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愣子大号并不叫三愣子,村里人管愣头青叫二愣子,三愣子小时候比二愣子还愣,所以村里人就管他叫起了三愣子,一叫十几年,现在他大号叫什么连他爹都说不清了。三愣子虽然愣,但非常孝顺,虽然家里穷,但有点好吃的、好喝的都是先让爹吃、先让爹喝。三愣子只有一个姐姐嫁到同村了,日子过得也一般。
这几天三愣子爹又犯病了,肝区疼得比哪次都厉害,看着爹疼得直冒汗,三愣子拿出家里仅有的以前块钱,逼着爹去县城看病,一看三愣子的愣劲上来了,三愣子爹只好顺从。三愣子叫上姐姐就坐班车陪爹来县城看病。
到医院一检查,是胆结石,必须得做手术。一问手术费得五千多,三愣子爹一听便说回家,三愣子愣劲又上来了:“不行,我他妈的就一个爹,你死了,我就没爹了。钱我去借。”三愣子说完就把剩下的钱全交给了姐姐,姐姐又给了他一百,回村得坐车啊。医院正好得观察三天,三愣子叫姐姐看着爹就走出了医院。冷风一吹,三愣子清醒了一些,村里各家的情况都差不多,就是借五百也困难啊,自己家这一千块钱可是攒了三年啊。
三愣子在街头转悠,这时听到一个人说话:“你看,胡老虎又要打人了。”三愣子以为是和自己说话便站住,抬头看是两个老人坐在路边的石凳上说话,刚才白头发老人向黑头发老人说的,黑头发老人说:“是啊,不就是老子有俩钱给烧的吗。”三愣子刚要走,一听到钱字又站住了。
“打完人就给钱。我看就是有精神病。”白头发老人说。
“现在的人也怪,只要给钱,被打了也不报案。”黑头发老人说。
听到这些话,三愣子抬头向远处看,只见一个体格很壮实的人正抓着一个人的衣领子,旁边有两个人帮着抓胳膊,这个壮实的人就是胡老虎。胡老虎的拳头都举了起来,这时从三愣子身后跑过来,边跑边把胳膊上写着治安的的红袖套扯下来装进口袋里,这个人跑到胡老虎身边,抓住胡老虎举起的胳膊耳语了几句,胡老虎向三愣子这边瞅了瞅,然后转过头推了一把被抓住的人:“这顿打记上,等风头过来再找你。算账,先给你二百,等打完了一起算。”说完从口袋里抽出两张百元钞票扔到被抓的人脚前,然后带着那两个人扬长而去。
三愣子看着两道粉线飘落到地上,眼前就一亮。爹做手术的钱有着落了,他便抬脚跟着胡老虎这三个人,心里想等胡老虎打人时自己出来挡,那么胡老虎不就打自己了吗,这样胡老虎就会给自己钱了,没打就给二百,要是让胡老虎打几次,爹的手术费不就差不多了。一下午,胡老虎都没有动手打人,连一句口角都没发生。第二天三愣子跟了一天,胡老虎还是谁也没打。第三天又跟了一上午,三愣子沉不住气了,就从后面追上胡老虎,故意撞了一下胡老虎,胡老虎一趔趄,回头就骂:“谁他妈的没长眼睛,找死啊?”说着就举起了拳头,他的一个手下急忙拉住耳语了一句,胡老虎放下拳头,反而冲三愣子笑了笑,然后又往前走了。街两边的人都愣在那里,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啊,以前谁不给胡老虎让路都得挨顿打。三愣子一看这种情况没辙了,想挨打都不成。明天就得动手术了,赶紧回村吧,求爷爷告奶奶地去借吧。想到这,三愣子扭头往车站走,快到车站时,后面跑过一个人拉住了他:“大哥,和你说句话。”三愣子回头一看,好像在哪见过,便愣声愣气地说:“干啥啊?报案啊?”这是三愣子总对村里被他欺负过的人说的话,顺嘴就说了出来。
“一看你就是干这个的,我家老虎想请你吃顿饭。”
“老胡,我不认识。”
“是老虎,胡老虎,刚才你撞的那位。”
“他请我吃饭干啥?”
