儿子,在大婚的那天我心有不甘就逃了出来。没想到却因此惹恼了萧庄主,在我逃出来之后,他觉得脸上无光一气之下就把我父亲杀了,还派人追杀我。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他在江南等我,我要去见他。我不怕死,但是我不想死,因为我要和他在一起。请公子一定要帮帮小女子。”
他在这一刻便已经下了一个决定,他就算是拼命也要送那个女子去江南见她的情人。其实说了这么多,能打动他的就最那个女子的最后一句话。曾经他的母亲如雪是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却硬是爱上了她们家的一个小伙计.为此不惜与她家人断绝关系,更是以死相逼,最后如雪的家人还是妥协了,但是要一辈子不要再看见他们。如雪就与他的父亲一起隐居到深山里,一起相守,只到六年前双双离去。
他不禁怔住,认真的看着那个女子。笨拙的伸出手,想要替她拭去眼角的泪,她没有闪躲仰起脸看着他。他才突觉失态,慌忙停下手,指尖微颤。他不清楚刚才是一种什么感觉,让他如此不知所措。想当年他16岁时候,一个人在深山里遇到两匹狼也没这么慌乱过。他从来都没爱过,所以那晚他第一次睡得很迟,心一直都惶惶然的跳个不停。
第二天,清早。断桥边开得最早的店都还没开,他们就上路了。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并排而行。两人一路无话,路边风景如画,女子仿佛若有所思。他低头看路,那么认真的看路,如果被骑下的马知道了,一定会觉得这样在侮辱它们唯一的智慧。
如此走了两天,都平静无事。这样看来好像要人护着根本是多余的。女子的话渐渐多了起来。仿佛多半是对他的身份很好奇。问他的出生,问他的武功来历。他都是沉默拒绝回答。她根本不在意他的态度,依然是想起什么便问什么。
她打马追上他,看着他英俊的恻脸,轻轻问,“喂,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我敢保证,这是她一生中最动人的表情,足够能融化一头狮子!
他刚想说,“我喜欢能够钟情一世的女子。”其实他是想说,他喜欢像他娘亲那样的女人 。
但他还来不及开口,就已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杀气。他左手勒住缰绳,右手握住剑。眉宇间有不可一世的威严。
她仿佛还不知道有了危险,只是也跟着停下来,静看着他,忘了说话。
二 残暴的伤口
他眼睛铮铮的看着前方。从前方的树林里,陆续走出四个人。步伐那么轻松惬意,像是散步,哪里像是来杀人的。
但是每走出一个人,都足够让那些江湖中的人倒吸一口凉气。第一个,有着胖胖的身体,一脸春风含着热烈的笑。看样子就会让人想起隔壁家的叔叔。但是凡是知道他的人都会冷冷的从牙缝里蹦出他的名号“喜判官”。
第二个,足有七尺半高,脸色红得像猪血,连一脸落腮胡子都是红色的。怒目圆睁,像要喷出火来。看到他的人就像看到鬼一样可怕。但他的名号和武功比他的样子更可怕,他就是“怒判官”。
第三个,瘦得像一根筋,骨头像是随时都要爆裂出来。以为只是在骨架上了粘了一层皮而已。但是他却从小力大无穷,手里的狼牙棒足有364斤八两,曾经生生的撕裂一个人的手脚。让那个人足足哀号了三天三夜。由此得名“哀阎王”
第四个,远远看上去,就像一个刚发育的孩子。但他却有四十几岁了,下盘功夫天下一流。动作奇快无比,简直可以让人眼花缭乱。其性格也像个孩子,整天蹦蹦跳跳唧唧喳喳的。人称“乐阎王”。
这四大恶神的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这些触目惊心的词语.死亡--毫无尊严的死亡.残忍--让人看了忍不住呕吐的残忍.眼泪--一生之中最无助的眼泪.
他们还是走得很慢,四个人说说笑笑之间却让人毛骨悚然.他们知道杀一个胆战心惊的人要比杀一个镇静的人容易得多.
他们在离少年和女子正两丈远的时候,齐齐的停了下来.喜判官慢慢的向右前方走动了一段距离,然后停下来,带着笑向少年作了一个揖.
然后喜判官很轻声的问到,"少侠可是要护送这女子去江南的"桃花镇"?"语气轻柔如问他自己的儿子吃饭了没有.
他向下眺了一下眼淡淡道"是的."语气淡得像白米饭,谁都听得出来他语气的平静还有无所谓.
喜判官仍然很轻的说,"少侠人还年轻且一表人才,如果活下去还大有作为了.我看你还是回去吧,听话."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剑淡淡的道"我会回去的,不过是在送完了她之后."语气淡得像白开水.
喜判官听完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更开心了,嘴角上扬露出慈祥的笑容,"哈哈哈哈,少侠真有个性,我最喜欢了."笑完之后又接着轻柔无比的道"少侠,那我们现在想做一件事,希望你答应我们好不好?"
他右手握紧剑柄,仍淡淡的道,"你说."语气淡如白开水冒出的白色雾气.
喜判官手再作一个揖,其他三个人便在一瞬间站好的东南西三个恰倒好处的位置.喜判官作完揖后笑着说,'我们想杀了你."话一说完喜判官就飞身扑了过来.任谁也料想不到,喜判官这么肥胖的身体此刻在空中会灵活如飞鸟.只一眨眼的瞬间,人便已经到了少年的面前.奇怪的是他手脚都没有展开,根本不知道他要使什么招式.
少年身旁的女子,当时已经快要尖叫出来.她实在是不明白少年为什么还不出手,而且剑都还没有拔出来.
眼看喜判官整个人都要撞在少年胸口了,是不是这就是他的武功招式以自己的身体作为攻击的武器?如果以这么肥重的身体和这么快的速度,就是撞在一头牛身上,那头牛也要去见阎王了,更何况少年的身体修长单薄.那为什么少年还不闪躲?他到底是不是太过自信,认为自己经得起如此一撞?
这个时候喜判官突然出手,且手里什么时候多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直接刺向少年的脖子.
完了,可怜的少年!这么年轻就要死了.
少年身旁的女子这个时候却没有尖叫,并且样子格外的轻松.只见又一道寒光一闪,那之雪亮的匕首在离少年脖子只有半寸的时候突然改变了方向.
喜判官整个人重重的摔在地上,脸色苍白冷汗如雨,是疼痛也是极大的惊恐!他握匕首的半只手臂已经永远的离开了他的身体.他根本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他死都不敢相信世上有这么快的剑!
喜判官艰难的狼狈的爬起来,呆坐在地上,热泪横流.一个杀手如果失去了使用武器的手,那么对他来说就意味着死亡.因为他那么多仇家都会蜂拥而至的找上门来,到时候他的尊严他的一切都将化成泡影.
其他三个在惊惧之余,立马恶像毕露.他们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要想自己活命,首先得要肯拼命.所以他们都在第一时间不约而同的向马上的少年扑了过来.他们合作了这么多年,其默契已经达到了无需言语说明的地步.
他们分上中下三路,以他们最快的速度最恶毒的招式向少年发起攻击.怒判官以其身高的优势进攻少年的上身,哀阎王进攻少年的中路,乐阎王进攻少年的下盘.在这个情况之下不管少年的剑再怎么快,都不可能将这三个人同时杀死.只要少年的剑挥向其中的任何一个人,他都一定会受到其他二人的重创.
这个时候少年却一反常态的动了起来,飞身离马身形快如闪电。那三人也是久经百战,对次变化也是豪不吃惊,身形也跟着变化,仍然是上中下三路并无出现半点偏差。
此时少年身旁的女子已经是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了。
怒判官铁一样的拳头无情的击向少年的头,因为速度太快拳过之处,风声萧萧。这双拳头曾经击碎过少林寺的墙,曾经打死过勇猛的老虎。他相信只要被他一拳击中,少年纵是金刚铁骨也会一命归西。况且现在少年的中路和下盘都正受他的伙伴攻击的危险,只要他稍稍分心,只要他的剑慢一点点, 他就绝对可以取他性命。
所以怒判官,生平第一次笑了起来。因为太久没有笑的缘故,所以这张原本丑恶的脸,现在比鬼还要难看。但是他不在乎,他仍在笑,狠狠的笑着。
但是怒判官估计错误了,少年根本就没有在乎来自中下路的威胁。在怒判官出拳的刹那,少年已经全速出剑了。怒判官的笑还挂在脸上还来不及转换表情,就感觉喉咙里有种冰凉的感觉,双手再也使不出半点力。飞在空中的身体就无力绝望的往下掉了。
他可能在想,为什么有这么毫不怕死的人?他为什么可以好不在乎的出剑?但狂涌的鲜血已不容他多想。他不甘的停止了呼吸,至少他是幸运的,在死亡的时刻真正的笑了那么一次。
剩下的两大恶神也在同时大吃了一惊。少年根本没有去闪躲他们两人的攻击。当哀阎王瘦骨嶙峋的手抓向他的腰部的时候,少年根本没有闪躲相反还迎了上去。哀阎王的手抓到少年的腰部之后,心内忍不住一阵狂喜,但马上就知道自己上当了。因为他的手已经被少年的左手牢牢夹住,任凭他使尽全力也无法挣脱。
哀阎王还来不及哀呼,少年的剑又闪了过来。又是一幕永远的离别,离别从来都是让人心碎的。不管是情人之间的离别,还是手与臂的离别都让人无法接受。有时候情人的远走就仿佛是左膀右臂不得已的截肢!
习惯让别人哀号的哀阎王可能从未有想到过自己也有这么惨痛的一天。
乐阎王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当乐阎王的短剑刺向少年的腿的时候,他就开心的想只要他一剑刺中,他伙伴的拳一定会击碎这少年的脑袋。想到这里他不禁笑出了声。当然他美梦成真了,他果真刺中了少年的腿,他高兴的恨不得仍了短剑在地上跳个三天三夜。
乐阎王高兴得还是早了点。他得意忘形之中忘记了少年的腿是向他踢过来的。乐阎王的剑穿透少年的大腿,但是小腿的速度和力量仍是不减仍是顽固的踢向乐阎王的心口。
乐阎王只觉心口一闷,再也忍不住喷出一大口鲜血。还活着的两个恶人卷缩在地上,都忘记了疼痛只觉得害怕,比遇见鬼了还要害怕。曾经他们亲手在谈笑风生间制造了数不清的死亡,当今天轮到他们自己承受的时候, 他们才感觉到他们自己那个时候的残忍和无情。
很多事情,你自己不经历,你就无法去了解。所以千万别对别人随便说,你的心情你的处境我很理解。
少年半跪在地上,用剑支撑着身体,大口喘着气,但表情还是那么淡然。仿佛那受伤的腰和腿根本不是他的一样。
终于在半饷之后,少年体力不之晕了过去。
三 温柔的伤口
少年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浅黄色的竹床上,身上的伤口都已经被包扎完好了。那些白布包得又整齐又好看力道又恰到好处。
那红衣女子就坐在床边,含笑看着少年,温柔的问,“感觉好点了吗?伤口还痛不痛?”
少年摇了摇头,轻声问道。“是你替我包扎的?你懂医的?”
