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艳 怨遗老

发表于-2008年11月05日 中午12:12评论-3条

我家的前面不远处,在很久以前被人筑了一堵很厚的墙,把一大块地方给围了进去,叫做“城”。有了城就可以防土匪防强盗防贼兵防锈民。这个城有多长的历史我不知道,但是老师说,耶稣他妈肚子长大然后他妈叫肚子痛那年是公元元年,耶稣他妈身段还苗条的时候和之前就叫公元前。而这座城呢?是她身段苗条之前很久就有了。现在的城墙大多已经是有些怕羞地藏在荒土堆里,偶尔露出一些残破的石头,成为我们看到的断垣;在断垣上有一个地方高一点、阔一点,像个大墩墩,大人们就叫它“炮台上”。炮台已经伫立了多少年?我奶奶也把它给忘记了,想问奶奶她妈,但是,她趁我在宫里面还没有探出头来就老了。这炮台上长满了青苔。但是,上面连一杆炮也没有,而且没有炮弹壳。那时听我们丘二爷说,你们这些小沙弥不晓得,这炮不是现在你们看到的真正的那种炮,这炮又叫“罐子火”,把些卵石之类装进肚里,点燃尾巴上的引线,卵石就出去了,所以没有你们说的“蛋壳”。大炼钢铁那阵子,那杆炮也被扔到“土高炉”里面去熬钢铁了,你们小不知道。

炮台下面是空洞,洞里原来铺垫的石头也被人搬走,所以很宽敞,土质也很松软,可以供我们这些“小沙弥”玩耍。

白天的太阳毒毒的有些温暖,但是里面很凉快。我们在里面赌纸板,有时捉地牯牛、叫鸡子(蟋蟀)。时不时的捞起“鸡儿”,于是有了湿漉漉的一片地面,不过一会儿就干了,又可以在上面打滚嬉戏。有时,在一起玩的小姑娘们拉尿,我们也趴下去看一看,但是她们说:“看姑娘拉尿要生挑疮。”我们只好赶快爬起来。

到了晚上,这个洞就成了比我们大一些人的天地了。那些人是约好了的,都是两个两个的,而且每两个人就有两个品种。我们晚上捉迷藏的时候经常碰见。他们大约很冷,都是挤在一块,搂抱着的;有时候他们还把头也挤在一起,顺着夜色看去,头都挤得有些扁了。那年头,民兵要巡夜,专捉这类坏人,到这炮台下面洞里保准经常有所收获。

我们的那个阿牛哥和阿芳姐就是在那个洞里被民兵们收获的。那时阿牛哥有十六阿芳姐小一岁,比我们这些十岁左右的娃子长了一截。大人们一致认为,他们俩都已经会做大人活路了。阿牛哥是挺聪明的,浮水划船摸泥鳅抠黄鳝拣“铜饮食”样样在行,就是脑壳里不喜欢装文化,所以高小唸了也就完了,而阿芳姐还在唸初中。阿牛哥是拣“铜饮食”的时候把阿芳姐盯上的。

那天晚上,是街道主任王大娘(因为她很胖,所以人们当面叫她胖大娘,背地里叫她“肥大肠”)亲自审讯,审的时候我也在那里玩耍。时不时的听到阿牛哥说没有干,只是抱着,“想”了两、三下,到第四下没有“想下去”就被电筒照在了脸上。他们问,“想”的时候有什么感觉,阿牛哥说:“不感觉,只晓得她的脸细嫩嫩的,让人怪舒服的。”可是问阿芳姐呢,她只是哭,一句话也不说。几个民兵在阿牛哥身上揍了几下,说他不老实。肥大肠也要他老实交待,说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问他有几回,他说运气不好,这是第一回就给你们撞上了。肥大肠又问他,进去了没有,阿牛哥说没有;问他摸到她的下身没有,阿牛哥说没有;问他虫虫呢硬了没有,阿牛哥说没有注意。

