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香，姓李，从小喜欢吃鱼。她母亲曾开玩笑地问她，当她长大了要嫁给什么样的男人，她竟跷着嘴巴毫不犹豫地回答，要嫁给打鱼的。她的话让母亲笑弯了腰，说孩子为的是吃，不懂其他。在香香心里在，她确实认为有鱼吃是天下最美最幸福的事，其他什么都可以儿忽略。

香香十八岁这一年，已经长成亭亭玉立，身材好得叫小伙子眼红。其实，香香脸蛋也不错，瓜子形，白里透红，一双凤眼顾盼生辉，说话清脆甜美，象莺叫，那个男人看了香香都着迷。但左邻右舍都说香香最迷人的地方还是她的身段。那是一种走路会扭的水蛇腰，臀肥腰细，一走过去，象三月的春天降临人间，到处莺飞草长，鸟语花香，∮风光无限。香香成了远近香喷喷的女孩，登门说媒的人几乎踏坏了李家门槛，围着香香转百般讨好的伙子不计其数。到二十岁这年，香香仍没有说要嫁人。母亲想让香香自己选一户好人家嫁出去，没料香香心里一直藏着小时候的秘密。香香的母亲心想只有自己出面给香香找一个婆家。

香香所住的城市就是一个沿海的城市。二十里外有一个渔村，住着一百多户的人家，专门以捕鱼为生。香香的母亲几番努力，终于在渔村物色到了一个对象。他叫吉天相，二十五岁，长得魁梧结实，人又憨厚。吉天相十五岁时就开始跟父亲出海捕鱼了，不但会泅水，还是捕鱼的能手。

当香香的母亲将找婆家的事告诉香香时，香香还是红着脸问男的长得怎么样。当然香香不能为了能吃到鱼而随随便便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至少要嫁一个过得去的。香香的母亲一五一十地说了，香香才没话。香香想过，吉家并不富有，这几年捕鱼这活不是很景气，但她不怕，她想能吃上鱼就是过上好日子了。

就这样，香香嫁给了吉天相。好多人不解，说香香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言外之意，就是说香香发神经了，放着好好的生活不过，偏要嫁给一个打鱼的。打鱼的人过日子不定着，长期在海上捕捞，什么时候掉在海里喂了鱼都不知道。

香香没有跟吉天相谈一场缠缠绵绵或者轰轰烈烈的恋爱，但她是心甘情愿嫁给吉天相的。吉天相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都嫁人了，家里只有父亲和母亲。吉天相的母亲仁慈淳厚，对香香宝贝一样看待。每逢吉天相和父亲出海，家里就剩下香香和她婆婆，二人相处得非常亲密融洽。另外，让香香称心的是，吉天相特别听她的话，对她百依百顺，疼爱有加。香香心里窃喜自己嫁对了人，吉天相壮如劲牛，有使不完的劲儿。结婚当天夜里，香香就要死要活地叫，叫个通宵。婆婆和公公用被子蒙住了头，邻居被吵得没睡。第二天早上，就有人取笑她，问是不是吉天相欺负她了。她脸儿立即红到脖子根，逃了。以后的日子，吉天相要她小声点，她也忍着。可是，她说这叫束缚自己，放不开，难受。吉天相听不懂。她就用土话讲，这样做爱不爽。话虽这样说，香香还是有所节制，但心里怨言，渔村的房子不行，隔音效果太差。

自从香香嫁到了渔村，渔村骚动了。不但男人骚动了，女人也骚动了。男人说，以前每逢夜里，渔村除了几盏路灯外，就是一片死寂。现在，渔村有了生机。过去男人会早早抱着自家的女人睡被窝，他们惜不得将少有的和老婆团聚的时间白白浪费掉，现在，他们便游移在香香家附近，偷听香香被男人压住后发出的声音。这是一种刺激，叫男人兴奋的刺激。这也让渔村的男人有了新发现，男人和女人结合不仅仅是为了生儿育女和传种接代，还有另外的更美妙的东西。白天，他们看到吉天相春风得意的脸色，打心里羡慕和嫉妒。

渔村的男人逢上渔汛期没几天在家，他们跟女人在一起的时间就很少。所以，他们非常珍惜男女之间的事。自香香嫁了渔村后，男人对女人老一套床的方式已经不能满足了，要女人学香香的叫。女人们初起都接受不了，说香香那是贱，骂男人要刺激要下流找香香去。女人们虽然口上这么说，其实谁都不愿意自己的丈夫真的去找香香，为讨男人喜欢，也便不由自主做作起来，以满足男人，让男人死了那人份野心。男人们显然觉得自己的女人怎么做也不象香香发出的那种声音，怎么刺激也刺激不到骨子里去。

男人们发现偷听香香同男人做爱的声音比回家跟老婆做爱更刺激，更有想象余地，于是，偷听的男人多了起来，回家抱老婆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女人们发现男人迟迟不归，还以为男人在外面有相好的，便偷偷跟踪，最终让女人们发现男人的秘密。于是，女人们个个在骂香香，骂她是一个不要脸的妖精，骚乱了渔村，骚乱了渔村男人安分的心。但她们只是在心里骂，香香对她们很客气，没有对不起她们。香香从城里带来的东西让她们确实心里想学。比如，香香的穿着，怎么穿看上去就是令男人喜爱；香香说话娇滴滴的，听起来蜜一样甜，顺耳称心；她那走路的样子，臀股一扭一扭的，就是令男人销魂销魄，想入非非。渔村的女人大大方方，有一说一，一点儿含羞感都没有，是那种男性的豪爽，不会打扮，会干粗活，那魅力无法同香香相比。

让渔村女人想不到的是，自香香嫁列渔村后，渔村的女人仿佛一夜间失去了风采，失去了让男人动心的魅力，渔村的男人几乎把注视女人欣赏女人的目光都转移到香香身上，这大大刺伤了渔村女人的自尊心。也不知道那个男人终于忍不住对自己的老婆说，渔村的女人无法跟香香比的原因之后，渔村的女人再也忍不住骚动起来。开始，她们羞于开口，偷偷地说，窃窃地议，后来很快打成一片。她们要排斥香香，要香香滚出渔村。虽然，有几成女人说，既然男人喜欢，就学学香香，学不成就让香香教，但最终成不了气候，说这话的女人很快被众人视为叛逆，有失妇道。最后，女人们一致说，香香那一套是狐狸精的伎俩，是专迷男人的。如果不让她收敛起来，长而久之，渔村会被骚乱不安，到处弥漫妖气，男人很快变心，会嫌弃她们，看不起她们，到那时候，她们可能个个没有容身之地。那将是渔村女人的悲哀。渔村女人暗暗地联合起来，准备以各种方式攻击香香。

香香与吉天相结婚不到半年就怀孕了。当她的肚子渐渐挺起来后，渔村的男人和女人发现香香夜里那种发情的声音便渐渐稀了，甚至有几个月没有听到。

渔村的女人本来就善良，见香香没了往日的下贱，再加上渔汛期忙碌，对香香的不满和攻击的心思无形中消退了不少，直到香香生了孩子，没听到香香要死要活的鬼叫。自香香大肚子后，香香很少外出，所以，也很少招摇男人，这让渔村的女人对香香的怨气又平息了几分。渔村的女人满以为有了孩子的香香不会象以前了，这样也好，省得她们用心思去算计香香。

