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偷来的女人(下篇)冯河水

发表于-2008年11月11日 早上9:19评论-2条

巧巧嘴一扁:人家没有那回事嘛。

彩彩不爱听。她说她和她的精精怪第一次见面就那个了。

巧巧就笑,笑过就极认真地解释她为哪宗没有那个——

那天我正在桥头摆摊卖包子,突然过来三四个烂崽,白吃我的包子还耍流氓。

这也喊肉包子?肉星子都找不着,有钱数?一筒毫子!

这才叫真正的肉包子呐,她把肉尽藏这里了。

哈哈哈……

我顾不得被捏痛的胸脯,气得拿起锅里的包子当武器,结果是真正的肉包子打狗——那些天不管地不收的,一人接住一个,边吃边走,还阴阳怪气地说“谢谢了”,你讲气不气死人?

不一会,又过来一个人,只买我一个包子,却递张十元的要我找。我一摸钱袋子不见了,急得要哭,那人说声不用找了掉头就走。我感激地认真看那票子却好生面熟,有个记号与丢失的钱一模一样,莫非……但又骂自己,真是太没良心,这么好的人也乱怀疑。后来就常常想再见一见那个好人。

有一天我快收锅的时候,他真来了,将我剩下的半锅包子全部买了,我好不感激。可路过大桥时,发现他正往桥下扔包子。我鼓起勇气问他为什么要这样,他说他想看看小鱼是怎样吃掉包子,大鱼又是怎样吃掉小鱼的。

后来他就常到桥头来看我卖包子,陪我说话。我问他干哪样工作,他说在无本万利无限公司。他说他上晚班。家在那个被人称为特区的很特别的山村。我了解到他们那儿的男人绝大部分在外面谋生,女人留在家里,百事不管,只管打麻将。几乎家家户户有彩电冰箱。我情不自禁地说,你们那儿真好。他就顺手递给我一张相片,说愿意跟相片上的人结婚的话,下午就可以去登记。

我一看相片跟他好相像,猜想一定是早几年的他,脸就发烧,心想这样的好人愿意跟自己结婚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再说我无亲无故的,早就想离开这多事的市口了。领到结婚证时,才知道他的名字叫桥生。

“桥生?桥生是他哥呀?”彩彩插话说。

你听我讲完——山路好难走,走不动了就问他:我的好人儿,到底还有多远呀?他就说:别这样叫我,你会后悔的。最好叫我的名字。接着他讲了他的名字的故事。

他的妈要生他那天,还在出集体工——在屋边摘杨梅,边摘边吃,吃饱了好省一餐饭。吃着吃着就听见啵的一声,以为是肚子胀破了,赶紧下树。他妈还没下来,他却下来了,滚落在枯叶上,“我饿,我饿”的哭,他妈就拣了个熟透了的杨梅塞进他嘴里,他就再也不哭了,后来他的嘴总感觉是酸的,心也是酸的。后来他就叫树生。

我听了几好笑,但马上拿出结婚证来看。他就说桥生是他哥。我就生气地不走。他就说,反正你跟相片上的人结婚就得了。我一想也是,反正跟他结婚,管他树生桥生牛生马生。

一路上他尽讲他哥待他如何如何地好。小时候共裤子穿呐,一个煨红薯哥哥只吃点焦皮皮,让他吃心心呐,父亲死时,哥哥的复员安家费全部拿出来作了安葬费,不要做弟弟的出一分钱呐……还说他哥是整个西山最安分守纪的啦,那口气好象除了他哥,就没一个好人了似的。

就这样有说有笑的回到家里。可一进屋他就指着他哥对我说:他就是相片上的人!你讲气不气死人?

彩彩听完半天不言语,心想为何这世上上当的总是女人?

你讲我该怎么办?巧巧向彩彩求援了。

你还是认了吧。古话讲,嫁鸡随鸡走,嫁鸟随鸟飞,嫁个棒槌随水推。

我就是嫁鸡嫁狗也不能嫁他哥!

彩彩说,其实,桥生在家种田苦是苦点,比起树生他们总是在外面跑还实在些。

可我做梦都未梦到要嫁个陌生人。

那就嫁回树生吧?我来跟他两兄弟讲。

巧巧不言语。沉默半晌然后很自然地问起彩彩的家人来。

快莫提那臭男人了,死出去三头五月不得回来瞧相……

彩彩到外面倒水时一路抹眼睛,巧巧知道不该问,就说:睡吧。

于是两人睡一头,睡一头好谈白。

刚睡下巧巧就嗅到一大股腥臭味直钻鼻孔。不便说出就乌龟缩头样的将头缩进被子里。可一缩进去就作呕,哇哇哇地干呕几声问彩彩:什么臭?

