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故乡的朋友自北京绕道来看我,酒罢兴高,便拉我一同出去逛街。
我们漫无目的地逛了一圈夜市,看了会耍杂技的。最后朋友停在一处毛玻璃门前不走了。
“洗头,去吗?”
“洗头?这里是洗头的地方吗?”
“你看——”朋友用手指着门口的灯箱,那里果真就写着“美容美发”的字样。
“这地行吗?我带你去找家门面好点的吧?这太偏,别回头被人宰了都没处诉去!”
“就这地,这地好,我喜欢,”朋友说着,推开那泛着幽黄的毛玻璃门,大踏步走了进去。
进门之后,才发现这里可是别有洞天!其装潢考究,比起金街的大美容院倒也不逊色多少了。
有两个妖艳女人裹着甜腻的浓香,风一样地卷了过来。
“先生,洗头?”
“恩,洗头多少钱?”
“外间二十,内间一百。”
“我去内间,你呢?”朋友转身问我。
我愣了一下,“我,就在外间吧,便宜。”
朋友笑了。连站在旁边的两个女子也吃吃地笑了。
朋友跟着其中的一个女人往里间走,我在后面喊道:
“干吗非要去里间?”
“里间手艺好,”朋友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
“手艺好?”我眼瞧着另一个女人在捂着嘴偷笑,那蜂细的身段抖瑟着,象是一条发了情的响尾蛇。
“先生第一次来?”
“也不是,以前也来,不过这里是第一次。”我通常只去街坊王老头那里,连洗头带理发才五块钱,比这合算多了。
“洗次头就要二十,收入还不错吧?”
“哪里哟!现在到处都闹金融危机,可有影响了。”
这话我相信,因为这儿看起来确也萧条,倒比不上王老头那里热闹得紧。
她一面说话,一面用冰凉的手指划过我的面颊,最后,停留在我的后脑勺。那丝丝冰凉的感觉,直侵心脾。
我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先生,需要按摩吗?”她媚俗而殷切地看着我,深陷的眼窝里幽幽地泛出灰蒙蒙的青光,松弛的面颊堆着厚厚的脂粉,猩红的嘴唇微微启着,露出半截金黄的门牙。
我只觉得嫌恶,同时又感到一种莫名地悲哀与凄凉。
“我——能请问一下您今年多大了吗?”
她象是忽然被我的话灼痛,甚而伤了,一脸的愤恨!
她不再理我,自顾燃了香烟,吞云吐舞起来。烟雾在她的手指间蜿蜒缭绕,瞬间就湮灭了她那苍老憔悴的容颜。昏黄的橘灯下,显得说不出的凄清,苍凉!
回来的路上,我禁不住问那朋友:
“里间手艺当真好么?”
“恩......啊......呵......”
但究竟怎么好?朋友没有说,我也终于没有问。
后记:有人曾经在青岛栈桥边,看见警察殴打娼女的场面。由此我想到这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中国妇女,其艰辛痛苦的晦暗人生是值得同情的!
当她们操起这种见不得阳光的职业,背后究竟隐藏着几多无奈与辛酸?歧视,唾骂,泪水,屈辱!她们甚至不能享受一个正常的家庭,在孤独中终老。
她们有错吗?她们确也有错!她们在伤害自己的同时,也在伤害着别人的家庭;但她们同时又是需要保护的弱式群体。
没有买淫的嫖男,又哪里会有卖淫的娼女?那些平素板起面孔维持风化的正人君子呵,私下里你何曾不在偷偷玩味着那充满肉感的大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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