溧　水　会　亲　（散文）

金　矿

我的家乡苏北是全国有名的三类贫困地区。面貌依旧，同富庶地方相比，还显得不平均的苍白。没想到地外有地，这一次出行，就发现在富饶的江南也还有被昌盛遗忘的角落，不觉好让我惊奇。

孩子舅舅有个飞出去的女儿，在江南龙城就业。对象本人身份比较美好，大晚报记者编辑。侄女尽管出生乡野，他父母想尽量有一点风光，结婚喜事非得要我这姑父出场赴男方家庭探访，同男方家庭进行一次友好，这种风俗在我们白马湖边叫“会亲”

正逢国庆长假，我无官一身轻，正好轻松轻松。会亲队伍还算庞大，一行八人，我除了年长一点，并没有其它的优势，没有其他几人与新娘家庭的亲眷关系厚重。算是自由的随行者。

我在未出行之前，做了小小调查。看地图和简介，溧水县区划属江苏省会南京市，照理说靠进省会的乡镇农村应该是很富庶的，也应该很现代很阳光，在我的想象中，即使是农村也应该是江南一派美丽的田园风光，我在憧憬着，向往着，这次应该是一次仙境的陶冶和美景的享受。

在蒙蒙细雨中，车前窗玻璃被刮雨器刮来刮去显得既模糊而又清晰，车过润扬大桥，在大江的荡荡浩然中，我的心情豁然坦荡。江苏是率先县县通高速公路的省份，何况是富庶的江南。进入扬溧高速，140公里的车速都异常平稳，进入著名的句容茅山风景区，穿过茅山隧道，便是幽静葱茏的群山谷川。让我这个长期生活在平原湖泽地区的草民不觉大开眼界，有着高山流云的飘渺感。

不一会，车开进溧水县城，在一家街边的花店门前停了下来。原来是前面的新娘车一路风尘，装扮好的车旁鲜花都被风吹散落了，新郎为了风光一点，决定再重新打扮一下，一位很有风度而又很秀逸的干部形象的女人已经在花店门口迎候。我们后面车上的人也乘此机会下车消闲看看街景，呼吸一点新鲜空气。看去这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县城，并没有大都市那样奇特的景观，同我们苏北县城差不多，常规的街道、常规的楼群、常规的人流，没有超越我常规的思维概念。唯一不一样的感觉就是这是异乡的土地。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并没有在故乡土地上那样亲切可人。

不到二十分钟，新娘的轿车果然又美貌漂亮了许多，有了新时的气派。接着车又上路了，很平缓地向县城郊外驶去。大概也就是十几公里吧，居然渐渐地曲径通幽，近乎匍匐地开进深山老林。车再向前开已经没有路了，一辆摩托车在路拐弯处等候，这是主家特意安排迎客的。前面是一座几十年前也许还很现代的小水泥桥。并不怪驾驶员的技术，还没有开到桥上，桑塔纳车的底盘就被卡住了，幸亏我们两辆车上人多，连驾驶员共十人，大家下车都当上了力夫，连新娘也失去了娇气，参与战斗。一阵吆喝后，车子被抬上了桥，接着又抬后面一辆。我这里不禁想到了那政府要员轿车进山遇到困难时的情景，是老百姓抬车过路，才答应修建公路。

过桥后，车子行进比我想象的还要艰难，说是土路不如说是草径，只有两米多宽，路两边就是一二尺深的沟壑，路上行人在过车时都要站到路边的斜坡上，根本容不了对开的小车辆。我平时胆小，这段路好像是把心捏在手上。就这样车行了五里路，才进入山谷里的一个小山村。虚掩在小树林里，显得古老而沧桑，还看到一点珍奇的旧迹，一家山墙上留存着石灰写的标语“毛主[xi]语录：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这也许是山坡又是山脚，房屋多是低矮的石屋，递进而有层次地依山而建，我这水乡人感到这山村颇为新奇，不觉想起了那首亲情的老歌：“在那遥远的小山村…….。”

鞭炮声在山谷里歌唱更显得震耳欲聋，我们被欢迎的人群拥推进一宅唯一鹤立鸡群的楼房人家。新对联、红灯笼就是喜庆人家的标志，依阳坡而建的住房让我们想象到冬日向阳的温暖，出于乡野文化人的我对文化特别敏感，触目新对联上的毛笔字有点原始，除了那种特殊童体的幼稚外，十个字就有三个是错字，都是笔画有讹，就更不谈书法上的牵丝引带了，这显眼的文化饥荒让我很感惊讶。这总不会是他们这里的特殊文字吧。

山区人接待客人行动很是迅捷，很快就进行古老的欢迎仪式。先是雷同于我们家乡的三遍茶，红花茶、红枣茶、红糖茶都有红福的意境。接着是把我们会亲之众带到小山包顶的山神庙，烧香敬神，我想大概是让这位新来的女方亲友融入这清新的自然吧，神灵保佑。同我们乡人进土地庙差不多，是他们靠山吃山的依托。下坡是从后山坡下的，叫不走回头路。

下坡我们还看到一种奇观，发现山阴处有好多很漂亮的山洞，雷同于陕北的窑洞，拱形的洞窟，在进内不远处安装了比较精致的门窗。同行的新郎舅舅告诉我们那还是备战备荒年代挖的防空洞。后来每家修葺过，装潢却是近几年搞的，我走进一家窑洞，入内还比较宽敞，曲径通幽，有好几米长，里面多堆放着粮食和蔬菜，洞内冬暖夏凉，也许比空调还保鲜保温。分明是一间优美的仓库，有一个洞口窗内还看到里面有床铺和桌凳，这也许是一对情人秘密的浪漫幽会地点，不过我的思维还是在当年深挖洞广积粮中定格，就像冉庄的地道一样，是提高警惕要准备打仗的遗迹。毕竟又是几十年过去了。

中午的宴席我们接受的是古老仪式优惠接待，桌上的菜肴多是荤菜、还有名贵的野味及水产品，都是大碗大碗地上，这些菜肴很丰盛，在城里饭店一桌要分成三桌。端菜人系着围裙捧着木板捧盘，像旧时饭馆里的店小二，那新娘新郎、新郎的父母、娘舅等程序陪酒很是热烈，就担心我们喝不足似的。还有那位我们在溧水县城看到的时尚女干部，也坚持要同我们把杯碰盏，经介绍她是新郎的姨母，举杯显得落落大方。幸亏我们早有应酬的准备，每每少喝一点，否则真会被他们轮番进攻，不胜酒力的。

午饭后我们到新房里小坐，还是那位新郎姨母像导游一样同我们亲情了一番，她告诉我们，新郎是村里第一个走出山的大学生，是多亏改革开放的好政策。所有亲眷对新郎都报有无限希望，还谈了这位人见人爱的好姑娘新娘，是她们大家族的福气，话语中俗气里透露着洋气，也许这也是炫耀着她自己吧。

由于还有遥远的回家路，我们没有耽搁，就在喜庆的鞭炮声中离开了，新娘新郎和两位至亲盛情地驱车一直把我们送到几十公里外的高速公路进口处，就这样我们离那个现代与原始交融的小山村越来越远。车到家后，侄女新娘打来电话问候我们平安。我在感触着，这可是第一次会亲，以后还会经常去，等再去时我真想很细致地探索一下那个小山村的秘密，探秘小山村的新奇。

赐教处：江苏淮安市楚州区南闸文化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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