死麻拐。

巧巧说不可能,死老鼠还差不多。彩彩不作声,装睡。巧巧就用膝盖磁彩彩,碰着铁一样的东西,正蹊跷,彩彩却突然转过身来一把搂住她,哇地一声痛哭起来:巧巧,我的命好苦呀……

彩彩的命苦,苦得没法对人说。

男人精精怪在她身上最紧要处落下把大铁锁,便山雀子样一拍翅膀飞下山去三月两月不拢窝。平常日子不见过,遇上大热天女人家一个月一次的麻烦来了就真麻烦了,洗不好洗,擦不好擦,粘粘糊糊的沤蛆样沤在里面,日子一久,便有一股死老鼠之类的气味脱颖而出。

一天夜里,精精怪回来发泄完了,彩彩柔情似水的说:莫锁了,啊?精精怪一跳三尺高:不锁等你好走好浪好打露水呀?

彩彩哪会走?有哪里走?她本是有工作的,只是因为迷上了麻将,才被单位开除了。正愁走投无路,幸好在牌桌上认识了养得起她的精精怪。

彩彩好委屈:人家是怕脏了臭了你才……脏死臭死也比旱死强!精精怪想起那次从嫩笋子房里跑出来,在床上滚来滚去要死不活的惨状,那东西就隐隐生痛。

你也太老实。巧巧责怪地说。

夜深人静。

“咚咚咚”有人敲门,彩彩吓得一身在抖。

彩彩嫂,开门呀,彩彩,我是桥生呢。

真是人心隔肚皮啊,那么老实个人也藏着坏心。平常割禾挑谷,再帮你,连口水都不喝就走,可……彩彩缩在被子里纳闷。

嘻嘻,是我呀,快开门。

死鬼!

你准是听出声音来了才装正经的吧?精精怪亲着彩彩说。

吃了屎!这么不放心,为何不打把锁锁起它?彩彩推开他。

嘻嘻,好主意!精精怪一拍大腿,一副如释千斤重负的样子。抱起彩彩转了三个圈。

第二天他真的弄回来一把专门锁下身的大铁锁,彩彩赌气地,你锁,你锁,锁上了就别再开,旱死你个黑心肝!就这样彩彩赌气地任他锁上了。

彩彩说,是我老实还是他坏?

巧巧听了气得牙齿直打架,一滚子爬起来:钳子呢?

彩彩一把拖住巧巧:千万撬不得,不然他回来会杀了我!

巧巧想,这里的男人也真霸道,树生要是娶我,唯一的条件,就是不能上锁!

最近,每当黄昏,西山门口千奇百怪的石林中,又多了一尊望夫石。每天每天,黄昏将人世间所有的离愁别绪都收进夜幕的大黑袋子里了,她还痴呆如初的立在那儿。

还差一天,树生离家就一个月了,记得他走那天,他们刚刚在一起度完蜜月的四分之一。她看得出树生也舍不得离开她,只是那该死的瘦猴精精怪硬是连推带拽地把他扯下山去了,说是公司要他回去组织一次招员考试。

树生走了,将离愁和孤独留给了她。白天日子还算好过,几个同病相怜的女子凑在一起,垒不完的“四方城”,发不完的“财”。可到了该回家的时候,心的天空就陡然飘起一片灰色。她回得迟哥哥也回得迟的时候,家里冷火熄灶的,就更让人感到心酸好哭。

脚步声在巧巧希望与恐惧的情绪中清晰过来。巧巧的心跳声与脚步声在竞赛。当那既可以带来希望也可以带来失望的脚步声在她面前停住时,她的心也几乎停止了跳动。

“哑哑哑”,哑子打着手势告诉她他不会回来了,天黑了,回去吧。

她往回走的时候觉得心境似乎明朗了一些,也不知是月亮上来了,还是遇到哑子了的缘故。想起哑子,巧巧禁不住噗哧一笑。那天在嫩婶子门口,彩彩正耐心地教她打麻将。正“红中”“白板”的,偶尔抬头看见一个男人正望着她痴痴地笑,笑得她心里直发慌。又见他对彩彩哑哑哑的比手,才知道他是个哑巴。哑巴走时又盯她一眼,那眼神好奇怪。彩彩说,哑哑夸你长得比仙女还乖呢。巧巧不禁脸一红,心里好舒服。可坐对门的嫩婶子本来晴朗朗的脸上却突然飘过一片云,说声不打了,站起来一翘走了。彩彩却抿嘴作出一个怪笑。

