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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性的洒脱——白起驭志无疆

发表于-2008年11月13日 中午12:08评论-10条

中国历史,除了恢宏华美的汉唐,历经五百年兵马喧嚣,烟尘飞扬的春秋战国时代尤为精彩。

春秋五霸,战国七雄,四贤公子,诸子百家,诗经离骚,楚简秦篆,若一幅长长的画卷和大赋,浓烈而又瑰丽,绚烂而又壮美,五百年无尽率性的延伸任性的铺展,澎湃激情,演绎智慧,笔墨缤纷,色彩斑斓,风华绝代。令人时常在回顾与遥想的时空交错中,意气风发,荡气回肠!

王与侯,是与候,荣与辱,成与败,功与过,无法定论。是谁在根性的飘逸,血性的洒脱?是谁在任性地愤然揭竿而起?是谁率性地坦荡磊落,不愧于天,不畏于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历经二千余年,云烟散尽,风雨的剥蚀,只是故人已逝,那部横行拓土,驭志无疆的征伐史注定是绚烂的。只不过我们要问:国家机器是为统治?是为杀戮?

太多的慨叹,太多的悲凉之士离我们远去,时空苍茫,空留余恨。

白起、李牧、廉颇、王剪、商君、春申君、信陵君;另苏秦、张仪;甚至吴起、李悝、范睢、赵恬、辛庄……我无法穷举,人人都是主角,人人都在书写史诗般的春秋。

我把这段政王斑驳的记忆想得很悠深,可当我试图解读它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只不过在浏览其封面而已。

公元前**年(不详),在眉今陕西的眉县,一个叫公孙起的男婴降临人间。他到来的时代,西北高原正在高速崛起,战国七雄中秦历经商君变法的改造,加上后来张仪连横捭阖的成功,正大踏步地向东进伐。当然,形势并非不可阻挡。 

当是时,魏国魏文侯任用李悝主持变法,国力迅速增强,这个人才众多到大规模输出的国度自然不乏杰出之士。堵气的公孙鞅去了西秦;凄凉惨淡的吴起去了楚国;被膑足的孙膑逃到了齐国。不过这似乎并未影响到魏国一度的雄霸天下。

而在南方的荆楚大地上,在楚悼王的大力支持下,吴起已完成变法。改变世卿世禄制度与分封制,收回贵族受封已传三代的爵位和俸禄,精简机构,罢无能,废无用,节省开支,强大军队。楚国再度振兴,南平百越(铁器加工发达区),北并陈蔡,却三晋,气势磅礴,气贯长虹,气吞山河。

不幸的是,这位曾杀妻求将,母逝不丧的倔强之人,结局却和商君何其相似。万千箭簇税利地带着惊恐和呼啸,射向伏在悼王尸上的吴起,射向楚国的心脏。失血过多的楚国顿时有了大伤痛,大贫病,大苍白与大羸弱。这片曾让楚人浪漫逍遥载歌载舞的土地,如今略显时世的沉沦,凋敝,暗淡和苍凉,但不要由此而否定它的战斗力。不要忘了“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之说。后来,陈胜、刘邦的实践也证明了这并非一句大话。

在北方,有着强烈忧患意识的赵武灵王亲自搞了“胡服骑射”,尽管轰动一时的改革仅是浅尝辄止,远远没有商鞅变法那样对国家改造得如此全面、彻底。但它还是使勇猛的赵军一度跃马扬威驰骋于广袤雄浑的北原大漠。后来的长平之战也证实,这个和秦军一决雌雄的国家,只是错选了一个君王。

在那个弱肉强食,烽火连天的时代,武力征伐是唯一的生存之道,在后来波澜壮阔的战争场景中,我们的注意力始终离不开一个人的身影。他就是我前面提及的那个婴儿——公孙起。

日渐清晰的场面和事实告诉我们,他,竟然是如此的切合形势所需,他就是为这个时代而生的,为战争而生的,我不知道白起的少年时代是如何度过的,也不知道他的军事才能从何而来。