主任索性把手伸到阿牛哥下面,说:“这不是湿的?”阿牛哥说:“这还不是被你们逮着给吓出尿来的,本来已经要尿尿的,吓一下,不留神就赶快出来了。”

还是肥大肠英明,她终于断定:“这两个家伙都不是什么好当当,越绞得紧越不承认,越不承认说明越绞得紧。他们已经绞死了,再问也问不出来。”由于阿芳还差两天才满十六岁,所以在那个年代刚好定义为“幼女”,因此可以推断出,阿牛是“奸淫幼女”。然后请了个识字的爷,由肥大肠口述,写了出来,由民兵拉着他们俩的手,盖了手印,送到派出所。阿芳姐倒是放出来了,阿牛哥却被送走了,听说是五年。

城墙内外,阿芳姐成了大家伙议论的话题。凡是谈到阿芳的都认为,她是骚货烂货,不好好读书不说,还带挟阿牛被判五年。她哭了几天没敢出门。但是,几天之后,阿芳姐终于出门了,她在人们面前低着头匆匆走过,脸色绯红像盛开的桃花;再过几天,人们的议论渐渐没有了,她的头也抬高了些,但是她不哭也不笑,可以看得出,她的脸上挂满了忧伤。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去读书了,听说,学校把她开除了。本来街道的肥大肠主任要判她的管制,但是,由于年龄小,镇上没有批。

都说名声不好的姑娘不容易嫁人,阿芳姐只好孤零零的一个人出没于大庭广众之中。但是过了两年,有一匹三十多岁的驼背的眼神滴溜溜的在她身上缠绕,他托人来说:“已经十八岁了,我把你要了。”从此,她就是他的人了。

阿芳姐也许不知道,牢里的阿牛哥还盼着她呢!

有人问驼背:“黄花?”

“嗯,黄花。”

“见红没有?”

“见红。”

“真的?”

“真的。”

于是大家开始骂肥大肠了:“那个臭婆娘真的是有点缺德,你看他没有什么人的模样,整天疯里疯叉的跟男人在大街上勾搭,还要专门整人害人。她当了小官就这么跋扈,当大了就更不得了。”

“幸好她不识字,不然……”

“不识字也能当官,你看那些书记县长,还有局长乡长之类的有几个识字?他们是成分好,是贫下中农提拔起来的。”

有人还传出谣言,说那天天刚亮,烂道人就从她家里出来,肥大肠赶紧把门关了。有人还说,有一天晚上,他亲自看到,有两个男人进她家,“玩双飞”。因为肥大肠早年丧夫,一直守寡,经常晚上有男人去,大家都知道。平常大家忘了说,现在就成了大家消遣的话题。

然后大家又同情阿牛哥和阿芳姐:“阿牛这么老实巴交的,被肥大肠给害了……这阿芳也怪可怜的,这么漂亮的黄花闺女怎么就被驼背要了,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多可惜啊!”满大街满茶馆都是一塌糊涂的惋惜声。而且大家见了驼背都免不了要很嫉妒的夸奖一番:“你龟儿子有福气,是癞蛤蟆吃到天鹅屁了。”

然后又是羡慕:“驼背这龟儿子还真有福气,‘瞎眼狗吃屎’,真的给他撞上了。”“你要感谢肥大肠,没有她干这个缺德事,这天鹅屁有你的吗?”

又过了几百天,阿牛哥在炮台上出现了,因为他表现好被提前释放了。这时的我已经跟他差不多高。他知道阿芳是驼背的人了,就哭而且哭得很伤心。

然后,他就到驼背门前很远的地方瞭望,看到驼背去茶馆了,就抓紧时机,一头扎进去就是半天,还叮嘱我给他放好哨。还买黑市烟给我抽——就是在那时,我学会了抽烟。

她说:“你不要来了啊阿牛哥,我是驼背的人了,别人看见了不好。”

“你愿意吗?”

