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烟雨征文)血色残叶红尘若雾

发表于-2008年11月14日 上午10:21评论-0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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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深秋。远远望去,岳鹿山枫叶正红,在秋阳斜照下,枫叶流丹,层林尽染,灿若朝霞,艳如绣锦,比春花还要美丽!唐人杜牧有诗:“停车会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正是对枫林的礼赞。

踏进岳鹿山,胡焯似乎迷于枫叶,神彩飞扬,心旷神怡,独自一步步走向枫林深处。华虎瞧着胡焯那如痴如醉的模样,暗暗好笑,也没有同胡焯打招呼,健步如飞,踅向一条小路,走进了幽谷深处。

几声鸟鸣,从幽谷深处飞出。只见鸟鸣处,枫林枝叶交错,一片片火红的枫叶,滤下秋辉,林间雾霭淡红,地下枫叶片片,宛若落英。一个老人,白须垂胸,双腿盘曲,正静静地打坐。不远处,几间草房,懒洋洋偎在林间。

华虎经过老人身边,走向草房。

老人蓦然睁开眼睛,问:“小虎,你没有听到吗?在你身后,有一位武功极高的人跟踪你?”

华虎吃了一惊:“爷爷,我没有发现。”

这老人正是华虎的爷爷华逸龙。

华逸龙轻轻问:“小虎,你今天在外边没有显露自己的武功吧?”

“爷爷,没有。”华虎摇摇头,脸上的神情很不自然。他不习惯撒谎。第一次对爷爷撒谎,他不敢看爷爷的眼睛。

华逸龙瞧了华虎一眼,轻轻叹息了一声。

“爷爷,你喜欢吃的油炸臭豆腐,我给你买了。”华虎把一包油炸臭豆腐递给爷爷,掩饰着内心的不安。每回进城,爷爷都反复交待不要显露武功,以免惹是生非。可是自己一时冲动,同官府的人发生了冲突,还使出了惊世骇俗的绝技“九龙抢珠”。这怎能告诉爷爷?

爷爷接过油炸臭豆腐,对华虎道:“去做晚饭吧。今天晚上,我传你飞龙枪。”

听说爷爷要传飞龙枪,华虎不禁喜形于色。华虎早就听爷爷说过,要华虎打好基础后,就传他飞龙枪。飞龙枪是爷爷的枪法和岳飞枪法的精华,是爷爷二十年来研创的枪法。

华虎做好晚饭,正和爷爷吃饭,忽听外边有人大声道话:“主人,讨碗饭吃啊!”。那声音好像是胡焯的声音。于是走出草房。一看,果然是胡焯。“你?悄悄跟踪我来的?”华虎想起爷爷说过,有武功高手暗暗跟踪自己而来,于是不高兴地问。

“哈哈哈,是华兄啊。”胡焯大笑。“我闻着饭菜香息而来,想不到华兄住在这里。怎么?舍不得给我施舍一碗饭?”

华虎是忠厚人,听胡焯解释,觉得自己多心了,反而不好意思:“既然胡兄来了,就吃点便菜便饭。”

胡焯又是哈哈一笑:“我饥肠辘辘,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胡焯走进草房,看着正吃饭的华逸龙:“华兄,这是你爷爷?啊,爷爷好,晚辈胡焯,讨饭吃来了。”

华虎向爷爷介绍了与胡焯相识的经过,去给胡焯盛饭。

华逸龙乜了胡焯一眼,长长的眉毛耸动了一下:“哦,胡少侠,既然你和我孙子华虎是朋友,就不必客气。吃吧。”

胡焯也仔细地看了华逸龙几眼。接过华虎送来的饭,狼吞虎咽。华虎一瞧胡焯那吃相,暗暗笑了。看来,胡焯在山上玩了一下午,也真饿了。

吃完饭,胡焯与华逸龙攀谈起来。说与华虎相识一年多了,今天看见华虎与长沙城里高手过招,才知道华虎一身武功非同凡响。华逸龙听了,狠狠瞪了华虎一眼。华虎自知不该隐瞒爷爷,羞赧地低下了头。

胡焯说着说着,收敛了笑容:“既然碰巧与前辈相遇,我委实想在这里住下,希望前辈传我绝世武功。”

华逸龙并不瞧胡焯,漠然地道:“胡少侠一身功力,高深莫测,老朽的武功,恐不值胡少侠一哂。”

胡焯的目光从华逸龙身上挪用开:“我的仇人一身武功天下少有敌手。凭我目前所学,恐怕在他手下走不了百招。”

华逸龙呵呵轻笑:“既然胡少侠志在报仇,孝心可嘉,老朽就勉为其难。胡少侠,就委曲你在草堂少住。”

华虎听了,心中大惊。爷爷隐居在此,从不传人武功。今天怎么一见胡兄,就如此康慨地答应了?这胡焯,究竟是什么让爷爷一见而心动?

2)

月亮爬上山头,皎洁的清辉洒在枫林。月光下的枫叶,氤氲着淡淡的桔红色,隐隐约约的,充满温馨。

华逸龙精神爠烁,对胡焯道:“我要去给小虎传授枪法。胡少侠,你在此稍候。我去去就来。”

胡焯微微拱手,微笑着道:“晚辈在此恭候。”

华逸龙领着华虎来到后山进入一处岩洞。

华虎问:“爷爷,你同胡少侠初次见面,怎么就答应要教他武功?”

华逸龙面色微沉:“小虎,不该问的你就不要问。现在开始,我传你飞龙枪。”

华虎心中大惑,但看看爷爷脸色,又不敢再问。暗想,难道胡焯是爷爷的什么亲人?可是,从未听爷爷说起过啊?华虎心不在焉,直到爷爷说起飞龙枪来,才定下心来。

华逸龙面色温和,慢慢道:“我自小随恩师杨文广学艺,一手杨家枪出神入化。后来,有幸与岳飞元帅相识,学得岳家枪。隐居岳鹿山二十多年,精心研创枪法,将扬家枪与岳家枪融会贯通,自创了飞龙枪。这十八年,你根底扎得不错,杨家枪和岳家枪也颇有功底了。正好炼炼飞龙枪。”

华虎听了,心里一阵激动。随爷爷练武十八年,从没有听爷爷夸过自己。今天竟说自己根基不错、枪法颇有功底。

华逸龙忽然跃起,窜上一个石洞,取下一柄长枪,唰唰舞动起来。华虎知道,那是爷爷的一杆铁枪,重八十三斤。名乌龙。年过七旬的爷爷使起乌龙枪来,依然是呼呼生风,有若龙舞长天。不过,华虎看见爷爷舞出的枪法,既像杨家枪,又像岳家枪,细瞧,又什么都不像。这一路枪法,竟与自己平时所学迥然不同。如恶龙闹海,灵龙飞天,蓦地,铁枪幻化出九条巨龙,互相缠头噬咬,龙头乱撞,龙尾狂扫。刹那间乌云翻滚,电闪雷鸣。华虎竟看得瞠目结舌。

忽然,华逸龙收枪而立。面不改色,大气不喘。神情漠然地瞧着华虎。淡淡地道:“小虎,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我,爷爷,我好像看到九条巨龙。”华虎惴惴不安,不知道自己道的是对是错。

