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是一个树叶开始枯黄的秋天，她结束了长达20年的不幸婚姻，去了一个宁静的山村。她之所以去那里，就是想看看他，那个永远停留在自己心头的男人。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也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可是他的影子始终萦绕在她的心间，每时每刻都在折磨着她。当她在车站坐上车的时候，心里便有了一种强烈的情感，她要回到他的身边，她要跟他倾诉，倾诉多少年来对他的思念和对他们那种情感的眷恋。她是70年代末的最后一批知青，曾经在乡村生活过4年，也是最后一批回城的知青。如今，尽管很多人把知青生活说得是那样的凄凄惨惨，然而在她的心中，那是一段艰苦难忘的岁月，而且还充满着青春的蓬勃和欢乐。烙在她心头的那种美好也许和她的初恋有关。美好的恋情就像天空的彩云，就像可以穿透阴霾的阳光。多少个夜晚，蛐蛐和秋蝉唱着美妙的夜曲，尽管晚风吹在身上有点清冷,她和他依偎在乡村的小河边,河水”哗哗”地喧闹着,他们全然没有了白天劳作的疲劳,一起轻轻地哼唱着民间的爱情小调：“天上下雨地下流哎，情哥哥背着小妹妹走，翻过山梁跨过沟哎，迎来太阳照心头……”唱着，唱着，他们就有点情不自禁，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恨不能把自己融入彼此的身体……

她喜欢莲花。就在他们插队的村子南面半里的地方，有一个很大的池塘，夏天的时候，莲花开满池塘，在青翠的莲叶上面罩着一层的粉红。尤其是雨后的池塘，经过雨水的清洗，莲叶上滚动着透亮闪光的水珠，清风一吹，落入池水,滴滴答答……她和他牵手站在雨后的池塘边,脸上洋溢着幸福、快乐的笑容。

她说：“你听，水珠落入莲叶下的声音，多像是我们爱的低语啊！”

他说：“那不是它们的泪水嘛！”

她说：“它们也会哭吗？要是泪水，就一定是相思的泪水了，因为我想你的时候就想哭啊！”

他说她是个傻丫头，却低下头去，深情地亲吻她的脸颊。在她的眼中，他就是那样的帅气和出类拔萃。爱的感觉，就像一种电流，当这种电流贯穿身体的时候，感受起来，便会觉得这个世界再也没有比这种感情更美好的东西了。

她说：“我最喜欢藕的那种情结，即便断开了，可它内心的丝丝缕缕依然是那样的缠绵......”

这就是她的初恋，充满着激情和浪漫，正是这种激情和浪漫，使得她在那种艰苦的环境里却充满了期待和憧憬……

她坐在开往山区的班车上。靠近车窗，映入眼帘的已不再是往昔那种土路和有点光秃山峦，路虽然依旧的崎岖，但是已经被拓宽，覆盖上光滑柏油，光秃的山峦也不再光秃，倒显得出了繁茂和青翠。看着，看着，她的思绪又回到了远去的岁月……

就在回城的前夕，发生了一件让她终生难忘的事情，从此也打碎了她爱情的美梦……她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黄昏，生产队就要收工的时候，响了一天的开山炮终于在这个时候停歇下来。因为队里对女孩子特别的照顾，就没有派她们去干那种开山修路的苦活，而那些男知青却都被派了上去。她们收工早了一点。走到村头的时候，她有意地放慢了脚步，想等他回来，一起回去吃饭。然而就在她朝山上张望的时候，另一个知青疯了似的朝村子奔跑过来，见到她，结结巴巴地告诉她，她心爱的男人被开山炮掀起的石头砸到了头颅，已经不行了……她哭叫着朝山上奔跑，当她把他抱在怀里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冰凉，早没有了生命的特征……

她心爱的男人就这样匆匆地走了，带走了她所有的希望和未来，带走了所有的欢乐和幸福。从此，她就陷入了漫漫黑夜里，用流不尽的眼泪悼念着曾经是那样灿烂的爱情。善良的老乡们卖掉了队里的一头牛，为他买来了一口厚实的棺材，又为他买了当时连活着的人都很难穿戴到身上的衣服，仔细地为他打扮了一回，为他举办了一场在乡村里十分隆重的葬礼。人们抬着他的木棺，流着泪水，把他埋在了离他死去不远的一个山坳里！