“不愿意又怎样?我也没办法啊阿牛哥!”她哭得很伤心。

“我要了你了。”

“不行啊,街坊邻居的话多,我受不了,阿牛哥!”

“我不怕!我要定了。”

“不行啊阿牛哥,即使你不怕,那驼背肯放手吗……”

谈判没有结果,阿牛哥去了新疆,他交代我:“狗仔,你帮我陪着你阿芳姐,不要让她太伤心。你是我的好兄弟,一定保护好姐姐,不要让驼背欺负她。”

一年后,阿牛哥来了一封信:“狗仔,过去给你阿芳姐说,我已经挣了五千元,我要了她,叫她一定等我。”

我瞭望到驼背进了茶馆,就钻进去,把信给她看。字虽然写得歪歪斜斜,但是她还是看入了神,她边看边哭。我说这有什么好哭的?她说,你不懂,“二天你遇上了,还会更伤心的。”

“找了五千元,高兴还来不及呢,还说伤心。”

她丢开信,挂满泪水的脸蛋上又挂满了笑靥,过来拉着我的手,用眼睛盯住我看,我很好奇的看着她,发现带着泪水的她,原来是那么漂亮。我怎么没有注意呢?

看了我一会儿,她一下子搂着我,说:“让姐姐抱着你吧,姐姐怪心疼你的。”

我说:“你抱我做什么?”

她说:“现在你不懂,慢慢的就知道了。”

我在她怀里暖暖的,还发现她身上软绵绵的,很舒服,我也伸手过去抱住她,她索性趴在我的怀里。把手摸到我的下面。我感觉到下面有些痒痒的很不自在的有些发硬。

她说:“你这个还有点乖。”

我说:“阿牛哥的乖不乖?”

“乖,阿牛哥可喜欢我了,他回来天天都来看望我,我也让他用我的‘百慕大三角’,他每次都说舒服极了。”

“什么‘百慕大三角’?”

“你还是小弟弟,你不懂,以后姐姐让你也用用我的‘百慕大三角’。他要我等他,还说下次回来,他一定把我要了。”

她把我的手拉下去,摸她的下面:“这就是‘百慕大三角’”

下面很平坦,好像还黏糊糊的。

我又注意看着她:白白的嫩嫩的,眸子水汪汪的有些勾人,越看越觉得标致了。我以前没有注意到她,只是因为阿牛哥的原因,我们经常在一起。现在我知道她这么美丽,难怪阿牛哥舍不得她。

我终于把手伸到她的脸上摸,觉得她脸上细细的,很滑腻的感觉。她用手按住我的手,让我的手在她脸上停泊着。

一会儿,她说她的尿胀了,叫我抱着她去解便。我抱她过去,她叫我看着她。她看着他那个部位圆圆的、白胖白胖的,我真的有些感动了……

阿牛哥又回来了。他把驼背约到炮台下面那个洞里,说:“给你一千,离了。”驼背摇着头。

“两千。”驼背还是摇着头。

“三千。只有这些了。”

驼背开口了:“她有了,是我的。”

“你听谁说的?”

“她已经几天没有来例假了。”

“准的?”

“准的,从来没有错过。”

“以前不这样?”

“以前不这样。”

“那好,有了不碍事,就当是我的,我能够养活他。”

“不,娃是我的骨肉,我要的。”

“那生下来就给你。”

驼背答应了:“钱就算了吧,劳动她给我怀了娃子。以后生下来她还要把娃子奶大。”

就这样,她就跟了咱阿牛哥。

阿牛哥在新疆一个煤矿工作,这两年他发了,存了一万多元,都交给了阿芳姐。他又要走了,叫我到他家吃晚饭,叮嘱我说:“狗仔兄弟,我走了你要经常来看看你阿芳姐,好好照顾她,不要让她不舒服。”他喝了酒,让我也喝点,我平生第一次喝酒,觉得醉醺醺的。他说,“不要忘了来看望你阿芳姐,她要什么你就去买什么,反正我有钱,她到哪里玩你都陪着她。”

我说:“那怎么行?别人看见了多不好。”

“没关系,她是你嫂子。大家都知道她是我的。”

阿芳姐也走过来抱住我说,我是你姐姐,怕什么?然后又拉阿牛哥一起抱着,她哭了起来,说:“你们两个都对我好,我都舍不得。”越哭越伤心。

阿牛哥急了,连忙说:“不要哭,免得伤了肚里的娃子。我们两个都是你的,你要谁跟你在一起都行。”

“阿芳姐有娃子了?”