华逸龙不置可否,把枪扔给华虎:“将你所见,一一使出来。”

华虎接过长枪,略顿了一下,枪头一点,舞动起来。一招一式,竟像模像样,紧要处,长枪乱飞,似有游龙行空,施云布雨。原来,华虎天生聪慧,过目不忘,是武学奇才。不过,华虎的招式虽像模像样,却总是缺少华逸龙枪法的声威。

华逸龙看华虎舞罢,眼神稍有柔色。道:“小虎,枪法的精妙招式,就是这样。这几日,你要抓紧炼习。招式熟练后,就可以将烈龙内功用于飞龙枪法。如果枪头吐出三尺毫光,飞龙枪就大功告成了。”

3)

华逸龙回到草房,正是皓月当空。喊了一声“胡少侠”,没有听见回答,不觉长眉一耸:难道,胡少侠真的去窥看自己给华虎传授枪法了?华逸龙面色阴沉,哼了一声,默默望着后山。正在这时,胡焯从厕所里走了出来。华逸龙知道自己误会胡少侠了,阴沉的面色马上慈祥了许多。

“胡少侠,让你久等了。”

胡焯略有羞色,道:“前辈,在下不恭,请多多原谅。”

华逸龙走到草房前石墩一侧坐下,指指另一侧,示意胡焯坐下。半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道:“胡少侠,你我下完这盘残棋,再谈武功吧。黑先。”

胡焯走近石墩坐下,只见朗朗月光下,石墩上摆着象棋残局。红方仅余一兵,黑方仅余一炮。稍懂象棋的人一看便知,双方都无力杀死对方,和棋。胡焯心中大奇,这一盘残局,何以分出胜负?要下完这盘棋,这一辈子就泡在这里了。难道这老滑头以此为托词,不想教我武功绝技?胡焯抬眼瞧了华逸龙一眼,心中大疑。

华逸龙端坐于石墩旁,双目微闭,心定气闲,似入定一般。

胡焯想,这老东西打坐入定,不理睬我了?胡焯目视棋盘,一阵心烦意乱。不行,我可不能同这个老东西在这里干耗,得饶过这个智慧陷阱。于是灵机一动:且不管它什么“炮打隔山”一类棋规,我直截了当用炮吃了他的帅,这棋不就下完了?胡焯突然百会灿烂一亮:下棋可以不讲棋规,武功又何必用招式和前人的框框禁锢自己?

难道华逸龙是用此残局指点自己武功更上层楼?

胡焯暗呼惭愧。心想,我且用炮吃了华逸龙的帅,看他怎样说法。于是面露微笑,伸出手去拿炮。

双眼微闭的华逸龙眉毛轻轻跳了一下,眼光一亮。

一阵山风吹来,枫林瑟瑟,洒在石墩上的月光摇曳移挪,胡焯伸出的手,便像是月光幻化出来的一样。

华逸龙眼中闪出的光亮暗淡下去,无神地盯着那只手,似乎,那只手把他引入了他梦一样的记忆里,久久不能回过神来。他看到了烽烟中一只在空中乱舞的小手,那只小手背上,有一块红红的朱砂。

胡焯的手挨着了那个石子雕刻的棋子“炮”,但是,他的手再也不能移动,就那样静静地久久地放在棋子上,就像那棋子是一张鳄鱼的大嘴紧咬着着他的手了,他再也不能动弹。

华逸龙脸上的皱纹越来越深,一瞬间,华逸龙仿佛从时间隧洞走出来,苍老了许多。

胡焯没有想到,他竟无法移动那枚小小的棋子。照常理,即使是石头材质的棋子,再重,也会毫不费力地移动,但是此刻,那棋子像被钉在了石墩上,竟没有能移动丝毫。

胡焯的额头突然汗如雨下!

胡焯没有想到,自己以恩师输送的一甲子内力,也没有移动一枚小小的棋子!

忽然,华逸龙轻轻咳嗽了一声。

胡焯的手在那声咳嗽中,猛地拿起了那枚棋子。他心中一惊,也顾不得多想,用炮吃掉了华逸龙的帅。

胡焯微笑着瞧着华逸龙。

华逸龙忽然面泛红潮,仿佛一下子返老还童。他向后一仰头,朗声笑道:“胡少侠果然聪敏。这局棋,老夫输了。只是,老夫不明白,以胡少侠如此雄浑的内功和机智,完全可以直接与仇人一战,不必画蛇添足,来找老夫学技了。”

胡焯目光如炬,瞧了华逸龙一眼,转而挪开目光,道:“我家仇人,一身武功登峰造极,我若无旷世武功,绝非他的对手。”

华逸龙眼瞧着石墩上被移动的棋子,面色又渐渐冷漠,与刚才的爽朗与神采判若两人。良久,他抬起手,用兵拱掉胡焯的将,有气无力地道:“其实,仍何一个高手在攻击敌人的时候,也就是自己空门大开的时候。一般的武人,都强调在对手攻击时严密防范,而不是攻击。因此,在防御的一刹那,也就失去了乘虚而入、攻敌制胜的机会。”

胡焯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他本来就是出类拔萃的人物,有高人稍加点拨,便会尽悟。

顿悟武学精髓,理应高兴才是。但胡焯却高兴不起来;他眯着眼,乜了华逸龙一眼。

冷冷地道:“前辈,你不应当告诉我这些。这是你一生的心血。” 

华逸龙慢慢说道:“胡少侠,武学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人人尽知的道理,却不见得人人能做得到的。”

4)

华虎在后山石洞中,反复演习飞龙枪,如痴如醉,竟忘了日月交替、昼夜变换。由于华虎武功基础雄厚,聪慧灵敏,那飞龙枪舞得如九龙腾空,吞云吐雾,兴风布雨。不过,雷吟沉沉中,枪头虽常暴出一点毫光,可就是没有做到爷爷说的那样,吐出三尺毫光。华虎一次次催动烈龙内功,逼于枪头,那毫光总是一爆即灭。华虎久炼不成,心中烦恼,便想走出洞口换换心情。他把爷爷的铁枪放入小洞之中,缓缓走向洞外。迎面一阵山风呼啸而来,带着一股凉意。抬眼望向洞口,忽见洞口灿烂一亮,继而,滚滚沉雷奔入洞中。华虎来到洞口,才知道是此时是暴风雨大作的夜里。

伫立洞口,望着不时在电光中时隐时现的大山,听着倾盆大雨洗涮树木的哗哗声,华虎不觉一阵神清气爽。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长空。山野在强烈的电光下突现眼前。

华虎不觉一惊,近处一座山峰上,随着闪电,有什么东西发出耀眼的光芒!

在附近山中,并无池塘,不可能是水池映出电光。那闪动的光芒是什么东西?

华虎正疑惑不解,突然一道闪电撕破乌云,磅礴而出。那座山峰上,又随闪电映射出几道强烈的光芒。华虎这次看清了,在强烈光芒中,隐约现出一个人影!

是谁?在这雷电交加的暴风雨夜独立险峰?