正如巧巧所说的,树生确实负责组织了一次特殊的招员考试。考试、阅卷、录用,一切都在秘密中进行。目前他正在紧张地“阅卷”。答案千奇百怪,他觉得很有意思。例如第一题——为什么要入“无本万利无限公司”?答曰:新鲜;可以切磋技艺;保险系数大于单个行动;生活有保障……可以说绝大多数考生入伙目的明确。生活所迫;无本万利;轻巧;穷则思变;为了女人;别人太富有,劫富济贫;处罚轻;多数人敢怒不敢言等则是“为什么走上这条路”一题的几种答题类型。“有何特长”一题,回答得更是一个比一个玄乎:能使鸡狗不叫;会飞檐走壁;会无声开锁;会隔河‘借’钱……最后一道是运用题。二题任选一题。对“你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一部锁着的自行车弄到手?”一题,有考生这样回答:裤带上系一钩子,身着风衣掩护。走过去作开锁状,很快将钩子钩住货架,使后轮刚好离地,便可推着前轮大摇大摆的走出视区。树生觉得方法陈旧,后面果然发现新招。“你怎样打扫城市高楼里的某个出差者的房间?”一题难度稍大,及格者聊聊无几。其中一人这样设想:白天开车去,大明大亮地搬东西,走时燃放鞭炮。给互不相识的邻居造成搬家的错觉。手段虽一般,但考生已初步懂得现代城里人老死不相往来的冷漠心理,准予及格。

总之,树生对这次考生的成绩比较满意,比他们初行此道时利害多了。想起自己和精精怪二宝等第一次夜间出师“借瓜”时的蠢笨狼狈就禁不住偷冷笑:十把个人睡醒一觉,挑起箩筐摸向白天踩好点的丰产瓜地,可摸了半天摸的全是些扣子样的小瓜,都感到奇怪,精精怪忍不住说:怪事了,大个的到哪去了呢?

再进点来啊,大个的尽在里面!睡在瓜地中央的瓜农说。

“哄!”一干人箩筐一丢,没命的跑,辫子都跑直了。

精精怪坐牢了。树生带回这个消息时,彩彩哭得天崩地裂的:叫我今后怎么活哟!树生递给她60元,说以后每个月都是这个数,公司发的。彩彩便象关了开关一样,声泪俱收,收得干净利索。

村里人少不得问起犯了哪科哪条,树生只说“伤了人”,其余细微末节绝口不提。

不知是“四方城”里闲久了,也还是别有心思,两个女子几乎是同时说:“拣菌子去”,便哗地推倒面前的“长城”,一双小鸟样的飞进山里去了。

说拣菌子,眼睛却并不留心路旁,各自怀了某种满以为对方猜不透的微妙心理,心颤颤的在山道上急匆匆地走。山道弯弯,几经拐扭,竟然拐出一个为女子们完全陌生的崭新世界来:一片再平常不过的绿色田野。

看,梳子田!我早就晓得在这里的呗!彩彩激动得胸脯起伏如群山。

啊,终于找到了!巧巧努力抑制着情感岩浆的迸发。这田就该是这样子的,弯弯的一块,如梳如月。与她想象中的一模一样。茅棚呢?人呢?她真正关心的是人而不是田。

看,那有草棚子!彩彩象发现了新大陆样的惊呼起来。

棚子旁边是来富叔的坟,两个女子自然不知道。那棚子远远地望去,有如一个活动的货摊。四根柱子随便一立,几把丝毛草往上面一盖就成了。棚子就应该是这样子的,巧巧想,只是太矮小怎么睡人?

这时田埂脚直起来半截人,将手里的一把草丢上田埂,又弯下腰去不见了。

是你桥生哥,快喊一声。彩彩一扯巧巧的衣角。

巧巧不喊,也不准彩彩喊,她不想让哥知道她们偷偷来过。

我们下去帮你哥哥扯草吧?彩彩好兴奋。

别,没穿长袖子,禾叶子割人呢。巧巧不是怕禾叶子,而是怕哥难为情,哥跟女人在一起就浑身不自在。

这段日子巧巧心里好不安,她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哥哥就心慌就脸红。有时候洗澡出来,竟然鬼使神差的将女人不该露的地方露给哥哥看。

哥哥却好木呐,没看见一样。可没几天哥却卷床烂席子走了,说是到田边棚子去睡凉快些。禾打苞了,还可以兼带着赶赶田鼠之类。巧巧好悔,哥是老实人,自己是不该在他面前失态的。

昨天吃了晚饭,哥又要走,巧巧几乎是拖着哭腔哀求说,哥,你莫走,夜里我好怕!

