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季节发出的拨节声响,满眼又见枯色,惊羡雁阵带去了残秋的萧索和我手中的班驳。当那些流浪的脚步与歌谣,在这南国愁雨的冬天凝固成了路旁的雕塑时,久违了的心情才在故乡腊月油菜花香放飞来的一组组音符里,聆听故乡小路的寂寞,和夜夜潜回茅屋梦的呓语。
曾经背包持伞踏过门前竹林里堆码的贫困和成型后记忆里风干的厚厚落花,那是父亲新开垦出来的油菜地,回头再把晨雾中歪斜散垮的破茅屋复制于心。只是一直埋怨,远走时忘了掐一枝瘦长的油菜花杆,插在我长期思乡的土地上,让开放的花香清新着我咸味的床头。
置身在这些清一色几何图案构筑的城市同琉璃把夕阳照亮的乡村,让人总是感到心疼的荒芜,那蜂儿唱着腊月冬阳下醉醺醺金子般细碎的灿烂田野,也总是在梦里组装着我的惆怅。
儿时,梦想穿上华丽的衣裳,登上油菜花编造的小船,游遍所有的江河与大海,拾回一船美丽的贝壳,为母亲精心打造一堵遮栏风雨的墙。
走在异乡撕得稀巴烂的土地上,渴望看到像故乡燃放成烟花般壮观的油菜花,在这样的一厢情愿下,使我想起儿时的玩伴们,可是还像当年那样背着背篼猫腰钻进菜花林里,摘下一背篼青叶,裹回一身的金黄;是否还在竹杆头上用篾条弯成圆圈挂上蜘蛛网后,追着嗡嗡唠叨的蜂儿网下满脸的红肿。如今,走直了孤烟的游子,总会在不同的路口,记起你温暖的芬芳。
沉睡了的,是我那躺在身后的一行行深深浅浅的脚印,它们都跟我一样的两鬓开花了。前方的影子,依然牵着我行走在豆点灯火摇曳出的千山万水之间,我多想感恩一次油菜花烧出来的菜油香味,她总是在提醒着远离故土的游子,老母亲的背已经越来越勾了,腊月悬挂灯笼的场景,已经年复一年了,老母亲又去到了后山的坡地边,抬手眺望着那条通往小镇的石板路,是否有孩儿闻到花香归来的影子。
无奈,岁月的长河惊涛拍岸,席卷了游子无数次在候鸟翅膀上拟定的归期,在晚霞陷入西山雄鸡啄落星辰的哀怨里,一次次将灵魂深处的唯一愿望把守,生怕于醉酒后的黎明让朝露湿润了仅存的记忆。
故乡的腊月油菜花香啊,在远离故园游子的心中,是一蔟蔟永远燃烧着的圣火,是一坛坛幽香不灭的甘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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