华虎望着时隐时现的人影,时明时灭的光芒,心中惊疑不已。

那人高高举着一柄长剑,站立在山峰,岿然不动!

轰轰隆隆。远处又滚过来雷声。闪电明灭。山隐山现。

唰!闪电灿烂。轰!霹雳炸响。

忽然,一道强烈的闪电,奔向山峰的那个人影。奔向那高高擎在头顶的长剑!

雷电猛击在那柄长剑上,噼啦一声巨响!

华虎一阵心惊肉跳!那人以剑引来雷电,必死无疑!

一夜雷声。

一夜闪电。

一夜暴雨。

一夜狂风。

天边露出一抹银白时,风停雨住,雷息电灭。

华虎惦记着对面山峰上那个雷电击中的人,借着一丝光亮,奔向山峰。

可是,在这山峰上,无人,无剑。经一夜风吹雨打,地上也看不出一丝人来过的痕迹。

华虎惶惑恐惧不已。他随爷爷在岳鹿山住了十几年,哪里见过这样的怪事?虽说飞龙枪没有炼出三尺毫光,华虎还是想回爷爷的草屋了。他要告诉爷爷,他要问爷爷。他要把不明白的事弄明白。

雨过天霁。几抹朝霞,散发出明丽的光辉。空山鸟鸣,传出阵阵清幽。

华虎走到草屋,却不见爷爷的身影。一夜暴风雨,打落枫林无数枫叶,一片片,一叠叠,落在草屋上,落在草屋的周围。树上的枫叶,已稀稀疏疏。

天上几片朝霞,地上无数枫叶,交相辉映,把空空的草屋映衬得十分美丽。

忽然,枫林的深处,传来隐隐的说话声。

华虎心里产生了不祥之感。他猛地朝枫林深处奔去!

5)

几棵粗大的枫树,虬枝疏叶,在大山深处,显得落寞。地上的枫叶,有的黄,有的红,有的黑,精雕细镂了浓浓的秋意。

胡焯手持长剑,站在一株古枫下,两眼炯炯,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道刚劲的弧线。他的长剑,冷冷地,指着华逸龙。

华逸龙背靠一棵枫树,双手自然下垂,含笑地注视着胡焯。

“老贼,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你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胡焯的脸上,弥漫着杀气。

华逸龙还是那样微笑着:“胡少侠,你从没有见过我,又怎能确定我是你的仇人?老夫倒想知道。”

“我的奶妈请人画了仇人的画像。她天天教我用剑刺仇人的心。我怎能认错仇人!”

“哦。原来如此。不错,当年正是我投降岳元帅,内应外合,破了大圣天王的水寨。”

“我爷爷九族被杀三百二十多人,只有我被奶妈救出。我三岁就拜异人为师,习武一十八年,就是要为三百多条人命报仇。余化龙!自岳飞被杀后,你就潜回岳鹿山,至今三十多年了。我听到你隐居在岳鹿山的消息后,在岳鹿山明察暗访一年多了。苍天有眼,终于让我找到了你!”

华逸龙眼里依然含着淡淡的微笑,心平气和地问:“既然一见面就认出我是余化龙,你为什么等到现在?”

“你一身功力深不可测,我没有把握杀你。”

“现在,你有把握了?!”

“不错。昨天晚上一夜雷电暴雨,让我的长剑终于得以雷电淬火,而我的雷火功又激进三层。老贼,这是天意。苍天成全我,我为爷爷和全族人报仇的时候到了!”

华逸龙眼中迸出一点火星,充满了向往:“胡少侠,你炼就雷火神功了?老夫早就听说过雷火神功,以为只是武林传说,想不到果真有此神功!老夫真是幸运,能见雷火神功,还能与之比试。啊,快哉快哉!”

胡焯大怒:“老贼,休逞口舌。雷火剑出,就是我杨焯报仇之时。”

华逸龙眼中的微笑消隐,面色平静下来,就像背后那一株古枫树,无嗔无怒、无情无欲。他像自言自语一般,道:“胡少侠,那局残棋你已解透,其实武功也是这样,泥于招式,墨守成规,就不能臻于武功至境,反而会被其所害。武功之精华,在于创新,一新破百招!你要小心,我隐居在此,潜心创研武学三十余年,要为武学荣誉一战,手下决不会留情。你出手吧。”

“我炼成了千古神功雷火剑,还怕你不成!老贼,看剑!”

化名胡焯的杨焯缓缓举起长剑。剑尖朝天,剑刃朝向,慢慢地慢慢地越过头顶。那剑身不见华光,犹如烈火烧过,像一根烧火棍黑黢黢的。那正是雷电焚烧所至。

华逸龙瞧着那柄长剑,目光跳动了一下。神情更为凝重。

杨焯焯目光如炬,面色火红,嘴唇微微一抿,催动了内力。

似乎有一道暗红的火焰,从剑身内迸发出来。那柄长剑,由下向上,慢慢发红。

华逸龙的目光又轻轻跳动了一下。

微风掠过,一片殷红的枫叶,从树枝缓缓飘下,嚓,轻轻落在堆积的枫叶之上。几缕霞光,洒在枫叶上,像一缕鲜血漂流着。

那柄长剑,一截一截地发红,慢慢地红里透白,就像快要溶化的钢铁。在那剑内,似有无数条火焰的长蛇在飞窜,绞缠,盘旋,寻找着奔突而出的突破口。

华逸龙见状,神态肃然,面色更加凝重了。他伸出枯瘦如柴的双手,交于胸前。那手臂上枯藤一样的青筋,突然鼓涨,皱巴巴的肉皮像鼓皮绷紧。

蓦然,一道红光从空中划过。杨焯焯的长剑向华逸龙当头劈来,隐隐地发出一阵雷鸣之声。

华逸龙交于胸前的双手,就像沉睡的两条巨蟒突然醒来,呼呼腾空而去,扑向长剑。

低沉的闷雷滚滚,隐隐的风呼海啸。满地的枫叶被搅得狂飞乱舞,遮住了从树隙洒下的几片霞光。枫林间的光线突然暗下来,似乎黑夜降临。

剑光消失。杨焯倒飘三丈。

一声闷哼,华逸龙疾退百尺。

华逸龙轻轻舒了一口长气,眼中露出一丝微笑:“雷火神剑,果然名不虚传。好剑!好剑!”

杨焯脸色微微发白,咬牙切齿:“老贼,纵然你武功盖世,我也要斩下你的首级,奠祭先祖!”

杨焯说罢,长剑曼舞,那剑又慢慢发红。他越舞越快,剑光旋转,宛若一团火焰。

就在这时,一条黑影嗖地飞掠而至,站在华逸龙面前。

浓眉,大眼,扎着青色头巾。来人正是华虎。

华虎站在华逸龙身前,疑惑地瞧着胡焯。胡焯双手将长剑举在头顶的模样,使他联想到了雷雨夜那个山峰上手擎长剑的身影。

“胡焯,昨夜以剑引动雷电的人是你?!”

