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的心情一直不好。一如这阴沉沉的天气,让人湿热难当,令人窒息。我不想下楼,也不愿下楼,更多的时候,一个人站在阳台上,看朝霞升起,夕阳西下,听商贩叫卖,车鸣鸟噪。
快乐是他们的。我除了寂寞,什么也没有!只有这阳台陪着我。
在森林般密集的城市楼群中间,阳台宛如枝上一个凌空的巢,一只鸟瞰世界、打量人间的眼,一只接纳天光云影的手。
在光明与黑暗的更迭中,阳台是最先感受的眼;风声雨声里,阳台是倾听的耳;面对自然,阳台是接纳与拒绝的中庸选择。是谁发明了阳台?他可真是位深谙人类心灵的高明建筑师,阳台确应列为继窗子之后人类建筑史上最伟大的创造!如果楼房是现实主义的构建,那么阳台就是浪漫主义的杰作。人在屋子里生老病死,悲欢离合;人在阳台上浮想联翩、百感交集。
在这块小小的天地里,有人煞费苦心,精心布置,让其邀月迎风,鸟语花香。有人则顺其自然,任它杂乱无章。阳台这面镜子,映照出生活与其主人的井然与凌乱,空虚与趣味。
什么是真正的家园呢?城市人从田埂上走出来,就再也不想或不能沿着那条弯曲的乡村小路回头了。他们在钢筋混凝土的森林中寻觅理想与栖所,在看不见的“田野”上挥汗如雨或无所事事、春风得意或心灰意冷。
岁月在流逝,欲望在膨胀。人告别宁静的田园,在紧张忙碌孤独无语中,细数着梦想与现实的差距,待至拥有了金钱、成功以及世俗所谓的幸福,蓦然回首,才发觉生活竟然如此单调与狭隘。心灵不再有汩汩清泉,现实就剩这悬置半空的阳台了吗?
蜗居的日子,演绎着柴米油盐苦辣酸甜的故事,也在落寞孤寂的空间里挣扎,渴望着天地自然与来自外界的抚慰。那些堆满杂物的阳台,那些花木扶疏的阳台,那些把各种鸟儿装进笼子高高悬挂的阳台,那些有人从蓝玻璃窗缝间探出头去,让目光梦一样掠过楼群的阳台,不是在诉说着一种生存的秘密吗?
再没有乡间小路的清新与天籁,没有星光灿烂的辽远静谧。望着阳台上空,月亮那张盈盈缺缺的脸,人在岁月的河畔感慨着收获与失落。
在城市,你要敲开一扇铁门,打开一扇窗子,有时是那么轻而易举,有时却又那样困难重重啊!也许,人一生都在寻找——一个阳台,一个盈满阳光与煦风的阳台。那儿,有不涉利益的心灵交谈,不存功利的拜访,你时常等待着让你怦然心动的叩门声,这散逸着泥土芬芳,摇曳着闲花野草,啼唱着自由歌声的阳台又能在哪里可以寻觅得到?
现实的阳台在楼上,人生的阳台在心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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