事实让渔村的女人更加愤怒的还在后头。香香大肚子时候，没有人再去偷听香香，但香香生了孩子三个月之后，不知哪一位男人又听到了香香那种叫声，接着便暗暗传开了，渔村的男人又象以前一样纷纷去偷听香香跟男人做爱发出的各种声音，男人又议论纷纷，迟迟不归家。更要命的是香香爱吃鲜鱼吃了鲜鱼后的香香奶水十足，奶子鼓鼓的，非常招摇人。

正遇冬天的日子，香香抱着孩子在院场上晒太阳。孩子饿了的时候，香香就在阳光下掏奶子给孩子喂奶。喂奶时，有不少男人女人在场。香香的奶子白花花的，闪耀着一种诱人的亮光。那奶香随着阳光弥漫开来。男人的眼光定住了，跟着香香的孩子咽口水。男人个个感到头儿昏昏的，又有一种莫明其妙的冲动。从这天后，渔村的男人总找各种理由去找吉天相，其实是为了接近香香，想看看香香那又白又大的奶子。

过了年，天气转暖。香香换上了单衣，胸口的二只奶子便鼓鼓凸现出来，只要稍走近香香，就可以隐约看见。香香走起路来，奶子就颤颤地拌着，就象二只兔子蠕蠕欲跳。

渔村的男人又开始冷落自己的女人，更多的精力又在谈论香香，观赏香香。他们说，香香是绝色女人，吉天相能娶到香香是他十八代积的德。渔村的男人对香香大加赞赏，有褒无贬。渔村一些未结婚的男人就渴望自己也能娶上象香香的这样女人，已婚的男人甚至产生了离婚的念头；有的男人跟自己的女人做爱时，还梦呓般喊着香香的名字，当自己的女人当作香香来干。于是，渔村又闹了，吵嘴、打架不断，闹离婚的也不少，于是，难听的话也多了，骂香香是妖精，指桑骂槐，甚至指名道姓的骂。渔村女人对香香的怨气和愤怒象森林大火越烧越旺，她们要烧死香香，要让香香彻底收敛，要不，滚回城里去。

当渔村女人愤怒得象万箭待发要将香香射个千疮百孔的时候，意外的事发生了。那是休渔期开禁后的事。渔村的男人出海二天后，个个满载而归，唯独吉天相和程启发的船子不见归来。香香抱着孩子到处打听吉天相，心急如焚。一同出海的，大都说没有看见吉天相归来。有人谈起，几天前，海面风向不定，常有风浪。虽没说吉天相可能出事了，但话中分明暗示着这种可能。

天色开始暗下来，夕阳的余晖把天空涂抹得一片血红。

归航的船只越来越少。站在码头，香香紧抱着孩子，眺望海面，望眼欲穿。她心中始终坚信吉天相不会有事。吉天相的父亲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渔民，而吉天相也跟着学会了一套，凭父子俩完全能够应付一切意外。尽管如此，渐暗的天色还是让香香生起担心，有一种预感象遥远海边的夜霭越来越浓。

码头又出现了一个女人，她是渔村程启发的老婆何永春。她的后面跟着一个十多岁的女孩。何永春也是来等丈夫归来，但她也一直没有等到丈夫。她问了好多归来的人，个个也都说没有看见，个个忙于处理海鱼，根本没有功夫跟她说话。只有一个老渔民说，程启发的船应该和吉天相靠得很近。

何永春一向对香香有成见。她的丈夫程启发曾当着她的面赞许过香香，这是他前所没有过的。在香香没有嫁到渔村之前，何永春可算是渔村最漂亮的女人，好多的男人总会有意无意多看上她几眼。她为此一直骄傲于心，欣欣得意。在夜里，丈夫总会情不自禁地喝她为宝贝。何永春虽然为此自傲着，但不风骚，一向安分守已，从来没有红杏出墙过。香香的出现，她逊色了，男人们不再稀奇她，不再用男人特有的目光观赏她。她觉得自己象一颗珍珠突然因为另一颗珍珠的出现而暗淡了，她因此黯然伤神，既是嫉妒又是怨恨。她承认香香长得漂亮，可她太浪，太妩媚，太妖气，是那种风骚浪荡的女人，她的到来，不但挤掉了她美女的地位，更骚乱了渔村男人们的心。

她老公不再叫她宝贝了，不再赞美她了，还偷偷和别人议论着香香，谈之不厌。这大大伤了她的自尊心，让她对香香产生了无尽的怨恨和鄙视。她拉拢了其他同样对香香有成见的女人，计划排斥她，数落她，甚至污辱她。

这时候，何永春也顾不了自己对香香的成见了，她心里非常担心丈夫。何永春也顾不了自己的女儿，就叫着，香香，怎不见我老公和你老公回来？会出事吗？急死人了。何永春几乎是跺着脚说的。她走到香香右边，与香香并排站着，眼睛跟香香一样盯着大海。未待香香回答，何永春的女儿已经走到何永春的身边并攫住了她的衣襟。

香香的鼻根然地一酸，忍不住咽咽的说，会不会真的出事了？

何永春立即“呸，呸”说，不会的，不会的。何永春的话里尽是对香香口不择言说不吉利话的讨厌。但香香并不在意，此时，她心里挂念着的是自己的男人。香香又说，那怎不见船儿回来呢？

这下，何永春答不出来了，只是嘴巴蠕动着，想哭，却哭不出来。

一阵海风刮起，海面涌起了层层波浪。波浪虽然不大，却一片连着一片，无边无际。天空已经多了一些灰色的云层，大海的颜色变得墨兰。

香香，你说会出事吗？何永春终于担心得哭起来。她的女儿也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腿。

香香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把孩子抱得更紧更贴身，生怕孩子着凉似的。但是，她的身子开始发抖，不停地发抖。这是一种害怕，前所没有的害怕。忽然，她看到海的尽头出现一小团黑点，那黑点又渐渐变大，变成二点。

你看，他们回来了。香香忽地惊叫起来，但身子不知为什么却颤抖得更厉害。

真的，他们回来了，是二只船！何永春几乎手舞足蹈，激动得往前走，却不知前面就是海，好得被女儿拖着，才止住脚步。

二个黑点渐渐变大，又越来越近，还传来隆隆的马达声，显然是二只船，高高的桅杆上还飘着小红旗。二只船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一前一后。香香，何永春都看到前面的船上站着二个男人，他们分明是何永春家请来的二位帮工。他们也看到了码头上的她们，举手挥着，叫喊着。他们的声音不是平时满载而归的那种高兴，而是那种劫后余生的悲怆。

渔船离岸只有几十米的地方时，香香看清楚前面的船是自家的，却没见到吉天相和他的父亲。自家的船拖着程启发的船，后面的船上却没有一个人。靠岸了，从船舱内走出程启发，一脸悲怆和伤感，连同二位帮工站在船头上，呆呆的，却没有下船的意思。

