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住的地方是一个三人间,与星级宾馆比较起来,当然寒酸的很,可与十几人的双人床房间比起来,已经不错了。
同室的两个人一个是正在考研的学生,一个是刚毕业找了份工作的新人。见面没有攀谈几句,人家就管咱叫大叔。这时候,又再一次知道了原来自己真的毕业已二十多年了,在很多人眼里也真的已经是长辈了。
不觉之间想起当年的一首歌,好像叫《八十年代新一辈》,其中有一句歌词说“二十年后再相见”。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应该“再相见”的当年同学们现在怎么样了呢?
同班有三十人,后来因病留级三个,也就剩下了这么几个。二十多年过去,如今能想起来也就是这些了吧。
如果排队的话,似乎也应该按富豪排行榜的顺序。最富有的一个至少有上亿元的资产了。因为人家在美国有一家饭店,现在经常往返于中美之间。只是从上次见面到现在也已过去了四年,不知道这四年时间里,他的资产是翻几番了呢,还是在这次金融危机里又变成无产者了?至少毫无疑问的是人家当年曾经富有过。
第二个是个有权的,现在是某城市副市长。因为官实在太大,应该已经属于日理万机的人群。所以就是唯一的一次聚会,也没见到人影。偶尔看到名字是在报纸或电视上。不过现在见到的频率很少,还真不知道这位是高升了呢还是双规了。倒是一直记得上次聚会时,同学们给他打电话时他在电话里的叹息,大概高处不胜寒,那官场的日子也不是永远快乐吧。
排在第三位的是一群人,他们共同的特征是都出国了。其中有四个男生,三个女生,其中还有两对夫妻。山高水远,平常知道的事不多。至少当年都端过盘子,后来就慢慢融入友邦的社会了。后来还听说这两对夫妻都离散了,成立了新的家庭。清官难断家务事,具体的原因不是外人能了解的。于是也就更加不知道是环境所迫,还是为了通过远交创造出更优秀的下一代,增进中美友谊。
还有两个是当年下海了的。一个曾经营过各种通讯设施,从当年的bb机,到后来的手机以及通讯站等,也算有钱。不过最近见面时,也是一脸愁容。看来那钱也不是随便捡的。还有一个到南方去了,在一个私人老板手下干到副总裁,经常飞机来飞机去,钱应该不成问题,只是照顾家庭之类的常人之乐,恐怕就难说了。
剩下的大多数是淹没在芸芸众生的技术类的工程师们了。不管是有了“总”的头衔,还是慢慢脱离了专业范围成了通才,都淹没在了人群里。其中有出版社的编辑,有行业协会秘书长,更多的是企业技术主管,或者干脆就是个工程师。或者还在奋斗,或者已很超脱,反正随着时日的流逝,剩下的机会只能越来越少。因为这类人实在太多,在人群里根本就看不见,也就没什么好记录的了。
所有这些,与另外两个比起来,都算很幸福了。因为其中一个已经进去了,还要呆八年,出来时都超过五十了。据说原因也是现代通病,那就是钱和色。不过按同学们的解释,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只不过是因站错了队,胜者王侯败者寇,失势的一方自然屈服于强悍的一方,倒是在那高墙之下警戒森严,人身安全的保障应该要好的多。还有一位同学应该是超脱了。因为他就在毕业的第三年就彻底“高升”了。受苦最深的当然是谁也代替不了的父母亲人。幸运的是发现生病时,刚好已结束实习期转正,因此接下来呆在医院的两年,都由单位埋单,还不至于让这个家庭在人亡的同时也走向家破的境地。
想来想去,自己也是淹没在人群里的芸芸众生的一员,算起来不算最好,也不算最坏。所谓知足常乐,恐怕此生也就这样了。跟自己的前辈比起来,当然算幸运的。跟自己的晚辈比起来,有时候居然也被羡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说起前辈,倒也记得一些。一位是化大毕业最高级别的厂长,给人留下的最深印象是同事们说他每天都在食堂门口挂着牌子鞠躬。一位是24小时不间断说话的重庆大学女高材生,她还在用一生的时间诉说自己丈夫从120米高烟囱上飘然而下的瞬间。另外一位是曾最靠近领导被排在第几梯队的先进党员在批斗会上对当时的恩师也是企业总工扇耳光挥拳头的伟大行为。还有一位据说是个小偷,因为在批斗会上他承认自己用饭盒偷窃了几片木片以便回家点煤炉子。……
同室的两个晚辈,一个已经毕业上班一年了,可突然对原来软件工程师的职业很烦,这次回头换一个新的领域金融分析,正在努力奋斗。一位是学微电子的毕业生,现在给人家卖芯片。共同的特点是都在谈恋爱,而且都对未来感到很渺茫。听着人家经常半个多小时的窃窃私语,其中有甜蜜也有叹息。真的希望他们未来的路应该更平坦一些,未来的日子应该更幸福一些。如果不是这样,这世界怎么能算进步呢?如果不是这样,这和谐社会的建设,究竟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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