瞧着华虎,杨焯焯的眼里闪过一丝温柔,但瞬间,又如炬如焰,一幅威严凛凛的神态。

华逸龙在华虎身后说话了:“是他。他炼成了雷火神功。”

“雷火神功?”华虎不解地瞧了一眼爷爷。

华逸龙点点头。淡淡地问:“你不炼飞龙枪,来干什么?你炼成飞龙枪了?”

华虎道:“我昨夜发现山峰上有人在雷电中舞剑,心中不解,想回来问问爷爷。”

“嗯。不须我回答了,你已经看见了。去吧,去炼飞龙枪吧。”

华虎摇摇头,转身面向杨焯:“胡少侠,你为什么要杀我爷爷?”

杨焯焯冷笑道:“你爷爷是杀害我爷爷一族三百余口的罪魁祸首!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爷爷,是真的吗?” 华虎一愣,侧身问华逸龙。“你怎么会杀他家三百余口?!”

华逸龙摇摇头:“不是我。”转而又点点头。“也可以说是我。”华逸龙看着杨焯,对华虎道。“你面前的胡少侠,其实叫杨焯。是当年义军大圣天王杨么的孙女儿。”

“杨焯?胡少侠叫杨焯,是义军大圣天王杨么的孙女?她是女扮男装?”华虎大惊,恍若身在梦中。

站在对面的杨焯焯听了,也是一震,脸色通红。虽然满胸怒火,但也惊诧不已:“你早就认出我了?”

华逸龙耷下下垂的眼睑,瞧着一地枫叶,似乎在说着一件远古传说:“你长得十分像你的爷爷,你一踏进草屋,看着你的面相,我就想起了大圣天王杨么。当年,岳元帅攻破大寨,我看见你奶妈抱着你躲藏在芦苇丛中。我实在不忍看见才呀呀学语的你也死在刀剑之下,于是我送你和你奶妈逃出了洞庭湖。你那时还不足一岁。你手上有一块朱砂胎记。那天,你和我下棋,用手去拿棋子,我看见了你手背上的朱砂。因此,我确定你就是杨么的孙女杨焯。”

“哼,你送我们逃出洞庭湖?我奶妈从没说过!”

“我当时心中有愧,无颜见你奶妈,用黑布蒙面。”

“你是那个蒙面人?”杨焯愣了一下,继而更是恼怒。“你救我一命,能减轻你的罪孽?!”

华虎听了,怒气冲冲,质问杨焯:“我爷爷把你从乱军中救出,应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还要杀他,哼,恩将仇报,是何道理?!”

“恩人?你爷爷是我爷爷手下的大将余化龙,他投降了岳飞,帮助岳飞攻杀义军,罪该万死!”杨焯大怒。

华虎大惑不解瞧着华逸龙:“你是余华龙?那,你不是我爷爷?我是谁?”

华逸龙慈爱地望了一眼华虎,仍然以一种平静的口吻道:“我是余化龙。当年,与岳家军中大战小商河的神勇将军杨再兴是同门师兄弟。学得一手杨家枪,罕有敌手。回乡办镖局谋生。只因大圣天王杨么器重我的武功,拜我为将,开始我本不想为将,只想开镖局糊口度日算了。但大圣天王反复劝说,要实现‘等贵贱、均贫富’。我觉得大圣天王言说有理,人不分贵贱,财不分你我,大家都好。于是参加义军,对抗朝廷。绍兴五年二月,高宗调集20万大军,命张俊为诸路兵马都督,岳飞为荆湖南北路置制使,趋洞庭湖围剿。五月,我与岳飞大战。没有想到,岳飞武功之高,远远超过我的想象,一手岳家枪法出神入化,我与他大战三天,不分胜负。我心中对岳元帅的枪法十分钦佩,岳元帅对我的枪法也称赞有加。次日,我们假战三百多合,驱马来到树林间,交为兄弟。岳元帅论及国家残破,民族危难,劝我以大义为重,帮他抗击金兀术,收复国土。我深感岳元帅肺腑之言,便投降岳飞。听岳飞之言,引军攻破了大圣天王水寨,然后赴前线与金兵血战。大小百余战,我立战功无数。想不到岳元帅遭奸臣陷害,被五马分尸于风波亭。朝廷对岳飞亲信也不放过,格杀勿论。因我是岳元帅结义兄弟,也遭陷害。于是我化装逃出宋营,改名华逸龙,隐匿于岳鹿山。至今二十余年了。”

华逸龙说罢,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似乎在这一呼一吸之中,战场上的苍苍岁月烟消云散了。

杨焯冷哼数声,道:“华虎,你听清了?余化龙就是害我爷爷的元凶,死有余辜。冤有头,仇有主,我不会像你爷爷那样赶尽杀绝,放你一条生路。走开,不然,休怪我狠毒无情,连你一起杀了!”

华虎两眼一瞪,怒道:“你爷爷是岳飞杀的,关我爷爷屁事。你再敢对我爷爷动手,我华虎可不客气!”

“他不引岳飞攻打水寨,我爷爷会被岳飞杀害吗?!”杨焯虎手举长剑,虎视眈眈。

华逸龙摇摇手:“当年是非,我不想多说。大圣天王晓以大义,我才投奔义军为将;岳元帅晓以大义,我才投岳元帅抗金。我没有错。隐居山林二十多年,我研究武功之余反复想过。是大圣天王和岳元帅错了。他们以大义来蛊惑人心,杀戳生命。生命是宝贵的,我想,一切大义的宗旨,都应当以生命为首义。轻视生命,无视生命,大义焉存?我也想过武学的宗旨。武学的宗旨,不是惩恶扬善,讲侠求义,而是关爱生命,呵护生命。习武,强身建体,是对自己生命的呵护,止息干戈斗殴,是对他人生命的呵护。以武功杀戳一个生命去保护另一个生命,那是对武学宗旨的背判。可惜,我当年没有想透这上层,以以致于盲从侠义,杀人无数。”

“杀人偿命!不管你怎样狡辨,我绝不放过你!”杨焯焯手腕一抖,一道红色的剑光疾射过来。

华逸龙一手推开华虎,一手弹出一点绿色的指风,抵着来剑,笑道:“老夫虽老,却惜命如金,岂能让你轻易把老夫性命拿去?”

绿色指风射到剑身,锵然有声;杨焯忽觉剑身一震,手腕发麻。暗想,这老贼内力深不可测,自己两式雷火剑,都是旷古绝学,想不到没有沾到半点便宜。看来,我得用引电诀,才能杀死老贼。

杨焯双手握紧剑柄,将内力逼进剑柄中,催动夜晚炼剑时引入剑柄中的雷电,双脚如踏飓风,嗖地扑向华逸龙。

华逸龙两手如巨蟒翻身,猛地拍出,竟双手夹着了剑身!

忽然,长剑噼啪一声,放出一股巨大电流,竟如闪电!