程启发，吉天相和他爹呢？香香问，她的声音有些抖，象她的身子一样。

三个男人并没有回答香香的话，但听了她的问话后，却立即呜咽地哭起来。香香知道出事了，当即瘫坐在地上，脸色一阵一阵发青，又一阵一阵发白。她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她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涌出来。

程启发在海上拉网时，意外起了风浪，一个凶猛的浪头直将他打入海里去。这次浪也是怪，打着圈儿转，任凭程启发怎么挣扎也没用，他被浪儿卷走了。二个帮工慌了，站在船甲上不断叫救人。吉天相的船就在附近，闻声急速开来，可风浪越越来大。这样突变的天气还真是少见过。是吉天相父亲先跳入海里去的，但就是无法靠近被浪儿卷着的程启发，自己也渐渐支持不住。吉天相见状也跳了下去，他同父亲终于还是将程启发救上来，然而他们被紧跟而的巨浪卷去，再也没有上来。

香香就此变成了一个寡妇，变成寡妇的还有吉天相的母亲。婆媳二人好几天没吃一点东西，婆婆仿佛老了十年，香香憔悴得脸无血色，让谁看了都心疼。

谁都知道吉天相和他父亲是为救程启发而死的，父子俩舍己救人的事迹感动了渔村所有的人，他们死了成了英雄。渔村的女人开始同情香香的不幸，同情她年纪轻轻，孩子才刚满周岁就没了老公。本来想算计排斥她的想法没有了，那种鄙视和怨恨也没有了，更多的是同情和关心。

何永春放弃前嫌，不断往香香家跑，帮香香干家事，还不断安慰她。因为吉天相救了她的老公，吉天相就是他家的救命恩人，现在救命恩人死了，她理当要感激救命恩的女人了。何永春不是一个忘恩负的人，她真心将香香当作恩人。

香香的婆婆病了，整天躺在床上，目光呆滞，似乎对一切没有反应。香香的婆婆显然经受不住失子失夫的打击，差不多成了植物人。香香还是忍受住痛苦，细心照顾着婆婆。

没有男人，不能出海了。香香将船卖了，加上丈夫和公公的人身保险赔偿，香香一夜之间成了富婆。随着时间的推移，香香慢慢走出了失去丈夫的痛苦，人也开始变精神了，开始变得象以前那样光彩照人。渔村的女人又由同情变成嫉妒，嫉妒香香她拥有一大笔的钱，这辈子花也花不完。好多的女人开始想方设法接近香香，找各种理由给香香送鱼，送最好的鱼，有一段时间，香香家的鱼就吃不完倒掉。香香没有拒绝她们，反而很热情地招待她们。香香的女儿总是被她们抱来抱去，逗着开心。何永春的夫妇往香香家跑得最勤，完全把香香当作自家人。

有不少女人私下议论，香香可能会带着钱丢下婆婆回城里去，再找一个男人享福。她们认为香香是一个耐不住寂寞的女人，不会活守寡。男人们的话也多了，常常凑在一起，对香香评头论足。不少男人真的担心香香回城里去，那么渔村就会失去一道美丽的风景线。胆大的男人还计划怎样去套近香香，攫住香香的心，让她永远留在渔村。说露了一点，有男人想和香香做个情人，但总是有贼心没贼胆。尽管想法向香香献殷勤示意思，没谁敢真正向香香吐露心思。

何永春好几次试问过香香，你总不会就这样过下去吧。

香香笑笑，笑得很是迷人，让何永春自惭不如。

何永春又问，你会找个很帅的男人嫁了吗？

没料，香香冒出一句，不嫁了。

何永春当然不会相信。她又问，你守得住？

香香灿然一笑，天底下男人多得是！

何永春听不懂，莫明其妙地呆了一阵。

香香这时笑着说，到时候给你介绍一个男人。

何永春听了，简直羞死了。她说，我有男人，你别逗了，你自己找一个还差不多。

香香说，介绍给你做情人的。

这下何永春脸儿红了，红得象三月的桃花。她做贼似的，左右看看，生怕被谁听到了，又轻轻地骂香香。香香，你找死，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我不要什么情人，我不会干这种见不得人的事的。

香香又说，你别太正经了，到时候你会不是这样说的。

一连几天，何永春对香香的话想了又想。她还是觉得香香的话太荒唐，可偏偏还是去想它。她心里思忖，找了情人会怎样？想着想着，脸儿不自觉地红起来，心儿急跳。

渔村的男人又出海了，渔村又成了女人的世界。男人每次出海，至少要二十来天，多的时候要一个月甚至二个月才回来。

男人不在家，渔村的女人便独守空房，寂寞难忍。这是渔村女人的苦衷。这些时间里，她们特别地想念自己的男人，天天盼着男人早点回来。终于盼来了男人的归来，夜晚便成了她们和男人疯狂的欢乐时间。遇上忙季，每次归来，男人最多在家一个星期，然后又会远去海洋捕捞。

在这次出海的头一天晚上，程启发说有事出去一下。何永春洗了澡穿着性感的睡衣早早躺在床上等丈夫回来。

何永春等呀等呀，就是不见丈夫回家。

月亮升起来了，是半弦月。月光淡淡的又冷冷的。何永春站在窗口，心里感到一阵莫明其妙的孤单和落寞。忽地，她意识到一种危险随着月色弥漫开来。她急急穿上衣服，轻轻开门出去了。她直奔香香的家而去。香香的家就在村尾，十分就到了。此时，夜色寂静，但显得神秘和诡异。何永春就在香香家的屋后的泥路上站住了。她看到香香的房间里的灯还亮着，显然，香香还没有睡。她想喊香香，然后进香香家，借口无聊找她谈谈，那么一进去之后，什么就清楚了。她怀疑程启发就是跑到香香家里来了。但她又真怕去了香香家。她心里很矛盾，如果她丈夫和香香真的搭上，那么她就会恨死了香香。她想起以往程启发对香香的关心，越发觉得不对。她要尽快进去，待他们还未来得及上床之前进去，这样好让他们龌龊的事不能得逞。可她真的不想捉住他们，否则，她同丈夫可能就此闹翻，这是她不想发生的。

何永春下定决心要叫香香，刚刚要张嘴，香香家的灯灭了。接着里面传来一阵骚动，虽然声音很小，但让何永春听得很清楚。很快，她听到了香香压抑的呻吟声。作为女人，何永春很清楚发生了什么。香香的声音由开始的呻吟很快变成要死要活的闷叫，是痛苦不堪的那种，又是快乐无比的那种。何永春体验过那种男女之间的感受，只是没有象香香这样放声淋漓尽致地叫过，而是在心里叫着。何永春细细地听着，但始终没有听到男人的声音。她感到很奇怪，但转想一下，觉得并不怪，男人不敢发出声音。

何永春心里刀剐一般难受。她真想踹门而入，把奸夫y*妇捉奸在床，然后让他们的丑事传扬出去，让他们不得好过。此时，她恨死了香香，是香香这个妖精勾引了她丈夫。她开始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香香碎尸万段，然后一块一块扔到大海里去喂鱼。