很多次、很多次，她来到他的墓前，跟他倾诉着炽烈的思念，责怪他不该这样无情地把她留在这个世界上……两个相爱的人就这样的被阴阳相隔！她以至于放弃了最早的回城指标，她只想留在这山村里好好的陪伴他啊！

就在回城的那天，当她坐上村子里的老牛车，走到离他墓地不远的时候，她猛地叫了一声：“大卫！我不想离开你！”便跳下车，疯狂地朝他的墓地奔去。赶车的老大爷吓了一跳，赶忙追上她，心疼地劝慰她：“孩子啊，人死不能复生，你别这样的苦害自己了，好吗？他不要咱们了，可是咱们还要好好活着啊！”

“大爷啊，你就让我再看大卫最后一眼吧！”说着，那声音几乎就是祈求，她就在老大爷的面前跪了下来。

老人陪她一起来到大卫的坟墓前，她站在那里痴痴地看着，目光呆滞，神情木然，那样子就好似一个雕塑，眼里的泪水泉涌般地流淌个不停。最后，老大爷安慰着她，搀扶着把她拉了回来。她坐上牛车，可眼睛还朝大卫的墓地张望着……老大爷狠狠地在老牛身上抽了一鞭，牛车便颠簸着走开了，铁轮子碰着地上的石头，发出“当当“的响声。起风了，风吹起地上的尘土，弥漫了天空，看起来茫茫的一片昏暗，而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这茫茫的昏暗里……

2

回城后，她参加了工作。在很长的时间里，她都在坚决地拒绝着异性的热烈追求，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中，以此来冲淡对爱人的思念。可她心里清楚，不管怎么的努力，她始终放不下对大卫的那段情感。

然而就在她30岁那年，在母亲的苦苦哀求下，她终于答应了一件在别人看来还算不错的婚姻。男人叫建伟，离异无子女，在政府部门工作。至于长相，也算是高大健壮。建伟比她大3岁，和她站在一起，虽说不上郎才女貌，但还算般配。

她曾在日记中这样的写道：“我嫁给他是因为他的名字，和我爱着的男人的名字太相近。再就是，婚姻对我来说已经毫无意义，因为在我心中燃烧的爱情火焰已经随着大卫的离去而熄灭。结婚对我来说，就像一个季节，走过了春、夏、秋、冬，人们都在急急地更换着衣服，然而我身上穿着依然是最初的那件衣裳，说真的，我感到有点冷了！就这样，我信手拿上一件就穿上了，但是我并没有刻意的思考这件衣服对我是否真的合身……”

新婚蜜月似乎也没有给她带来什么激情。建伟是一个不善言语的男人，第一任妻子的离去，在他的心里打上了伤害的烙印，在建伟想来，女人的甜言蜜语就好似春天里天空飘扬的花絮，感受起来虽然的美丽，但同样是那样的漂浮不定。曾经喜悦的爱情在心头走失了，建伟就感到再也没有感情可以让他信赖了。上班、下班；吃饭、睡觉，他把自己搞得好像一台机器似的，只有运动，却没有任何的感情色彩。

洞房花烛夜。贺喜的宾客渐渐散去，就留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感到紧张起来，因为站在眼前的男人让她感到那样的陌生。建伟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轻轻地说：“你休息吧……”便抱上自己的行李去了另一个房间。面对建伟这样的举动，她不知道说什么，心里只感到一阵的难受，泪水就控制不住地流淌开了。她躺在床上，只觉得寒煞煞地难以熬煎，一种从未有过的孤单侵蚀着她破碎的心，她多么的渴求能有个人朝她轻轻走来，把她抱在怀里，为她揩拭去泪花，然后喃喃絮语，说着爱情的誓言，让她品尝着爱情的甜蜜进入梦乡……最后，她还是想到了本来准备忘记的初恋，想起了和大卫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她难以抑制地哭出了声……而睡在隔壁房间里的建伟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扯起了长长的鼾声……“完了、完了！”她心里这样的说着，就好象坠入万丈深渊，她甚至想到，要是生命就这样嘎然终止，那将会是一种多么完美的结局！