战国名将中,吴国伍子胥、孙武;魏国吴起、庞涓;齐国的孙膑;燕国乐毅,无不是先拜师修行,再出山入仕为将为相的。然而战国四大名将——白起、廉颇、李牧、王剪都没有兵家修列的经历,他们靠的是在战争中的拼杀,靠的是奔贲的血性。

公元前299年秋天,楚国郢都在黄叶间飘落着无声的萧索和凄凉,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驶出王宫,车马喧嚣,黄尘飞卷中,楚怀王正前往秦地武关赴约。

车行至阙外教场停下,南后郑袖和子兰母子俩搀怀王下车,怀王仰脸仿佛顿生几分眷恋,遥望楚国辽阔秋日的天空,又垂下眼帘望了望身边的郑袖和子兰母子,心上掠过一阵柔情,眼睛里就热热的了。

车马喧嚣黄尘飞卷中,一队人马风驰电掣般驶抵教场, 

战马撕心裂肺一声啸叫,不忍踏向屈原;车子颠簸摇晃一阵倾斜,不肯碾过屈原。最终,我们无奈望见了西行的车队渐渐远去渐渐消逝在历史的背影,望见了凄惶的怀王渐渐远去渐渐消逝在历史的背影,望见了没落的楚国渐渐远去渐渐消逝在历史的背影。

昭雎表情肃穆,陈轸充满自嘲,屈原放声悲哭,泣血成诗,成《离骚》、《九歌》、《天问》、《九章》、《远游》、《卜居》、《渔父》、《招魂》、《大招》,成生命千古之绝唱!

屈原没有拦住怀王拦住楚国拦住无奈的历史,我们只好百感交集万端感慨跟随怀王餐风露宿长途跋涉一起西行会盟。所有智者庸者都预测这是一起阴谋,都断定这是一个危难。其实怀王更清楚明了,他在无可选择的情况下也许想亲身验证一下,舍身对决一下,他那张痛苦复杂的脸表现了一个颓势之王的无助,表现了一个衰败国家的无奈。

我们看到萧瑟秋风中心事重重缓缓行驶的马车,载着怀王终于到了秦国的武关,一位秦国的军士扮作秦昭王,将怀王一行热情迎进关里。怀王还没转过神来,一声闷响,关门紧闭,伏兵四起,怀王遂被绑架胁迫至秦渭南行宫的章台朝拜秦昭王。

这时的秦昭王,一脸胜者为王的表情,一副超级大国的姿态,一派奈我若何的顽劣,高高端坐在章台之上。作为大楚之国的尊者,怀王怎能蒙受这般无耻的羞辱与这般下流的侮慢,愤然昂首,挺身而去。去是根本去不了了,不吃敬酒吃罚酒,秦王豪华一挥阔大的袖子,令人将怀王押至咸阳,软禁起来,威逼怀王将楚之巫郡、黔中郡无条件割让给秦国。在这种情况下,令我们都大吃一惊的是怀王竟突然有了强烈个性化的不屈和气节,拒不割地,死不退让,这一下让他身心俱疲在秦被关押了两年!

可以想知,那羁押受迫的日子和生活一定不会美好,况且他的衣食住行原是王者的尊贵啊,怎堪受此屈辱,他想到了逃跑!经过策划和努力,楚怀王趁秦昭王打盹的功夫,仓皇中竟真的逃出了咸阳。然而逃往哪里,如何回楚,他不知道。反复思考后,他到了赵国,想求他的老友赵武灵王帮他逃回楚国。不料想在他扣留在秦期间,赵武灵王已将王位传给儿子赵何;赵武灵王呢,自称什么“主父”,真正像一位德高望重光荣退休的老干部一样携他娇媚的小夫人吴娃去北部边境颐养天年了。这可苦了十万火急又贫病交加的楚怀王,无奈之下,只好重新择道,经魏返楚。他知道那是一条渺茫的路,一条险恶的路,一条没有任何可能走出去的路。大道通天,阡陌纵横,而我们的怀王别无它途。果然,绝望中的怀王奔逃至秦、魏边境,不出意外,被秦军截住。