何永春心里很快盘算着怎样收拾屋里的奸夫y*妇。她最后决定从正门踹脚进去，就在她迈开脚步时，香香停止了浪叫，接着灯也亮了。

何永春明白屋里完事了。此时，她恨自己为什么犹豫不决误了时间。当然，她不会就此放弃回家，她悄悄地走到窗边，借着木窗缝隙看进去。灯光中，香香穿着衬衣，坐在床沿。她手里竟拿着一根粗大的茄子。香香正用毛巾擦着下身，屋里根本没有什么男人。何永春明白了怎么回事，她心里象放下了一只重磅铁铊，但又立即感到一阵恶心。她生起了一丝怜悯，没有男人的女人就是可怜。她甚至有种念头，如果自己是香香，爽性找一个男人嫁了。

在窗外站了一阵，何永越发觉得香香可怜，没男人这么长时间，实在难熬。她真想进去安慰安慰香香，或者想劝劝她，别自找麻烦了，找个真的男人去。忽然，何永春又想到了程启发。他到底去哪儿了呢？

何永春是蹑手蹑脚离开的，她得赶快找到自己的丈夫。何永春又心急如焚地到处转转。她发现村里人大都休息了，有几家还点着灯，她也偷听过，都是些老人在闲聊。她奇怪了，该找的地方都找了，程启发会跑到哪儿去呢？何永不相信找不到丈夫，她到处找，她还相信程启发不会跑出渔村。可是到了午夜，她也找不到丈夫的影子。她只得失望而归。然而让她想不到的是，程启发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酒气弥漫着整个房间。何永春十分生气，又叫又拉，她要问问程启发到底死哪儿去了，去找哪个贱货了，然后好好跟他吵一场，再跟他离婚，可是，程启发死猪一样，就是叫不应拉不醒。何永春不甘心，怀疑丈夫假睡，又不断地抚弄他，可他仍没有什么反应。她已尽量使出了女人的温柔，仍不见起作用，心里便生起怨气。她想到，丈夫爱喝酒，大凡捕鱼的人都爱喝酒，但他从未喝成这个样子。明天要出海了，这次出海至少得一个月才回来，作为男人不应该对自己的女人无动于衷。这让她更加怀疑丈夫去偷情以致筋疲力尽。她给丈夫二个巴掌，虽然不是很用力，但还是发出很亮的响声。她眼里噙着泪水，第一次伤心，第一次恨丈夫。

第二天，程启发带着二个帮工又出海了。何永春一脸不悦送他。她本想问问他昨夜的事，但怕影响他出海捕捞，还是咽在心里。

程启发出海后，何永春整日闷闷不乐。她敢肯定丈夫跟那位贱女人染上了，可那贱女人到底是谁？她心头弥漫着一团浓雾，怎么也驱散不了。

这天早上，何永春去菜场买菜，遇上了香香。她想起了那天夜里偷听香香的事，便与香香搭上了。

何永春问，香香，买了什么菜？

香香回答，老是那几样。

何永春又问，茄子买了吗？

香香似乎感觉到什么，呆了一下，煞有介心地看着何永春，然后说，今天没买。

何永春闷着笑。怎么不买？还用得上嘛。

香香脸儿红了。她已经从何永春的话中听出了意思，但她不明白何永春是怎么知道茄子的秘密。不过脸儿红过之后，香香很快镇定下来，变得前所没有的自然，并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永春，你也可以买，你也用得上。然后，香香转过头看看附近没人，又放低声音说，其实用起来很不错的，你可以试试。香香恬不知耻的话，这下倒让何永春羞红了脸，白了香香一眼急忙走开了。

何永春还是经不住香香话的诱惑偷偷买了茄子。她敢肯定买茄子时香香绝对不在场，她不想让她看见并取笑她，让香香看见，她会觉得无地自容。当然，她不知道自己走后，随后就来了香香，卖主将她买茄子这事告诉了香香。

夜深人静时，何永春选了一条光滑笔直的茄子，洗净之后，关了灯，躲在床上自慰起来。第一次自慰，她有点心跳和紧张，但让她获得意外的满足。到这时，她才明白香香用茄子自慰的道理。

第二天，香香就找上门来了，神秘地问她。怎么样？还行吧？

何永春很生气地回答，你说什么呀，什么怎么啦？

香香笑了。你别装了，谁还不知道？茄子呀！

何永春差不多要找个地缝钻下去了。心里在想，香香这个妖精又是怎么知道我的事？但她不甘心被香香问得哑口无言，爽性厚着脸皮说，跟你学的，还能怎样？

就这样，香香和何永春因为茄子这事真正走在一起，无话不谈，还特别就茄子之事讨论了一番。香香最后说，这茄子毕竟无法跟人比，用了几次就不管用了，咱们一起找一个男人玩玩怎样？何永听了又打又骂，说，你这个死妖精，太不要脸了，我何永春就是寂寞死了也不会去找男人。香香很自信地说，那就等到着瞧吧，不过，当你想找了，就来找我。

香香走了，何永春望着香香的背影暗笑，找男人？你怎么也用茄子？几天后，何永春真的发现用茄子完全没了当初的感觉。于是，她开始想着香香的话，觉得香香的话有一定的道理。

何永春去找香香了，可香香不在家。香香回娘家有二天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何永春很无聊，想来想去，就跑到一个叫柳小兰的女人家里去。

柳小兰不算很漂亮，但说话有魅力，说话时总会一二三地摆条子，听起来象一个学识渊博的女人。柳小兰的老公是一个老实人，什么都听柳小兰的。她有一个儿子，十岁，正在读小学。每当儿子上了学，她就一个人闲在家里无事。她爱喝酒，常常会找上几个谈得来的女人喝几杯，喝多了酒爱胡扯。

何永春找上门时，柳小兰正一个人在家。她见是何永春来了，立即跑到厨房烧菜。她说一个人闷死了，正想找个伴喝一杯。何永春也不客气，帮着她。二人叽哩咕噜有说有笑，没一会儿就烧了几个小菜。二人面对面坐着，喝的是高度白干。渔村几乎家家都有高度白干，是专门供男人出海时用的。出海的男人天天与海水打交道，喝高度白干，能驱寒壮胆。渔村的女人的酒量就是被男人醺出来的，有的女人的酒量还比男人大。柳小兰就是一个，她老公最多能喝三两，而她能喝上一斤，虽然脸会红，但说话依然慢条斯理。

现在，几杯白干下肚，二人的话更多了。原先耻于谈吐的话儿也来了。她们开始谈论村里一些男人和女人的风流事，后来一致谈到，除了老公外，交个情人一定很有意思。二人口上虽然好象纯属开玩笑地说，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一种事实上的默契，只是她们都不知道怎样去找情人。酒过之后，谈过的话也就放在一边了。

几天后，何永春看见香香从城里回来了，她身后还跟着一位很帅的男人。二人一前一后，有说有笑，招来了不少人看热闹。看热闹的人不断议论着，用怪怪的眼光看香香和那个男人。香香并不在意，一路上往常一样同熟人打招呼，直将那个男人领到家去。