然而，三年后，他们的女儿还是出生了。女儿的出生就如同上天赐给的一份厚礼，在照顾女儿的繁忙里和同女儿的嬉戏里，她感受到了生活的乐趣，也扑捉到了似乎已经变得十分渺茫的曙光。孩子水泡豆芽一样地成长着，花儿一般变化着可爱的美丽，她的心里便也有了美滋滋的喜悦。女儿成了她生活的重心，也成为她活着的唯一支柱。

女儿就好像一根链条，把她和建伟之间的距离也稍稍拉近了一些，因为建伟也特别的喜欢女儿。在共同照顾女儿的过程中，他们之间的接触和话题也就多了一些，比如会讨论一些孩子的教育问题，等等。尽管这样，他们夫妻之间的情感依然停留在那种不咸不淡层面上，就好象是一种工作和任务，交流完全是为了履行公事。不过，这个时候，在他们的不咸不淡的接触中，也多了一些尊重，使最初的那种生分略略有了改善。

在外人的眼里，根本看不出他们的家庭和别人的家庭有什么不同。早饭后上班，一起带着女儿走出家门，下班的时候，很多时候也会一起并肩走进家门，甚至，从来没有从他们家里传出争吵的声音。也许，很多人都感到他们的生活是那样的幸福，因为在别的家庭，总是为各种琐事喋喋不休地争吵，而他们的家庭依然是平平静静。说真的，这种氛围，在很多的家庭里都是很难得的。婚姻就如同一双鞋子，合脚不合脚只有当事者知道。她和建伟的婚姻到底是幸福或是不幸，也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

女儿上中学了，晚上要住校。说不清为什么，她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就好像女儿要出远门，从此要离开她一样，她突然感到是那样的孤单，甚至会莫名其妙难过起来。周末也就成了她最大的盼望。她甚至一直琢磨着怎样给女儿做上可口的饭菜。而女儿每次离家的时候，她都会痛苦惆怅，明明知道过上几天女儿就会回来的，可她就是无法控制这种情绪。

“乖，你要保重啊！”她最喜欢对女儿讲这句话。

女儿是一个很懂事的乖孩子。听到母亲这样说，感恩的眼里总会变得很湿润，望着妈妈，她轻声地说：“妈，我泼皮着呢！您老了，才该好好的保重啊！”

“因为你是妈妈的指望。”她说，“你在妈妈的心里是最重要的，爱你，妈妈胜过爱自己，知道吗？”

女儿轻轻点头，眼泪也就流了出来，声音几乎变得有些哽咽：“妈妈，我知道您爱我，可我也爱您！很爱、很爱！胜过爱自己……”

看到女儿流泪，她也抑制不住了，她紧紧地把女儿抱在怀里：“我的乖女儿啊，这个世界上，妈妈只有你了！只要你好好的，妈妈才是最幸福的！”

对于女儿的眷恋就好似一种不治的疾病，无时无刻不在纠缠着她的心。尤其是女儿不在家的日子里，她孤单的心好似没有地方安放，空落落的叫她难受。下班的时候，她不想回家。走出办公室，一个人总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家对她来说，就好似一个囚笼，进去了，除了冰冷，再也没有了别的感觉了。

晚上，她很久难以入眠，过去的往事总会像放电影一样在她脑海里频繁回放……建伟吃过饭就去了自己的房间，也很少跟自己打个招呼。夜深了。想到最初和大卫的那种感情，她的心里便也有了一种需求，身体的冲动让她感到非常的难受。她多么希望这个时候建伟能来到她的房间，和她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她真的是太需要了啊！