一年后,怀王病死在秦国。 

值得一提的是,在怀王的马车旁,那个叫屈原的浪漫主义诗人用悲愤作着无力的呻吟,兰蕙与香草凋零成泣血的句子和韵律,但无力遮掩马车踏过的烟尘。

此后,那块较广漠和苍凉截然不同的楚天之地平添一袭深远的凄怆。直到后来送走希望,失去判断。

五年后,即公元前294年,白起指挥第一场战役——新城大捷,后又大败魏军于山西临漪。

公元前292年,英明一时的赵武灵王饿死沙丘。魏襄公和韩襄公也相继了了烟火之路。也就是在这一年,白起率军在伊阙大败韩魏联军,斩首24万。伊阙之战,韩魏大伤,如同旧主刚逝一样,国力从此一蹶不振。

也就是从这一年起,秦军东进成为不可悍御之势。

白起因功晋升国尉。次年,再升为大良造。发兵攻魏,魏以河东四百里地求和,白起不待使者交涉,继续进攻,魏军望风而逃,留下的是61座大小城池。

天降大任,天生我才,白起从行伍间一跃而出,鸥鸟翔集,满腔血性报负,雄才大略,从此展现无遗。

公元前291年,白起与司马错联合攻下垣城。五年后,白起领兵攻打赵国,占领光狼(今山西高平)。再过七年,白起率军攻楚,拔鄢、邓等五座城池。

公元前278年,攻陷南方楚都——郢。这一年,那个被楚怀王放逐的伟大诗人屈原放声痛哭,壮烈奋起一跃投入汩罗河。历史荡起一个小小的涟漪。而楚国也在那一刻向黑暗的深渊沉落下去。 

后来,楚王逃离都城,避难于陈,在逃亡之路上,显然没有鲜美珍奇的供奉,没有丝竹管弦之乐,有的是一个美丽的典故——亡羊补牢。它如污悼中临风一株亮丽的红荷。庄辛美丽的典故竟然使楚国又残喘了55年。

白起由此攻楚之功受封为武安君。(在整个战国时代,除白起外,还有三个人也被封为武安君,苏秦、李牧、项燕)之后,白起再攻楚国,平定巫黔。

公元前273年,白起率军攻赵魏联军以救韩,大破联军于华阳,魏将芒卯败逃,掳获三员晋将,斩首十三万。与赵军战于贾偃,溺毙赵卒二万人。公元前264年,白起攻取韩国的陉城,攻陷王城,斩首五万。

一年后,白起又攻打韩国,断绝韩国的太行道。第二年公元前262年,攻占韩国野王,野王降秦,而上党却不但不降,反而归附赵国,战火在秦赵两国间再次点燃。

在赵国一个叫长平的地方,两国集结了百万军队,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呢?同时期的世界,亚历山大的军队有五万人,鼎盛时期的罗马兵团也不过数十万人,但在两千多年前的那个谷地旁对峙的却是整整百万之师,这是古代战争史上最大的一次战役,这次战役直接决定了战国时代的政治格局和未来中国的面貌。

从攻占新城到兵临长平(长平之战的初期不为白起指挥),白起统率的秦国大军从东边的中原大地一路踏向西南,所到之处,无往不利,这个善于分析敌我形势,战术精当而简单的将军是中国军事史上运用围歼战术作战最出色的一位(另外,还有成吉思汗和粟裕大将)。但白起能够在二千多年前便主张打歼灭战,这是非常难得的,为达歼灭的目的强调追击战,而对敌人穷追猛打。这较孙武的“穷寇勿追”以及商君“大战胜逐北无过十里”显然前进了一大步。他强调和重视野战筑垒工事,先诱敌军脱离设垒阵地,再在预其歼敌地区阻击敌人,并防其突围。这种以筑工事作为进攻辅助手段的作战思想,在当时前所未有。有了这样先进的作战指导思想,长平一战,已有高下。