何永春本想上前跟香香打招呼，却不知为什么就是不敢过去。眼看香香同那男人有说有笑走了，心里生起一股浓烈的嫉妒。细想过之后，她才明白自己眼红香香毫无顾忌地带了男人回家，就象未出嫁女孩带了男朋友回来一样。

她一进陷入幻想，真希望自己也能象香香一样大模大样跟一个帅男人走在一起。回家后，何永春脑中乱糟糟的，竟静不下心来。晚上，她竟没有兴趣吃饭。呆坐了一阵，忽地跑出去，直来到柳小兰家。柳小兰已经吃过饭，正看着儿子做作业。何永春将柳小兰扯到一边，在她耳边低语了一阵。柳小兰立即将孩子送给婆婆，然后二人对着镜子照了照，喷了些香水什么的，再二人挽着手直去香香家。

到了香香家的屋外，何永春就叫着香香的名字。香香在屋里拖长声音应着，未待香香出来，何永春和柳小兰就冲进去。

香香刚烧好菜往桌子上摆。香香招呼二人入座一起喝上几杯。香香还不忘将男人介绍给二人。香香说，他是她的男朋友，叫高建波。至于高建波其他详细情况就没说。何永春和柳小兰开始有些拘束，目光老往高建波脸上瞥，投出的都是女人特有的温柔。高建波也说很高兴认识她们。

四人有说有笑喝着酒吃着菜，气氛很热闹。何永春和柳小兰初识男人的陌生感在笑声中早已烟消云散，代之而起的是对香香无比的嫉妒。

何永春借着酒兴说，帅哥，你可别欺负香香哟。

高建波回答，我疼她还来不及呢。

柳小兰接上话说，你们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

男人笑笑。而香香半笑半骂地说，你们喝不到了，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何永春说，我不相信。

柳小兰说，我也不相信，谁都看得出你们的关系。

男人还是笑笑。

香香说，看出我们什么关系了？

柳小兰说，我们都过来人，肚子里明白。

香香说，看起来，我是有嘴说不清了。

何永春不满地说，香香，别不承认了，交上这样的帅哥，如果是我，让我去死都愿意。

香香的脸儿因喝多了酒更是潮红如花。她瞪了一下何永春说，那我就把他让给你，行吧？

何永春说，我不是夺人所爱的人。再说，帅哥还不一定要我。何永春越发浪荡起来，眼睛火辣辣地看着男人，希望男人能给她点意思。而男人还是微微笑着，对她的话和眼神不作反应。何永春觉得男人的神色很镇定，眼睛微眯，整个脸儿棱角分明，很迷人。何永春很想男人开口，补上一句：帅哥，你说是吧？

男人象一个傻子还是笑笑，不作回答。这让何永春生气不已。

柳小兰说，帅哥，永春芳心大动了，你就可怜可怜她给她一句话不行吗？

何永春掐了一下柳小兰，柳小兰尖叫一声笑弯了腰，跟着笑的还香香。

何永春已经失去了控制，接着说，你们别逗我开心。我说帅哥啊，你只管跟香香好，我看着眼红，但不会挖墙脚，我永春不是那种人，虽然没有香香漂亮，但在香香嫁到渔村前，我还是数一花儿一朵。我看，你什么时候爽性给我介绍一个吧。

男人忽地开口了。好啊，我保证给你介绍一位，包你满意。

柳小兰见男人开口说话，瞪大眼睛，然后也不甘示弱地说，帅哥，还有我呢。

男人说，少不了你的，你放心。

何永春和柳小兰同时举起杯，异口同声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干！

时间不早，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何永春明白不能再无休止地坐下去，否则就会打扰香香和男人的美事。于是，她扯了扯柳小兰，说我们该回去了。香香并不挽留。离开时，何永春还不忘提醒男人别忘了给她们介绍男朋友。男人说，不会的不会的。

香香把何永春和柳小兰送到屋外，见她们消失在夜色里后才回屋。

其实，何永春和柳小兰并没有走。她们转了圈又回来了，并不声不息地躲在香香家屋后的窗下，借着缝隙偷看香香和男人。

香香一进屋就被男人拥住。开始时，香香要挣扎，说男人坏死了。其实，这是半推半就。

男人是香香初中的同学。香香初中时就喜欢他了。香香高中读了一年就不想读了。因为她一点儿心思也没有，课程门门不及格。她辞学后进了一家玩具厂当工人，但她仍与男人亲密来往着，只差超越男女间的底线了。男人曾多次要她，她总是控制住。她并不是怕男人怎样，她想等结婚时给他。香香认为男人只爱她一个，并没有注意他有没有同其他女孩有来往。其实，有一位高年级女生一直追赶着他。有一天晚上，香香去高建波家找他，却让她遇上不敢相信的一幕，高建波正跟那个女生在床上做爱，做得死去活来，连香香进来也不知道。香香很气愤，随便抓起东西往床上扔，然后一阵风跑了。香香想不到一个高年级的女生先下了手，用身体迷住了男人，把男人抢走了。香香认为男人就不是东西，都是贪色的。那时，香香很单纯，经不住打击，离开了男人，任凭男人怎么求也没用。后来男人结婚了，还是同那个用身体诱惑他的女生。香香很痛苦，但她一直将痛苦咽在肚子里。香香爱吃鱼，就赌气将自己嫁给了捕鱼的人。嫁到渔村后，香香还是很爱自己的男人，她忘却了自己过去的事。没料，男人出海出事了，象迎头给她打了一棍。她勉强支持住。但守寡的日子让她无法过，每个寂寞的夜晚她就会胡思乱想，以致她勾引起过去的事，又想到曾经爱过的人。

香香曾经强迫自己不去想高建波，尽致用自慰的方式满足自己，但结果适得其反，对他的思念越来越强烈。她借口回娘家的机会，偷偷去看高建波，却正巧撞上了他。

高建波请香香一起去喝咖啡。香香开始时说不去，后来还是去了。她也说不清是为什么。整个下午，她就和他坐在咖啡馆里。晚上，高建波又带她去一家餐馆吃饭，喝了不少酒。高建波只字没提家庭情况，香香也没问。分手时，高建波说，香香，我还一直爱着你，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香香为此偷偷打听了高建波的情况，原来，高建结婚不到二年就离婚了，是老婆主动提出的，但不知为何原因。近年来，高建波下海经商了，变成了富翁。香香又心动了，认为自己跟高建波还是有缘份的，于是，她原谅了他，并频频约会，很快发展到如漆如胶的地步。

第一次跟高建波发生关系是在一家宾馆，二人几乎疯狂了一夜。这次香香回渔村，是高建波非要来不可的。

高建疲搂紧香香，重得地吻着她。香香想说些什么，都被堵住嘴无法说。她先挣扎了几下，就瘫软了。她完全把高建波当作自己的男人了。当高建波把她抱到床上后，她要求把灯关掉。

