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消失了的芜湖老街月色-朦胧

发表于-2008年11月04日 下午4:37评论-2条

网友知道我久未回芜湖了,给我发来几张照片,其中有一张是新建成的临江桥。看到那造型独特的“鱼”型桥塔,处在长江和青弋江的交汇处,一塔独揽两江,勾起了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有一段时间我每天下班自单位出来,会从中二街的宁渊观出发,穿插到青石板铺就的长街,转到中山桥上,对着桥下的清凌凌的河水发一阵呆,然后过桥右转,跨过十几级石阶,下到河南的富民桥街,穿过富民桥继续前行,便是泗关街、大巷街,再右转是条更窄的小街——大巷口,我和文友便借居在这里的一幢木结构的二层小楼里。

记得我在一篇旧作中曾经提及过此事,只是笼统说是住在河南。当时我和文友原来都住在集体宿舍,为了便于创作,便搬了出来。我们看好这个地方,就是因为它正是位于长江和青弋江的交汇处。在静静的深夜里,当我们埋头写作时,江面上不时传来江轮的鸣笛声,会透过老式花格窗棂的缝隙,钻到我们的耳朵里。蒙蒙细雨中,踩着打湿了的青石板,到江边去提水,也觉得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期待着有一位打着油纸伞的妙龄少女 ,款款走在青石板上,跫音穿过了雨巷……就像戴望舒的诗中描述的那样。那时我们都还年轻,经常会耽于在幻想中。

有一位苏州的文友,出差到南京,要过来看我们。他爬上吱嘎作响的木梯,来到我们二楼的陋室“观鱼楼”,看了它的地理位置,竟然赞叹道:房子虽然有点儿像狄更斯小说里的伦敦贫民窟,不敢恭维,但是它襟江带河,好一块风水宝地,整个苏州城里都找不到这种好去处!把我们美的,忘记了它的沧桑岁月,好像是住在花园别墅里了。

那时要去河对面的新芜路、江岸路,必须得从原路返回,上了中山桥,再走沿河路才行。要想省事,也可以在大巷口的河埠头搭乘渡船,花上两分钱, 艄公便会撑起竹篙,在欸乃的橹声中把你送到宝塔根下。他从不主动收钱,只在船头放一只陶瓷碗,随乘客自己投放,自己找零。我们回沪探亲要到八号码头坐大轮,就常常乘他的渡船过河而去。艄公是个四十来岁的精瘦汉子,黑褂黑裤打扮,胸口二十四档密门纽扣,颇有几分旧时武侠小说里侠客的风度。一来二去跟他搞熟了,知道他是桐城人,也就住在附近。他们很多桐城人都聚居在江边,搞船,跑运输。他也的确仗义,有人半夜想去河对岸,又不想绕远路,敲开他家的门,二话不说,就会解缆上船,送你过江。很久之后,我在一篇题为《夜渡无人舟自横》的散文里写到过他,

我在观鱼楼头呆了一年多,因结婚成家而搬了出去,文友m君继续厮守在那。我们在那儿最大的收获是结识了一位拉小提琴的女孩。那是在一个月色朦胧的夜晚,我和m君正在冥思苦想时,忽然一阵如丝如缕的提琴声飘了进来,凝神谛听,却是一曲萨拉撒蒂的《流浪者之歌》。我们不由得放下手中纸笔,寻声而往,江边一栋孤零零的木屋,四周有竹篱围绕,上面爬满了茑萝,琴声正发自那儿。不敢冒失叩门,去打断悠扬的琴声,我们就在篱笆墙之外默默地呆着,听得如痴似醉,直到一曲终了。和她相识的过程就不在这里细说了,我在散文《弦上的梦》中有过详述。

m君在观鱼楼里呆了两年有零,因为身体出了毛病必须去沪上治病,只好忍痛和它告别。临别的那个夜晚,我和另一位文友陈君去送他。告辞时,他把我们送出好远好远,一直走到富民桥头,才依依惜别。大家神色黯然,知道以后很少再会光临这几条老街了。m君在沪上边治病边继续写作,他的作品里也还常常会写到我们曾经居住过的地方。他在顽强和病魔搏斗12年之后,才撒手西去。追悼会上我为他写了副挽联:观鱼楼头望夜月,琴声一曲入梦来/中山桥畔痛惜别,故人已骑黄鹤归。 我在这里祝愿他在天堂里过得安好!

岁月更迭,韶华易逝 。如今,那块地段早已是“长江长”的楼盘了,高楼入云,俯瞰两江。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芜湖也因之而变得更加美丽多姿,只是对于那些曾经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来说,尽管老街已经从地图上消失,但在他们的记忆中那却是会永存的。芜湖我还会回来的,我会站到临江桥头远眺那片仅存于脑海中的老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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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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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忧伤的撒但点评:

芜湖老街,青石板铺就的长街,吱嘎作响的木梯,临江的“观鱼楼”,精瘦的艄公,拉琴的女孩……建议精华!

文章评论共[2]个
忧伤的撒但-评论

因为是再发,所以只能推荐了!at:2008年11月04日 下午5:27

月色-朦胧-回复争取新作首发给你们了。 at:2008年11月05日 下午3: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