“有娃子了。”

“真的?”我有些疑惑,就望着阿芳姐。

“嗯。”阿芳姐点点头。

“那,你才回来,阿牛哥。”

“才回来。”

“那娃是谁的?”

“驼背的。”

“你走了,娃子留着?”

“留着。”

“那是驼背的娃子,你也留着?阿牛哥。”

“留着,我已经答应驼背了,他的娃子就是我的娃子,就当我亲生的,我要的,还要阿芳把他奶大,才交给驼背。”

“今天不扯这些了,阿牛哥。难得今天高兴,狗仔也不走了,我们就住一起,反正他也不懂那些。”

“要得,就一起。”

“那怎么行?你们家里只有一间床。”

“就是一间床,就是叫你跟哥哥嫂子在一起。你不喜欢姐姐吗?姐姐现在是你的嫂子了,该不该庆祝一下?”阿芳姐好像很深情的望着我。

那天晚上,我就在他们家住了。因为没有酒量,他们扶我到床上,我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第二天,送走了阿牛哥回来,阿芳姐问:“昨天晚上你舒服吗?”

“舒服。”

“以后你就不要离开我了,好吗?”

“我?”

“你和阿牛都很温柔,我都舍不得。”

“昨天阿牛哥要留下娃子,是驼背的,你愿意吗?”

“愿意,只要阿牛哥答应的,我都愿意。他是我身上的肉,你说,谁还会不愿意?”

“如果他跟驼背一个样,你也愿意吗?”

“也愿意,因为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我都愿意。”她顿了一会,若有所思的说,“其实,驼背对我挺好的,把他丢了……,嗯,怪可怜的。”

“那好,只要阿芳姐愿意的,我也愿意。”

“昨天晚上,阿牛哥摸着我的肚子,跟我说,阿芳,你有娃子了,我真高兴,我心里很舒服。阿芳,你要答应我,这个生了以后,给我生一个。我说,你想得美。阿牛哥把我抱得紧紧的,一晚上不松手,怪舒服的。”

“我怎么不知道?”

“你死猪一条,还知道呢。”她抱住我,就像阿牛哥抱她一样,不松手。

我也伸手在她肚子上摸。说“阿芳姐,早点把他生出来啊……”

阿牛哥走了,要一年才回来一次。回来亲亲热热的过一个来月,又要走。她需要阿牛哥,可阿牛哥总不在,她感到很寂寞很空虚,就把她那份爱,发泄在我身上。

阿芳经常来约我去玩,说是一个人冷清,要我陪陪她。她说:“反正你都是我的人了,你阿牛哥也答应的。”

每次阿牛哥来信她都给我看。她说:“狗仔,你的样子最像你阿牛哥了。”

“真的吗?”

“真的。”她用双手捧着我的脸,一双眸子在我脸上看了又看,然后又在我的脸上使劲的亲着,又把那细嫩的舌头在我脸上添,亲了之后又看着我。

我觉得很不好意思,就说:“阿芳姐,你怎么老盯着我?”

