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哪点都可以,先把钱开了!”
“前次在安顺你该我的两百块钱,你还是没有开!”
“拿去!两百块钱是哪个开不起!各走各的账,免球得啰索!”
索文兴从麻将桌箱里摸出头十张百元钞,一举手,一拍桌,砸了两张过去。闻水追斜靠在坐椅上,幽幽地看着索文兴,似醉非醉、似笑非笑地说:“我也不要你的,也不开给你!”索文兴两眼狠狠地射向闻水追。闻水追微闭双眼,跷着二郎腿,软绵绵靠着但菲菲椅背上,右手顺势暗拥着但菲菲的腰。当他的眼睛睁开一条缝隙时,便对索文兴放出蛇信一样的眼光,然后,像蚊子似地继续说道:“你要你就捡起你的!”索文兴凶狠的眼光,虽然像针一样,却刺不穿闻水追如老棉被似的幽深!甚至可以说有些无奈。不过,索文兴还是从牙缝里迸出一个字:屁!闷了一会又接着说道:“算球,哪个还和你玩么,那不是人!”他的话,像点着了闻水追的火,闻水追像一个冲天炮,忽地从椅子上弹起来,绕过饭桌,冲向门外。
施竹看到他俩这情景说:“晓得喝了酒就不要打麻将,平时玩得这么好的朋友,今天会这样皮翻(过于计较)!闻水追还有一层讲解,他喝不了多少酒,今天是超常发挥。喝得连脖颈都是红的。索文兴酒量好,今天没喝到位,不应该这样!”头上扎个发髻洪杏梅听着听着,一下子站起来,皮靴一往地上一跺说:“算了算了,不打了,找个地方喝茶去!”边说边追出门去:“闻水追、闻水追!”地喊着。
我与施竹在后。我问施竹,但菲菲是不是闻水追的女朋友?施竹有点不屑一顾地说:“哪样女朋友?两个都是结过婚的,闻水追离了,但菲菲没有离,家庭还不是过得好好的。两家都有娃娃的”。我说我知道闻水追离了婚的,但不知道但菲菲的情况。只是感觉到但菲菲人长得不错,那对眼睛顾盼有情。吃饭的时候,她紧挨闻水追,还怕闻水追喝醉,帮他喝酒。
三十七八岁的闻水追,看上去,年龄不过三十岁左右。有着蛇一样的身材。且眉青鼻挺,唇红齿白。一副观音脸,有一点点思胡的影子。在饭桌上,他还接了个电话,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在电话里说:“爸爸,你在那点?”他回道:“汪雨燕,爸爸在外头,你好好在家,听爷爷奶奶的话!爸爸明天回来看你!”那个声音说:“我偏不听呢!你又不听爷爷奶奶的话?你到处乱跑,就是不回家!你明天不回来我就不张你了!”闻水追忙说:“好好好,我明天一定回来。再见了”。
但菲菲吃饭途中,手机响了一下,接了个信息,她看后说她的儿子在楼上看到她坐在这窗边吃饭,发给她的信息,她去看一眼。但菲菲回来后说,是她儿子的小姑带她儿子来吃饭,她是去交待一下,让他们先回家。
这时我才知道,闻水追与但菲菲并非恋人,而是婚外情人。可是,在饭桌上,索文兴频频找借口与闻水追喝酒,并鼓动大家说,闻水追是客人,每个多敬他两杯。索文兴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紧紧地盯着闻水追,仿佛希望闻水追在一轮又一轮的“轰炸”下,化着一滩稀泥,他才有戏唱。
本来,以往喝酒的时候,无论索文兴如何劝,闻水追大多都拒绝。但这次闻水追豁出命来似的,来者不拒!一方面,可能想在但菲菲面前撑起男子汉的面子。另一方面,他也知道,索文兴心情不好,陪他多喝两杯,也算尽同学之情,朋友之谊。
索文兴也是离了婚的。周末是他父女相聚的日子。女儿天玉下午要上网,讲好让他陪她到五点半,不准走哪点。然而,作为同学、作为画友、作为文友的闻水追,从远方打电话来说,要到小城来玩。索文兴就打电话给有点职权的向飞说,要向飞来帮他出钱请客。这都是小事。问题是,索文兴电话交待洪杏梅,说好四点钟在松竹酒楼一号包间,要她先约我们几个在松竹等闻水追。洪杏梅答应准时到。可是,洪杏梅又和别人在一个茶吧喝茶,把答应索文兴的事喝掉了。当索文兴接到闻水追的电话追问时,索文兴很生气。一边打电话责怪洪杏梅,一边给天玉解释要离开她的理由。天玉责怪父亲索文兴说:“爸爸说话不算话,枉自是男子汉!”