红衣女子笑着回答到,“是我包扎的,但我不懂医。”
红衣女子伸出白玉般的纤手轻轻放在少年的额头上,很温柔很心疼的说,“你知道吗?昨天你额头好烫好烫,我都被你吓坏了。”
少年感觉身体里像是有一条温热的河在轻轻涌动,这样的温热比透过竹窗的阳光还要让人感觉惬意美好。
少年看着身旁女子担心的样子,为了让她放下心来。他那么冷峻的脸上也慢慢露出了一些笑容。
笑意从他好看的嘴角开始慢慢向脸上荡漾开来,好像是谁在他心海里仍了一块小石头。本来少年的那张脸就好看得不得了,加上如此罕有的微笑。红衣女子都看得呆了。
红衣女子痴痴的看着少年,眼里闪耀着如月夜从湖水反射出来的光彩,俏脸泛起桃花红,羞涩的对他眼前的少年道,“我叫红香,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少年柔声道,“萧雨。”
红香眨了眨眼,用手指按了按头,自言自语道,“萧雨,萧雨,萧瑟的雨。”好像要把这个名字生生按进脑袋里一样。
萧雨又淡淡道,“怎么了?”好像他的心永远都是平静的,没有波澜。偶尔的心动也只是转瞬即逝。
红香甜甜的笑开了,“没什么,只是觉得蛮好听的。”接着很随意的去触摸萧雨的剑。
柔弱的萧雨却突然变得有力气起来,握剑的手青筋暴起,眼神也变得冰冷并充满了防备的敌意。
红香像是被吓了一跳,“怎么了?昨天你晕过去的时候也一样,我替你清洗伤口的时候,一碰到你握剑的手,你就会有很大的反应。”
萧雨没有说话,咬着牙走下床,推开竹门走了出去。红香马上站起来,也跟着他走出去。
竹屋是修在山林间的,所以路不太好走。对此时腿受了伤的萧雨来说,更是难走。每遇到比较难走的地方,红香就想上前去扶萧雨一把。但都被萧雨冷冷的拒绝了。
红色的血液从白色的布里渗出来,萧雨脸上的汗像雨一样下得正紧。但萧雨还是在往前走,倔强得像一头牛,冷酷得像一条狼。
萧雨淡淡的道,” 要想在搏斗中取得胜利,就必须对对方的攻击无所畏惧,只有这样你才能全力出击。要想无所畏惧对方的攻击就必须能忍受别人不能忍受的疼痛。”
红香跟在后面静静的听,没有说话,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去接他的话。
萧雨接着淡淡的道,“我从小就和父母住在荒无人烟的深山里,在我懂事起,我爹就因为打猎摔断了双腿。我娘因为伤心过渡,也生了病,只能做一点简单的农活。我只有一个人去打猎来维持家里的生计。”
红香忍不住问道,”那为什么你们不搬出去了,是不是有什么仇家?”
萧雨停住,转过身,冷冷的对红香说,“我说,你就可以听,我没说,你不可以问。”
萧雨接着道,“我每天都会遇到这样那样的危险 ,曾经被几头狼追赶而失足摔下了山,摔得满身是伤。但我知道我娘还在家里等我,我还清楚如果我不爬回去就一定会被别的野兽活活吃掉。从那一天我就突然明白忍受疼痛意味着活着的机会。”
萧雨说完之后,又咬着牙往回走。汗依然在流,血也在流,可萧雨还是在走。
回到竹屋红香忍不住问,“你今天怎么会跟我说这么多。”
萧雨看着红香的眼睛温柔着道,“因为我愿意。”
每个人不管他如何坚强都一定会有软弱的时候或是软弱的地方。这些被包扎好的伤口,让萧雨第一次感到除了娘亲之外的关怀。这让他感到温暖变得温柔。
四 渐渐倾心
萧雨的身体是超出常人的好,这次仿佛是比以前更好,不到半个月时间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竟然没有一个人来打扰他们。看样子深山里真是个隐藏的好地方。
让萧雨吃惊的是,红香竟然做得一手好菜。那些简单的山野之菜在她手里都会变得香艳可口。
有时候萧雨感觉不错的时候,还会出去打打猎,当作改善生活。开饭的时候,红香会甜甜唤萧雨的名字,萧雨有时候也会夹菜给红香。红香每天都会故意板着脸要萧雨把剩下的汤全部喝掉。
他们看起来俨然是一对恩爱夫妻,但是萧雨始终都是个护送的人,红香始终都要去江南找她的情人。就如流水送落花,纵然经历千转百回温柔共震,最终还是要路归路桥归桥。
缘分这个东西有时候就如调皮的小孩,撞翻一地相思却又远远跑开,只留伤心人收拾残局。
萧雨有时候会很奇怪,为什么每次与香红对视的时候,都很难再移开视线。每当这个时候他心里都有很惶然的感觉,他很害怕这种感觉。因为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如果就此陷下去将会是怎样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是一个月夜,夜凉如水。月色在林间来回晃动 ,像人不断浮动的心情。林子里很静,仿佛可以听得见彼此的心跳。
红香坐在竹屋前的兰花旁,一双明亮的眼睛痴痴看着月下的萧雨。红香那么美足够能让身边的兰花逊色,一双大眼带着明媚的忧伤仿佛蒙上了一层薄雾。这永恒不灭的月光能不能晒干她的忧伤?
萧雨显然也被这样的眼神打动。他也温柔的注视着红香眼睛,他们没有说话,却已经说了千万句话。这沉默像是一个千年的约定,一旦相遇便是惊心动魄。
红香最后还是忍不住红着脸先开了口,“你喜欢我?”说完红香的脸更红了,一双明亮的大眼更是柔情似水。
萧雨脸上闪现出极其痛苦的神色,有泪仿佛夺眶而出。但他硬生生的收了回去,任心内狂涌,对着红香笑笑的摇了摇头,“没有的事。”
红香却突然勇敢起来,语气坚定的道,“你明明是喜欢我的,为什么不肯承认?”
萧雨转过身咬了咬牙,头也不回了进了竹屋,倒头便睡。
其实有时候人瞎了眼比没瞎的时候看这个世界看得更明白,人躺着的时候比站着的时候更为清醒。
一个男人如果遇到了痛苦的事无法排遣,便会想尽办法来对它逃避。借酒换醉或是昏昏沉睡。这是人的聪明也是人的悲哀也是人的贱性。
萧雨从来不喝酒,因为他觉得酒精会让人的大脑的反应变得迟钝,所以此时他选择了逼自己入睡。睡了以后他就可以忘记这么恼人的纷扰。
但那些顽固的记忆就如好动的马儿一样不断向他的脑海里奔跑。那些马儿载着红香美妙的微笑,红香温柔多情的眼目,红香即将落下的眼泪,红香在做饭时的芊芊身影。当然还有那伤口上包扎得又好又整齐力道又恰到好处的布和那蒙胧中跃过竹窗外的身
影。
萧雨到底在痛苦什么?是不是因为红香终究是要去江南找她的情人,他们注定是擦肩而过?还是因为他从小亲见的爱情可怕的魔力,看着她的母亲为爱癫狂为爱憔悴为爱死亡,从而害怕自己也会陷进去?
萧雨想着想着,终于蒙蒙脓脓的睡了过去。他睡的很沉很沉,以至于红香进来轻唤他的名字他都没有听见。
当午夜时候,连月光都变得寂寞起来。竹窗外又跃过人影,随之跃出的是一个曼妙的身影。
待这曼妙的身影跃出之后,萧雨突然坐了起来,也跟着跃了出去。
五 去不去江南?
竹屋外,凉月无声,独悬于天,如痴心人寂寞的眼,如矜持女子的暗自盛开的心事。
树林间,三个人前前后后无声穿梭,偶有脚尖点醒矮小树木的睡梦。
萧雨的耳旁 ,风声呢喃,像是温柔的劝告。这飞行的速度已能如顶尖高手之列。红香竟然有这样的轻功,这是萧雨万万都没有料到的。
萧雨突然觉得事情没有原来想像的那般简单。萧雨的娘亲曾说过,要想了解一个人,就得先闭上贪图繁华的双眼。
其实萧雨这个时候完全可以离开。因为萧雨并不是个好奇的人,他从小就没想过为什么会打雷下雨为什么会有春夏秋冬?
更甚的是在萧雨小时候,他父亲为了逗他,把手挡在脸的前面,脸突然左一下右一下的交替出现,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他那个时候只想着要赶快练好父亲教他的武功,好打更多的猎物,让家里过得好一点。
但是红香却让他好奇了,这种冲动让他无法隐忍。因为萧雨第一次看见红香,他就有一种很熟悉很亲切的感觉。
或许红香像极了一个人,一个对萧雨来说很重要的人。
红香和前面的黑人人在树林深处停了下来。红香转过头很小心的打量着四周。
红香确定身后无人才转过头站定,等他前面的黑衣人说话。
那黑衣人也真够小心,不只是用黑布蒙了脸,而且连头发都一并蒙上了。难道这个人萧雨认识?
但萧雨闯荡江湖不久,认识的人根本没几个。或许是那黑衣人被毁了容,样子丑陋不愿让别人看见。可是谁知道呢?这世上有些隐藏的事情,就如魔术师的盒子,里面藏有一万种可能。
那黑衣人背着手非常关切的问红香道,“萧雨的伤恢复得如何了?” 仿佛世上最好的父亲问他亲儿子的伤势,那关切的声音连萧雨都被感动了。
红香慢慢的道,“已差不多了。”
谁知道黑衣人却冷笑着道,“很好,你要好好照顾他,要让他尽快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这明明是关心别人的话,却让人发冷。
红香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派人杀他又让人救他,现在还要我好好照顾他!”
黑衣人又很温柔很温柔的道,“因为我想要他痛苦,要他生不如死,你说怎么样?”
如花朵般美丽的红香听到这句话,竟想是突然萎谢。良久,红香抬起头对黑衣人幽幽的道,“我没有把握萧雨会爱上我。”
黑衣人冷笑着道,“他一定会爱上你,因为你长得像极了一个人,一个我曾经最深爱的人。”他简直变态到了极点,温柔的杀戮,残酷的关怀,让人毛骨悚然.
黑衣人说完便狠毒的笑了起来,笑得另人作呕。这种笑声不像人类,像是来自地狱,或许连鬼听到了,也会吓得屁滚尿流。
黑衣人笑完之后冷冷道了一声,“你好自为知。”便展开身形跃入无尽的夜色中去了。
红香拭去眼中的泪,待黑衣人走远后也转过身向竹屋跃了回去。
红香轻轻推开门,轻柔的唤萧雨的名字。
萧雨假装仰面睡着。红香轻轻的坐在萧雨的床沿边,温柔着注视着萧雨,良久伸出双手去轻抚萧雨脸旁的发丝。
这轻柔无比的触碰,这温柔致及的注视。让萧雨的内心剧烈的抖振,他心里一直在挣扎的问自己,“到底去不去江南?”
这其中有着怎样不可告人的内情,还有那个黑衣人到底有什么目的?这黑衣人与他的母亲到底有什么恩怨?红香是不是一直都在骗他,她江南的情人,她温柔的眼,她欲落的泪,是不是都不是真的?
这些疑问如凌乱急猛的鼓点不断敲打着萧雨的神经,让他茫然无比。
只有一点是他自己很清楚的知道的。那就是红香温柔注视他的时候,红香对他微笑的时候,红香追问他是不是喜欢他的时候。他的内心都会变得无比的温柔,无比的舒适,他想他是爱红香的。
因为他曾听他娘说过,你喜欢的人会填满你思绪的空隙,在每一个可能的瞬间都会溜进你的脑子溜进你的心里,叫你除了她之外再也舍不得想别的。
这个世界上让萧雨相信的人只有二个,第一个便是萧雨的娘亲,第二个就是萧雨他自己。还有一个能让萧雨相信的东西,他腰上的剑。
当萧雨假装在熟睡中转过身的那一刻,他便已经作了去江南的决定!不管他将要面对的是怎样的阴谋或是要命的危险。他都要弄清真相。
第二天萧雨醒来的时候已是中午了。阳光无岸,透过每一丝可能的角落。窗外鸟鸣入耳,花香扑鼻。
红香正婷婷的站在饭桌前,用指尖擦了擦额前的微渗的汗,对着萧雨甜甜的一笑接着更甜甜的道,“睡好了没?去洗洗,然后吃饭吧!”
萧雨看得有点呆了。其实人世间最美的女子不是那种冰清玉洁不识人间烟火般的那种。那样的女子看起来会让人觉得失真让人觉得遥远。
世上最美的女子其实是那种肯为爱安定肯为爱操持的女子。
红香笑笑的问萧雨,“怎么了?我脸上脏了吗?还是觉得我很好看?”
萧雨却板起脸孔道,“你又不是没照过镜子。”说完便快步走去洗脸了,步伐显得有些紊乱。
吃饭的时候,红香不断的往萧雨碗里夹菜,命令似的要萧雨多吃一点。
萧雨突然停下筷子道,“我们明天就去江南。”
六 江南的离人
江南的青石板路,青石板路上嗒嗒的马蹄。有多少是离别?有多少是归来?还有多少是个美丽的误会?
从来风景如画的地方都会有双双对对们上演生死缠绵,从来生死缠绵的戏码都会有酒有诗词有颓废的男子有哀怨的女子。他们投入的生动的上演着各自的故事,故事过后却如一场空梦。徒留萧萧细雨喃喃微风在长空里倾诉。
这是一个放逐往事的小镇,镇上擦肩而过的人,每一个脸上都带着无边的寂寞和自心到眼的孤独。在这里你会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沉闷和压抑。
好像吹过这镇上的风,下在这镇上的雨,落在这镇上的雪都带有无边的忧伤和寂寞.