华逸龙浑身一震,惊惧地大叫一声,疾退三丈。再看双手,却如火烧一般,发出一股焦臭气味。

杨焯一剑得手,心中大喜,将内力追加一层,崔动雷电,飞跃向前,刺向华逸龙。

华虎大惊,也不知杨焯用了什么剑法,震得爷爷踉踉跄跄,几乎倒地。顿时怒火中烧。却见杨焯剑如闪电,刺向爷爷,恨不得一剑杀死爷爷。华虎担心爷爷受伤无力还击,用脚步挑起地下一截枫树上掉下的朽枝,使出飞龙枪中的“苍龙出海”,迎向来剑。

杨焯本想一剑结果余化龙的性命。这一剑挟雷携电,乃是雷火剑中精华。见华虎竟舞着一截枯枝迎过来,如螳臂当车。杨焯心中不觉泛起一丝怜悯。原来,杨焯在岳鹿山寻找余化龙,几次与华虎相遇,觉得这个后生虎头虎脑,却又英气逼人,心里暗暗喜欢。没有想到,他竟是仇人余化龙的孙子。此时真要一剑杀了他,又有些不舍。

但是,雷电剑诀已经发动,杨焯已无法收式。眼见华虎就要被雷电剑诀所伤,心里不觉轻轻叹息。

叹息的瞬间,枯枝与雷电剑相碰,卟,响声轻轻。但,在这寂静有山野,在这霞光如血的清晨,那一声轻响,却是那样让人惊心动魄!

枯枝断了。

华虎仰面倒下!

还在喘息的余化龙,目光一暗,面如死灰。他非常喜欢他的孙子华虎。华虎天生神力,而且极具天赋。于是,华虎只有三岁,余化龙就带他来岳鹿山,跟随自己习武练功。他想让华虎尽得他的真传,把他钻悟几十年的飞龙枪传承下去。可是,华虎还未炼成飞龙枪,竟倒在自己仇人的剑下。

唉,人间多少是非,都是以生命为代价啊!

正在这时,周围忽然发出一阵吼叫。继而,枫林深处,唰唰唰,一阵阵脚步声疾奔而来。

一声大笑,从枫林深处滚来。随着笑声,一个竹竿一样细长的人飞掠而来。

“哈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余化龙,杨焯,跪下!我奉朝廷之命,捉拿你们归案!”

余化龙闻声一望,认出来人正是二十我年前奉旨捉拿自己的捕头虞多星!跟随在他身后的那个马脸,却是大内高手东方一剑。再看看周围,竟围着一群官兵,足有三百人,一个个剑拔弩张,杀气腾腾。

余化龙心里长叹一声,唉,天意如此!那天华虎回来,自己明明感觉到了他身后有一流的武林高手跟踪,就是没有想到是捕头虞多星!也是凑巧,杨焯来了,自己以为跟踪而来的人就是杨焯,从而放松了警惕。天意。天意。

想到这里,华逸龙再也不敢关注华虎的伤情。他急忙运用内力,舒通筋胳。刚才,被杨焯雷电剑一击,浑身无力,百骸俱酥,如果不是小虎挡住杨焯的第二剑,自己真会不死即伤。但是,华逸龙不想让虞捕头看出自己一时武功尽失。他冷冷地瞧着慢慢走过来的虞捕头和手持刀枪箭弩的官兵,不露声色地凝聚内力。

杨焯一剑劈向华虎,没有想到华虎手中的一截枯枝,竟神奇无比,瞬间迸出巨大的潜力,撞向自己,震得自己连连后退。杨焯心中大骇,未曾想到华虎的功力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竟以以朽枝击退自己。真能化腐朽为神奇了!

好在雷电剑毕竟伫有巨大有雷电,虽不曾剑劈华虎,却也被雷电击倒在地。

杨焯正要乘势再攻击余化龙,不料虞捕头率官兵突然出现。于是,杨焯不敢再扑向余化龙,怕被虞捕头和官兵暗算。他悻悻地道:“老贼,今天且寄下你的狗头,让你多活几日。我杨焯改日再找你报仇!”

华逸龙急速调息,一层层恢复功力。不露声色地瞧了一眼杨焯,两眼如鹰目电转,扫视着四面的官兵。

杨焯长剑一抖,发一声清啸,嗖地拔地而起,向枫林深处飞掠。

就在这一刹那间,空中箭如飞蟥,纵横交错,恰似乌云骤起,遮天蔽日,枫林间一下子象到了黑夜。

杨焯舞动长剑,打得飞箭纷纷坠落,可是,他无法持续再在空中飞行,人也随打落的利箭飘落在地。

杨焯刚刚落地,虞多星摇摇晃晃的身影,像长幡一样飘忽而至,手中的大刀,咣地劈头砍来!而他的跟班,那个内团钱玄,也舞动双节棍从侧面猛扑过去。

与此同时,大内高手东方一剑手一挥,一群官兵狂吼着,奔跑过去,把杨焯围在了核心。而后,东方一剑倒拖长剑,带着几个高手一步步逼近华逸龙。

6)

华逸龙的脸色渐渐平和下来。刚才被杨焯的剑中雷电狠击了一下,经过调息,功力已经恢复。一旦功力恢复,华逸龙又开始担心孙子华虎。他一步步走近华虎,用脚尖踢了一下华虎的涌泉穴。

却见华虎猛地睁大眼睛,冲华逸龙咧嘴一笑,然后朝东方一剑呶呶嘴唇。

华逸龙心中如释重负。对小虎更是喜欢不已。这小子,与杨焯交手之时已发现官兵了,故意倒地不起,静观其变。不错,比爷爷的聪明才智更胜一筹!

这时,东方一剑已率官兵逼近。东方一剑仍然倒拖着长剑,向前跨了一步,道:“余将军,幸会幸会。二十年不见,余将军仍然健壮如初,威仪犹存。”

“呵呵,东方大人,我这人贪生怕死,才悄悄离开军营,来到山林享受余生,自然,要健身养颜,活得滋润,尽情享受生命之乐趣耳。”华逸龙捋捋胡须,微微笑道。

“苟活二十多年,也该知足了,余将军,免得我动手,让军士绑了,随我去刑部走一趟。”东方一剑笑了几声。“到刑部去颐养天年吧。”

华逸龙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刑部的荣华富贵,山民消受不起。山野之人散淡惯了,东方大人就成全小民吧。”

东方一剑两眼掠过一丝凶残,大笑道:“成全了你,我就会丢掉俸禄,性命难保啊。”

“我要是不去呢?”

“我就带你的首级去!”

“唉,皇上总是把我们的生命当儿戏,他皇帝的那些事儿,比我的性命还重要么?真是视人命如草芥。”华逸龙皱着眉头,盯着东方一剑:“活着多好!你不觉得吗?”

“余化龙!你敢对皇上不敬!”东方一剑对手下的一个秃头道:“给我拿下!”

秃头犹豫了一下,舞动一杆长枪,向余化龙刺来。

华逸龙呵呵一笑:“在我余化龙面前,你也敢班门弄斧么?”手一伸,鬼魅一样抓住了枪杆,手微微一抖,笑道,“开!”

秃头真的身子一震,双手撒开,噔噔噔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华逸龙把枪朝地上一扔,拍拍手,呵呵大笑。

围过来的士兵们啊地一声,一个个变色失态。

东方一剑面色一沉,两眼死鱼一样瞪着华逸龙:“余化龙,在下可由不得你张狂!看剑!”