洪杏梅遭到责怪后,连忙请她的朋友用车送她赶到指定地点。然后给索文兴打电话,说好她的一位好朋友开车接索文兴。索文兴安顿好女儿天玉后,忙下楼坐车。到了地点,下车的时候,索文兴丢了几块钱在车上,然后把车门重重地一关。谁知这一幕恰好被站在松竹酒楼门口的洪杏梅看到!洪杏梅跺着脚跑过去,指着索文兴的脸说:“你搞哪样?这是我朋友的私车,我叫他接你的,我在电话里没有给你讲过?索文兴埋头头,阴沉着脸,朝着松竹酒楼走,根本没顾及从车窗扔出的那几块钱。面包车一踩油门,风驰电掣般飞去。车子带起一阵风,将扔在地上的那几块钱,掀了几翻,飘向路边。索文兴走与洪杏梅相向而行。两人面对面时,洪杏梅眼泪花花地大吼一声:“索文兴,你哪样意思?你帮我讲清楚!”边吼边一把纠住索文兴的肩膀。气耸耸的索文兴把手一扬,掀开洪杏梅,歪着头,鼓了一眼洪杏梅,吼道:“甭烦我!”这一吼,洪杏梅立即眼泪花花转。闻水追走出来,看到这情景“哎呀!”一声,接着像交警一样,用他那双嫩笋似的女儿手,做出“停!”的姿势。之后又走上前去,站在两人中间,劝道:“都怪我,都怪我,我不来就不会让你们这样!算了算了,先搓两圈,到时候我多喝两杯酒,表示对不起。接着,闻水追一两步,张开两手,眯眼笑着将索文兴与洪杏梅一围、一收,两人便不由自主地合并在一起。当他们意思到闻水追在开他们玩笑时,同时回过头来,用眼光责怪闻水追。索文兴的目光射出七分严厉,三分暗笑。洪杏梅的凤目却有丰四分嗔怨,三分怒火,三分委曲。此时,高挑的但菲菲正应约而来,看到这一情景,一对秋波闪闪的杏眼,放出疑惑的目光问闻水追:“是搞哪样?”闻水追幽幽地说:“没有搞哪样,一点小误会”。说着低头弯腰,殷切地转过身去,靠近但菲菲,并用手扶助她的腰,轻声柔气地说:“走,不要管他们的,我们先进去,他们会来”。只有施竹自始至终,像看戏一样,坐在门边的高椅上,微笑着,不言不语地面对这一切。好像眼前的争争吵吵,在她眼里,不过是儿戏而已。
到了麻将桌边,施竹、洪杏梅、索文兴,闻水追分别坐东、南、西、北。但菲菲与闻水追如并蒂似的挨着陆。索文兴一定要向飞坐在施竹一侧。因为他好几次到向飞的办公室,都撞见施竹与向飞有说有笑的场景,所以认为两人之间定有难舍之情。而向飞却说:“坐哪点都一样,反正我只会看看,从来不打麻将!”索文兴边把码好的机制麻将斜推进去,边叫洪杏梅起来,说是让向飞进去,挨施竹坐。
就这样,一个半小时的麻将下来,输得最多的是闻水追。而赢得最多的是索文兴。只有施竹与洪杏梅输赢不算大。
六点来钟上桌喝酒的时候,洪杏梅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打开一看,忙出去接电话。这时索文兴看着洪兴梅消失的背影,狠狠地一指,骂道:“死婆娘,害人!”闻水追一听,眉毛一伸一缩,有点皮笑肉不笑地侧首对索文兴说:“害人?怕是害你睡一大早上起不来喽!狗日你得了便宜还骂人家?”索文兴没好气地说:“日,你还以为她是……”话到此,门外响起洪杏梅急促的靴子叩地声。