特别是萧雨和红香出现在这个镇上的时候,那些人眼里的寂寞和忧伤更为沉重并且还多了一些恶毒的成分--嫉妒。
萧雨一路无话,是因为很多话哽在喉咙,不知道从何说起.其实红香那天说萧雨的伤口是她包扎的,但她却不会医术的时候,萧雨就知道红香已在撒谎.因为伤口包扎得这么好,一看就知道是会医术的人的杰作.
萧雨当时没有说破,是因为他想知道这背后究竟有怎样的隐情.现在萧雨更是不会逼问红香了,因为这背后的隐情有可能牵扯到他的父母,这是他不惜性命都想要弄清楚的。
既然那黑衣人可以利用红香把他带入一个茫茫未知的阴谋里,他也可以借着红香这条线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红香也一路沉默,是因为她虽有太多太多话想对他说,却说不出口.
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就算你委屈到了极点,或是你长了一百张嘴,都是无法言说的.
幸运的是这世上还有黑夜,许多幸福只如梦境,黑夜可以给人以短暂的幸福。
萧雨停住马指了指旁边的客栈,终于开口对香红道,“今天就住在这里。”
红香顺着方向望过去,嘴里轻轻的念了一遍,“离人客栈!”
“二位到底要不要住啊!要住的话就他妈快点滚下马来!”说话的人是个瘦包骨的店小二,今天却一改平时卑躬屈膝的作风变得野蛮粗暴起来。
红香正想要理论,萧雨伸手示意红香别去跟这小二一般计较。
萧雨下了马,淡淡的道,”帮我和这位姑娘的马栓好喂饱。”说完抛给店小二一些银两。
红香拉着萧雨快步走进客栈,像是再也不愿多看这店小二一眼。因为只要再看那店小二一眼,红香的鞋子就会飞到他脸上去。
客栈里一共有八张桌子,其中有七张桌子都坐满了人,还有一张桌子在最角落里,桌子上面就只趴着一个头发蓬松的男人,桌子底下是几个已经喝空了的大酒罐。
红香走到柜台前面,很礼貌的对一个胖乎乎面目慈善的中年男人说,“请给我们两间上房,我要住在他隔壁。”
谁知道那个肥掌柜却很窝火的道,“两间上房就两间上房还说什么请不请的,装什么知书达理。”
红香一时气极,忍不住低声抱怨了一句。
却不料肥掌柜听力是出奇的好,马上怒骂到,“老子日你先人板板,你旁边那个龟儿子才跪搓衣板!”
萧雨这个时候终于忍不住怒火中烧,握了握腰里的剑。
那肥掌柜此刻像换了一个人,那肥溜溜的身躯此刻已毫无庸懒的感觉,手里平时用来算账的算盘此时已经成为了握在手里的武器。
正在这个紧要关头,刚才躺在角落里的那个头发蓬松的醉鬼,却突然出现在萧雨和肥掌柜之间。
那个醉鬼扬起手胡乱的搭在肥掌柜的肩膀上,醉意阑珊的道,“你这个死肥猪,他们是来住宿的客人,你怎么说话的。”
肥掌柜根本没有把那个醉鬼放在眼里,用力抬起手里的算盘,却又放下了来。肥掌柜突然换了种能让人接受的口吻道,“他们是你什么人?”
那个醉鬼仍是迷迷糊糊的道,“他们是我朋友。”
萧雨却接过话,冷冷道,“我和你不是朋友 。”
肥掌柜这时候来劲了,狠狠的对萧雨道,“你这个不识时务的。。。。”
肥掌柜话还没落音,就被刚才那个醉鬼的手势打断。那醉鬼却看都不看肥掌柜,转过头扬起脸,一双忧郁迷离的眼看着萧雨道,“我们是朋友。”
萧雨还是冷冷道,“不是。”
醉鬼还是坚定的道,“是,就算现在不是,以后也一定是。”说完拎起一瓶酒,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客栈。
红香拉着萧雨随店小二上了楼,在转角处,红香忍不住轻声的问萧雨道,“那个肥掌柜为什么怕那个醉如烂泥的家伙?”
萧雨也轻声道,”你没看见那醉鬼搭在肥掌柜肩膀上的那只手,看似随意,其实只要肥掌柜再动一下,肩膀都会被他捏碎。”
走到各自的房间,萧雨停下来向红香道,“等会,吃点东西后好好睡一觉,明天还要赶路。”
红香点了点头,深呼吸一口,像是做了一个决定似的道,“萧雨,你真这么相信我?”
萧雨楞了一下,淡淡的笑着道,“我相信自己。”说完就进了房间。
天色终于完全暗了下来。黑夜会遮住世上的一切,却会还原人的真实。在黑夜里,人们白天里隐藏的脆弱和埋葬的孤独,都会在身体里苏醒让人无法抵御。黑夜里那些繁多的欲望,那些仇恨,那些嫉妒,那些偏执也都活了过来,开始无情的侵蚀人们的心灵。
萧雨想像着桃花镇里的情景,是不是千树万树满天地的粉红,晚风携香泉水带歌,云卧半空日挂山腰。那里也许就是真相大白的地点,他与红香之间也许就要永远被无情的命运烫下灼痛的句点。
萧雨本来就是个没有了家的人,本来就已经无所谓流浪了,现在他却不敢想像那个时候会是怎样的心情。他真的爱上了红香?这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因为现在他明明知道这是一个圈套。爱情究竟是有着怎样的魔力,让人心如长江水,只能浩浩东流去!
萧雨固执的相信,红香一定有她不得已的苦衷。他相信那一晚月光下,兰花旁,红香眼里明媚的忧伤,还有刚才红香的欲言又止。这些都是真的,绝没有人能够如此真挚的扮演。
萧雨心里正矛盾的时候,突然感觉屋定上有人在动,待他准备跃起的时候。屋上已经传来了博击声。
是红香吗?萧雨心头一紧,慌忙从窗口跃了出去。
萧雨出去一看才知道原来是那个肥掌柜和店里的小二与白天出现的那个醉鬼打了起来。
肥掌柜从屋顶上跟着那醉鬼一起跃下来,那张肥胖的脸涨得通红,显得很气愤,在过招之余还不忘怒道“死醉鬼你一定要帮那臭小子!别忘了你也是离人镇上的人。”
醉鬼躲开劈过头顶的算盘,一把抓住店小二横腰砍过来的刀,懒散的回道,“我跟你说过,他是我朋友,谁动他先要过问我这双手。”
肥掌柜接过话恶狠狠的道,“既然你这么固执,那我就送你和他一起归西,等我杀了你之后,回头再慢慢杀了他们两个。”
醉鬼很随意的道,“这注意听起来不错。”
肥掌声音都气变了对那几个店小二大喝一声道,“给我杀了他,用最狠的招!”
那四个店小二突然向地上一滚,刀影随行。这是最奇特的刀法,也是最狠毒的刀法。
这四个店小二滚动的速度非常快,但是他们的刀法更快。明亮的刀光罩住了他们的整个身躯,这既是严密的防守又是危险的进攻。
其实看这四个店小二各自滚动的方向就知道他们的险恶用心。他们想将那醉鬼团团围住然后将包围圈渐渐缩小。等包围圈缩到最小的时候,他们会突然跃起将那醉鬼在刀光里绞得粉碎。
那醉鬼显然看出了他们的用心。所以才会不断变换身形往包围圈的外面突。但是每次试图冲出的时候,那肥掌柜都会飞扑过来用近与拼命的招式将他逼回去。
眼看着包围圈越缩越小。他的手能抓到这四把鬼魅一般的刀吗?并且是四把在一瞬间全都抓在手里,只要有一把没抓住他都是死路一条。
那四个店小二,突然间齐齐闪电般跃起。惨痛恐怖的画面或许又将要重演,曾经有许多武林高手都命丧于这四个店小二的手中。
但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那些所谓的奇迹有时候就那样平凡真实的出现了。
满天的刀光突然在刹那间暗淡了下来。那四个握刀的店小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惊恐及了。
这四把雪亮的刀此刻都被那醉鬼抓在了手里,紧紧的抓在手里。
但是他抓住了刀就意味着他可以活命吗?他的手现绝对不能松开那些蠢蠢欲动的刀。
那肥掌柜冷笑着一掌打碎了算盘,抓了满把的算子在手里,只要他将这些算子当作暗器一样击向那醉鬼。那醉鬼就绝对不能活命了,连神仙都救不了他。
七 离人追梦
那醉鬼当然也十分清楚他现在所面临的危险处境。但他却显得格外的轻松,他淡然的抬起头,扬起如玉雕般精致的脸。他眼里无边无际的忧郁在这一刻已经悄然褪尽,仿佛他面对的不是死亡而是他期待多年的梦。
肥掌柜抓起一满手算子,冷笑一声,刚扬起手,便听见一声惊惧凄厉的惨叫,鲜红色的血像一条水蛇妖娆的喷了出来。
肥掌柜疼得卷缩在地上不住的打滚,又是一只手永远的离开了他的主人。肥掌柜当然舍不得他的手,或许他更舍不得的是这只手曾经紧握过的温柔。
萧雨站定身形的时候,剑早已回鞘。好像刚才这一剑不是他使出的。
萧雨转过身,向那醉鬼走了过去。萧雨对这四个个持刀的店小二淡淡的说,“我想。”
那四个店小二真是冰雪聪明,并且动作整齐一致,都齐齐放开了手中的刀,然后站在原地不敢再动。
萧雨对着白天骂他的那个瘦包骨的店小二,轻声的道,“到底要不要逃命啊!要逃就他妈的快点!”
萧雨话一落音,那四个店小二就争先恐后的跑掉了 。
那醉鬼笑着对萧雨说,“你早来了,怎么现在才出手。”
萧雨淡淡道,“因为我要确信你们是真的在拼命,我可不想来救你却你被你杀了。”
那醉鬼欣赏的看着萧雨道,“如果不是我乘店小二不注意的时候给你吃的饭菜里解了毒,你早就被他们在睡梦中杀了。”
萧雨认真的看着那醉鬼铿锵有力的道,“从现在起你已是我的朋友,以后你有什么危险我都会拼命。”
那醉鬼眼里的忧郁在这时又褪尽,他笑着道,“我,南追梦。你呢?”
萧雨回道,“萧雨,萧萧的雨。”
南追梦仿佛无心去理那个受伤的肥掌柜,仍是饶有兴致的说,“人生难得一友,你我今日相识,何不痛饮,只求共醉。”
萧雨道,“我从不喝酒,但为你命都能拼,酒又何妨!”
南追梦认真的道,“果然够朋友! 我们喝哪种酒?女儿红,竹叶青,汾酒还是醉三年?”
萧雨道,“醉三年,名字不错。”
南追梦道,“那就喝醉三年。”
那肥掌柜又痛又气,看着地上流了一大滩自己的血心里又很舍不得,火爆脾气当即又上来了。肥掌柜大骂道“操你们两个鬼儿子,到底要不要杀老子的,要是不杀老子就回去止血了。”
萧雨和南追梦好像这时候才想起地上躺着的肥掌柜来。
萧雨转过身拔出冰冷的剑抵住肥掌柜的喉咙,慢慢的道,“为什么要杀我?”声音比剑锋更要冰冷。
肥掌柜恶狠狠的道,“我杀你,你应该感谢我才对!我这是在为你寻找解脱之路。”
萧雨淡淡道,“解脱?你以为我有你这么肥?”
肥掌柜如果不是舍不得,听了这句话绝对会吐血。但是肥掌柜这次却没有气愤,而是努力的支撑起自己肥胖的身体坐了起来。
那肥肥的脸又恢复了平日的仁慈和蔼,并且眼神里多了一份传道者般的严肃与认真。
肥掌柜开口道,“小子,别以为你现在和那姑娘双双对对的,就觉得人生无憾幸福无比。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长久的,人都会变,变起来都是那么冷酷绝情!”
肥掌柜接着道,“感情这个东西比鹤顶红还要毒,虽然动了真情人不会死,但是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当你看着那姑娘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已经动了真情!但是那个姑娘看你的时候,眼里流露出的感情绝对没有你对她那么多。所以我当时第一念头就是杀了你,因为我不想再有人承受我这样的痛苦!”