“我家老虎想交你这朋友。”
“行,走吧。”三愣子一想,这是想找个背人的地方打我啊。来人拦了一辆出租车,三愣子二话没说就跟着上车了。出租车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家大饭店门前,三愣子看到胡老虎带着另一个随从在饭店门前,看到车过来,胡老虎亲自给三愣子打开了车门:“朋友够意思,真给我胡老虎面子。走,楼上高间请。”胡老虎亲热地拉着三愣子的手向楼上走,迎宾小姐瞅着土里吧唧的三愣子直发愣,因为胡老虎在这里从没请过穿这样的人。
来到楼上高间,三愣子从没到过这样的环境,腿都不知道先迈哪条,被胡老虎拉着在主座坐下。菜已经摆了一桌子,看到丰盛的饭菜,三愣子才想起来来昨天晚上都没吃呢,真想抓起筷子就划拉。
“来,你们俩也坐下,今天认识这位朋友是咱们的福份啊。”胡老虎冲两个随从说完便转过头对三愣子说:“冒昧地问一下您的尊姓大名。”
“我叫三愣子。”三愣子脱口就说了出来。
“三愣子?” 胡老虎先是一愣然后笑着说:“好好,你们有纪律,那以后我就叫你愣哥了。”
“行。”三愣子想吃饱了再打我也挺好。
“咱们先敬愣哥一杯。”说着胡老虎把酒端了起来,三愣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啥破酒啊,还茅台呢,真难喝。然后三愣子就甩开了腮帮子吃了起来,三个人轮番向三愣子敬酒,三愣子是来者不拒,喝多了,打也不疼。三个人看三愣子这个吃相和喝相就夸三愣子豪爽。
三愣子吃得直打饱嗝,他拍了拍肚子说:“好了,开始吧。”
“开始?嗷,好好,真是快人快语。”胡老虎好像明白了似的对这一个随从说:“拿出来,让愣哥过目。”这个随从应声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来递给三愣子说:“愣哥,我们老虎知道你来一次也不容易,还得找一身这样的破衣服穿,我们老虎给你拿点钱,卖身好衣服。”三愣子下意识地摸摸厚厚的牛皮纸信封,他有点懵了,愣愣地瞅着胡老虎,把胡老虎瞅得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你把愣哥当成啥人了,赶紧拿出来。”那个随从又拿出一个信封:“愣哥,别见怪,酒喝多了,手也不利索了,还落下一个。”
“怎么样?愣哥,你帮了小弟这次忙,小弟不会忘记的,以后再来,一个电话,干啥都好使。”胡老虎脸上堆着笑。
“好。”三愣子觉得这两个信封里的钱肯定够爹做手术的,就说了句好。
“送愣哥回去。愣哥,你住哪?”
“我到县医院。”三愣子说着站了起来。
“愣哥,医院里让我打坏的人,我一分医药费都没欠啊。”胡老虎说。
“那和我有啥关系。”
“愣哥真爽快。送愣哥去医院。”
到医院后,三愣子先跑到厕所拿出一个信封,把钱抽出来数了三遍,九十八、九十七、九十九,三愣子想应该是一百张,那么两个信封就应该是两万,三愣子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眼前直毛金星,三愣子把两个信封装好出来用凉水把头都洗了,又掐了掐大腿,知道不是梦了,这个医院不能呆了,一会胡老虎来再要回去就完了,有了这些钱到市里看病也够了,他甩了甩头发,急忙跑到病房就叫姐姐收拾东西,三愣子爹知道三愣子就不会借到钱,便叹口气说:“来就走好了,还能省两天住院费。三愣子你去把押金退回来。”三愣子没答话把爹背起来就出了住院部,直接走向了一辆出租车,三愣子爹说:“咱走着去车站吧,去退钱啊,还能退回来好几十呢。” 三愣子把爹放进车里招呼姐姐坐进来扶着爹,自己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告诉司机直奔市里。
半个月后,三愣子爹出院了。回来后听说胡老虎给市里公安局直接抓走了,据传有人直接到市公安局举报,一个警察打扮成农民跟踪了胡老虎好几天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后动手的。三愣子拿着剩下的一万多块钱对爹说:“咱真得感谢政府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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