哥便愣在门边,好久好久。巧巧极尽女人的本领,做出一副能感动上帝的凄美之态等着哥哥来怜悯,哥游移过来时眼睛果然陡然一亮,象流星,象灯泡烧断乌丝时的一刹那。结果是哥哥整个儿做了一颗流星,转眼之间便消失到夜幕中去了。

心肠好硬的人!夜里巧巧失眼了。好几次,当空虚、孤寂、渴求,还有忧怨等孕育得像浑身长满利嘴的怪虫撕咬得她受不了时,她下决心去找哥哥。然而,夜茫茫,哥哥在哪里?

一天中午,彩彩和衣小憩,迷糊中感到大腿间有肉囊囊的小虫在游在游的,浑身一种痒丝丝的怪感觉。刚爬起身来,裤管里便掉下一团东西来,勾头一看,妈也——尽是些活跳跳的蛆虫!彩彩急得又哭又跳,一身起鸡皮疙瘩。

你个挨千刀的精精怪耶!彩彩恨起心肝找钳子找挫刀,来扭,来挫。可铁毕竟是铁,女人毕竟是女人。

唉!彩彩长叹一声,想到了唯一在家的男人——桥生。这种事只有男人才奈得何的呀,但这种事又最不好喊男人帮忙。

在千百条生命与一个生命的搏斗中,彩彩寡不敌众是注定的。蛆们正热情得头翘尾翘的帮助彩彩完成从“仙女”到凡人再到乞丐的一步步的脱胎换骨的过程,然后准备送她进坟墓去陪来富叔,来富叔个人守着那冲田好孤凄。

命都难顾了还顾哪样?彩彩终于决定夜里带上挫刀去找桥生帮忙。

巧巧特意做了几道好菜,又到嫩婶子家借来半壶酒。出门望几次还不见人回,便先去洗澡,正洗着听见门旮旯放锄头的声音,巧巧便在澡房喊:哥,你先吃,我洗过澡就来。

巧巧洗好出来,哥还坐在桌边等。

树生可回?哪晓得他。巧巧泪水一下就滚了出来。哥,你吃,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你辛苦了。

辛什么苦,还不是有工无日的做,吃吧。

看得出,哥今晚很高兴。巧巧突然想,要是面前坐着的是树生,今晚的夜将会是怎样的流蜜溢彩啊!然而他是哥。而且,再过两个小时,月亮出来的时候,连哥也不再留在这栋房子……

“谁?”桥生大吃一惊,他田边的茅棚里躺着一个人!

我!彩彩……别……

你来干什么?

找你……帮忙……

我能帮你什么忙?

挫……挫……

你有什么错?千错万错是精精怪的错。

桥生哥……彩彩哇地一声伏到桥生的怀里痛哭起来。挫刀早掉到了床底下。桥生抖着嗓子劝,彩彩,别哭,彩彩……

挫……彩彩松开手,开始解裤子,桥生一把抱住了彩彩。

彩彩说,挫!

天错地错你没错!桥生的嘴堵住了彩彩的嘴。

异性之间肉体磨擦出来的火花,终于点燃了渴望已久的yu火,如过三夏的松毛,再浇上半桶汽油,一烧不可遏止。完全被烧昏了头脑的一双男女,以人世间最美好的愿望尝试着人世间最绝望的痛苦。渴望与痛苦如两条搓织在一起的蛇,翻卷得脆弱的草棚发出痛苦的呻吟。

这是人世间最痛苦的夜!