东方一剑是带刀侍卫,年轻时曾拜异人为师,习得翡翠尊剑法,天下罕有对手(笔者的长篇小说《天苍苍》曾有详细描写)。此时一出剑,便是精妙绝伦的“七鬼搜魂”,闪出七朵剑花,向华逸龙七大死穴刺来。

华逸龙面色凝重,道一声“好剑!”一手拍天一朵剑花,另一只手五指劲弹,五缕指风击偏了五朵剑花,而后身如杨柳迎风,躲开第七朵剑花,同时,侧身攻出一掌!

东方一剑冷哼一声:“想不到你内力又上层楼,难怪如此嚣张。好,‘沸反盈天’!”话音未落,只见剑光闪闪,耀射万点朝霞,向前疾滚,竟看不见东方一剑的人影。

华逸龙手无兵刃,不敢以双手碰那无尽的剑幕,一边寻找空隙,一边躲闪挪移。

东方一剑得势不让人,步步为营,寸寸逼进。

忽然,地下冒出一枝铁枪,嗖!从下往上一挑,指向东方一剑的裆下之物!

东方一剑没有想到躺在地上不动的华虎,突然抓起秃头丢弃的铁枪,对准自己裆下猛扎,急忙后纵三丈。算他跳纵快捷,裤裆还是挑破了一尺长的口子,如果再慢须臾,那球囊就会洞穿!东方一剑不由处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华虎一跃而起,手持长枪,逼视着东方一剑。

华逸龙呵呵一笑:“东方大人险些当了太监。哈哈。小虎,不错。飞龙枪使得不错!”华逸龙朝华虎走了几步。小声问,“你飞龙枪一十八式练完了?”

“练完了。可是,我只炼出一点毫光,炼了很多次,也不见毫光增长。”华虎失望地小声道。

华逸龙快乐地搔首搓手:“这飞龙枪的毫光,你练出来就不错了。我创意之后,自己也无法练成,总是不能将烈龙功法与飞龙枪法合而为一。只能寄希望于你。哈哈,青出于蓝胜于蓝。小虎,枪闪毫光现,便是练成了飞龙枪,武功便胜过爷爷三分。嗯,你再攻东方一剑一招,让爷爷看看?”

华虎一听飞龙枪是爷爷也没有炼成的绝顶枪法,又听从不赞赏自己的爷爷说炼成飞龙枪后武功比爷爷还高三分,不觉心中大喜。冲爷爷一点头,长枪一摆,一招龙卷狂涛,杀向东方一剑。

东方一剑冷不防被华虎一枪险些挑了肉球,惊骇之后,心中大怒,使出翡翠尊中破枪剑法“买椟还珠”,用剑尖将枪头一贴,把锐气如破竹一般一分为二,然后顺着枪杆切削华虎的手腕,招式未到,剑锋骤变,刺和华虎的心窝。

这一招买椟还珠,不知骗过多少高手,让对方不死即伤。

可是,就在东方一剑的长剑刺向华虎心窝时,华虎的长枪忽如飓风急旋,将长剑陷于旋转的中心,只听叮叮几声,枪与剑一阵磕碰。随即,东方一剑闷哼一声,倒退三尺。

华虎嘿嘿一笑,退回华逸龙身边,问道:“这一招龙卷狂涛如何?”

华逸龙眨巴了几下眼皮儿,道:“马马虎虎。”正说着,忽听不远处的枫林里发出一声长啸。那长啸尖锐无比,但长啸未尽,突然嘎然而止。华逸龙急忙对华虎道:“杨焯遇险,爷爷有愧于他们杨家,可不能见死不救。小虎,飞龙枪足可与天下超一流高手一搏。你不可怯懦。我救杨焯去了!”

华虎不觉一愣:杨焯寻找爷爷,是为了报仇,刚才一剑如电,险些要了爷的性命。爷爷怎能冒生命危险去救胡焯?如果乱战中杨焯反手一剑杀向爷爷,怎能防备?华虎刚要说话,华逸龙发出一声苍劲的长啸,飞身掠向枫林深处。

7)

杨焯舞动长剑,想冲出官兵的包围。可是,刚杀退几个冲上前来的长枪手,虞多星的大刀劈头砍来;紧接着,他的跟班,那个肉团钱玄,也舞动双节棍从侧面猛扑过来。别瞧虞多星人似竹竿,摇摇晃晃,武功却远在肉团钱玄之上。一把大刀,不下百十余斤,舞起来呼呼生风,招招凶狠,式式力沉。杨焯使出雷火武功绝学,原本可以略胜一筹,可是,那个肉团钱玄的双节棍也不是吃素的,虽说招式还不太严密,但能与虞多星的大刀互为呼应,取长补短,而围在四周的长枪手,冷不防也会扎上一枪二枪。这样以一敌众,杨焯竟无法突围。

如果能使出雷电剑,当然能一招败敌,脱身而去。但是,杨焯昨夜伫存在剑柄中的雷电,因想一招杀死余化龙和华虎而催发殆尽,此时剑无雷电释放,便与一般宝剑别无二致。好在杨焯雷火功雄厚,雷火剑法精妙,与虞捕头和钱玄及从官兵搏斗,不致速败。

但是,时间一长,杨焯内力渐弱,被虞多星的大刀震得手腕发软。手腕发软,连肉团钱玄的双节棍也显得力道十足,难以抵挡了。心中正郁闷急躁,忽然虞多星大刀砍向肩头。杨焯不敢以剑硬抗,急向旁闪躲。殊不知,这一躲,正好背露空门,肉团钱玄的双节棍呼地飞来,打在杨焯的背上。杨焯怒火攻心,一声长啸,啸声未尽,侧面几杆长枪唰唰刺来。杨焯怒目赤红,转身贴着长枪疾进,将两个冲前边的士兵挥为两截。卟,两个士兵的鲜血四溅。后边的士兵发一声喊,如潮退去。

钱玄一招得手,心中大喜,双节棍收于胸前,随即前冲,一式灵蛇吐信,点向杨焯后脑。

杨焯杀退官兵,又觉后脑有一道劲力疾射而来,心中一震,侧身撤步,反手一剑。正好钱玄向前跨出半步。杨焯剑出,便刺在了钱玄肩头。

钱玄啊呀一声,脸色惨白,浑身颤动不已!

就在杨焯剑尖刺进钱玄肩膀之时,虞多星的大刀风驰电掣一般,削向杨焯的脖子。

刀刃未到,寒光已逼进杨焯喉头。杨焯眼中泪水一闪,叹道:想不到一家人大仇未报,竟死在这乱刀之下!

蓦然,人影一闪,杨焯被硬生生挪开三尺。刀光闪过,虞多星哎呀一声,倒飞一丈。

杨焯心惊肉跳,凝目相视,不觉一愣,救她的人竟是余化龙!

杨家一族的大仇人,刚才险些死在自己剑下的余化龙,竟然在岌岌可危之中,救了自己!杨焯一时如在梦中!