“我就是要盯着你,我不能让别的姑娘盯上你,我已经把你看成我的阿牛哥了。我那个死鬼一年半载都不回来一次,我真的想他了,我都快想疯了。如果你也被别的姑娘盯上了,我就更没有指望了。叫我再跟驼背我不干,所以现在就只有把你盯得死死的。你知道吗,我的狗仔弟弟,你是我心头的肉肉我的心肝宝贝啊。”

她把我的那个玩得挺挺的,说是挺讨人喜欢。她又说了——就和前次说的一样——要让我陷入什么“百慕大三角”里面去,“那味儿啊,真的舒服极了,你阿牛哥尝了好多回了,你尝尝吧。”她搂着我,让我上床,“我很惋惜,第一回被驼背尝了。”

我说:“这样下去别人知道了不好。”她说:“我们两个在一起,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别人不知道”

“时间久了就会知道。”

“没有关系,人家都知道你比我小那么多,不懂这些事。”

“我都十六了,阿芳姐。”

“再罗嗦,阿芳姐不喜欢……”

从那以后,我每次都很听话,总是顺从着阿芳姐。

眼看阿芳姐的肚子一天似一天大起来了,驼背也时不时来看望,有时还买些东西。阿芳姐还叫他进来坐。

因为阿牛哥交待过的,我不允许驼背碰她,他也只好在门口坐一会儿就走了。

有一次我又提醒她:“阿芳姐,你要想好了,这不是阿牛哥的娃子,你也让他留着?”

“驼背原来待我好,我在那样艰难的时候,是他收留了我,我也不能对不起他呀,给他留个苗子也算是报答他了。而且这个事也是你阿牛哥答应下来的。不管是谁的娃子我都留着。”她叫我写封信,叫阿牛回来看她,“说是想他了。”说着阿芳的眼泪就一个劲的流出来了。我慌了,赶快给她擦去眼泪,抱着她,把她给哄笑。

阿牛哥回来了,并且带来很多东西。他把驼背叫来看肚子并且说我不在家你就甭再跨这个门槛了。驼背说我知道,“兄弟待我好,我还能对不起兄弟吗?并且那天我们谈好,就这一晚上,最后一次就滚,我滚了就再也没有来过了。我来都是在门口坐一会儿就走,狗仔是知道的,他天天陪着她,我还能那个吗?”

“阿芳心软,你不要来缠着她,像个馋嘴猫样子。”

“我知道。”

他又问阿芳:“狗仔经常来看你没有。”

“狗仔最好了,只有他才最关心我,不像你这个死鬼,老让人家在家里盼着。”

“那就好,狗仔经常来也好有个照看,免得你一个人难受。”他又回过头,“狗仔兄弟,只有你是我的好兄弟,我走了,这个家就全靠你撑起了。你经常来看阿芳姐,我就放心了。你要像阿芳姐喜欢你一样喜欢她,她需要什么呢你就要帮她办,她肚子大了走不动,该端茶递水就端茶递水,该搀扶着就搀扶着。有事写封信给我,我就回来了。”这阿牛哥在大地方混了回来,还变得那么周到细致了。

我还是每天都去看她,帮她端茶递水,劈柴做饭。我觉得我越来越喜欢她,她对我也越来越喜欢,她已经就像是我的媳妇一样对我很有感情。她总是倚在我的怀里,我也轻轻的抚摸着她渐渐鼓胀的肚子,肚子里的娃子就像是我的娃子一样,我也要呵护他。我觉得我越来越离不开她了。她也说,我对她比阿牛哥对她还好,一天没有看到我心里就发慌,“那个死鬼,也不回来看看我,说不定早把我给忘了。”

“阿芳姐,我对你好你也对我好,我们俩扯平了。”

“没有扯平,待这个娃生了,阿芳姐给你也生个小狗仔。”

“真的吗阿芳姐?那不是我也要有娃子了?”