想到人少,喝起酒来,气氛不浓。向飞又约了两个朋友,要他们带夫人前来。很快人到齐,大家先举杯共饮,然而,你来一转,我来一转的,边吃菜,边碰杯。闻水追先是喝啤酒,喝完两瓶后,向飞劝他加入喝白酒的行列,他很爽快地答应下来。索文兴说重在参与,闻水追的酒少倒点。闻水追却说:“不行,哪还有啥意思?”洪杏梅杏眼含笑,望了望闻水追,睁大瞳孔,夸张地作出惊呆状说:“噫!闻哥今天要超常发挥呀?”闻水追斜了一眼洪杏梅,将头有节奏地点了几下。施竹在一旁说:“喝不了就少喝点,你身子像竹竿一样,必喝多了你着不住!”但菲菲拍了拍胸口,爽朗一笑道:“不怕得,他喝不了我帮他喝!”施竹笑道:“噫!看不出来,但菲菲你年纪小小的,喝起酒来,怕还是个女中豪杰啊!”索文兴乜斜着眼点头道:“做玩意!女人天生有半斤老白干的酒量,像她这个年纪,斤把都不得问题!”但菲菲还真毫不客气地点了一下头。
几瓶高度酒下来,差不多都喝成了关公,连饭都嗔怪不了。接着又按原先的方位坐到麻将桌上打了起来。这时候,闻水追叫但菲菲坐他的位子打,输了的钱算他的,赢的就是但菲菲的。并且抽出好几张百元钱,想拿给但菲菲。大家看了看他,他又收回去,放入钱夹,然后把钱夹入到但菲菲的怀中。但菲菲用手一推说:“拿哪样拿?输了你自己开,不关我的事!”闻水追像似拿热脸去贴冷屁股似的,有些尴尬。不过还是自我解嘲地说:“也行,反正你只晓得打麻将,输了你不管,赢了你就装着。”
但菲菲确实不大会打麻将。因此,闻水追便在她一侧不时地给予指点,可还是爱输。打到中途,便发生了闻水追输钱不给,索文兴偏又认真的情景。于是大家不欢而散地走了出来。洪杏梅首先追上生气而逃的闻水追。接着大家权竹酒店门口汇齐。洪杏梅说找个地方喝茶。索文兴、向飞、施竹表示赞同。闻水追说他和但菲菲有几句话要讲。两人赶后,在一棵阴暗的树阴下,手牵着手,一副要打的的样子。这时,索文兴又跟洪杏梅讲:“你去把他们两个喊来,一起喝茶!要不我们就不去了!”可是,闻水追却对洪杏梅说:“我们不去,你们去算了!”洪杏梅坚定地说:“你们不去,他们也不去!”闻水追很有怨气地说:“那就各玩各的!”但菲菲挣开闻水追如蛇缠腰的手说:“不要因为你影响大家的心情,你不去我去!”并且很快与洪杏梅手挽手地站到一起!洪杏梅得胜似地眉开眼笑,把手举到脸前,对耸拉着脑袋的闻水追说做出一个挑战似的动作:“拜拜!”闻水追叹了口气,像一只温顺的猫一样又跟上。
我们走进文绵街中段的一家茶吧,要了个雅间坐下,点了壹碧螺春和一些小吃与一提啤酒。闻水追与但菲菲缠坐在一起。但菲菲的右手与闻水追的左手叉连着。闻水追头靠着但菲菲的肩,右手勾着但菲菲的腰。索文兴悄悄地骂了一个字:“烦!”洪杏梅正在发呆似的看着眼前跳动的烛光,忽然听到索文兴这一个烦字,侧过头来问:“讲我不是?”索文兴忙说:“不是讲你!”并用嘴向闻水追呶了一下。洪杏梅确认真的不是说她,收紧的脸才松下来。索文兴一直盯着闻水追与但菲菲,胸中有一种让他心脏加快跳去路的气不停地起伏有声。他似乎希望他的眼神能给但菲菲转递什么。可是,但菲菲却无心看他一眼。于是,索文兴只好自己生闷气。