虞多星倒飞一丈,盯着突然飞身而来的余化龙,色厉内荏地道:“余化龙,二十年前你拒捕而逃,此时却不逃了?哈哈,武功又长进不少啊。”

余化龙淡淡道:“在下想健康长寿,日日习武,不敢懈怠。”

“哼,余化龙,今天如果你胆敢拒捕,格杀勿论!还不跪下!”虞多星长脸一拉,厉声喝道。

华逸龙面无表情,道:“在下死里逃生,才知生为人生第一大义。虞捕头,你不要强迫在下了。”

虞多星奸笑道:“当初被你逃走,害得我贬出京城。我在长沙这个小城当个小小捕头,就是想抓你。落叶归根,我料你老年必回故乡。那天我见一个后生使出你的成名绝技九龙抢珠,暗暗跟踪而来。哈,不出所料。你果然隐藏在岳鹿山中。既然我费了二十年心机,岂能放你归山?”

华逸龙嘀咕似地小声道:“这世界,是什么魔力总会使人以命逼命?费解啊费解。”

忽然,一道剑光奔向华逸龙,迅雷不及掩耳地抵着了华逸龙的心窝。

华逸龙一惊,抬头看着握着长剑的杨焯。

杨焯狠狠道:“老贼,我要先杀了你,为家族报仇!然后与官兵决一死战!”

“你是杨家的唯一后人,我想救你出去。”华逸龙平静地瞧着杨焯冒着仇恨怒火的眼睛。“活着多好啊。”

杨焯听着那苍老而温慈的声音,手抖动了一下。旋即,长剑向前递了一寸:“你当初引岳飞杀我一家三百余口,怎么就不说‘活着多好?’老贼,你来救我,是老天安排我来杀你!”

虞多星、钱玄和众多官兵瞧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个个都呆住了。直到杨焯的剑尖抵住华逸龙的心窝,虞多星才心中狂跳,醒悟过来!原来余化龙是杨焯的仇人!他大叫起来:“杨焯,你杀了他!快!杀了他!我一定,禀报皇上,给你将功折罪,免你一死!”

杨焯剑尖逼着华逸龙,愤怒地对虞多星喊道:“狗官!我杀老贼是为家族报仇,怎与你官府同流合污!我杀了老贼,就来杀你!”

华逸龙摇摇头,叹息道:“武学的最高境界是关爱生命,关爱自己,强身健体;关爱他人,不让他人受到伤害。杨焯,我隐居山林二十多年,悟透的就是这个武学最高宗旨。你可不要沾污了先人的雷火神功。”

杨焯双目红赤,对天嘶喊:“爷爷,父亲,杨焯为你们报仇了!”

喊罢,手臂一抖,将长剑狠狠刺进华逸龙心窝!

8)

华虎正要阻止爷爷去救杨焯,东方一剑狠扑过来。

东方一剑师从异人,剑法来自自翡翠尊秘笈,出道以来,一剑舔血,对手非死即伤,故名东方一剑。可是,今天出手,不仅没有伤着余化龙,反而险峰些被华虎所伤,一阵惊怵之后,,不觉血脉贲张。那个臭小子,一杆破枪,使出的是什么招数?我东方一剑倒要碰碰。两眼凶光暴射,使用出翡翠尊绝学“白云苍狗”,剑刃两侧,一刃剑光白灿灿如阳光耀炫,一刃剑光黑乎乎像阴风袭人。凶狠狠杀向华虎。

华虎不知东方一剑如此神奇,竟使出阴阳二剑,心中大为震撼。他惟恐被东方一剑所伤,急忙舞出九龙抢珠。

剑枪相碰,铮铮有声。九道枪影缠着阴阳两道剑光,时而龙吟声声,时而黑白两面剑光。围在周围的官兵一个个看得瞠目结舌。

突然,龙吟止,剑光灭。

华虎满面潮红,大汗如雨。

东方一剑竟一声闷哼,倒退了三尺。

东方一剑脸色发白,朝团团围着的士兵一挥手,大叫:“投枪!”

众士兵听见命令,一阵呐喊,将手中长枪狠狠掷向华虎。百余士兵,百余长枪,刹那间如飞蝗突起,嗖嗖嗖射向华虎。

瞬间,华虎的身形消逝在一片枪影之中。

华虎被围在核心,见长枪百杆纷纷射来,不禁一声狂啸,将手中长枪唰唰舞动。只见纷至沓来的长枪,雨点般落下。华虎现身,竟毫发无损。

东方一剑一声狂嚎:“出刀!”

百余士兵,又是发一声喊。只见人影晃动,刀光森森。士兵们十人一拨,五人一组,一阵阵攻击华虎。

华虎奋起威,将飞龙枪法发挥到极致。攻上来的士兵,不是闷哼倒地,就是挂彩逃出。

可是,华虎手中的长枪,是从地上捡来的士兵的普通长枪。一阵搏杀,枪杆竟被削短了三分之二。

东方一剑冷笑一声,长剑一挥,指挥后边的士兵砍杀过去。

寒刀如水漫来。

华虎见手中长枪仅剩尺余,不能当长枪使用。干脆将枪扔了,以一双空手,舞出飞龙枪法,与前赴后继地与士兵搏斗。空手出招,招招飞龙,罡风起处,龙吟声声。

东方一剑看得暗暗心惊。这空手枪法,却似手中有枪,碰刀刀落,碰人人倒,真是匪夷所思!

华虎空手使出飞龙枪,风起云涌,龙吟龙舞,不觉豪气焕发,血脉贲张,冲天又是一声长啸!

长啸声中,忽见身后的古枫树树干一抖,枝上枫叶如血雨洒落。

随即,訇然一声,似一条苍龙,从古枫树的一截空洞中一飞而出,飞到华虎手中!

竟是一杆铁枪!

华虎似与铁枪早有亲缘。手握铁枪,丹田忽然豪气涌动,顿时神清气爽。手臂的力道也聚然增添了三分。一瞬间,华虎的精气神与铁枪融会贯通,浑然一体。心到枪到,毫光闪闪。士兵纷纷倒下!

东方一剑大骇,正欲倒退,忽然华虎人枪合一,迅疾射到。东方一剑一愣,竟忘了出剑迎敌,叭,下巴被枪尖挑着,人往后倒,昏迷过去。

华虎担心爷爷安危,也不管东方一剑是死是活,飞身向不远处的官兵扑去。

9)

杨焯的剑一寸寸递进华逸龙的心窝。

华逸龙惊愕地张了张嘴,乜了杨焯一眼,向后倒下。凑凑巧,一片枫叶正好从树上飘荡下,卟,轻轻地落在华逸龙的胸前。溢出的鲜血,粘住了那片血一样红的枫叶。

杨焯拔出长剑,对天喊道:“爷爷、父亲母亲,焯儿给你们报仇了!”

虞多星瞧瞧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华逸龙,大笑:“老天爷,我虞某终于有了出头之日!”笑罢,大刀朝杨焯一指,喝道:“杨焯,放下你的剑!随虞某进京!”