草棚不远还有一个女子心里在流血。

月亮爬上山顶的时候,巧巧没有留哥哥,哥哥却站在门边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走了。

巧巧搂起早准备好的蚊帐,远远地跟在哥哥后面。亲自送蚊帐,亲自挂蚊帐,野山野岭的,一男一女在一起,没有不顺理成章的。正当她为自己的锦囊妙计得意之时,却听到了哥哥与另一个女人在对话,而且是彩彩,她简直感到不可思议。

彩彩她……不可能……

然而那种水牛脚从烂泥巴中扯出来似的接吻声,哼哼叽叽激动得要命的呻吟,几乎使巧巧昏死过去。她真想冲过去咬彩彩一口,然而她的脚却生了根样的迈不动。

茅棚哗啦一声倒了,搂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冬瓜样滚到地下,还在拼命的翻卷,就象得了绞肠痧的病人在地上苦苦挣扎一样。突然,两个生灵不动了,犹如被关在门外躁动不安的狗,一旦找到了入口,便立刻变得无比柔顺起来一样。月光下,巧巧看清楚了:彩彩狗一样趴在地上,哥哥却狗一样趴在彩彩背上……

天啊!

西山的女人们白天继续激烈的牌战。可有一天,牌战突然升了级。嫩婶子打出“一筒”,坐对门的彩彩说:“我要”。嫩婶子便骂:“死脸!”

碰也碰不得?

碰也不要脸!

当真当假?

当真又怎样?

撕你的嘴巴!

于是两个女人牌桌一翻,便撕扭在一起。

最近一段日子,嫩婶子感到好蹊跷:哑哑照样每天送东西来,晚上照样陪她看电视,却不再陪她过夜。那天晚上的电视剧好撩人,不等放完,嫩婶子便开始剥“笋子”,剥出一身迷人的诱或,哑哑却哑哑哑地走了。

凭着女人特有的敏感,嫩婶子预感到她遇到情敌了,而且马上意识到是“守活寡”的彩彩,第二天送走哑哑便去敲彩彩的门,果然无人。

彩彩好可怜。巧巧想。她真想说,这场战争的罪魁祸手是我啊,然而她没有勇气。

巧巧在月光下睹了那场动物界绝无仅有的畸形性爱之后,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跌跌撞撞地回到村边的。她在路边坐下来,想让月光帮助自己梳理清楚纷乱的思绪再回去。

前面隐隐约约传来脚步声,是他?不,是幻觉。巧巧不再对脚步声寄予过多的希望,因为希望总是与失望成正比例。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男人真真切切站到了她面前,她陡然站起来,吓得全身痉挛。

“巧巧,你别怕。”

巧巧感到一阵晕眩。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她丢脱蚊帐,死死抓住男人的手臂摇着:“你不是真哑?”

哑哑点过头又摇头,摇过头又点头。哑哑一下抱住了巧巧,只有动作没有了语言。巧巧开始还有些半推半就,那是因为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突然得让巧巧有些昏眩。但她很快就变被动为主动,很快就将欲望的洪水漫过了小男人哑哑的全身心。那一夜,他们翻滚在那床蚊帐上,一次又一次地将心头的渴望悄悄释放,直到精疲力竭,才相拥着甜美的睡去。

以后巧巧每晚都到路边等哑哑。哑哑每次抱着她时只有动作没有声音。巧巧并不因此感到特别的遗憾,女人最需要的毕竟不仅仅是空话啊。

牌桌上休战以后,女人们更无聊。彩彩有时白天也“拣菌子”捡到茅棚里去。桥生在田间劳作,她就躲到棚子里去,间或朝田里扔个小石子,跟桥生逗乐。桥生上来了,脚也不洗,便猫扑老鼠样地将她按在了床上,她温顺地伏在床上,突然发现了掉在地上的挫刀,完事后裤子也顾不得抽便梭下去检挫刀。他们这才惊奇地想起那锁还在!就挫,拼命地挫,终于挫断了,两人都说不出的激动。彩彩怕桥生看见那片被锁着的风景,就咯咯的伏到床上去,桥生一把抱住彩彩,又蛇一样地滚扭在一起,茅棚很快安静了。外面有阳雀子嘀呖地叫。茅棚又开始微微地颤动。慢慢地桥生便在彩彩的背上打起起鼾来。彩彩发现自己和桥生的睡姿,禁不住嘤嘤地啜泣起来。

二宝回西山那天,未拢屋就进了彩彩的门,差点惹得翠翠醋劲大发。二宝给彩彩带回来个特大喜讯:精精怪提前释放,不日将回西山。

怎么就回了呢?彩彩一副始料未及的样子。

二宝象盯怪物样的盯着彩彩。

彩彩脸一红:“我是讲他的事情这么快搞清楚了?”

“他打的原来是个罪大恶极的杀人犯。当时是作故意伤害判的,现在定为防卫过当,所以……”二宝作个鬼脸,“快点梳妆打扮去吧!”

