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是变魔术,可并没把我的魔术师变回我身边!这道魔法有些怪异,因为,我的魔术师是这样永远地离开了我。我说,回来吧,原谅我的“疏忽”,原谅我的天真,可是,没有悔恨能回答我的悔恨。他没体验到“疏远”的痛苦,也没有体验到渴望“和解”的痛苦,虽然,不止一次,我簌簌滴下的眼泪把眼睛烫得很痛,在他身上还是没有作用,仿佛他真的永远离开了我。
听有人说他一定会过得很好的,每个魔术师都有办法让自己快乐起来,我也相信。此刻,我的魔术师是不是在变魔术呢?是真的远走了?是在微笑着对我表演?我真的不知道。也许,他正在看着我,可我却看不到他。我的魔术师说,好的灵魂一旦升华,就会升到天堂去找最终的归宿,因为只有那儿才是最可靠的皈依。也许吧,他那么自信,我也只能“人思亦思”地随他那样想了。相信我的魔术师正在为我布置新家。站在新的跳板上,我的魔术师,他正向我招手,我求他走哪里一定带上我,他答应我的,他记得的。
可是,那天下午他被一辆摩托车撞倒向我招手时,我没看到。
我不想怪谁。那卖菜的老伯口吃地说,要是他那天不贪吃酒店里的酒,如果他喝了酒之后能憋住不去上茅厕,如果他卖完菜就回家,那么我的魔术师,他不会为了这么一个人而被撞在灯火阑珊的大街上,那么我的魔术师,他又会牵着我的手去表演魔术了。卖菜的老伯,他摇着头说:“反正你还年轻,模样又不错,再找一个算了。”我觉得木然,人并非牛马!我的魔术师会回来的,他说过他一定会带我到处去表演的,我们都没老,我希望他回来!可希望的日子却像动人的风笛声飘落在山谷一样,当我等待时,所听到的只是弥漫着的苍凉的风声。我和我的魔术师没有孩子,如果有,也许能从孩子身上寻到他的身影,就像一棵树被砍断了,你能从已断根的底部重新生出的新叶中,寻觅到老树的风骨!但是,我的魔术师走得静悄悄的。也许,他不想让我痛苦......
听别人说我的魔术师又在表演了。每个魔术师都会用魔法找到最安逸的地方才会走,一旦稳定下来他就会再上台表演。
我去表演魔术的地方找我的魔术师,我希望他能把我带走,就像当初他带我到“魔术”的地方一样紧紧的靠着我,拉着我,抱着我,不离开我。月亮很好的夜晚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让月光温柔地在房间点起无数的小蜡烛。偶尔醒来,我还能够看着月光下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那时我会有一种特别的感动。我喜欢他凸起的眉骨,也喜欢他浓浓的眉毛。那时侯会情不自禁摸着他的眉骨,感觉就像摸着家里的墙壁一样,亲切而踏实。
他站在台上,穿着一套黑色礼服,长长的黑沿帽下面,一块黑纱布严严实实地盖着整张脸,左手提着一把伞杆,右手拖着一个圆盘。伞杆一举起来向前伸去,向上一点,再向后划一个圈,在点盘子,盘子就唏哩哗啦飘成了雪花,我还是找到我的魔术师了,一转身,一投足,依然是十年前那个雪花漫舞的下午遇到的魔术师。我坚信我和我的魔术师,依然是“雪中红点”。我的魔术师说生活只是变魔术,何苦让自己“冰冻”起来?看看那纯洁的雪花,下的多自在啊。在万物“冬眠”时它“傲然”地“独醒”呢。他说他能在晴天让雪飘下来,看着那些雪花就会觉得生活轻松一点。于是他就像在台上表演的那样,真的让雪飘下来,我们相拥着“享受”我们的雪天,靠着他宽大结实的胸膛,我感觉一生都那么温暖,我的魔术师,他把我带入“魔术界”。我知道,我的魔术师一直都在变魔术,既使他现在不在我身边,他也只是去表演了。而此刻他就在我面前,正在众人的喝彩声里专注地表演,他不会留下我,他知道除了他没人会收留我,他知道的,他记得的,就像他知道,当我盯着商店里的一件衣服不动时,他会记得给我买下来。这一次,我相信我的魔术师很快便会给我惊喜。
我对我的魔术师呼喊我想要一杯酒。他能不能把那个盘子变一下。我的魔术师摘下高高的帽子,深深地向我鞠躬然后扬长而,没关系,我自己会。于是我挡在他面前拿起伞杆开始点起来,可伞杆一拿到我手上便成了一根干柴,他没有我的魔术师常拿的那根的重量。我一点一点却什么也点不出来。我的“魔术师”道谦说,他对不起我,还说看过我的表演,在某个雪天我曾和我的“魔术师”一起练习过,哦......终于记起来了,就是那个下午,他把我从绝望中变魔术变和他在一起,那时有个小孩说他想学魔术,求我我的魔术师教教他。我的魔术师说,其实这只是骗人混口饭吃而已,吃不消的,他怎敢公然收起徒弟来。在某年的国际魔术表演中,我的魔术师就当场被推下台过。那个小孩说他一定会变成魔术师的,他说:“夫人,请允许我来接替这个位置吧,我不想让人人都相信我们的魔术师确实已经走了。”随便吧,反正我的魔术师是不会再回来了。
观看表演的人已退尽,暮色浓重,有灯火萦绕的屋里和屋外已是两个世界了,这个小城就像被泼了杯隔夜茶,透出一种陈旧感。一个倚在墙上的女人,抱着两只手,穿着短牛仔裤,头发黄黄的,尖声尖气地说:“小姐,你需要投宿吗?”
我摇了摇头。拉紧风衣,我缩进了套子里一个人向前走去,没有我的魔术师,谁才是真正要收留我的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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