杨焯泪流满面,骂道:“我与赵构誓不两立,岂能与朝廷同流合污!爷爷、杀亲,我杨焯为你们报得大仇,死而无憾!”说完,长剑一抬,朝脖子上抹去。

虞多星眼睛一亮,嘴角露骨出一丝微笑。众士兵像听了命令似的,一齐屏住了呼吸。盯着横在杨焯脖子上的那柄寒光闪闪的长剑。

忽然,一片枫叶疾飞而至,咝,撞在杨焯长剑之上。

而在此时,空中如大鹏掠来,华虎拖枪飞至。

杨焯正横剑自刎,忽然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在剑上,撞得她手一麻,长剑被荡开去,险些脱手。

是谁阻止自己自刎?杨焯扫了一眼官兵:他们个个欲取自己的人头换取赏钱,绝不会阻止自己。可是,除了官兵还有谁?

杨焯茫然四顾,并不见救自己的高手。却见那片枫叶上,有鲜红的血迹。

这时,躺在地上的华逸龙,忽然鬼魅一样站起来,对杨焯眨巴了几下眼睛,轻轻说道:“杨焯,你连仇人都没有杀死,就不想活了?”

华逸龙死而复苏,还对杨焯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仅使用权杨焯吃惊,就是虞多星钱玄和众士兵,也是惊愕不已。

杨焯惶恐地瞧着华逸龙:“你没有死?”

“哈哈,老夫活得有滋有味,干嘛要死?活着多好啊。”华逸龙眨巴着眼睛,笑道。

原来,华逸龙见杨焯仇恨填膺,一时无法转变,便仍由杨焯刺了一剑。在杨焯剑尖递进胸膛时,他运起移位大法,将心脏移动三寸,又用内力逼住大穴,止住血液。华逸龙原意,是想承受杨焯这一剑,让她以为大仇得报,突围出去,,以让杨么家族保住一个香火人。华逸龙在内心,对当年引岳飞破寨,使得杨么满门抄斩,心中还是深深愧疚。

杨焯瞧着华逸龙的微笑,似乎觉得华逸龙正嘲笑自己,心中大怒,抬剑又向华逸龙刺来。

这一剑含恨含怒含羞,力道惊人,竟发出呜呜的破风之声。

就在这时,华虎舞着飞龙枪,掠入阵中。眼见杨焯一剑直奔爷爷咽喉而去,大惊,心到枪到,叮,打掉了刺向爷爷的长剑。

杨焯举剑再刺,忽见一枪疾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剑身潜撞而来,嗵!心脉一震,连连倒退,竟退到了虞多星身前。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虞多星来不及提刀,呼地推出一掌。那一掌呼呼有声,十分霸道。

杨焯哪里再能移步换形?嗵,背心中了一掌,一口气呼不出来,昏迷过去。

华虎没有想到一枪震倒了杨焯,自己吃了一惊。一个箭步跃于华逸龙前面,道:“爷爷,你,啊,你胸部受伤啦!”他忽然看到了华逸龙胸前一点红痕。

华逸龙忽如鬼影一闪,逼开虞多星,救起杨焯,退到华虎身边。

华虎没有想到爷爷身受重伤还要冒死支救杨焯,小声埋怨起来。。

华逸龙摇摇头,道:“小虎,你,怎拿着沥泉枪?”华逸龙瞧着华虎手中的铁枪,疑惑不已。

华虎道:“我在阵中与敌人厮杀正酣,忽听一阵龙吟,这枪不知从什么地方飞到了我的手中。”说着,仍一脸的奇怪。

华逸龙道:“这是岳元帅的宝枪沥泉枪。岳元帅遇害前去面皇上,不曾带走沥泉枪。遇害后,沥泉枪被人盗去,不想我回岳鹿山途中,正与盗枪人相逢。于是我夺回沥泉枪,藏于古枫树的空洞中。想不到这枪灵性异常,你使出的飞龙枪中,有岳无帅的枪法精髓,引得这沥泉枪破洞而出。”

华虎惊讶不已:“这是岳爷的沥泉枪?”

“正是。”

“难怪,难怪。我使出飞龙枪,竟有如此威烈,着之必伤,挡之必倒。”华虎摆弄了一下沥泉枪,赞叹道。

华逸龙瞧着沥泉枪,自言自语似地道:“好在我创飞龙枪时,不是以取人性命为意,旨在弘扬武功,从而改变了出枪的角度与分寸。不然,今天就会害了不少性命。”

华虎对华逸龙的话,自然意会。因为平时华逸龙总是对他说些关爱生命、兼爱这类的话。

在华虎与华逸龙说话之际,虞多星和钱玄指挥士兵一步步缩小了包围圈。刀光剑影,在山岚中像波涛起伏,浮动一股杀气。

华逸龙用手指点了自己胸前伤口周围的筋络,止住渗露的鲜血。道:“我背杨焯,你用飞龙枪开路,我们冲出去!”

华虎舞动飞龙枪,向官兵猛冲过去。

10)

杨焯忽然感到了胸部一阵疼痛,猛地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自己被余化龙背着,冲出了官兵的包围。看着身后不远处呐喊着追赶的官兵,杨焯才想起自己被虞多星击中一掌昏迷过去。那么,是谁把自己从官兵中救出来?杨焯神智稍一清醒,看见了拖枪断后的华虎。心里格登一下,再细瞧背她的人,果然是仇人余化龙。

一股恨意从心中升起,杨焯抬起手,朝余化龙的天灵盖拍去。就在这时,急促喘息的余化龙,一阵狂奔后,终于忍不住胸口的伤疼,轻轻哼了一声。在轻轻呻吟的刹那,余化龙顿了一下。可稍顿之后,他又弓着腰,疾往前奔。

杨焯拍向余化龙的手掌,停住了。她想起自己刺向余化龙心窝的一剑,想象余化龙从虞多星手中救出自己的一幕。她忽然觉得这样偷袭背着她奔逃而且身负重伤的余化龙,实在太不光明了,实在太残忍了。

杨焯拍向余化龙的手,轻轻落在了余化龙的背上,然后一用力,从余化龙背上跳下来。

华逸龙吃惊地回过头,瞧着杨焯:“你醒了?”

杨焯脸像燃烧的火:“余化龙,等你伤好了,我再来找你报仇!”

华逸龙眨巴着眼睛,微笑道:“好,我这点皮肉伤,十天半月就好了。”他将手中的长剑抛给杨焯。“你的雷火剑果然厉害。我等着。”

杨焯没想到余化龙在官兵的围攻中,还将自己的宝剑拾来。她一手捞过宝剑,狠狠地瞪了余化龙一眼。

华逸龙仍然微笑着:“半月后,我在桔子洲渡口等你。”

杨焯提着长剑,一言不发,掉头而去。

从后边跑过来的华虎,看着杨焯的背影,问华逸龙:“爷爷,飞龙枪能胜她的雷火剑吗?”

华逸龙摇摇头:“杨焯一手雷火剑,乃旷世绝学,我倒要与他再过过招,仔细体悟,享受其中乐趣。你就不要插手此事了。”

华虎没有吭声。可是他手中的沥泉枪,一阵震动……

qq:529613195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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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雪飘舞在2006点评:

江湖中的恩恩怨怨,谁又能说清?民族的大义,忠厚肝胆才是根本!
华逸龙的长者之风一定会化去胡焯那压抑多年的仇恨吧,让一切都随风而去......
小说文笔流畅,描写生动!
谢谢你多日来对小说版的支持,期待你的更好小说!好的小说,推出共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