肥掌柜越说表情越悲哀,眼泪已是连线珠般的沉沉下垂,“我曾经也有过一段感情,我很爱那个女人,我可以为她去死。我杀了要强娶他的刘员外,当时身中十三刀,但我还是拼命把她救了出来。”
肥掌柜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你们知道吗?她曾说要跟我一生一世的,要跟我生儿子。我对他那么好,像牛像马一般。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会离开我!背叛我! 让我生不如死。”
肥掌柜抽泣着道,“这样的痛苦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再也不要有其他人承受我这样的痛苦。所以我只要看见有男人对女人动了真情我都要杀了他,让他早点解脱!”
肥掌柜像是忘了疼痛,快速的爬到他的断手旁,用他剩下的左手将那只断手紧紧的抱在怀里。
肥掌柜坐在地上一个人一边摇头一边自言自语的道,“不可以丢的,不可以丢的,这手曾经被她紧握过。”
南追梦走过来拉住萧雨的手,轻叹道,“唉,算了吧,由他去,追梦的离人。”
八 梦仍未醒
萧雨沉重的点点头,将剑入鞘,然后对南追梦道,“走,去看看红香。”说完脚尖轻点跃上了楼。
红香的房门仍然禁闭着,如果红香没有中毒,外面这么大的打斗声她应该早就应声而出了。
萧雨一想到这点,便快步冲过去,一脚踹开了房门,焦急的大声道,“红香,红香你怎么了?”这样的慌张是萧雨从来没有过的。
南追梦听见萧雨的喊声,也紧跟了过去。
萧雨站在门口,一动未动,像是被人点了穴位一般,只有目光在闪烁。
红香好好的端坐在房间里的圆桌旁,她笑笑的看着萧雨,眼里有隐隐的泪光。她总是一副柔弱让人忍不住心疼的样子,却不似别般女子像是乞讨怜悯那样彻底。她眼中有泪,但是从未滑落,她心中有事,也从未向外人道。
红香看着一言未发的萧雨,淡淡的笑着道,“你其实是关心我的,对不对?”
萧雨低下头,轻声的道,“换作是谁,我都会这样做。”
红香眼里的泪,终于缓缓滑落,“你不敢看我,因为你在撒谎。”
萧雨握紧拳,深深沉默。屋子里很静,萧雨仿佛听见了红香的泪落在地上的声音,砸得他灵魂轻轻摇晃,萧雨的拳握得更紧。
红香沉沉的埋下头,坚定的说,“你们走吧,留我一个人在这里静一静。”
萧雨道,“这里可能会有危险,所以不能让你一个人。”
红香语气哀伤而又冷漠的道,“既然不关心我,何必在乎。”
良久,萧雨抬起头,假装轻松的道,“南兄弟,走我们去喝酒。”
南追梦当然知道萧雨是假装轻松,便故意笑着道,“好,醉三年。”
萧雨点点头,问南追梦道,“在哪里喝?这地方太无趣。”
南追梦大笑道,“萧兄弟说自己从不饮酒,但却有喝酒的天分,喝酒当然要有个好地方,我们去望情崖。”
望情崖,望眼欲穿,情海仍无岸。邀月醉,冷风萧瑟,只等孤独陪。痴情仍不悔,一生苦追,一生苦泪。
南追梦和萧雨齐齐坐在望情崖边,吹着冷风,喝着浓烈回香的醉三年。
南追梦指着旁边的石碑道,“知道这碑文是谁写的吗?”
萧雨摇摇头表示不知。
南追梦沉痛道,“这是离人镇上的离人王写的。一生痴情却不能得偿所愿。”
萧雨看着南追梦的眼睛道,“南兄弟也有伤心事。”
南追梦猛喝了一口酒,无奈的笑了笑道,“我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深爱着一个女子,但不管我怎样努力,都无法令她为我动心。”
萧雨也猛喝了一大口酒,看着南追梦轻声道,“你太孤独,连笑容看起来都那么落拓荒
凉。”
南追梦看着萧雨笑了笑道,“你刚才心里不也是沉重无比,却故意装作轻松,你喜欢她。”
萧雨沉默着点头。
南追梦接着道,“红香的眼里藏着许多事,你都不想知道?”
萧雨这才开口道,“她若想告诉我,不用我问她自然会说,她若不想,我问也没用。”
南追梦仰起头,往嘴里倒尽手里的那坛酒。然后站起来,砸碎酒坛。
南追梦指着石碑旁那一大堆瓦片喃喃道,“这些都是我仍的酒坛,这些年我为她喝的酒,足够开几家酒馆。”
南追梦说完了这句,停下来,泯上嘴唇深呼吸,深深的呼吸。萧雨马上再递给南追梦一坛醉三年。
南追梦又大喝了一口,接着喃喃自语般道,“因为想忘记她,我才来到离人镇。因为我觉得人太需要一个有资格分享故事有资格分担痛苦的地方。但是我来到这里后才发觉来我错了地方。”
南追梦顿了顿,看着萧雨道,“你知道吗?那些离人镇上的离人们,根本不懂爱。因为他们心里都有无边的恨意。其中有些人因为得不到自己喜欢的人就毁了他们,这些人心里面充满了嫉妒仇恨还有偏执。这些人看到热恋中的男女就心生嫉妒充满敌意,就如刚才要杀你的店小二。”
萧雨沉默半饷道,“不知兄弟心里觉得什么才是真爱。”
南追梦凄然道,“如果得不到,就远远的爱。”南追梦拿起酒坛又是一阵狂饮,“没事的时候,我会一个人在午夜时候到望情崖喝酒。我能从酒里慢慢喝出她的味道,我喜欢这样安静的想她。
南追梦接着道,“萧兄弟你知道黑夜有什么好处?”
萧雨道,“不知道。”
南追梦道,“黑夜可以让你看见往事。那你知不知道冷风的好处。”
萧雨仍摇头道,“不知道。”
南追梦道“冷风可以冷却你滚烫的泪。”
萧雨抬起头,出神的看着月光下的南追梦。南追梦此刻已是泪流满面,眼里写满了故事和淡淡的忧伤。
南追梦悲哀的道,“人或多或少都有贱性,别人在错过你的同时,你也在错过别人。但你却浑然不觉。人大多都是这样,蓦然回首才会知道这一生谁最是可贵。”
南追梦说完,猛的喝下一大口酒,眼泪就跟着涌出来。好像这酒可以兑换他心里的伤。他顿了顿接着悲哀的道,“其实我身边一直都有一个叫萧萧的女子喜欢我,她说她最喜欢看我的眼睛,说透过我的眼睛可以看见我生命中最能让人动容的东西。她说她最喜欢我对待感情的态度。”
南追梦痴痴望着远方,像是梦里独自呢喃般轻声的道,“她喜欢穿白色的裙,喜欢安静的对着我笑,仿佛我不管做什么事她都可以明白我的用心。但我却一直都只喜欢她的表妹,我还常常在她面前倾诉我对她表妹的思念,我竟然都没有在乎她当时的心情。虽然她总是笑笑得看着我,但我知道她当时一定很心痛,而我竟然现在才明白。”
南追梦接着道,“如果你喜欢红香,请喜欢到底。”
萧雨沉默不语。
南追梦说完看着萧雨,用力的泯了泯嘴道,“萧兄弟,你老实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一个人会一直在原地等你?”
萧雨无力的摇了摇头道。没人会知道,感情的下一个路口会不会有一直守候着你的幸福。所以感情需要缘分的同时更需要能够停下来的理智。
这种遗憾让人无法言语,只得沉默。
将天明的时候,月亮已经隐去。望情崖前方的远山,渐渐露出一丝丝曙光,让人觉得温暖感到无限的希望。没有月亮没有冷风的望情崖,已不再是个悲伤的地方。望情崖可以改变,环境也可以改变。那么人呢?人可以改变吗?
九 桃花镇里无桃花
出了离人镇。抬头望,晴空万里,偶有浮云无声流动。萧雨一路上仰望天空,目送流云。南追梦也一直沉默,静静拨着挂在腰部的相思结,如拨那无声岁月。
等萧雨回到客栈里,已是人去楼空,只剩一片清冷了。为何昨夜没能勇敢的告诉红香,对她其实是用情深如大海!但让他爱上红香是不是也是那黑衣人和红香的计谋?这人活得太冷静,太理智,到底是幸运还是不辛?
有风,萧萧而过,在萧雨荒凉的心里。
南追梦道,“红香会去哪里?我们去找她。”
萧雨沉声道,“人若有心要走,就算她站在你面前,也如天涯。”
南追梦严肃道,“很多事情的结果,其实都取决于我们自身,就算认命也要等到尽力了以后再说。”
萧雨认同的点了点头道,“也许红香独自一人去了桃花镇。”
萧雨说完抱拳接着道,“南兄弟我们就此暂别,我去去桃花镇很快便回来与你再聚。”
平日性情温和的南追梦却突然怒道,“你如果是怕桃花镇有什么危险,不想拖累我,那你就太小看我了。”
南追梦接着道,“况且有一个女人在桃花镇等我,一个我一再错过却一直爱我的女人,所以我更是非去不可。”
萧雨看着南追梦坚定的眼神,用力的点点头道,“好,我们一起去。”
桃花镇是不是真如萧雨所想的那样。桃花满天,远山含朵夕阳红,流水欢歌映小桥。桃花镇是人间的仙境,更是美妙的二人世界。
萧雨骑在马上沉沉的想,红香到底有怎样的苦衷?她和那个黑衣人之间有什么秘密?如果红香想杀他的话,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还有那个呼啸山庄的李庄主也没再派杀手来追杀他们。
萧雨想,所有的奥秘也许只有去了桃花镇才会弄得明白,更重要的是他清楚自己对红香的感情。
“ 到了,从这个谷口进去就是桃花镇了。”南追梦勒住缰绳对着萧雨道。
萧雨的思绪被南追梦的话拉了回来,萧雨抬起头道,“走,我们进去。”
萧雨他们进去后,才发觉原来桃花镇原来根本不是他们想像中的那样。桃花镇里没有一朵桃花,只有一个个如桃花般美丽动人的女子。
她们青春,活泼,自信。她们有丰满动人的胸,有芊芊惹人的腰,有动人心魄的唇。更要命的是她们有甜甜的笑,她们大方热情直率。她们都相信一定会有一个非常出色的男人来到这里,并深深的喜欢上他们。
萧雨和南追梦一进出现,就有几个美丽的女子在悄悄打量她们,并不时的偷偷相互咬耳朵泯着嘴甜甜的笑。
其中有个穿白色衣服的绝色女子,曼妙的向萧雨走了过来。她站在萧雨的面前,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紧紧的看着萧雨,她用她自认为已经很动人的声音温柔的对萧雨道,“少侠有心上人了吗?”
南追梦在一旁浅笑的看着萧雨该如何作答。萧雨像是根本没听见一般,转过头对南追梦道,“我们现在去哪里?”
南追梦笑着对白衣女子道,“这里有哪个地方比较适合等人。”
白衣女子依然是双目含情的看着萧雨,嘴里却回答南追梦道,“从你脚下这条路,一直走,便可以看见一座阁楼,名曰藏香阁。”
,萧雨仍是没有向她看一眼,那白衣女子却根本没有觉得尴尬,而是轻盈的转过身笑着对她一个传粉红色衣服的姐妹道,“如霞姐姐,这位少侠果真是个好男人。你嫁他准没错了。”
那个叫如霞的女子,比白衣女子生得更好看,笑起来也更有味道。她听着白衣女子说得这么露骨,当即羞得红了脸。
那白衣女子又转过身走到南追梦的面前轻声的道,“其实我喜欢的是你,你有一双很特别的眼睛。你叫什么名字。”
南追梦笑了笑道,“我叫南追梦。我们现在要要去藏香阁。”
藏香阁建在一个小湖泊的旁边,二楼的楼台伸出了水面。有月的晚上湖水波光盈盈,湖泊边杨柳依依。
在这里等待心上人,会是一份很美丽的心情。
红香或许也会来这里等她的情人,到时候至少还可以见红香一面。也许到时候与红香一起来这里的是她的情人,或是那神秘可怕的黑衣人,又或是呼啸山庄李庄主派来的杀手。
萧雨实在不愿意再多想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让他觉得头疼觉得沉重。于是他故意与南追梦说话。
萧雨问南追梦道,“你刚刚告诉那个女子你的姓名,还有你的去处,是不是你也有些喜欢她?”
南追梦摇头道,“我只想她把消息传出去,让萧萧知道我找她来了。”
他们都在等待,或轻松或沉重。其实等待的过程是幸福的,因为不管是哪种心情,至少都还留有一份希望。
十 等来的人
天色将晚,斜阳在人们不舍的目光里渐渐消失。这非走不可的岁月,又将揭开怎样的幕布,上演怎样的戏码?