躲在屋后的何永春和柳小兰早已看得心惊肉跳，面红耳赤，又是刺激，她们真希望香香和男人脱光衣服，开着灯做爱。黑暗中，她们只听到屋里一阵阵骚动，男人不断喘着大气，香香不断发出闷叫。大半个小时后，屋里才平静下来。

从此以后，何永春和柳小兰几乎天天往香香跑，并不住问香香，高建波什么时候给她们介绍朋友。

香香就骂她们是不是发情了，是不是没男人活不下去了，给你们介绍男人总得象模象样，不是随便什么样的男人都能配得上你们，是不是？

何永春和柳小兰被骂得心服口服，连说对。如果是那些邋遢的男人，不如不要。话是这样说的，二人心里还是不舒坦。于是，侧击旁敲，问，香香，那男人怎么样？弄得舒服吧？

香香又是笑又是骂，你们死的，什么怎样，我和他可是很正经的，正谈着，不象你们想象的那么坏，老是往床上想。

何永春见香香不承认，便学着香香叫春的声音。柳小兰在旁忍不住笑弯了腰。香香这时才明白那天晚上的事被她们偷看了，又羞又气，连连追打着何永春。

香香回娘家勤了。在何永春和柳小兰眼里，香香是去会高建波。高建波始终没有给何永春和柳小兰介绍朋友。

何永春和柳小兰合计起来，等香香回来好好教训教训她。但未等到香香回来，出海的男人回来了。

这是大晌午了。出海的男人归来是渔村最热闹的时候。渔村码头人山人海，鱼贩们争相选购鲜鱼。渔村的男人和女人忙着与鱼贩讨价还价。鱼贩们会冷不防乘人不注意捡几条未过秤的鱼往已经过秤的篓子里扔。眼光的女人边数着钱边睨着鱼贩，发现鱼贩占小便宜，就会尖叫起来，冲过去将鱼抢回来。不少鱼贩为能购到最好的鱼，未等放好踩板，就争相上船，致使踩板摇摇晃晃有些危险，但他们不顾。

何永春忙得满头大汗。满满的船舱的鱼很快卖光了，换回来的钱也不整理只管往挂在胸前的黑包子里塞。这次出海，是前所没有的大丰收。程启发说，这次捞的鱼就是多，网网都沉。何永春对男人这次出海的收获很满意，她想回去好好慰劳慰劳男人，给他烧几个好菜，添瓶好酒。

程启发走在前头。或许是高兴过了头，竟忘记检查踩板是否牢固，一脚踩上就滑倒了，随着踩板一起掉下去。其实，那块踩已经滑动，没架住。掉下去的程启发发出啊哟的叫声。水不深，当然淹不死程启发。但程启发躺在水里不断叫着，表情很痛苦。

何永春慌了。她同二个帮工一起把程启发从水里拖上来。问程启发摔着哪儿了，程启发忍着痛说，他的腰撞上了一块石头。见男人痛苦不堪动弹不得又满脸开始铁青冒冷汗，何永春意识到不对，急急将男人送到县城医院。经医生检查，程启发腰椎骨折，腰椎神经严重损伤。何永春求医生一定治好他，不管花多少钱。

医治结果，程启发落了个残疾，不能行直，只能躺在床上。

整个秋天里，何永春细心地照顾着男人。她并不相信医生的话，相信自己的男人一定会好起来。

何永春很少去香香家了，也很少知道香香和高建波打闹到什么程度。她似乎忘记了要高建波一起给她介绍朋友的事。香香和柳小兰偶尔来过，说的全是安慰话，没有了过去的开心自由的谈笑。

家里的船闲着。有人劝何永春将船卖掉算了，何永春说不卖，她还要等男人身体好了之后出海。她看别人出海归来，心里很是嫉妒。

一个风清月明的夜晚，何永春把男人的衣服脱光，然后用温水细细地擦了一遍。睡觉时，她没将窗帘拉上，让淡淡的月光照进房间。她搂着男人，搂得搂着，就产生了一种冲动。这时，她才想起，自己几乎三个月没有同丈夫那个过了。于是，她象过去一样抚摸着丈夫的东西。没出事以前，她丈夫的东西经她一摸，很快就会紧挺起来，然后会疯狂地做了她。然而，这天夜里，任凭她怎样努力，男人的东西就是没有反应。这让她着实吓出一身冷汗。

一连几天，何永春发现男人根本成不了真正的男人时，她彻底失望了，心里象冰窟窿，冰凉极了，眼泪止不住流出来。

何永春憔悴了，脸上失去了少妇应有的妩媚和光泽，眼里多了些许忧伤。别人看她病恹恹的，整天没精打采。

有一天下午，何永春跑到香香家，抱着香香不断地哭。香香被哭懵了，好不容易等她哭够了，才问她发生什么事，受了什么委屈。

何永春抽泣着说，我老公那个没用了。

香香明白了，但还是半信半疑。怎么会没用呢？

何永春又哭了。就是没用，怎么动也没用，这叫我今后怎么办？

香香这时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一个活着的男人如果连那个东西也不会了，等于就是一个废人。何永春是一个三十刚出头的女人，那能经受得住煎熬？香香有过自己的经历，那是一种彻心透肺的体验。男人走后，刚开始还是能忍，后来根本无法忍受。她才明白，寡妇门前是非多的原因。当然，她不是要男人就很随便的人，她要的是让她动心的男人。丈夫走后，她有权再选择一次。所以，她撞上了曾经爱过的男人，于是就将自己给了他，并希望今后走到一起去。

香香曾在高建波面前说过给何永春和柳小兰介绍朋友做情人，其实不是真心的，只是一种玩笑。她知道何永春和柳小兰都有老公，真的给她们找了另外的男人，会给家庭带来麻烦，到时候，罪魁祸首还是她香香。她不想落个难听的骂名。

现在，何永春来找她，向她诉苦，她不禁产生了一种同情，非常担忧何永春今后的日子。何永春见自己的付出得不到回报，见丈夫根本没有见好的意思，已经彻底屡灰意冷。但她没有把渔船卖掉。日子闲着，她就感到发慌，情绪变得烦躁起来。

一次，吃饭后，程启发对她说，永春，我们还是离婚吧，我已是一个残废的人，你不能跟我受一辈子的苦。何永春当时就将碗扔在地上，打个粉碎。她吼叫着说，臭男人，我永春不是那种狠毒的女人，我不会扔下你不管的，你还是我的男人，还是孩子的父亲。她的话把程启发说得泪水涟涟，感动不已。

日子过着，何永春心里痛苦。一方面肉体上的折磨，另一方面，虽然家里还有积蓄，现在没了收入，开支照样要花，担心日长月久坐吃山空。怎么办？她当然要找一个人诉诉。

整个冬天，香香几乎在城里过。何永春就去找柳小兰。一见到柳小兰，何永春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诉苦。柳小兰并不劝慰她，待她说够了才慢条斯理地说，永春，我的境况比你好不了多少。