长平位于今天山西省的高平县,战争就发生在这儿的一个山谷。“长平战骨烟尘飘,岁久遗戈金不消,将军遗垒古河滨,箭镞沉沙铁色新”。

2267年前,那个不忍目睹的一幕并未因人世的沧桑和王朝的更迭而有所淡化。那两个腥风血雨的春秋将一个时代定型。

长平之战初期,秦军面对像波涛一样涌过来的赵军主力时,军阵严整,配合协同作战的秦兵团有层次的予以反击。首先与赵军交锋的是强大的弩兵方阵,前排的士兵首先射击,后排的士兵拉弓上弦,然而错位,三排士兵轮番密集,精确的射杀使赵军先头部队每前进一步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秦军真正的主力——强大的步兵方阵,在军功受爵的趋使下,在勇猛尚武的血性支撑下,像山一样压向赵军,荒凉的长平谷地顿时杀声震天,血流成河,赵军严重受挫,大败而回。

赵军的惨败使统帅廉颇深切感受到秦军的厉害,这位曾以“负荆请罪”而千古留名的大将不知道等待他的不仅仅有强大的秦军,还有秦中谋士——范睢。

这位提出“远交近攻”策略的职业外交家充分发挥了他魏国人天生的谋略。以并不高明的反间计使赵王疏远了廉颇,赵王起用只能夸夸其谈、毫无军事才能的草包——赵括,担任前线军队总指挥。

在当时的赵国,可供选择的将军还有曾连下齐国72座城池的乐毅;有文武兼备拥有数千门客的平原君赵胜;还有固守即墨驱燕复国的田单。此外,还有镇守北疆的李牧,可赵王偏偏选了赵括,这个冥冥中注定的角色或许有些悲壮色彩,但它只是个匆匆的配角。

自视天下无出其二的将军,凭着阅读的兵书刚愎自用,这一点,他的母亲当然是相当了解的。赵王起用他的时候,他的母亲自动说赵王不要任用赵括,并提前为自己留了后路,请求赵王不要因为儿子兵败而连累她。从这一点足以说明,那个高高在上的赵王比起赵括来,更像个草包。

就在此同时,秦国最伟大的将领武安侯白起秘密到了前线,并责令军中不得泄露其作为总指挥的消息,违令者斩。白起到达长平之后,并不急于和赵军决战,天才的军事家一般都有出奇制胜的军事战略。他派遣25000名独立战车去切断赵军后路,五千名编制完整的骑兵直扑赵军大本营,这是一个相当冒险的决定,在赵军近40万大军的归路上,在拼死回撤的必经之路上,那25000名完全由战车组成,没有步兵跟随的骑兵能挡住赵军吗?

那5000名在没有马蹬的马背上,在完全没有马背杀伤武器,全凭弩机战斗的骑兵部队能完成任务吗?白起也应该有这样的担心,但严密的军阵,视军功为生命的秦骑兵创造了历史。

一直以来,人们认为赵国是第一个创建骑兵的国家,我前面也提到了胡服骑射。但这个缺少比较的定论似乎忽略了秦人的一段历史。3000年前,秦人的祖先生活在今天的甘肃的东部高原。那儿肥沃的草场最适合养马,秦人就是以养马起家的。而且秦人早期一直在对抗游牧民族,没有骑兵是无论如何也统一不了西北高原的。这一点,在秦始皇陵兵马俑坑中排列整齐的骑兵方阵上得到验证。秦人才是真正第一个创立骑兵的民族。

赵军的40万大军被围长平,远在都城咸阳的秦昭王却看准了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把秦国15岁以上的男子悉数征招入伍。临时拼揍了一支大军。商君的兵役制和他灌输给秦人的尚武精神以及增殖之术所带来的人口增长使今日的昭王大获其利。这位和孝公一样雄心勃勃的君王适时的使用了“历史遗产”。