萧雨,南追梦,他们都在等。
有人来。一队马骑在夜幕中如潮水般涌致藏香阁前。萧雨握紧了剑,冷静的等待。南追梦仍然是静静的看着远方,他要等的是一个叫萧萧的女子,就算是来了一条龙,他都不会看一眼。
谁知那一队人马进了藏香阁楼下的大厅后,就仿佛全死了一般,都没了动静。
又有人来。是白天那两个绝色女子,她们走过的地方连夜色都变得妩媚动人。她们刚踏进藏香阁的门槛,刚才那些像是死了的人好象又突然活了过来,马上发出了一阵阵惊叹的声音。
南追梦毫无反应,萧雨像是没看见。
再有人来。是一个女子,穿着白色的裙,在夜幕下焦急的奔跑。南追梦只远远看一眼,就呼吸紧促,握紧了双手,快步跑下楼去。萧雨也跟着南追梦跑了下去。
南追梦在大厅的中央停下来,呆呆的看着门边的那个女子。南追梦什么都没有说,因为他已说不出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门边的女子也停下来痴痴的看着南追梦,嘴里仍在大口喘着气,脸色通红,显然是跑了很远的路。这女子也没有说话,因为她也已说不出话,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屋子里的人,谁都没有出声,他们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过了很久,泪慢慢的从南追梦眼里溢出来。南追梦的嘴在发抖,他颤声道,“萧萧,你真的还在这里?”
萧萧仍是在大口喘气,说不出话,只是拼命点头。
南追梦努力的想笑,表情却那么苦涩。这些年来,他一直放任萧萧的爱在寂寞里热烈的开放,萧萧向他毫无保留的绽放她如花的青春。南追梦却仍只是喜欢萧萧的表妹谢秀婷,但谢秀婷却另有所爱,并在五年前与人完婚。
南追梦心如刀割,恍然梦碎,便一个人来到离人镇,想在那里了却余生。萧萧一路跟随,见南追梦沉溺太深就只得由他去了。萧萧走的时候对南追梦道她会等南追梦十年,若十年之后南追梦仍不来桃花镇找她,她就随便找人嫁了。
过了良久,萧萧的泪终于流了出来。这是萧萧隐忍了多年的眼泪,在见到南追梦的此刻,才终于从萧萧心底里苏醒。
这么滚烫的眼泪,这么动情的眼泪,带着这么多苦涩这么多伤心事,从萧萧眼里滚滚而下。这泪,会不会烫伤萧萧的脸?
萧萧边笑边流泪道,“追梦,我,我。。。。。” 萧萧的眼睛大大的装满了忧伤的眼泪,萧萧深深的酒涡里洋溢着重逢的喜悦。当一个梦期待已久终于实现时,连喜悦都是荒凉悲哀的。
南追梦痛苦着道,“是不是你已经,已经嫁人了?”
萧萧摇摇头激动着道,“我是说,我,我,我终于等到了这天,你终于肯来找我了。”萧萧说完这句便冲上前,紧紧的抱住了南追梦。南追梦也紧紧抱住了萧萧。
他们之间已经不需要太多言语,况且也没用语言可以表达他们此时的心情。
这一刻,在这个世界上,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存在。这便是爱的魔力,会让人忘记时间,忘记地点,忘记一切。
那个妩媚动人的白衣女子本是来找南追梦的。她看到这感人的一幕,也识趣的打消了念头。
白衣女子旁的那个粉衣女子却站了起来,拍了拍玉掌道,“好一对有情人,真让我羡慕。”
粉衣女子一边说着话,一边柔柔的看着萧雨。这眼神像春天里的微风足够让人心神荡漾。
“听美娘子这样说,是不是也想嫁人了?那嫁给我如何,包你荣华富贵。”刚才那队人马中的一个公子哥摸样的年轻人,从坐位上站起来轻佻的道。
那年轻人一身华缎,腰身挂一个巨大的玉佩,足直万金。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出一股华贵的气息。这便是当今许多女子做梦都想要嫁的对象。
粉衣女子扬扬眉,笑了笑道,“嫁你?呵呵。。。。不知道公子你现在会自己穿衣服吗?”
女子话一说完,就引来众人偷笑。
那公子哥当即觉得颜面丢尽,恼怒成羞的一把抓住粉衣女子的手,轻浮的笑着道,“我不会穿衣服,但是我会脱衣服,要不我们去试试?”
那公子哥说完,就伸出手想要轻薄粉衣女子。在一旁观看的无聊的男人看着粉衣女子不知所措的样子,都张开嘴大声的笑起来。
那些肮脏的欲望,都在这些作呕的笑声里完完全全的暴露了出来。
那公子哥听见那些笑声,仿佛是受到了无边的鼓励,那双手更是将要伸到女人的敏感部位。
粉衣女子扭过头,眼里包含着悲愤的泪水,柔弱无力的看着萧雨。
萧雨握紧剑,慢慢走上前,一直走到那公子哥的面前,直到萧雨的脸要碰到那公子哥的鼻子,萧雨才停下来冷冷的道,“你现在要马上做三件事,不然你会很麻烦。”
那公子哥松开了粉衣女子,上下打量着萧雨,厌恶的道,“是哪三件事啊?”
萧雨无视他的厌恶继续冷冷的道,“放了她,给她道歉,然后滚出去。”
那公子哥听完这句,脸上的奸笑猛收,杀气尽显,厉声道,“如果我不做呢?”
萧雨冷笑一声,淡淡的道,“那你可能永远都这么年轻了。”
萧雨此话一出,整个屋子里顿时变的杀气腾腾。那些椅子上的汉子门全都站了起来,看样子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南追梦看见这个场面,便示意萧萧她们几个女人先上楼去躲一躲。
但那个粉衣女子却紧紧躲在萧雨身后不肯离开。
南追梦待萧萧她们楼后,开始故意大声的数着对方的人数,一个,两个,像小孩子数桥下的鸭子那般轻松惬意。
南追梦数完后又大声的对萧雨道,“萧雨兄,现在我们要开始二打十八了,我们各负责九个,等一下打完了去喝酒。”
萧雨也很随意的大声对南追梦道,“就这么说定了。”
如果你认为是萧雨他们太骄傲太轻敌,那你就错误了。这恰恰是他们的聪明之处,因为十八个对两个,对方的气势一定很强盛。只要是高手都知道,要想有机会赢必须要先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刚才那公子哥摸样的年轻人,此时已根本没了那些浪荡的气息,俨然是一副一流高手的作派。他当然知晓其中的奥妙,当即一掌拍碎了身边的石凳冷冷道,“恐怕没那么轻松吧。”
接着从那群汉子中走出了一位拿长剑的年轻人,他爱惜的看着他手里的剑,不屑的对萧雨道,“想不想知道我的剑会比你快多少?”
十一 生死突围
那拿长剑的年轻人话还没说完,萧雨就已经闪电出手。那年轻人仿佛早已料到萧雨会抢先出手,萧雨的剑还只出到一半多一点就被他的剑挡了回去。那年轻人果然有他傲慢的资本,他出剑的速度绝不会比萧雨慢。
萧雨知道他今天已是遇到真正的敌手了,生死都可能无法把握。萧雨躲过身后呼啸的刀,一剑刺进那人的咽喉,大声对南追梦道,“南兄,自己保重。”
南追梦慌忙接过那公子哥劲猛的一掌,也大声的回道,“,我们谁都不要救谁,如果你能突出去,不要回来救我,帮我照顾萧萧。”
只有真正的情义,才能让人在自己生死关头的紧要时刻,仍能想起对方,仍能为对方着想。拥有这样的情义,死又何妨。人活着不就是为了一个“真”字吗?
萧雨和南追梦两人都试图冲出各自的包围圈,靠在一起并肩作战。但是那些人已看出了他们的意图,攻击更是迅猛,他们两个根本没这个机会。
萧雨现在只能勉强的躲过这群人的攻击,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他只有突出包围圈,单个攻击,才有生的可能。所以只有迅速找出包围圈中力量最薄弱的环节,寻找机会突出去。
萧雨左边是一个拿鬼头刀的大汉,他每一刀劈下的力量虽大,但是变招不够灵活。只要他躲过他最迅猛的一刀,就可以乘他收招之即的空挡快速出击一剑致命。
果然那个大汉已经失去了耐性,当即大喝一声,扬起刀猛力的向萧雨头上斜劈过来。萧雨头一偏,刀声带着萧雨被劈落的头发呼啸而过。
刀身刚过头顶,萧雨便已经果断出击了。那拿长剑的年轻高手,嘴角扬起一丝冷笑,其实萧雨的打算他早已料到。只要萧雨这个意图一暴露出来,他便会立即不顾一切的对萧雨发起攻击。
萧雨向拿鬼头刀的大汉出剑的时候,拿长剑的年轻人也已经向萧雨出剑。萧雨要死了吗?如果萧雨就这样死了,他会不会觉得不值得?他长这么大就爱过那么一次,现在他连自己喜欢的人到底有什么苦衷都不清楚!就这样死了,谁会甘心?
拿长剑的年轻人,笑意更深,恶毒之中加了一些嘲笑在里面。他心里想,萧雨啊萧雨,我还真以为你少年英雄真有什么过人之处,原来也不过如此,现在还不是要死在我手里。
萧雨的剑刺出一半的时候突然弯下腰,只见萧雨手腕转动了一下,一剑向身后拿长剑的年轻人刺出。
这是什么样的速度?这是什么样的变化?简直叫人目瞪口呆,无法捉摸。在包围圈中寻找薄弱环节进行攻击,这个想法谁都会有,所以别人一定早有料定,只等你入套。
但萧雨是何等聪明,他显然明白这个道理,便故意假装一剑刺向拿鬼头刀的大汉。其实他真正想攻击的对象是他身后力量最强的人,只有这样出人意料,他才真正的有机会突出包围。
拿长剑的年轻人的猝不及防,被萧雨一剑刺中了腰部。萧雨抓住这个绝好机会,一下突了出去。
萧雨一把拉着早已经吓得花容失色的粉衣女子,向屋外跑去。屋里的那群人也跟着冲了出来。
粉衣女子急急的道,“我知道屋后有个可以藏身的山洞,快跟我来!”
萧雨随着粉衣女子跑进山洞,后面的吼叫声也随着渐渐逼近。山洞里漆黑一片,根本看不请脚下的路。
但那个时候也顾不得这许多,只得拔腿向山洞里面奔去。不知道跑了多久,后面的尾随已才渐渐消失。
萧雨和粉衣女子停下来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气。良久良久,他们才缓过气来。
一阵沉默之后,粉衣女子却咯咯的笑了起来。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是听声音可以断定她很开心。女人的想法从来都比天文地理更难研究。
萧雨奇怪的道,“笑什么,疯呢?”
粉衣女子收住笑,在黑夜中摇了摇头道,“因为可以单独和你在一起,所以觉得很开心。”
萧雨沉下脸冷冷道,“你和那些人是一起的?”
粉衣女子惊讶道,“你说什么啊,我可是跟你一起逃命的。”
萧雨反问道,“那为什么当时萧萧她们都上楼去了,而你却死活不肯?”
粉衣女子温柔的道,“因为人家怕得要死,只有在你身边才觉得有安全感嘛。”
萧雨道,“你既然这么害怕,为什么我们打起来的时候,你没有躲在墙角,而是站在门口,我冲出来的时候刚好可以顺手拉住你?”
粉衣女子顿了顿,低下头柔柔的道,“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相信你一定会冲出来,一定会带我走的。”
萧雨冷冷道,“你还相信我什么?相信我是正人君子?”萧雨边说边靠近粉衣女子的脸。
粉衣女子感觉到萧雨浓浓的男人气息,悄脸泛起红晕,闭上美丽的眼睛。像是在等待最美丽的事情。
萧雨凑到粉衣女子眼前,慢慢的冷冷的道,“你在胡说八道。”说完又坐了回去,不再说一句话。
粉衣女子却根本没有住嘴的意向,仍是充满好奇的问东问西。
男人们可能不怕刀光剑影,但他无法不害怕女人的罗嗦。不知道世上有多少男人期待黑夜的到来,因为贪睡的女人们只有此刻才会饶了男人的耳朵。
粉衣女子问道,“你知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萧雨沉默不答。
粉衣女子道,“我知道你叫萧雨,因为刚才有人这样叫过你。其实白天也有人叫过我的名字,但是你根本不记得。我现在再告诉你一遍,我叫如霞。”
萧雨沉默。
粉衣女子接着问道,“你喜不喜欢我?”
