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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姓的缘故，每每说起说起中国历史，我总是首先想到盛唐李世民。当然偶尔也能想起大诗人李白。唯独没有想起过李鸿章。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近来方寸大乱，昨天晚上竟然做了一个好奇怪的梦，梦见儿子拿着一个族谱泪流满面的回家里对我说：“我们怎么会是李鸿章的子孙呢。你不是说我们是李世民的后代，还有李白的血统吗，为什么现在会成了这么一个样子。”

看儿子满脸的委屈，开始我想安慰他，可话到了嘴边我却没有说。因为我突然觉得，做李鸿章的的子孙又怎么啦？难道说是李世民的后裔就荣耀，就了不起！就能面对今天的社会耀武扬威一番。我看不见得。因为历史留下来的终归是世界里的一种永恒。我们不能说李世民的辉煌就是姓李人的辉煌。就算是李世民的后裔，也无法诠说当今社会留下的困惑。

儿子看我不说话，竟然失声痛哭起来。最后还是他妈妈走过来劝住了他，告诉他那些东西未必都是真的。世界发展到今天，还是应该相信自己。妻子原本是好心，可是我听了心里却觉得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觉得这样的教导孩子，那将来儿子还能有什么出息，还能什么希望。

我直勾勾的看着妻子和儿子，坐在沙发上抽着烟。我不知道此时此刻该给他们说些什么。不过看到儿子哭得可怜，我不由生出恻隐之心：“好了儿子，不要难过。既然是历史，那就让历史永远存在吧。”

“那我们把族谱用火烧了不是就没有人知道了吗？”妻子看来这阵子也是好心。它是真心不想让我们李家蒙受如此的不公。也不想让我们的儿子小小年纪去背负历史的磨难。

“好主意。”儿子破泣而笑：“我看妈妈说的可行。”

“不行！”我顿时严肃起来：“族谱怎么可以烧呢？那就是历史，也是存在。再说了，李世民的子孙就可以炫耀，李鸿章的子孙难道就要低人一等吗？我说过多少回了，历史不能重复，历史也不能假设。人们推崇李世民，那是因为赶上了中国盛唐的辉煌。不过让我说，从做人的角度来看，李世民留给后人更多的倒是一种遗憾。”

“照你这么说，李世民开贞观之治反倒不对；李鸿章到处去和让人家签订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反倒成了好事？”妻子显然是不同意我的说法，觉得我是在和她及儿子胡搅蛮缠。所以也开动大脑，把自己的知道的那点历史知识全都拿出来展示了。

“妈妈说的对。”儿子也是高中生了，严格意义上说，也已经成人，思想未必就比他妈妈的落后。看来今天我是要面对他们娘俩的反击了：“李世民就是伟大，就是了不起，做他的后裔就是自豪嘛。李鸿章算什么东西，我看他就是小人，丧权辱国的败类。做他的子孙就是一种耻辱，就是一种万劫不复。”

好家伙，儿子连万劫不复都用到了这里。看来我不说点真话，今天恐怕要被断了伙食：“没错，李世民有他的贞观之治，可是也有玄武门兵变。当他挥起利剑砍向自己的同胞兄弟的时候，你们想过他的心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吗？是民众？是责任？还是……”

“你说装的是什么？”儿子毕竟好学，当然也年轻，妻子这时大概已经知道我要说什么了，于是选择了沉默。可儿子就不一样，他今天看来非得要和我争出个高低伯仲来不可：“难道装的不是盛唐的天下？”

“后人说什么都可以，但是用灭绝人性的作为来诠释一种政治的尊严，我不知道是不是就是从李世民这里开始的。但是他的确给后人留下了人性的缺憾，留下了生命的无奈。尽管后来他终生都在弥补，但是历史就是历史，一旦发生就只能成为一种永恒，不会再有别的选择。”我不光是说给儿子听的，同也是说给妻子和我自己听的。

“别给儿子讲那么多了。”妻子大概觉得我说的也太唯我了，面对今天的社会现实，让儿子承受如此的历史负重，不值得，也没有必要。

“难道说李鸿章的丧权卖国还有什么好处？”儿子不知道听懂没听懂我刚才的一席话，反正这会儿又把话题转向到李鸿章这里。

“丧权辱国没有什么好。现在的问题是李鸿章有没有那样的条件去丧权，去辱国呢？”我说：“做天子的管不了自己的国土，让臣子背上卖国的骂名。其实翻开中国清朝的历史，我们不难看出，李鸿章其实一直都在努力的尽着一个做臣子的责任。当年八国联军闯进北京，烧杀奸淫，无恶不作。那能是李鸿章的错？要我说，一个可怜的李鸿章，他拯救不了颓废的大清王朝，同样也毁灭不了大清王朝的基业。”