大军从战场的两翼直插赵军大本营的身后,彻底切断了赵括的归路。以强悍著称的赵军被活生生的压在长平谷地。

夜幕下,赵括正在挑选精锐之士,准备作最后一搏,伟大的史学家司马迁有这样不经意的一笔“赵括出锐卒自搏战,秦军射杀赵括”。可以想象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赵括不愿穿铠甲,赤膊上阵,手握长剑,满目血丝,他把40万赵军分成四路,向大本营方面突围,但挡住它归路的正是那支奇兵。

四次突围均告失败,受挫的赵军士气低落,阴沉绝望,加上军中断粮已经46天了,赵营中到处都是哭声,活着的士兵把伤者杀掉吃了。人吃人的惨剧使赵营变成了人间地狱。

白起就是在这个时候发起了总攻,前排万弩齐发,赵军一个个倒下,紧接着戈矛齐刺,战马嘶鸣,战车奔弛,秦军如山一样压向对手,在最后一战中,毫无建树的赵括终于被秦弩了断了他的性命。他的死为赵王的愚蠢,为秦军的大胜,为40万被活埋的赵人作了最惨烈的注脚。

赵括死了,死在他一生唯一指挥的一次战役中,死在他刚愎自用的狂傲,死在他年轻的无知和军人的宿命,以及还没有来得及接受实战锤炼的智慧和才华,匆匆殉葬了一场历史的必然。以一个“纸上谈兵”的千古恶名离开人间。

长平——两千多年前一个强国之梦与40万赵人的终结之地。今天在青草萋萋的古战场上,偶尔会出土一些青铜箭簇。透过两千年的时光,仍让人临略它当年夺人的杀气。“粮尽弓失绝,鲜血涂天地”,长平的群山峡谷,黄土掩埋下的累累白骨,两千年来沉默不语。只有那240名刻意留下来的孩子看到了丹河水的殷红。只有他们见证了历史。悲惨成了永恒的注脚。

如果灵魂果真不死,那40万赵人想必会时常身临长平,轻轻地抹去兵器上的斑斑血渍。

长平之战是人类战争史上最惨烈的一页,在这场战争中,白起依靠自己杰出的军事才能,指挥秦军给赵军以毁灭性打击,开创了我国历史上最早,规模最大的围歼战,奠定了被后世尊为一代名将的基础。

也就是从这以后,秦军以无敌的姿态慑服了东方六国,在秦人即将统一中国的前夜,长平那近百万士兵鲜红的血浆汇成了六国贵族灭亡的血泊,新兴的统治者,用农民的鲜血刷红了中国第一个皇帝的宝座。

长平之战结束的那一年,一个叫赢政的婴儿出生了,他就是未来的秦始皇。

这个出生异域的奋进者还不知道为他的帝国一扫强敌,奠定军事绝对优势的武安君、白起,在这一年悄悄地走向生命的尽头。

大凡有杰出智慧的人都会受到一种无法回避的苦痛,天妒其材,而人嫉其权,为了私利,为了地位的高下之分,秦中谋士范睢终于把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对准了军功显赫的白起。也许是苏代的巧舌胜过了范睢,也许是来自韩赵的黄金迷惑了曾经的有识。范睢这位反间赵王与廉颇的谋者受到了来自赵国的报应。他不知道,白起对于秦国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不知道兵临邯郸的秦军士兵如何迫切的希望尽早完成历史使命-——把赵国划归到秦国版图。

范睢以秦兵疲惫,急待修养为由,上书昭王请求接受韩赵的割地求和。曾一度英明的秦昭王莫名其妙的应允了,当然,惨烈的长平之战确实也重创了秦军。然而,相较之下,白起的铁骑正围攻邯郸,内无存储,外无支援的赵国只剩下苍白的羸弱,以纯军事的角度讲,此时不克,更待何时?