何永春听了，很是不解。她擦干眼泪，望着柳小兰。

柳小兰叹着气说，你别看我的老公身壮如牛，一副听话的乖样子，其实，他是一只死牛，不在家不说，在家时，他就知道吃和睡，一点儿风趣也没有。他对那个根本不感兴趣，一个月也难得做一次。

在何永春心中，柳小兰的老公是一个老虎一样的男人，她还曾经猜想过他是一个能干的高手。她有些怀疑柳小兰的话。他是不是在外面交了女人？听说，男人有了外面的女人，他就对自己的女人不感兴趣。

柳小兰很自信地回答，没有，根本不可能。他就是有贼心也没有贼胆。再说，他除了出海外，在家时几乎足不出户。

何永春听了柳小兰的话，不知为什么心里竟生起一丝安慰。这么说，你男人跟我的男人差不多。柳小兰说，比你的更惨。

何永春听得出柳小兰是在骂男人，还是很满她这样说。至少你男人不用护理，再怎么差也比我的男人强。

柳小兰不服。她说，倒不如象你的男人一样痛快，死了我的心，不用再去想。你想想，一个好好的男人不能那些事，有多可怕？如果他真的不会了，我爽性去找一个来。对了，我看你不能老这样过下去，不如找一个。

何永春白着柳小兰。你胡说，找了男人，程启发怎么办？我不能丢失下他不管呀。以前，他是多么的疼我，我总不能在他这样子后就没心没肺。

柳小兰说，你养着他不就得了？

何永春一时无语。

何永春离开时，柳小兰忽想起什么似的追了出来，问何永春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去城里买几件衣服，顺便去找找香香。

何永春和柳小兰进城，这是一个星期后的事了。那天早上，天气很好。二人都穿自己认为最满意的衣服，到村口上了公交车。渔村到城里坐公交车不用四十分。她们在县城南站下车。这几年来，县城发展很快，一天比一天热闹。二看到的全是人和车，不免有些慌乱和胆怯。

二人进城主要是去买衣服，所以要去的地方是县城最热闹的服装街。去服装街还有些路，就是步行也不超过二十分。但她们都共同的心理，不能步行去，不坐出租车也要坐人轿车，总之她们认为，步行去，会让城里人看出她们是乡下人。

其实，何永春和柳小兰一下车就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她们虽然不是青春少女，而她们的光艳和风韵还象雨后的彩虹引人注目，特别是男人人们的目光。有二辆人力画争相靠近她们，问她们去哪儿，要不要坐车。

柳小兰刚上一辆人力车，就被何永春拉住了。何永春说，我们还先去找香香吧。柳小兰不解。何永春说，找香香一起去方便一些。柳小兰这才明白何永春的意思。香香对城里熟悉，了解服装行情，有她陪着，不容易被卖服装的宰。柳小兰早听说过城里卖服装的很会宰人，能把一二百价值的东西说成上千元的价格。

何永春和柳小兰没去过香香的娘家，但记得香香娘家的门地址。香香的娘家在邮电北路1819号，应该很好找。二人最终还是上了那辆人力车。

人力车很快将二人拉到邮电北路，找到门牌，门却关着。邮电北路虽然不是很热闹，但开着不少点心店和饭店。此时，还有不少人坐着吃早餐。

柳小兰付着车钱时，何永春已经跑过去揿门铃。门铃响了一阵又一阵，也不见有人来开门。何永春怀疑香香不在家，又去问对面饭店的老板娘。老板娘笑着说，香香没准还在睡懒觉，没有十点钟，她是不会起来的。老板娘的话给何永春吃了定心丸，她想只要她不断地揿门铃，总会吵醒香香。

香香娘家的屋是四层楼。何永春一遍一遍揿着门铃，柳小兰则仰着头望着窗户，还不时叫一声香香的名字。

终于，三楼的窗户开了，并响起香香生气的声音。谁在乱揿门铃，想吵死人呀。

柳小兰见到一头乱发的香香，立即应着，香香，是我呀。

香香仔细一看，见是柳小兰，立即没了生气。小兰，怎么是你？

柳小兰说，还有何永春。

何永春可没有好脾气，仰头大嚷，你睡死了，怎么揿了半天也不见来开门，快点，快点下来。

香香穿好衣服开了门，让二人进去。何永春和柳小兰急不及待地向她说明来意。香香听了，就说好，我陪你们去，给你们选几套漂亮的，回去让村里的男人见了都往你们家跑。

香香去洗漱了，何永春和柳小兰就争着看看香香的房间，看过之后，二人心里叹着，城里人的生活就是不一样，就是她们结婚时的洞房也比香香现在的房间不知差多少倍。坐在房间里暖和和的，也感觉不出冬天的寒冷。怪不得香香老往城里跑。

香香洗漱出来时，何永春问她怎么不见孩子，香香说送托儿所了。

香香将自己梳理了一番之后，就带着何永春和柳小兰出去了。刚出门时，香香对对面的老板娘说，中午多烧几个好菜。

香香带何永春和柳小兰去服装街帮她们每人买了二套衣服和其它一些日用品。时间早过了大晌午。何永春和柳小兰因为高兴早忘记了肚子饿，而香香早饿得饥肠咕噜了叫了。她催着她们回去吃饭。也就在这时，香香包里啼啼地响起了声音。香香打开包，取出来却是传呼机。香香说刚买没几天。香香按了按钮儿，便去附近的一个公共电话打电话。打好电话出来，香香说，我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

没想到就是一顿中饭，让何永春和柳小兰认识了各自的朋友。给香香打传呼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高建波。他和另外二朋友一起在酒店吃饭，因为全是男性，一个叫马大海的朋友建议找二个会喝酒的女人来凑热闹。高建波立即想了香香，想起了何永春和柳小兰。他本想让香香把她们叫过来，没料她们竟在一起。

一到酒店高建波就给何永春和柳小兰配对了，将马大海介绍给何永春，将叫赖昌瑞的介绍给柳小兰，并挑明给她们做男朋友的。虽说何永春和柳小兰曾经有这样的想法，但还是很难为情，表现出女人应有的羞涩。

香香见状，忙站起来说话。她说，别陌生了，一回生二回熟，说着，香香将何永春拉到马大海旁边坐下，将柳小兰拉到赖昌瑞旁边坐着。三对，每对之间有着一定的距离，在外人看来，完全是三对夫妻。

马大海四十来岁，赖昌瑞三十多岁，看起来还是很年轻，虽然比不上高建波帅气，倒都是比较体貌健全颇有风度。何永春和柳小兰心里还是又惊又喜。开始时，二人有些不自然，饭局结束时，仿佛已经成了老朋友。

从这天起，何永春和柳小兰心中都有了另一个男人。空闲时间，都会不由自主地想着他。那种思想非常折磨人，又让她们几乎天天碰在一起，商量什么时候再去城里会会。

有一天，何永春忙完事，跑去给香香打传呼。香香回话过来问有什么事，何永春只问香香什么时候回渔村过年。香香似乎听出了何永春的话外音，就取笑她是不是想马大海了。何永春嘴还是很硬，说，谁想她，但转口又问香香看见他了没有。香香说没有。何永春很是失望。