萧雨仍是沉默。
粉衣女子又问道,“那要怎样你才会喜欢我?”
萧雨终于开后,冷冷的道,“现在闭嘴,不至于讨厌你。”
粉衣女子立即住嘴,不再说一句话。经过藏香阁这一场激战,萧雨实在是太累了。南追梦和萧萧他们现在怎么样了?这些都是他极为关心极为在乎的事,所以萧雨用剑划伤了自己的肩膀,这个时候只有疼痛才能让他的头脑清醒起来。
十二 动情的勾引
萧雨肩头传来的猛烈的疼痛,立马让萧雨睡意全无。
血流在萧雨的肩膀上,汗流在萧雨的脸上,剑握在萧雨的手里。
萧雨在大口喘气,他对着粉衣女子道,“在这里等我,我出去帮我兄弟。”
世上恐怕没有女子能抵御这样的男人,粉衣女子蛇一般缠绕在萧雨的身体上,裙里雪白的腿紧紧贴着萧雨的身体。她想用温柔将他留下来。
萧雨将粉衣女子推开,语气轻柔又不失严肃的道,“听话,在这里等我。”
萧雨说完便以他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粉衣女子看着萧雨迅速消失的背影,美丽的大眼睛里泛起她长这么大以来最动人的神采。
萧雨来到洞口附近,便放轻了脚步。刚才那群人,追至山洞里一小段路便都退了出来,守在洞口。
一个拿大锤的大汉小声的对拿长剑的年轻人道,“我看他是不会出来,刚才还与他兄弟说,谁都不要救谁。”
拿长剑的年轻人轻蔑的冷笑着道,“正因为他们在生死关头还能说出这句话,他们就一定回来救彼此的。”
萧雨在洞里听见他们的对话,便已经判断出他们的大致方位。萧雨在地上上一阵摸索,找了一颗大石块。
萧雨站起身,悄悄的向后退了几步,便很随意的向洞口走去。
在洞口外面守候的人,听到洞里有脚步声传过来。都秉住呼吸等待,只要萧雨跨出洞口一步,哪怕是一小步,外面守候着的人都会在第一瞬间向他发起致命的攻击。
萧雨走在洞口旁也停了下来,顿了顿。只见从山洞里突然跃出一团黑影,那拿大锤的大汉措手不及惨叫一声。
那些洞口的人全都向惨叫的大汉那边扑了过去。等他们动的时候,洞口旁边的萧雨也动了。
萧雨全力的刺向拿长剑的年轻人,萧雨知道他这个时候一定不会动,他一定会等一个最佳的时候向凌乱中的萧雨出剑。
当拿长剑的年轻人人耳边传来剑的呼啸声的时候,他才恍然大悟刚才飞过来的那团黑影不过是一件包着石块的衣服。
他想要拔剑,但一切都太迟了。他的咽喉里传来可怕的冰冷,马上又感觉到一股炙热,他身体的鲜血像是困兽般争先恐后的往外涌。他一直相信萧雨会死在他的剑下,却不曾想死的是他自己。
这一切就发生在一瞬间,所以当那群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萧雨早就已经跑到藏香阁了。
萧雨冲进去的时候,南追梦正在楼梯口死守着不让那群人冲上去伤害萧萧她们。南追梦的肩上已经受了几处伤,血液从里面渗出来,染红了上衣。
萧雨猛冲过去,剑一出鞘,便有人应声而倒。那群人惊恐无比的发现身后什么时候多了个萧雨,他不是刚刚突围出去,现在怎么又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了?
当他们方寸大乱的时候,就是萧雨他们反击的时候。那公子哥一再大声的喊,要他们镇定不要慌乱,因为那公子哥清楚的知道如果他们能保持冷静或许还有生的机会。
但一个接一个倒下的躯体,无法让他们冷静下来。有的人已经忘了招式只是盲目的挥动手里的武器,破绽百出被萧雨一剑穿喉。有的人被这血腥的场面刺激得嚎啕大哭起来,这一些倒下的是他们平日一起的兄弟朋友,刚才还在一起战斗,现在却已经鲜血流尽躺在了地上。这人的生命这么低贱卑微,在萧雨的剑下只如离树的叶随风飘摇。
转眼间,那一群九个人就只剩下三个了。剩下的两个公子哥的随从已经瘫坐在地上不知人事了。
那公子哥傲然站在萧雨和南追梦之间,双掌端与前胸,依然是杀气不减。
南追梦淡淡道,“你知道的,我现在可以杀了你。”
那公子哥傲然道,“那又怎样。”
南追梦道,“我不想杀你,你可以走。”
那公子哥愤然道,“我何时求你放我走。”
南追梦坚定道,“因为你本有很多机会可以杀我,但是在我对萧兄弟喊话叫他不要救我之后,你便处处留情。所以我觉得你也是条汉子,你一定是被人指使。”
那公子哥咬着牙笑起来,眼里却已有热泪,他大声道,“刚才或许我会接受你这份人情,现在我却非死不可了。”
那公子哥话一说完便大喝一声,飞身一掌击向南追梦。南追梦正要出掌防守,那公子哥却突然转换身形,往萧雨的剑上撞了过去。
剑身穿透了那公子哥的心肺,他艰难的转过头,看着南追梦想要向他伸出手,却在半空中永远的失去了力气。
这人世间,能找到一个真正理解你的人,绝对是一生中稀有的珍贵际遇。要让那公子哥摸样的年轻人在南追梦这个理解他的人的面前,干出调戏女子这么龌龊的事情简直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
世界上是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的。有很多选择都是身不由己的,就算是一个杀手也有他光彩奕奕的一面,比如信用,守时还有义气可以为朋友为尊严舍命的义气。这些人性的闪光点足够可以得到别人的肯定。
南追梦动容道,“我会记得有你这样一位朋友的。”说完伸出手为他合上了双眼。
恶战之后的萧雨与南追梦尽管已经很累,但是仍然不能够停下来休息。他们有必须要做下去的事,因为他们上楼后发现萧萧和那白衣女子已经不知去向了。
南追梦感觉眼皮上面好像压了一块很重的石头,只要他一闭上眼睛,他马上就会沉沉睡去。但此刻他的眼睛睁得比平时还要大很多。
萧雨道,“现在只有一个人可能知道萧萧去了哪里?跟我来!”萧雨说完便向藏香阁后面的山洞跃了过去,南追梦也紧跟着跃了过去。
很快萧雨和南追梦就找到了还留在山洞里等待的粉衣女子。
萧雨走到粉衣女子的面前,冷冷的问道,“萧萧被他们带去了哪里?”
坐在地上的粉衣女子没有回答,只是轻声的哽咽着。萧雨听到女子的哭声,他的心立马软了下来。
萧雨慢慢蹲下来,拿出火折子,随即映出的是一张悲伤而又绝美的脸。她的唇那么红如怨毒的血色,她的脸颊那么白如梅上的雪,她眼里的泪足以淹没任何人的心。
粉衣女子深深的看着萧雨道,“我就要死了,你能不能抱抱我。”那么忧伤的眼神,萧雨只有在他母亲埋葬他父亲的时候曾看到过。
萧雨坐在地上将粉衣女子抱在怀里,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粉衣女子躺在萧雨的怀里,表情幸福而又满足,她喃喃的道,“其实我是受人胁迫,要我故意引诱你到这里,看你会不会为我动心。如果我没做到他就不会给我解药,我便只有死路一条。”
粉衣女子的呼吸渐渐微弱,她的唇变得更红,她的脸也变得更白,看上去更美也更让人心颤。
粉衣女子接着道,“他还要我今晚用身体把你留在这里,目的就是要分开你和南公子,但他这样做有什么意图,我却不知道。”
萧雨轻柔的问道,“胁迫你的那个人是谁?”
粉衣女子的嘴角溢出了一丝丝血液,她表情痛苦的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他见我的时候是蒙了面的,他好像很怕被人认出来,因为他连头发都蒙上了。”
萧雨皱眉道,“难道是那晚在竹林里见红香的那个人?”
粉衣女子的嘴里开始吐出更多更黑的血液,她的身体在不停的颤抖。但她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萧雨,她流着泪道,“我没想到你会是这么重情重义的好男人,没想到到最后动心的竟然是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恨我?”粉衣女子说完这句,呼吸变的艰难起来。
萧雨摇头柔声道,“我不恨你,一点都不恨。”
粉衣女子已经无力说话,只能断断续续的道,“谢谢。。。。。你不恨我。。。。请。。。。请你记得。。。。。我。。。。。我叫如霞。”
语音一落,粉衣女子便也随之香消玉殒。萧雨眼里的泪,再也忍不住滑落了下来。
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此刻的萧雨却绝对是男人中的男人。
萧雨此刻心中充满了愤怒,他实在是不知道他到底和那黑衣人之间有什么恩怨。那黑衣人苦心设计的一连串的计划,到底是想要把他怎么样?如果是想要他死的话,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现在已经死了这么多的人,现在把萧萧和南追梦都牵扯进去了,这是萧雨更不能忍受的事情。
但是此刻他们完全没有任何头绪,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所以他们在等,很平静的在等。他们的心跳绝对不会比平时快一分也绝对不会比平时少一分。他们在江湖刀光剑影的生活中,已经很明白与其去逃避无法避免的事不如静下心来好好等待。
天将明的时候,山洞里出现了四个人。这四个人便是离人客栈的四个店小二。
其中那个瘦包骨的店小二对萧雨和南追梦道,“二位少侠,离人王有请。”
萧雨冷冷回道,“他是谁,我凭什么要应他的请。”
瘦包骨笑着道,“离人王说,他这里有两位想见的人。”
十三 断臂之爱? 萧雨与南追梦随着那四个店小二走到望情崖顶端之后,那瘦包骨的店小二走上前转动崖上的那块断情碑,碑后的两块巨大的石头开始向两边移动,便看见了一条很窄的路,这条路是砌在崖壁上的只能容一个人缓缓通过。
这条路很险,有些地方还出现了断接,需要施展轻功跳跃着前进。萧雨他们走到崖底的时候,却发现到处都是茂盛的树木荆棘丛生,根本再也无路可走。
萧雨转过身冷冷的看着他们到底要搞什么把戏。
只见那四个店小二,走到一棵参天大树前面,拨开挡在前面的那些荆棘,竟然在树中间出现了一个大洞。
萧雨和南追梦跟着这四个店小二走出树洞又进了紧挨着的山洞。走了一段路,发现前面有光线透进来,再走一段竟是豁然开朗。
出洞不远就看见前面有座巨大的木屋,足有三四丈高,五六丈宽,七八丈长。那四个店小二把萧雨和南追梦带到木屋前面就停下了脚步。
那瘦包骨的店小二抬起手,对萧雨和南追梦道,“二位少侠里面请。”
萧雨和南追梦缓缓走了进去,只见那座大屋的墙壁旁每边都站了三十个人,离人王一个人坐在大屋的最里面。
当萧雨和南追梦走到距离人王六丈左右的时候,就被站在墙壁两边的人拦了下来。
萧雨大声的对离人王道,“离人王,红香人在哪里?”萧雨的声音在这巨大的房子里回响,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显然他是用了内功,屋子里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对萧雨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坐在一堆酒缸上的离人王已是满头白发,他慢慢的对萧雨道,“在我这里,如何?”离人王的声音也在每个人的耳边回响,并且比萧雨的更为清晰,甚至让人的耳朵有些受不了。这时候连萧雨和南追梦都忍不住赞许的看着离人王。
萧雨仍是冷冷的问离人王道,“红香是你从离人客栈把她带走的吗?”
离人王漫不经心的道,“她自己又不是没长腿。”
萧雨的手开始握紧,他大声的对离人王道,“叫红香出来见我。”
离人王大笑起来,温柔的道“你想见就可以见?”
萧雨握住手里的剑,淡淡的道,“你可以试试。”
离人王这时候笑得更大声,仿佛是听见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离人王笑得弯了腰,笑得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离人王狂笑着道,“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我说话,你是第一个。”
南追梦抢着道,“我便是第二个。 ”
离人王点点头,停住笑,继续温柔着道,“论武功我十招之内就可以杀掉你们!相信吗?”
萧雨点头道,“相信。”
离人王突然语气寒冷道,“那你们还要见吗?”