她慢慢地走出了房间，朝建伟的房间走去，轻手轻脚地来到门口，她忽然听到从建伟的房间里传出　一种亢奋的声音，还有床在“吱吱”作响的声音……她轻轻地推开了建伟的房门，在有点昏昏的台灯旁，只见建伟在投入地自慰着……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泪流满面，说不清为什么，只感到所有的委屈都袭上了心头，让她难以承受。一种灭绝的念头笼罩着她，让她阵阵的窒息。这个时候，她多么的需要安慰啊！可是有谁来安慰她呢？她把手伸到了自己的私处，有生第一次用这种特殊的方式排遣内心的孤独和寂寞……

3

她坐车到乡村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在小饭店吃了饭，又到小卖部买了些烧纸，她就沿着山道，依照着已经有点模糊的记忆，去寻找那个萦绕在她梦里的村庄，梦里的山坡，梦里的山林……20多年过去了，眼前的一切已经让她感到十分的陌生。曾经的土路铺上光滑的柏油，山坡上也改种上了果树，即便在这树叶枯黄的秋天里，看上去还十分的繁茂。

趟过一片荆棘，爬过几道石堰，绕过一道沟壑，在一片木瓜树林里，她终于找到大卫的坟墓。过去了这么多年，她想，大卫的坟墓也许早就被雨水夷为平地。然而令她想不到的是，大卫的坟墓不但没有被夷为平地，相反，高大的坟头上还有新添的黄土的痕迹，而且旁边还栽种上了象征灵魂永在的常青树。会是谁一直在守护着大卫的坟墓呢？她的心里便也有了深深的感激。

木瓜树上的果子已经成熟，看上去一片的金黄，木瓜的香气洋溢在空气里，让人呼吸起来，感到特别的惬意。假若最初只是因为大卫才让她对这里产生了深深的依恋，而此时，却是被眼前这绝妙的山野风情所陶醉。她感到一下子轻松了很多，也是很多年没有的那种轻松了。她尝到了被解放的快乐。她想起了她曾经很多次和大卫一起唱过的那首民间爱情小调：“天上下雨地下流哎，情哥哥背着小妹妹走，翻过山梁跨过沟哎，迎来太阳照心头……”

她在大卫的坟前点燃了烧纸，顿时，灰烬冲上天空，看起来如同翩翩飞舞的黑蝴蝶。她想到了春天，想到了和大卫一起牵手走过的美丽时光……

“大卫，我来看你了……”她轻轻地说着，鼻子一酸，还是克制不住地流下了眼泪。

她不敢想起这20多年来走过的婚姻生活。在这长长的20多年里，每当苦闷难挨的时候，对大卫的思念也成了她唯一的支撑。她简直不敢想象，他们20多年的夫妻生活竟然是在彼此的自慰中走过的。即便是这样，都一直没有说出分开的话。他们都是那样的善良，为了孩子，即便是忍受了难以忍受的精神摧残，他们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受到点点伤害。如今孩子长大成人了，这时候他们才坐下来谈到自己的事情。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她说。

“别这样说啊”建伟说，“要说受伤害，其实不单单是我啊，我们都是无辜的！”

“我也想过很多次，也许我们可以做最好的朋友，因为我们都是那样的真诚，但就是不可以做夫妻。因为我们都没有从过去的情感里走出来！”

女儿大了，对父母的分开也有了深深的理解，甚至想到这些年父母为了她所做出的牺牲，内心里也深深的感动。她爱她的爸爸，也爱她的妈妈，他们都是最爱她的人！

她和建伟就这样分开了，没有争吵，更没有说半句伤害的话，相反，这个时候彼此想到的却是对方的辛苦。分开了，他们都感到了解放的快乐和轻松……

她在大卫的坟墓前，低声地跟大卫倾诉着自己的心声，她知道，在这样的两个世界里，所有的一切都无法传递，然而说出自己的心声，她就会感到释放的轻松。

忽然，她仿佛感到身后有轻微的响动声。回过头去，她真的被吓了一跳，只见不远处站住一个乡下的男人。一身朴素的穿戴，脚上的鞋子有点破，脚趾从前面的破洞里钻出来，样子好似一个可笑的蚕蛹。头发像是很久没有洗过了，乱乱的像倒下的乱草。脸上的皱纹折叠着，一表饱经沧桑的样子。只是那双眼睛，饱满着善意，也散发出深情。