大祸临头了,她想。彩彩好愁,天一抹黑,她就迫不及待地到小茅棚去了,好象等了三年似的才等着了桥生。桥生象往常一样一把抱住了她。她轻轻地推开桥生,桥生不解地盯着她。

彩彩哽咽着说:“他就要回来了,你讲我该怎么办?”

这么快?桥生也乱了方寸。

他回来知道我们……会杀了我的。

那我先杀了他!

千万不能!彩彩捂住桥生的嘴说:你杀了他,你也要坐牢,还不是苦了我?

那你要怎么办?

带我走!走得越远越好。

走?好,明天就走!

明天,明天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桥生睁着眼看到月出月落。天快亮了,他叹口气说:走不成啊。

彩彩撑起来,惊异地盯着桥生:过两天,他就要回了,你……

没得钱寸步难行啊。

钱,钱,没得钱你去和我抢和我偷!彩彩歇斯底里地喊。

啪!桥生狠狠地给了彩彩一耳光。

精精怪如期回到了西山。树生二宝等一行人前呼后拥的,象护送衣锦还乡的达官贵人一样热闹。

村前站着一堆人,象是迎亲的队伍,却无笑语欢声,走近了,才看清楚,每双惊疑的眼里都汪着两眶泪水。

出事了?

西山无语。

巧巧呢?我哥呢?树生扫一眼人群,不安地问。

彩彩呢?彩彩呢?精精怪急得在跳。

都走了,都走了,还有哑哑。

桥生好大的福气啊,他一走,西山就遭大灾祸了:彩电,冰箱,都坏了,还有几家人放在冰箱里的钱,也长了翅膀,飞了……你们,你们再不能到外面去造孽了啊……

长辈们声泪俱下了。

年轻人的心,被冷酷的事实冰冻了,半天醒不过神来。

嫩婶子抖着手拿出一封信,无声的递给树生。

婶子:

当我悄然离开这片生我但却不能养我的贫瘠土地时,没有依恋,没有离愁,有的只是些微慰藉和终生遗恨。我本不是哑巴,6岁时赶上大屠杀,有人要斩草除根,是来富叔私下里刀下留情,并连夜送我下山去活命。那次“陪斩”吓哑过几天。16岁时装聋卖哑告化到西山落脚,怕再次招来杀身之祸,一直未敢认你们,一直想报恩,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后来来富叔死了,竟然用了那种于人不耻的方式来报恩……3年来,只在最激动的时刻说过两句话,以后想说却再也说不出来,成了真正的哑巴。我走了,要去真正的特区谋生活治哑病去了。请放心,我走时不带走西山的一根草,只偷走了一颗心,一颗女人的心,那便是巧巧。电视底压着三百元,给你作生活费用,发了财我会随时寄钱给你。不过,我不会再靠过去的方式“发财”了,请放心,再见了婶子。

落款竟然是五儿!

树生看完信铁青着脸,发紫的嘴唇在微微颤抖,怕人的眼睛望着远处的山发痴发呆。

哑哑果然是五儿,五儿果然回西山报恩仇来了!年轻人惊讶得像昏头鱼样张大着嘴。

嫩婶子说,那天早晨起来,村子里闹哄哄的,都说电视收不到图像了,我回去一开,也收不到了,发现有人动过电视机,一搬动,有钱!吓死我了。后来看到信,才知道,我错怪彩彩了,便去向她道歉,她不在,门锁着。后来大家都说去找桥生来修,听说他在部队搞过无线电,可他屋子也锁着,田里也没有。又过了几天,发现冰箱里臭了,他们的门还锁着,才……

嫩婶子说完好久了,人们这才如梦初醒地兵分两路跟着树生和精精怪去开门。打开门一看,彩电不见了,冰箱被砸得粉碎,一切都明白了……

报应啊报应!树生当场宣布立即解散公司。

单干?精精怪和二宝不解地望着树生。

是单干还是双干都与我无关,反正我是决定去找我哥了,找着了一起到真正的特区去谋一份真正的工作,平平安安过日子,不然这样干下去,早晚都得进去。

-全文完-

...更多精彩的内容,您可以
▷ 进入冯河水的文集继续阅读喔!
文章评论共[2]个
星之光-评论

再次拜读,太感人了!at:2008年11月11日 中午2:01

冯河水-回复朋友过奖了,只要不是在浪费读者的时间,且有所收获,就算没白熬夜了!谢谢光临! at:2008年11月11日 中午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