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之前,夕阳像破碎的火焰,将半壁江山顷刻间燃烧得斑斑点点。
他,一鬓角发白,眼中染着霞光的中年男子,正站立在夕阳无限好的风景中,看着一身披霞光,青春妩媚的女孩。
哎,你属什么的?女孩问他。
属狗。
我爸属鼠,你好像比我爸还大耶。
他没吭声,看着眼前的女孩,心情百感交加。
天,渐渐暗了下来。他仰头望了望天,若大的天空宁静得一点生机都没有。她站他身旁,问他再上哪?高挑、妩媚、满是期待的她曾是他的希望,他最欣赏最炙手可得的宝。可不知怎么,听她这么一说,此情此景,他突然有种与世隔绝的感觉,风烛残年,回光返照。
带我去吃海鲜怎样,我好久没吃海鲜了,特想特想吃螃蟹,大虾和虾琥。用手碰了碰他的胳膊,她接着说:哎,你可别给我买阳澄湖大闸蟹,我不喜欢吃湖蟹……她,喋喋不休,兴高采烈。时而对他说感谢他买项链给她,时而又问他什么时候给她买车?
许久,他才回过神来,对她说:走,我领你去家海鲜馆,管你螃蟹大虾虾琥吃个够。
那你什么时候给我买车?
买车,买了你能养得起吗?
怎么养不起,我又不是白要你的。你投资,我维护,将来车还是你的。再说,你什么时候用,我都优先给你用,你说好不好?
他嘴角挂了一丝的笑,笑她一点不了解车。虽知她羡慕那些有车开的女孩,天真地企盼着他能买辆车给她,可这……养车比买车还不易,连我都养不起车。要买,我觉得你该先买一房子,房子可是永远的投资,只增不减,一本万利。他没直接拒绝她,委婉地,实话实说地将车的事搁置了下来。
反正我不管啦,我不想现在要房子,就想要车。人家说买房子明年是最好的机会,明年再买最合算。
一男一女,经常见面。虽在别人的眼里他们已经属于另类,太超乎想像。可他们,各有所需地相互吸引,似恋人又不是恋人,像情人又不是情人地生活在别人异样的目光中。曾有朋友问他为啥这样?他说:家,对他而言似乎已经没了概念,回家的感觉就跟住旅馆一样。孩子长大上了大学,一年除寒暑假外,少有机会回家团聚。夫与妻,越来越像一个伴,没了激情,没了热恋,剩下的只有习惯,眼熟,还有的,就是维护那叫婚姻的本本,不至于让才离家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门。那你就可以这样?朋友不解。而他,也不解。见不着她,他想她;而见着了她,他又觉得在她的面前,有一堵看不见的墙,不可逾越的墙。
哎,你老跟她的关系怎样,也跟我爸妈一样吗?她睁大着眼睛望着他。
你爸妈怎样?
他俩可好了。一个在外忙挣钱,一个在家做家事,我长这么大,从没见他俩吵过架。
是吗?他一点不信俩人在一起会不吵架。两脑子两思维为一事一物彼此分歧,争吵该是在所难免。不吵架,怎么可能?他没再说什么,语带疑问,不说自明。
舒心漫长地吃完饭走出饭馆,他问她这会上哪?
她说回家,这么晚了不回家,还能上哪?
那这……这,这的好半天,他自己也不知该用什么词把他的意思说出来。
好啦,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啦,你说,你想要什么?
是啊,他想要什么?跟一女孩在一起,他年轻时知道要什么,能得到什么。屡屡与女孩约会,逛街,吃饭,最后,他都得到了他想要的。可真的等他要了,看着女孩心甘情愿地满足了他后,他才食之无味地知他要了之后,他失去的却远远比得到的要多。俩人默默无语地站立在风中好一阵子,嗅着她身上飘过来的芬芳,看着浑身上下全是他买给她的衣裤,他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女孩,梦寐的女孩一旦失去了梦寐,她然道不就成了夫人,成了那旅店中喋喋不休的老板娘了吗?摇头,他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我就知你什么都不会要拉,想要,我也给不了你,这你是知道的!好啦,今天很感谢你,下次再见,拜拜!
她有点匆忙地走入了夜幕,连头都没回地挤进了熙熙攘攘的人流。
而他,站立在夜幕中,看着她一点点地渺小,模糊,最后,像一出落下帷幕的戏,悠扬,悲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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