我们想象一下,在那个残阳如血的黄昏,在血肉横飞之后的赵国土地上,百战百胜的将军接到了信使传来的诏书——休战、撤兵。应该是如何的痛苦!伤心到骨子的痛苦!望着两年来用生命换取的进伐就要错失最后的一击。双眼布满血丝的战神似乎也能预想到些什么。

回国之后的白起称病赋闲,当年九月,秦以赵不承诺割地为由再次发兵攻赵,白起当时卧病不起,五大夫王陵统兵攻打邯郸。第二年正月,王陵久攻不下,秦昭王又增发重兵支援,不料王陵非但不胜,还损失了五名校尉。

此时的白起实际上已经病愈,他清楚的看到了当时的形势,不愿接替王陵攻取赵国,始终称病不起。昭王改派王龅替王陵为大将,八九月再度围攻邯郸,久攻不下。

就在此时,荆楚大地上的春申君黄歇连同信陵君率兵数十万反攻秦国,秦军大败,白起听闻后抱怨昭王当初没听取他的建议,错失了良机。

比起东方各国的淫乱奢糜,秦国的宫廷最庄重,秦国的士兵最勇猛,秦军武器最精良,甚至到了标准化兵工厂式生产。然而重兵不克,反为敌人大败的屈辱严重挫伤了秦昭王的自尊,他强令白起前往前线。白起仍称病不出。

愤怒的昭王免去了白起的官职,降为士兵,迁居阴密(今甘肃灵台),后来白起真的大病,于是在国都度过了他生命的最后三个月,在这个没有白起指挥的三个月里,秦军节节失利。昭王愈发不容白起,下令驱白起出国都,白起被贬心中怏怏不服,更招来了范睢的不满,终于“去咸阳七里绞而杀之”。 

那一年,距秦帝国的诞生还有35年,巧合的是白起一生戎马生涯也正好35年。英雄可以不问出生,但是,英雄必须选择他的归宿,白起选择了荣誉和尊严。是悲剧缔造了英雄,还是英雄选择了悲剧?我们不得而知。也许没有乌江的自刎就没有霸王的一世英名;也许没有不见天,不见地,就没有淮阴侯的美好结局;也许没有十二道金牌,就没有莫须有的罪名、就没有风波亭的慷慨就死、就没有岳武穆的精思传奇。

而白起呢?没有拥兵自重,没有居公自傲。他唯一的错是放弃作为军人的必然。军人的使命就是攻城拔寨、保国安民。杀戮、血腥铺成的史路上,没有人能拉住历史滚动的车轮。

谁能挡住秦国的铁骑踏平东方六国?谁能让苟延残喘的邯郸永保平安?谁能让楚地再度光兴?没有人能做得到。

没有了武安君,没有了战神,秦国一统天下的霸业丝毫不会改变,只是时间上的今天或明天而已,因为在东进的道路上,白起已经为秦人的前进铲平了障碍。

强大的魏国倒下了,载歌载舞;浪漫逍遥的楚国灭亡了;血性的赵国在长平给打得一片苍白。

当时的史书上有这样的记载,东方六国没人敢与秦交战,只是后面多了一个注释,因为秦人白起。

白起退出了历史舞台,中国战争史上杰出的先驱者,一个为战争而活的旷世奇才,一个为新时代的到来满手血渍的背负者自己选择了归宿,没有轰然倒塌,只嘘唏一声。然而事实是在接下来攻取赵国的几个月里,数以万计的生命白白地浪费了,因为就在昨天,就在那个残阳如血的黄昏,白起本可一举拿下赵国。这是白起看不见的。

从孝公任用商君变法到昭王横扫六国,行者改造西秦到秦人自我奋进,西北高原上的养马部落终于登上了历史的颠峰。

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前辈和子孙共同付出的努力,为中国的历史重重地划上了一笔。万里长城、都江堰、阿房宫、骊山的修筑;匈奴、百越的平定;货币、文字的统一都是…… 