萧雨和南追梦同时坚定的道,“一定。”
离人王听完这句,不但没有生气反倒向萧雨和南追梦投来欣赏的目光。离人王拍了拍手,红香和萧萧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离人王又回复了那种唯我独在气势,仍是慢慢的道,“萧雨,这便是你的女人?”
萧雨淡淡道,’她是女人,但不是我的。”
离人王反问道,“不是你的,那你为什么要带她走!”
萧雨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因为我爱她。”
离人王厉声问红香道,“你爱不爱他?” 接着又十分温柔的对红香道,“你亲口对他说。”
红香抬起头,看了看萧雨,又埋下头,没有说话。谁都看不见埋头的红香,她的眼里充满了矛盾的痛苦。
离人王笑着对萧雨道,“她不爱你,你还要带他走?”
萧雨仍是豪不犹豫的道,“一定。”
离人王忍不住坐起身问道,“为什么?”
萧雨淡淡道,“很简单,我爱她是我的事,她爱不爱我是她的事。”
萧雨这句话一出,屋子里面很多人都笑出了眼泪。
离人王厉声道,“那你没问她要不要跟你走。”
萧雨仰起脸对着红香温柔的道,“跟我不跟我走?”
红香抬起头,看着萧雨,眼里写满了复杂的心情。 良久,红香还是埋下了头,没作任何答复。
离人王开始冷笑,冷笑完后有温柔着道,“萧雨,你想带走她可以,但是你必须给我证明你到底有多爱她,不然我就杀了你。”
萧雨握紧手中的剑,南追梦轻轻的碰了碰萧雨示意他不要冲动。
萧雨松开手中的剑,缓缓道,“你要我怎么证明。”
离人王沉声道,“肥掌柜。”话一落音,肥掌柜就从两边的人群中走了出来,他的伤口已经包扎完好,但是怀中还是紧紧抱住那只断了的手。
肥掌柜走到屋子中间站定,低着头等离人王说话。
离人王冷冷道,“你斩断了他的手,那就用你的手来证明。”
屋子里的人都看着萧雨,萧雨只看着红香,良久。萧雨慢慢的拔出了剑。
红香终于抬起头,眼里的泪已簌簌而下。
南追梦拉住萧雨的手,沉声道,“萧兄弟,你真的要?”
萧雨认真的点了点头。萧雨举起剑,只见剑光一闪,红香和南追梦都闭上了眼睛不忍心再看。
当红香和南追梦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另外一副景象。
肥掌柜一把抓住了萧雨的手,怀里的那只断手掉在了地上,他却浑然不觉。肥掌柜紧紧握着萧雨的手腕,表情很是激动。
离人王见此情景大怒道,“肥四,你想要干什么。”
离人王本就是不怒自威,平时跺一跺脚屋子里的人都怕得要死。此时屋子两旁站着的人见此情景已是大气都不敢出。
肥掌柜却像是没有听见,仍是紧握着萧雨的手腕,激动的道,“你现在都不知道红香到底爱不爱你?你还肯为她断去一臂?”
萧雨回答道,“她爱不爱我又怎样,我知道我爱她便足够了。”
肥掌柜心里猛的一个抖振,他感激的看着萧雨道,“到今天听了你这句话我才恍然大悟,为什么我爱的女人会离开我。以前我给予她多少就希望她能回报我多少,不然我都会觉得很不公平。现在看来我真的不够爱她。”
肥掌柜对萧雨抱拳道,“感谢今天少侠的举动,让我从这么多年的迷梦中彻底醒悟了过来,这只断手就当是醒悟的代价。”
肥掌柜说完,又跪在地上对着离人王磕了三个响头,他对离人王道,“我不会忘记当年在我生不如死的时候是谁把我带到离人镇来,让我有了这么多可以倾听的朋友,从而才让我活了下来。”
肥掌柜看着离人王,诚挚的道,“我把你当作恩人,更把你当作朋友,但现在看来我们都错了。我们一心想着要报复那些负心之人,却不曾想过也许错在我们自己,也许我们根本不懂爱情。所以不管你与萧雨之间有什么恩怨,都希望你能暂且放下来,好好想一想再作决定。”
肥掌柜站起身,对着屋子里的人深深的鞠了一个躬,他接着道,“我现在决定要离开离人镇去开始新的生活,希望你们也能早点醒悟过来。”
肥掌柜说完这句他看了看他落在地上的手臂,淡然的道,“这只断手就当作是我和她早已断了的过往,从此以后我便要开始试着忘记了。”
站在屋子两旁的人,有的已经开始显得焦躁不安了。或许他们觉得肥掌柜的话并无道理。
肥掌柜大声道,‘各位,后会有期。“说完便转身释然的向屋外走去。
“小心。”萧雨和南追梦还来不及喊出声,离人王已经从坐椅上跃致肥掌柜的身后。
肥掌柜还未转过身,他的后背就已经中了离人王致命的一掌。肥掌柜艰难的转过头,惊讶的看着离人王道,“想不到,你。。。你竟然是这样的小人。”
肥掌柜一生癫狂如梦,如痴如醉的爱上一个女子,让他上至云端,也下至地狱。自那女子离开他之后,他便再也没有笑过。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在恨那个薄情的女人。现在他终于醒悟过来,却发现其实该恨的那个人是他自己,这是何等悲哀苍凉的事情。他正想要开始新的生活,却在醒悟的这一刻被离人王彻底的毁灭了,这种遗憾犹如千古之痛。
离人王的残忍让屋子里的人都感到惊惧而又愤怒。离人王毫不顾及得大声的道,“如果我不懂什么是爱,天下便没有人会懂。”
十四 恍然梦醒
离人王说完这句话,又若无其事的转过身看着萧雨。萧雨也看着离忍王,眼神毫不畏惧。
离人王举起左手慢慢的温柔的道,“这是只假手,我也曾为我爱的人断过一臂。”
南追梦听到这句,看离人王的眼光变得又同情又欣赏。
离人王接着道,“我三十岁为她白发。可她还是只爱我的师弟,还要和他完婚。我心有不甘就找我师弟比武,结果他技不如我被重伤致残。”
离人王长叹一口,接着恶狠狠的道,“可是那个女子竟然说我不爱她,说我爱的只是我自己?说我根本不懂爱情!”
南追梦苦笑道,“离人王!我看过你刻在断情碑上的碑文,当时对你很是佩服。我一直都认为你是一顶天立地的痴情男子。今天看来,我是错了。”
离人王身体一颤,猛然转过身,沉痛的厉声的问道,“难道我真不懂爱?!那你告诉我什么是爱!”
南追梦顿了顿道,“真的爱一个人,就是想让她过得好,过得幸福,而不是一心想得到她,更不是为了得到她而不择手段!毁掉她原本的幸福平静!你们这样其实只是自私。”
整个屋子里的那些离人们和离人王听到这些话都是犹如雷击,他们显然都无法接受这样的打击。他们为了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做了这么多事,竟然会被说成是自私是不懂爱情!这对他们来说犹如晴天霹雳。
刚才安静的站在屋子里的人,都仿佛已经忘记了离人王的威严,此刻都变的浮躁不安起来。
南追梦指着萧雨继续道,“你们各位可曾有和他对比过,他并不知道红香到底爱不爱他,但是他照样可以为她断去一臂。他这种不求回报的做法,你们可曾有过?”
屋子里的人,这刻已经完全忘记了所在。他们穷尽所有的付出,却只落得半生思念泪如大海,现在回想起来却是自私,却是不曾真的爱过,这样的打击谁能承受!?
这时候有的人已经开始号哭起来,有的人懊悔着抓着自己的头发不知要如何是好,更有的人是控制不住自己疯跑了出去。他们本是一流高手,但此刻他们已化作了一滩烂泥。
但离人王到底是人中之王,他很快就平静下了心情,恢复了一贯以来不可一世的狂傲。
离人王冷笑着道,“就算没有这些人,我也可以轻易的要了你们的命。但我不想要你们的命,特别是萧雨的命。”
离人王笑完之后,又很温柔的对着萧雨道,“我只是想让你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萧雨握紧了剑,冷冷的道,“你可以一试。”
南追梦也跟着道,“除非你把我和他都杀了。”
离人王听罢,忙摆了摆手道,“不,不,不,要让人死我一掌就够了,让人生不如死却不是一掌就可以办到的。也许我给你说个故事,就可以办得到。”
萧雨冷冷的看着离人王等待他的下文。
离忍王极其温柔的看着萧雨,用最温柔最深情的声音道,“你可认识一个很美的女人,她叫梅雪。”
萧雨听到他母亲的名字,握剑的手开始用力。
离人王接着道,“可惜的是,她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情愿选择嫁给一个胸无大志的武夫,也不愿意嫁给志比天高的英雄,她情愿放弃荣华富贵跟着那个武夫去隐居山野,你说她是不是一个傻子?”
离人王温柔的问着萧雨,脸上泛起的笑窝,却如千年寒渊让人冷不自禁。
萧雨没有说话,握剑的手青筋暴起。
离人王浅笑着慢慢的道,“但是那位英雄却不离不弃仍愿意拯救她,让她过上好的生活。所以他借比武之名想杀了那个武夫,却不料梅雪这个傻女人在最后关头竟以死相逼,要那位绝世英雄放了他丈夫,竟然还不识好歹的刺了那位英雄一发簪。”
离人王说完这句,停下来爱怜的看着自己的满头白发,叹了一口气道,“哎,那位英雄伤心欲决一夜白发。更可气的是只把那个武夫弄残废。”
萧雨冷冷的看着离人王,牙咬得很紧。
南追梦厌恶的看着离人王,拳头开始握紧。红香睁大了眼睛,眼神里写满了惊诧。
离人王看着他们的表情,显得很满足,他继续浅笑着慢慢的道,“从那一天起,我决定要报复梅雪。因为怕自己对她的的仇恨在时间里淡化掉,我就斩断了我的手臂用来时时刻刻提醒自己。”
萧雨他们听到这句,心里都是一阵颤动。
离人王脸上浅笑猛退,悲伤汹涌而出。他语气悲哀的道,“但我每一次面对梅雪的时候,我却怎么也下不去手。我不知道我连我自己都下得了手,我还会对谁下不去手?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你们知道吗?”
离人王看着萧雨,又突然开心的笑了起来,“好在你出生了?我想我不能报复梅雪,但我可以报复她的儿子啊?我也要让她儿子尝尝跟我一样,付出了一切却得不到所爱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
萧雨的牙龈已出血。南追梦的牙已要紧,红香的眼里除了惊诧之外,悲伤更甚。
萧雨看着离人王,淡淡的道,“所以你故意安排我和红香的相遇,你知道我一定会答应她送她去桃花镇,因为她长得很像我母亲。然后又让我在路上遭遇喜怒哀乐四大杀手受伤,目的是想让我在养伤的时间里爱上红香。”
离人王惊异的看着萧雨,他无法想像这些萧雨怎么会知道。
萧雨继续淡淡的道,“你虽然很有耐心等了这么多年,但你最后还是有点迫不及待了。在我受伤后,你不但找来最好的医师为我包扎。还隔些天便来问红香我的伤势恢复的情况,你们每次见面虽然很小心,但还是被我发现了。”
离人王看着他自己精心设计的计谋,竟然这么快被人识破,当然心里很是不甘。红香听到这里,开始显得有点手足无措。
离人王大声道,“你很聪明,故事也遍得很巧妙。”
萧雨淡淡的笑着道,“你以为你叫红香在饭菜里放了一些让人昏睡的药,就神不知鬼不觉了吗?我从来没有睡过午后才起床的,但是我发现每一次我喝完了红香叫我喝的汤之后,我都会睡得很沉很晚。所以那一天红香叫我喝完汤,我便乘她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倒掉了。于是晚上我就听见了你和红香的对话。”
离人王握紧了拳,顿了顿,又马上大笑道,“你以为你真的很聪明?其实那天我早就发现你已经跟来了,这些话我是故意说给你听的。因为我知道一旦事情牵扯到你母亲,我设的圈套想不让你进都不行了。”
离人王接着道,“有其母必有其子,你母亲为爱痴狂,我想你也差不到哪里去。就算你知道其中可能会有阴谋,但你还是会不可救药的爱上红香。这一点红香那晚在竹屋旁问你是不是喜欢他,她看见你痛苦的神情就已经知道了。”
萧雨的喉结暗暗动了一下,像是血腥倒吞。南追梦和萧萧不屑的看着红香。红香垂下了头,垂得很低,不敢再看萧雨一眼。
离人王得意的道,“为了确定你是不是真的爱上了红香,我就打算在离人镇安排一个美女来勾引你,看你会不会为其动心。谁料到出现了一个南追梦,更让我兴奋的是他竟然和你成为了生死与共的兄弟。我想这真是上天眷顾与我,我如果安排你和南追梦分开,再来萧萧来逼迫他承认和红香相爱,那你不就更我的遭遇更相似了吗?”