谁知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空花蓝毛线外套,半露着雪白丰满的胸的姑娘笑着前来,一股迷人的异香把我们的目光全都吸引过去。闻水追情不自禁地松开与但菲菲胶在一起的手,盯眉盯眼地看着来人。来人说,这一提啤酒就送给大家,表示欢迎。洪杏梅站起身来,掌心向上,指着来人说,这就是这儿的老板,她的表妹藏喜。接着又介绍了我们。藏喜坐了下来,说好与我们每个人喝三杯啤酒。藏喜先从闻水追开始。闻水追说他喝多了,不能一口干,要慢慢来。他这三杯啤酒,至少也喝了五分钟。边喝边和藏喜东拉西扯地找话说,把但菲菲凉在一边。而且那一双朦胧的醉眼,总是追随着藏喜那清水芙蓉般姣好的脸,丰满腔而匀称的身材。
很快,藏喜与我们每个都喝了三杯酒。临走时说:“你们喝好,吃好,慢慢地聊,慢慢地玩,需要啥就招个招乎!”,
藏喜转身离去时,闻水追的目光像一副网,被藏喜这条“大鱼”紧紧地拉着,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但菲菲主动地开了好几瓶啤酒说,她要和我们每人喝一杯。闻水追回过神来说:“不!要喝就喝三杯!”但菲菲看了他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端起杯杯就和我们逐一碰了起来。喝完还说:“我再来一转!”此时的闻水追也尝到了被冷落的滋味。但他那醉眼朦胧的样子,似乎没有意识到他曾经冷落过但菲菲。闻水追提过一瓶开了的酒,倒上六杯后,对但菲菲说:“来,我要和你喝三杯!”闻水追眼冒幽光,像只乞食的猫一样轻声柔气地说:“菲,给了面子,和我喝三杯!”但菲菲才有点不情愿地端起杯子。不过,很快又放下。但菲菲叫闻水追也放下说:“要喝就喝满!”说着就加满了三杯啤酒。然而迅速地举起来,一杯又一杯的碰了就喝。
接着,索文兴也倒上六杯,要和洪杏梅喝。洪杏梅说,要喝可以,先给我认错。向飞在一旁说,过去的事就算了,朋友之间,这样不好。洪杏梅说不。她说不要以为她的朋友不够意思,给钱砸门,让她的朋友有想法。索文兴说,一边是我家姑娘,一边是好朋友,车不开身才请你先到地点陪一下,你说话不算话!施竹连忙在一旁说道:“你们烦不烦?要杯就好好地喝,不要扯其他的事。计较这些搞哪样?还亏大家都是多年的朋友,这么搞得不像话”。为了调整气氛,向飞提议与洪杏梅喝三杯。接着施竹又提议与索文兴喝三杯。这样,气氛才缓和下来。
突然,雅间里荡起一串鼾声。这鼾声像从地下冒出来似的。原来,闻水追已靠在但菲菲两腿之间淌着梦口水入睡了。而但菲菲的一只手正用一块餐巾为他轻轻地擦拭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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