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和竹叶,结婚多少年,就山缠水绕了多少年,正所谓公不离婆,称不离铊呢!
两口子除了打点责任山、自留山,还在自家吊脚楼里开着个豆腐坊。
南方山村的吊脚楼,依山傍水,木柱木板木皮,纯木质结构。大多一方捞着水的富有,一方依着山的坚实,还冬暖夏凉。优点多多,就是太容易泄密。
蜕豆壳,磨豆浆,全靠那副祖传的石磨,地道的手工小作坊。
草根阿妈阿爸的年龄与时俱增,牙齿却在不断地下岗。有一天,阿妈漂亮了几十年的脸颊,终于像泄气的皮球,夸张、彻底地凹进了口腔。从此,阿爸就用“冇牙婆”替换了“你阿妈”的习惯性招呼。阿妈不能以牙还牙,就拿“两齿挂耙”来代替换了几十年的“你阿爸”。喔,不知什么时候,阿爸口里也只剩下了两位把门将军。
草根是个孝子,开豆腐坊目的不在于每天能卖多少豆腐,而在于两个老的天天有菜吃。心想,无齿之徒,吃豆腐最好。
今天, 草根竹叶又在磨坊开始重复昨天的故事:竹叶添豆,草根推磨。随着石磨的不停转动,白云般的豆浆不断地从上下两块吻合的磨缝中溢出。
等着买豆腐的邻村青年,抛给草根一根烟说,怪不得不出去打工的,是想和竹叶嫂两人天天“磨豆腐”咧。同时眼睛瞟着那石磨一脸的淫笑。
竹叶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草根装作看烟没听见:打工赚了不少米米吧?都抽上这牌子了呢?
那当然,比在家里强万倍---不是我吹!
这么赚钱,还跑回来寻鬼?竹叶没好气地抢白。
回来放秧田水呀,嘻嘻。青年说,外面什么都好,就是想老婆想得厉害,有时短库里熬出硝来……
打住!老小都在里屋。竹叶说,别野的没得边,腐蚀青少年,遭长辈呸!
儿子并不在家,儿子正在县中读寄宿。竹叶毕竟是女人,笑话说过了面子上挂不住。其实男女之间那点偷鸡摸狗的破事儿,吊脚楼里长大的孩子早听得一清二楚——那板壁实在是不隔音!
竹叶清楚地记得,她和草根的那点故事,儿子不到八岁就能完整的复述了。
连着下了几天雨,堵在家里闷得慌。大白天躺床上终难成眠。两口子便大眼瞪小眼。瞪久了,竟然雨天里也瞪出火花来,眼里都有点要那个的意思。
一唱一和刚把悠来荡去的儿子诓出去放牛,草根的手便蛇游进竹叶的领口,从上而下,凸凸凹凹,每亲历一处,就像乘务员报站名似的,口里昵喃着某个极其象形的地名。
两口子缠缠绵绵地完事之后,房门一拉开,竹叶简直惊呆了:儿子歪在门口睡着了。牛,一直拴在楼台柱子上。看那背上的蓑衣干巴巴的,草根就揪着儿子的耳朵质问为何不去放牛?儿子却一口气报出一大串放牛途经的地方,竟然与他刚才昵喃的一模一样!
儿子压根儿就没去放牛。大人的挤眉弄眼,早引起儿子的警惕。好奇心驱使他留下来听个究竟,结果却大失所望,原来是篇一听开头便知结尾的老课文。无外乎阿爸的牛牛过了芦沟桥,上了包子山,下了黄土地,到了桃花井,最后犁进冬水田之类的老把戏。
如今儿子眼看就要考大学,钱的问题确实是个问题。两口子一商量,决定草根出去打工,赚大钱。
两口儿正值如狼似虎的年龄。刚分离不觉得,没几天便有点想那个,不到两个月就完全应验了那邻村青年的话,屋里的秧田早开了坼,外面的内裤也在梦中画满了回家的地图。
竹叶草根无不感叹,那东西真奇怪,三天多不得,三天少不得。分开了旱死,在一起又涝死,嗨,真是怪事情!
那天,草根总算在竹叶的巴望中回到了自家的吊脚楼。
晚上,房门一关,完全省略了放牛的前奏,直奔主题而去。久旱逢雨的一对儿,早兴奋得忘了隔壁还睡着老两口儿。只管快活,床板压得吱嘎吱嘎地喘。还一个说想死你啦!一个说爱死你啦!
少来夫妻老来伴。老两口早已是同房不同床了,房中性事也已昏昏然睡去多年。而今夜却难以成眠!受隔壁儿子媳妇爱得死去活来的诱惑,陡然间竟然感到全身燥热!那干涸多年的河床,正暴涨着一场情欲的淼水。辗转反侧再也睡不安稳的时候,冇牙婆欠起身来朝对铺的两齿挂耙喊:娘卖乖的,你听隔壁那骚劲!老头子,过来!咱奈不何,磨豆腐也磨它几下!
隔壁床板的响动便嘎然而止,只是气喘还一时半会儿刹不住车。
第二天鸡叫三煮早饭的时候,媳妇问婆婆:阿妈今早起煮几个人的饭?
婆婆说煮两个人的吧。
媳妇不解:怎么才煮两个人的呢?
婆婆说,昨夜里“死”了两个了呢!
媳妇一愣,立马就明白了,眼珠子一转说,又来了两个磨豆腐的咧?
那婆婆就在心里骂:真是个妖精,嘴巴子比老娘还厉害!
隔壁的俩父子忍俊不禁,噗哧笑出声来……
-全文完-
▷ 进入冯河水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