香香回渔村已是腊月廿八了。这天中午，香香一回来就匆匆赶来找何永春，并将一个硬硬的东西塞给何永春。

何永春接过一看，是传呼机，便问，这是啥意思？香香说，他送的，为了联系方便些。何永春吓了一跳，生怕说话被床上老公听见，忙拉香香到屋外去谈。

何永春见四周确实没人，又心虚地问，突然有了这个，不会让人怀疑吗？

香香半笑半骂，你就死脑筋，城里可流行哩。人家花了二千多买的你还这般不领情。

何永春听买这东西这么贵又吓了一跳。但她心里还是很惊喜不已。马大海能花钱买传呼机给她，说明他对她有意思，有情义。不过，她还是很担忧。又问香香，如果男人问起怎么办。

香香啧啧说，你就不能说自己花钱买的吗？

何永春这才无话。香香说家里忙着，要回去了。何永春待香香走了段路又追上了她，消消问，那个姓赖的给柳小兰买了吗？

香香说，买了，不过他要亲自送给柳小兰。

何永春又问，他送了吗？

香香说，你去问柳小兰啊。

第二天，何永春真的跑去找柳小兰了。一到柳小兰家，她就说，小兰，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柳小兰一见是传呼机，问她什么时候买的。何永春在她耳边说是马大海送的，听香香说姓赖的也给你买了一只对吗？

柳小兰听了有些伤心，不高兴地说，别逗我开心，他早把我忘记得一干二净了。柳小兰显然不会相信何永春的话。何永春本希望柳小兰已经收到传呼机，这样，她也好有个借口，说自己就是跟柳小兰一起买的。她之所以这样，毕竟当时能买传呼机是比较时髦不说，也是一种奢侈消费。她见柳小兰脸露骨伤感，忙将香香送传呼机的情况说民一遍，意思是想说那个姓赖的一定会亲自将传呼机送给柳小兰的。可柳小兰始终不信。

何永春一连几天心里惴惴不安，时时注意着传呼机。如果传呼机啼啼地叫起来，她准会跳起来。她将传呼机塞在衣服兜里，时常摸着它，生怕它丢掉。她觉得自从有传呼机，自己变得神经质了，连睡觉也不安。直到元宵节前一天，她的传呼机没响过一次。

何永春盼望着传呼响起，但它就是不响。她有点不相信地拿出来看看，摇了摇又小心地放回去。她忍不住去找香香。她说，他不给我打传呼给我买这个干啥？

香香差点笑喷了嘴。你想他想疯了吧。这段时间谁不在忙走亲访友，醉在酒里，哪有时间？我的传呼机就没响过几次。

何永春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冒出一句，看起来男人不是东西。

香香听不懂，呆了一阵，转而又笑了。

正月十五下午，何永春的传呼机终于第一次响起了。当时，她正和程启发聊天，听到传呼声，惊跳起来。她一直没让程启知道传呼机这事，她是想等他知道了再向他解释。现在传呼机响起来了，丈夫脸上露出了一种前所没有的惊诧。

程启发问，什么声音？

何永春忐忑不安地说，传呼机。

什么时候买的？

去年底。

怎么没听你说起？

我怕你不高兴。

花了多少钱？

二千多一点儿。

二千多？

何永春看到丈夫惊讶了，这可是一笔不小的钱，他应该对她的做感到不解。她不好再说下去，只是一脸尴尬地看着男人。

你用得吗？

现在流行。我见香香她们都买了，就狠心凑个热闹了。

除了香香，还有谁买？

这，对了，还有柳小兰，她也买了。

何永春扯了一个谎。她想，反正程启发不能下地，他也不可能去问柳小兰。她躲开男人责备的眼光，脸儿不由自主地红起来。

传呼机继续啼啼地响着。何永春捏着传呼机，却不知怎样才好。

快去回吧，别让人家等到着。程启发向她挥挥手，然后转过身去。

何永春慢慢地走出屋子，心里堵了什么似的很难受。

何永春去回了传呼。是马大海拷她。马大海第一句话就说，亲爱的，我好想你。何永春顿觉脸皮厚涨起来，很是别扭，但心里又是甜丝丝的。她问他有什么事。马大海说，晚上邀她到城里看花灯，叫柳小兰一起去。何永春又问姓赖的在不在。马大海说在。何永春又问，他是不是也给柳小兰买了传呼机。马大海说买了，只是没时间把它送她，他正揣在怀里，准备晚上送给她。

何永春答应带柳小兰一起去，当她要放电话时，却又猛地想，不叫香香一起去吗？

对方回答，香香会来找你们的。

放下电话，何永春就往柳小兰家跑。柳小兰听了，半信不信，但经不住何永春软碾硬磨，决定去一趟。柳小兰想，如果姓赖的骗她，她就跟他一刀两断，不再理他。

晚上，天不算黑，香香和何永春、柳小兰就上路了。每逢元宵节，城里就是热闹，到处是各种各样的花灯。三个女人打着去看花灯的借口进城去了。这天夜里，三个女人都没有回渔村。

第二天，三个女人十点多才悠悠然回来，柳小兰也有了传呼机。何永春和柳小兰回来时，心儿有些虚，脸上露出了女人好久没有过的羞涩。还好，没多久，她们就没有这种感觉了。

以后的日子，有人常常见三个女人结伙往城里跑。香香大都住在城里，只是想到吃鱼时才回渔村。

几个月后，不知什么人将一些闲言碎语传到柳小兰的男人耳里。一天晚上，当柳小兰的传呼再次响起时，他冲过去夺过传呼机把它摔个粉碎，并重重地给了柳小兰一个耳光。二天后，男人又出海了。柳小兰脸儿肿肿的，躲在家里好几天没出来。

程启发天天跟何永春闹离婚。开始时，何永春不知个中理由，后来发现自己的传呼一响，程启发的心情就变得更差，并会不断摔东西。

何永春找到马大海，说自己想同丈夫离婚，离婚后同他结婚。马大海说，可以呀，越快越好。何永春和马大海的关系到了难舍难分的地步。马大海离过婚，正单身。他曾说过，只要何永春愿意离婚，他就娶她。这天，何永春向马大海挑明，离婚后，她会养着程启发，并照顾他一辈子。马大海听了，当场将眼睛睁得大大的。何永春已经看出来了，马大海嫌她的条件提得太酷刻。因为这事，何永春一连几天不开心。

初夏的一天下午，香香又从城里回来了。何永春叫上柳小兰一起去香香家。没料香香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泣个不停。等她哭够了，才说出原因。香香发现高建波另外有女人，高建波同老婆离婚，就是他太花心，妻子忍无可忍才同他离婚的。她不断骂着男人不是东西，并发誓再也不想找男人，下辈子守寡不嫁人。当然，香香没有说出马大海和赖昌瑞的事，但何永春和柳小兰都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呆在那儿，脸儿一阵红一阵白。

接下去的日子，柳小兰天天盼着丈夫归海，并准备了上好的酒和菜。何永春把程启发照顾得细细贴贴。香香呢？忽地萌发一种念头，要和何永春合股雇人出海捕鱼。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