离人王又叹了口气道,“可惜的是我没有兴奋多久,那个没用的女人没能在山洞里留住你。不然你现在一定会觉得很痛苦。”
萧雨淡然的看着离人王,没有再看红香一眼。但他的心里在滴血,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原来爱真的可以那么灼痛如铁。
萧雨知道此时如果流露出痛苦的样子,一定正中离人王的下怀,所以他拼命的压抑着自己心里的痛苦。
离人王笑着温柔的道,“如果心里觉得痛苦的话可以哭出来,也可以喊出来,也可以喝酒啊?来,来,来,我这里有很多酒,你想喝的话只管开口。”
萧雨还是淡然的看着离人王,他的心里在流泪,他的心里在呼喊。
离人王接着温柔着道,“还能忍啊?如果我告诉你,红香爱的人是我?她是为我才这么做的,你还能不能忍?”
萧雨猛吞一口血腥,脚下一个浪沧差点没有站稳。萧雨看着红香,从未流泪的他,此刻眼里已有泪。
南追梦对着红香大声道,“红香你事情都做得出来,还怕什么?你难道看都不敢看萧雨一眼吗?”
离人王看见萧雨痛苦的表情很是兴奋,赶紧打断南追梦的话温柔着对红香道,“红香,你当着他的面亲口告诉他,你爱的是我,我这个绝世英雄,你不可能爱这一条落水狗,你快点这样说,说了我就娶你。”
红香听离人王这样说,再也忍不住哭着道,“够了,离人王。我本来不忍告诉你的,没错,我刚开始是很爱很爱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那是因为我觉得你可以为爱断臂,为爱三十岁白发,所以我觉得你是个可以值得托付的人。但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一个自私无情的人。”
离人王得意的表情,渐渐变得狰狞扭曲。
红香看着萧雨的眼睛,诚挚的道,“萧雨请你相信我,我并不知道你母亲和离人王之间的恩怨。离人王当初骗我说你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感情骗子,说你杀司马沉沦是因为你和人情人偷情时被他发现,你才杀人灭口的,所以离人王想要让你也尝尝被别人玩弄感情的滋味。”
萧雨看着红香,向她轻轻的点点头,示意她继续勇敢的说下去。
红香感激的看着萧雨,又继续道,“但是后来我们相处的那段日子,我却发现你并不是离人王所说的那种人。并且我后来碰巧得知司马沉沦原来是个伪装得很好的菜花大盗。所以我就觉得一定是离人王骗了我。”
红香愤怒又悲哀的对离人王道,“我一直都以为我为你做这么多都是值得的,都是正义的。只到此刻,我才发现我爱的人,竟然是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你根本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爱。”
离人王听到这些话,深受刺激,连眼睛都变得血红了。
离人王阴冷的道,“红香,我有多爱你,你是知道的。你连我都不相信?”
红香悲凉的笑了起来,苍凉着道,“或许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我只是活在梅雪的影子里而已。如果你真的爱我,你会利用我来报复萧雨吗?以前我对你还有些眷念,现在却是什么都没有了。”
离人王被这句话,击得倒退三步,一头白发仿佛变得更白。
离人王站稳身,恶狠狠的道,“我为梅雪做了那么多事情,她却让我痛苦了这么久。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难道不该报复吗?我让她儿子也尝尝这种滋味有错吗?”
萧雨摇头道,“你为我母亲做了多少事,那都只是你的自以为而已。你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与我母亲身上,你以为你给的就是我母亲想要的吗?我父亲能够为我母亲隐藏一身武功,甘愿到我母亲家里做一个小伙计,你能做到这点吗?”
离人王道,“难道我在江湖中拼命,只为让我爱的女人过得好有错吗?”
萧雨淡淡道,“荣华富贵对我母亲来说不及一份真爱万分之一,也许荣华富贵对你来说是梦寐以求的事情,却要把你自己的追求硬说成是对我母亲的给予,你不觉得你有些无耻吗?”
离人王一时无言,眼里恶意更深。
萧雨接着道,“我母亲想要的就是和我父亲过平静的生活,你却一再的打扰,并对我父亲下毒手。这就是你爱我母亲,为我母亲所做的事吗?”
离人王听到这里心里狂震,弯下腰拼命的咳嗽,连血都咳了出来。
南追梦接着道,“你这明明就是自私,还一直说什么你有多爱别人,别人有多么亏欠你。”
离人王咳嗽了很久,仿佛要将内脏都要咳出来。良久,离人王直起身冷笑起来,嘴角的血此刻看起来是那么诡异恐怖。
离人王冷笑着道,“就算你们说的都对,那又怎样。现在本王就要赐你们一死。”
十五 满天地的雪
离人王本就是练武奇才,比萧雨的父亲晚学三年,却能在一年之后便可以与其平手,再三年竟以一招险胜他的师傅。这些年离人王在感情上孤独无依,更是潜心习武。前五年便独创一套掌法,此掌法虚虚实实精妙无比,起速度快如闪电,能在眨眼间毙人性命。
离人王给自己的这套足可以代表死亡的掌法,取名为“无憾手”。这是因为永失梅雪的遗憾,让他觉得这一生都无法忘记,只有死才能让他从这种如影随形的遗憾中解脱出来。
离人王话未落音,便已经向萧雨出手。本来离人王与萧雨至少也有一丈开外的距离,但离人王才刚出掌,人便就已经到了萧雨面前。这种速度让人冷汗如雨,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比这犹如迅雷般的速度更可怕的是,好像从任何方位离人王都可以出掌。因为掌影无处不在,你根本无法确定他的下一掌会击向你的哪个部位。
其实应对这样的险境,唯一的办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到最后关头,最后那一刹那,就是离人王出手的真正位置。
萧雨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屋子里所有人的心都快要跳出来的时候,萧雨还是没动。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过,连眼皮都没有跳动那么微弱的一下。
但是离人王动的时候,南追梦也动了。南追梦的掌法的特点是精准刚猛,离人王向萧雨出击的时候,他的背后是毫无防范的。所以南追梦有大把的机会击中离人王的背后要害。
离人王像是完全没有考虑背后的危险,仍是向萧雨全速出击。离人王离萧雨还有三尺的时候,萧雨还是像痴人一般的站在原地。离人王离萧雨还有两尺的时候,萧雨像一棵树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离人王离萧雨还有一尺的时候,萧雨像石头一样的屹立在原地。
离人王的所有掌影突然消失,真正的意图立马暴露了出来,他要的是萧雨的左手。这时候像石头一样的萧雨突然活了过来,闪电出剑。离人王背后的南追梦也果断出手。
这样的境况谁能想像得到是什么结果?每个人都有他的聪明之处,但到最后能取决输赢的是真正的实力。
南追梦的这一掌眼看垂手可得,但离人王好像早有防范,故意引南追梦过来袭击的。所以当南追梦出手的时候,离人王便已经出手了。
南追梦的身子向后滑翔,如飘零的叶。这一掌,就算不可能那么精准的击中南追梦的要害,也足够他失去还手之力。萧萧慌乱的扑上前,心情如凌乱的风。
萧雨的剑就以快出名,没有太多花俏,只求实用,在最短的距离中以最快的速度击中对方的要害。
萧雨有他残忍的一面,并且他这样的残忍无人能及。他舍得伤害自己,取换来他认为值得的东西。
比如在这一刻,他便毫不犹豫的选择用他的左手来换取他进攻的机会。
所以萧雨手断的那一刻,他的剑仍然是全速的刺向离人王的咽喉。但萧雨的剑还是比离人王的速度慢了一点点。
这一点点就足以决定一切了,当萧雨的剑划过离人王的脖边,剑势还未收回的时候。离人王的掌又击向了萧雨的心脏。
离人王的“无憾手”若是击毙了他这么多年自以为的仇恨,他会不会真的从此无憾?或许等待他的将是无尽的空虚吧,从来自以为的仇恨都头来都是犹如虚幻。
离人王击中的不是萧雨,而是飞身而来的红香。她高明的轻功,这时候才完全展现出来。
红香猛的吐出一大口鲜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离人王这一双又准又稳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抖震起来。他的心随着红香逐渐微弱的呼吸而渐渐萎谢。离人王以为他这一生只真爱过梅雪,他以为经历过梅雪之后他便再也不可能爱上别的女人。
但是此刻面对红香的死亡,为什么他觉得心如刀割并且连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起来?
红香微张着嘴,想要说什么。离人王想过去倾耳听,红香叫出的名字却是萧雨。
离人王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他强忍的泪还是忍不住狂涌,他才知道原来他是爱红香的。以前红香也是爱她的,本来他是可以和红香一直这样爱下去的。
其实过去的事让它过去就是了,为何要苦苦纠缠不放? 可惜的是现在他明白得太晚了,
红香努力的说,“萧雨,你能不能抱住我。”
萧雨伤心的点了点头,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
红香幸福的轻轻的笑了笑,努力的道,“萧雨,其实我后来是真的喜欢上你了,你要相信我。”
萧雨拼命的点着头,流着泪道,“相信,我相信。”
红香抬了抬手,想去抚萧雨的脸,却不够力气。
红香的泪从眼里慢慢的漫溢出来,她艰难的道,“萧雨你喜欢我吗?”
红香用她最后的力气睁大眼睛看着萧雨,她要看着萧雨亲口对她说出她一直想要听的话。
萧雨看着红香的眼睛,点了点头道,“我喜欢你。”
红香听完这句话,便笑着无奈的幸福的永远的去了。
离人王仰天哀号,突然他停下来,他来又出掌了。
但这一掌是离人王赐给他自己的,曾经如山般的背影现在已经苍老的不堪的倒下了。
不论离人王曾经多么痴狂,多么疯癫,多么偏执,多么孤独,多么悲凉。现在这一切都已经随着他的倒下烟消云散了。
他曾狂爱过一个人,并为此做了很多自私偏执的事。但是一个人在极度痴爱中,不管他做出什么事,都是值得原谅的。
他以死亡,让自己无憾。
萧雨将红香葬在望情崖上,他固执的猜想,不管他人在哪里躺在这里的红香都会看见他。很多时候人的幸运都是在于会欺骗自己,人在伤心欲决的时候往往都会变得天真或是异想天开。
悲哀的是,生命力越顽强,便会变的越低贱。
萧雨蹲在红香的坟前,久久不肯离去。
南追梦走过去,轻轻拍了拍萧雨的肩,诚恳的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太过悲伤了。”
萧雨苦笑着无奈的道,“其实很多道理,我们人人都懂,但是当不好的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我们还是会忍不住伤心。”
南追梦点点头,续而开朗的道,“的确如此,但我相信任何伤口都会被时间治愈。就像我现在已经完全放下了过去。”说完,他温柔的握紧了萧萧的手。
五年之后,世事变迁。
南追梦与萧萧已有一子,取名南忘忧,聪明伶俐,一家人幸福无比。
南追梦决定去断桥看望他的老友萧雨。
萧雨孤独的站在舟头,一把白伞在右,一袖寂寞在左。这些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苦苦的思念红香。
其实萧雨明明知道,遇见红香的时候正是生机勃勃的春天,但他就是觉得那个春天下了一场大雪,满天地的雪。
还是断桥旁的客栈,萧雨与南追梦坐着喝酒。
曾经不爱喝酒的萧雨,现在已是名副其实的酒坛子。他不能说是在喝酒,应该说是在倒酒,往嘴里倒酒。
南追梦看着萧雨这样喝酒,心疼道,“萧兄五年前,就算我不喝酒,酒已在我的心里,酒已在我的眼里。现在我的心里无酒,我的眼里也无酒,酒只在萧萧的脸上,她一笑我就醉了。”
萧雨笑了笑,看了看南追梦没有说话。
南追梦笑着道,“萧兄我说这话不是故意刺激你,我是想说,其实你能打开心结放下过往,你总会重新拥有新的幸福。”
萧雨听完这话,看着北方。北方的忘情崖,有一个他最爱的女人沉睡在那里。
萧雨自顾自的道,“或许是该忘记了。”
他一定能忘记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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