“那我们的书本上怎么总说李鸿章是卖国贼呢？”儿子这会儿可能思维也开始出现一种悖论，开始也觉得有些思维逻辑的困惑，所以开始抬出了自己学习的书本来。

“那是政治，你还不懂。”我刚说完政治两个字，妻子不干了，马上前来堵住我的话：“你不要给儿子说政治好不好？你现在都让政治折磨的千疮百孔，还有什么心思给儿子说政治。你还是让儿子多纯洁几天吧。”

“没关系，我喜欢听爸爸讲政治。”儿子这时好像已经开始从自己是李鸿章的子孙的痛苦中解脱出来，脸上开始有了一丝的笑容。

“到底是我的儿子，光就这一点，也没有辱没李姓的名号。”既然我知道政治本来就是扯淡，知道政治就是无聊，所以妻子的阻拦倒也给了我一种暗示，这会儿我也开始用上了戏谑的口吻：“当年李鸿章六十多岁的老人了，面对外敌的入侵，看到我们的军队被打得落花流水，他又能怎么样呢？当然他可以选择隐退，也可以选择死亡。可就是李鸿章留下了英雄的美名，最后终归还是要有人来承担卖国和无能的骂名。”

“那他怎么就不知道保全自己的名声呢。”儿子看来这会儿已经开始认同自己就是李鸿章的子孙了：“他为什么要承担被不该是他承担的罪责呢。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儿子终于学会了思考，学会了在政治中的思考。尽管还有些幼稚，还有些肤浅，可他毕竟开始在朝着事物发展的本质前行了。

“这就是政治最可耻最无聊的地方。”我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对儿子说，于是给他讲了个事例，说当年侵略中国的那些日本战犯后来被供奉在靖国神社，尽管他们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反人类罪，今天如果有人敢去拜祭，那就是对人类生命的一种藐视。可是我们想过没有，制造这一切的日本天皇为什么就能逃脱罪责？为什么他却能安然无恙？”

“爸爸，你说我们真的是李鸿章的子孙？你说这些族谱不会是假的吗？”儿子看来是没有完全听懂我的话，不过这时他开始知道应该面对现实了。

“是与不是已经不重要了。真的能么样。不真又能怎么样呢？”我说：“孔子不是现在也有几十代玄孙吗，可那能说明孔子的什么呢。其实做李世民的子孙未必就是好事，因为在李世民那里我们已经继承了过多的惨无人道，已经失去了人性亲情。如果面对今天这个到处都是豺狼的空间里，我们在添一把兽性，那这可空间会成什么样子呢。”

“做豺狼也不能做狗熊呀！”儿子开始用自己的人生观发表见解了。从我的心底讲，这是儿子的进步，可我知道，这未必是社会的幸事。

“豺狼狗熊其实都是没有人性的动物。在他们之间其实没有什么好坏之分。”我说：“儿子，你记住，我们有根，这个根就是亘古不变的大中华，记住了这一点，永远都会觉得心里踏实。至于说是李世民的根，还是李鸿章的根，也许都不重要。”

我还准备再说，突然觉得自己的鼻子被什么给堵住了，一时间心跳都快要凝固住了。我费尽全力，终于从睡梦中醒过来。看到妻子惊诧的看着我，我不由自笑起来，原来是做了一场滑稽的美梦。

“什么狗熊豺狼的。做梦都不能安分一些。难道你在政治里行走就是和豺狼狗熊为伍不成。”妻子显然是被我的梦话惊醒的，这时很是有些不情愿。

“我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我说：“梦见儿子拿着一个李姓的族谱，说我们家是李鸿章的子孙。儿子不愿意，给我闹着。你还出了个馊主意，让把族谱用火烧了，这样就可以瞒天过海。呵呵……”

“你……这是什么梦，怎么在仕途上混了这么多年，到头来竟然把自己当成李鸿章的孝子贤孙了。你也真能梦。不过做李鸿章的的孝子贤孙也没有什么不好，能在历史上留一笔，也算给你们李家坟头添把黄土。”

“我想不通，怎么会梦到李鸿章呢？为什么没有梦到李世民呀。人们不是说，昼有所思，夜才有所梦嘛。可我白天从来没有想到过李鸿章呀，怎么晚上就……”

“这你还不明白。”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妻子大概是没有睡够，所以就打断我的话说：“你如今所生存的空间，比比都是李鸿章，晚上不梦那才是怪事呢。好了，你还是接着梦吧，别耽误了睡觉。”妻子说着熄灭了床头灯……

我却再也没有睡着，一直到天亮脑子里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