“你是……？”她仔细地打量着他。

“|娟娟，你不认识我了啊？我是马二宝啊！”男人说，声音有点怯怯的。

“娟娟！”这个只有大卫活着的时候才叫的名字，已经很多年没有叫过了。猛听到这句话，她感到是那样的亲切！马二宝！听到这个名字，尽管过去了很多年，可在她的脑海里依然是那样的熟悉，只是面前这个乡下男人和她脑海里的那个马二宝，真的是有点面目全非了！

“娟娟，真的不认识我了啊？”男人仔细地打量她。

“认识的……认识……”她轻轻地说着，像是自语，“真的是什么都改变了啊，乡村的面貌变得美丽了，可是人却变得……岁月就是这样的残酷无情啊！”

“你也老了……”他喃喃地说。

其实，马二宝在她脑海里的印象还是很深的。在她插队的时候，提水、背柴这些活儿也没少帮她做。不知道为什么，二宝总喜欢围在她的身边转悠。就因为这些，甚至人们都说二宝暗恋上她了。那时候因为有大卫，这些话也就让她当成耳边风抛到了九霄云外。后来大卫死了，二宝也是跑前跑后，安葬了大卫。她内心对二宝也怀着深深的感激。

秋风吹起来了，吹在身上已经有了凉意。木瓜的香味在空气中洋溢。二宝告诉她，这半山的木瓜树都是他亲手栽种的。看着那么大的木瓜园林，她对二宝也有了深深的敬意，连声夸他真的了不起！这时，二宝却低声地嗫嚅道：“当时没有想太多，只想在这里做点事情，图的就是和大卫做个伴儿……一个城市的孩子，把命丢在了这山沟沟里，心疼啊！”

听了二宝的话，她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半天，她低声地说：“二宝，你真的是好人啊！有你，大卫就不会孤单了……”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真的，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女子……”二宝的语气显得很温情。

他们坐在那里交流着，随着话题的深入，两个人的感情也慢慢地靠近。二宝一直单身。曾经也有很多提亲的，但是都被二宝一一回绝。他的这种行为，一直不被村人所理解。连老娘死去的时候，还在质问他：“二宝啊，你心里想的到底是啥子啊？”

二宝羞羞地告诉她：“真的，那时候我就很喜欢你……你在我的心里扎根了，真的就是忘不去呢……”

听二宝说出这样的话，她感到有点意外，但是面前这个乡村的汉子，也让她产生了好感，这是一种什么感情啊？她隐隐感到，这就是她一直追求和向往的那种执着的情感啊！

太阳慢慢地向西偏去。她必须去赶最后一趟班车回城。二宝没有挽留她，说什么要送她一起去车站。她也没有拒绝。在下山的时候，因为山路又陡又滑，她几次都要跌倒。这时候，二宝有点难为情地说：“把你的手给我吧？让我拉着你就没事了……”

她把手放在了二宝的手心，她感到幸福和激情又回归到了干涸的心田，她说：“二宝啊，我想让你常常的去城里看看我。”

她坐上了汽车。二宝站在那里，含情脉脉地望着她。猝然，她心里也有了那种难舍难分的依恋。车开了，她朝着二宝不停地挥手，她看到，呆呆地站在那里的二宝，眼里竟然流出了晶莹的泪花……

后来，二宝来去匆匆地找过她几次，每次去的时候，都会带上一些乡村的特产。第二年春天的时候，二宝来了，给她带来了一棵小小的木瓜树，二宝说，“这树种在院子里可好了，人们都说，这种树还辟邪呢！”

二宝挖好了树坑，她提来水，他们一起精心地栽好了这棵木瓜树。

天已经有点晚了。二宝急着赶车回家。这时候，她忽然拉着了二宝的手，喃喃地说：“二宝，不走，好吗？”

二宝一下子把她抱在了怀里：“娟娟……”

她仰面看着二宝的眼睛：“你不是我的最初，可我想你做我的最后……”

二宝流出了滚滚的泪花，又滴落在了娟娟的脸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