而白起,一个出生于秦、养育于秦、功成于秦、消亡于秦的秦腔吟唱者只是秦人的缩影而已。今天,让我们不要去谩骂、诬蔑,不要以虚伪的仁义来遣责白起所杀掉的敌人。让我们在历史的洪流中向这样一个孤独的前辈致敬。

让我们为曾经有过的血性和奔贲自豪。我们不求杀戮,但我们应有血性,我们不求霸业,但我们不应屈服。

在今天的时势下,期待我的族人有更多的“白起”者,在风云际会之间,只有他们才能真正的复兴华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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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文清点评:

白起,与李牧、廉颇、王翦一起,被称为战国四将。
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军事家、统帅。

文章评论共[10]个
文清-评论

您的文章总给人不一样的视觉,您的文章也先于烟雨发在其他网站,期待您的首发文章。at:2008年11月13日 中午2:53

驭志无疆-回复谢谢你的支持 at:2008年11月13日 晚上9:00

驭志无疆-回复从本文起,发表在烟雨的都是8000字左右的首发稿子,别处的都只是1000字左右的小短文,只是一个梗概,再次感谢你的支持。 at:2008年11月13日 晚上9:06

文若书-评论

但他也太残忍了一些,只有当他死时,才醒悟自己的残暴,那时良心发现,已经迟了。他只算一个战争狂人了。at:2008年11月13日 晚上10:51

驭志无疆-回复谢谢你的支持。 其实啊,大的背景得考虑。很多人说他是个杀人的魔鬼,那是文明发展到今天的观点啊。在当时那个车马喧嚣的年代,武力征伐是必须的。你不杀他,他就杀你了啊。 弱肉强食的客观环境使他这样,没有白起出来,说不定就有了黑起。总得有人来完成战争残酷的杀戮。 以今天的观点看,是没有人权,是杀人太多。但要知道啊,那是2000多年前啊,那是个连文字都还没有同一的时代啊,杀戮是免不了的。 可以说,正是有了那个时代疯狂的战争才开始了大一统。中国的历史才可能走上中庸的发展轨迹。才能有我们今天常说的文明古国。 给你举个例子啊,中国到了明朝万历的时候,算是比较的文明了,各种的礼仪规章,教条多得让人窒息。可以算是比较的文明了嘛。至少可以说是有教化嘛。 但就在万历十年,也就是公元1582年,你知道嘛?要6年之后,英国才打败西班牙的无敌舰队;要再过38年,英国的清教徒才乘坐“五月花”踏上美洲;要再过61年,5岁的路易14才等上法国的王座;那时候的莎士比亚只有16岁,还在英国的树林里偷人家的鹿;等到再过了83年,伦敦爆发了大瘟疫,因为什么呢?因为太污秽的卫生环境。 想想啊,我们能要求2000多年的中国人就不但要有人权的意识,还要付诸实践,太苛刻了,我个人觉得。历史是发展的。 我们要以当时的环境来分析当时人嘛。 at:2008年11月13日 晚上11:13

文若书-回复也是。但坑杀40万人,怎么说,有点吓人呢。 at:2008年11月13日 晚上11:24

驭志无疆-回复今天想起来是比较的恐怖啊。但是就是到了近代,那日本鬼子屠我们南京城也30万人啊。那就更恐怖的啊。更可恶的是,那是到了20世纪,到了一个人类相当的文明的时代了,难以想像啊,那离白起的时代都2100多年后了啊。 at:2008年11月13日 晚上11:33

文若书-回复看来人类并无多大进步,残酷的本性随时会爆发。 at:2008年11月13日 晚上11:42

颍水倦客-评论

很不错的一篇历史散文,欣赏!给朋友挑一点瑕疵,孙武、伍子胥是春秋名将,不能混为一谈。at:2008年11月14日 早上9:02

驭志无疆-回复你谢谢你的支持。这可不是一瑕疵啊,是个大问题。我的本意是春秋战国名将而不是战国名将的啊。少打了春秋两个字啊。 at:2008年11月14日 早上9: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