“阿芳姐什么时候骗过你呢?看把你高兴的。”我俯下身,贴在她的肚子上听,她用手抚摸着我的头,“不过以后对我要好一点,阿芳姐就给你生给乖娃子,如果不好,就甭想了。”

我想了一下,说:“你要生娃子,也要先跟阿牛哥生。”

“不,我要先跟我的狗仔弟弟生,因为你陪我最多,对姐姐最好……”

她说肚子好像有些痛,叫我去请医生,医生来检查了,说还要几天才能生,不过这几天要多提防,连走路也要小心。

第二天早晨,我来到她家准备给她做饭,叫门叫不开里面没有声音,但是门闩却是闩好了的。我有些害怕,赶紧叫来邻居,把门撞开。一看,她生了个娃子,床上是一大滩血,大人和孩子都躺在血液中,直挺挺的,已经冷透了。我知道出事了,赶紧扑在她身上大哭一场。

一会儿驼背也赶来了,也是大哭一场:“阿芳啊阿芳,你怎么不早点说一声,我们也好准备啊,你说了我就请个人来照料你啊,你就这样去了还不舒服,还把娃子也带走了,你就这么狠心把娃子给我带走啊,没有娃子我好孤单啊,你给我说好的要把娃子留给我的啊,你说你还要帮我把娃子奶大啊,我盼啊盼啊盼到头来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啊,你去了我也想跟你一起去啊,你就在黄泉路上等等我啊,我过些年也是要来的啊……”

我们的邻居赶快给阿牛哥发了一封加急电报,阿牛哥连夜赶回来了。也是大哭一场:“这老天爷怎么就这样不公平啊,偏偏硬要挖去我的心头肉啊,她是我最喜欢最离不开的媳妇啊,我在那边苦苦的撑着在漆黑的地洞里钻来钻去就是为了我们的阿芳啊,你去了我也想去了啊,阿芳你在阴间门口等着我啊,我们一起到阎王那里报到啊,这世道让人怎么活啊……”

他们的眼睛里闪亮着白花花的有些浑浊的泪水,满脸也闪亮着黏糊糊的液体,在这些液体的打扮下,那脸色有点象很浅很浅的蔚蓝色的玉。

把阿芳的后事处理完毕,阿牛哥就又回新疆去了,他没有给我来信而且再也没有回来过。有人说在新疆见到过他,说他在新疆又领了一个姑娘是少数民族,很漂亮的比阿芳还漂亮,当然就不想回来了;有人说他回到新疆后不久,就害了一场大病,他还到医院去看了他,说不定那场大病已经把他折磨死了;有人说他回到新疆之后不久,就听说发生了瓦斯爆炸,说不定他也被埋在煤坑里面了;有人说,他到新疆其实不是挖煤矿,而是走私白粉,被解放军逮着枪毙了,他说他亲自听说那边发来的信函……

那些城墙的断垣那个炮台墩子早就没有了,墩子下面的那个洞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茶馆和茶馆里面的很多记忆都连同肥大肠和驼背和丘二爷和烂道人们的作古而作古了,好多风流韵事都一一被湮灭在后来一溜烟矗立起来的高楼下面,再也没有出头之日。高楼里面卡拉ok的悠扬和着高楼一起一节一节的像玉米棒子一样长到了天上,由于大家都住在高楼里面而且都在里面卡拉ok,就再也听不到街头巷尾的交头接耳了。现在那些那玉米棒子一样的高楼上面,就舒舒服服的躺着碧蓝碧蓝的天。

那天看上去挺温柔挺和蔼的,可怎么就硬着心肠把阿芳姐和那个刚从娘肚子爬出来的小乖乖都一起要回去了呢?

并且丢下整整三匹几乎一样想念着她的孤苦伶仃的光棍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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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乾坤指点评:

爱情故事很多种,爱的结局各不同。
人生就是这样,有着太多的无可奈何,也有着太多的悲欢困惑。
文章笔触老到,生活味道浓厚,是篇不错的小说。

文章评论共[3]个
雪飘舞在2006-评论

欣赏了,问好 朋友!at:2008年11月05日 中午1:06

遗老-评论

谢谢朋友!at:2008年11月06日 清晨7:21

遗老-评论

谢谢朋友!at:2008年11月06日 清晨7: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