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一年的冬天比以往来得都要早一些,秋风还来不及带走落叶,雪花便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天空阴沉着脸,大地一片肃杀。
青莲静静的站在窗前,俏脸儿冻得红红的,更衬得她肤如凝脂,吹弹即破。一片晶莹的雪花恰巧落在她的睫毛上,和眸子里那汪盈盈秋水交相辉映,象一幅清新秀丽的仕女图。
美目企及处是一座四合院,不是很大,却也气派敞亮,红墙绿瓦似在证明这里也曾荣耀过,辉煌过。院落里有一架秋千,载着厚厚一层积雪在北风里空悠悠的晃荡,她的眼睛顿时象被针扎了一样,大颗大颗的泪珠立刻滚落下来。
这里,曾是她的家,秋千,见证过她的快乐和幸福。可是现在,这一切都没了。家,散了,快乐和幸福,不见了。
2
“哎哟,我的金枝姑奶奶,这么冷的天你把窗户开了喝西北风啊?你现在可是这京城里有名的花魁,每天都有人排着队在门口等着送银子给你呢,你要是病了,我这‘如意阁’还不得叫人给活活拆散了架去?”鸨儿挂着一脸谄媚的笑容走了进来,把窗户关上,拉了青莲在床边坐下。
听到“金枝”这个名字,青莲忍不住黛眉轻敛。半年的时间,她还是无法适应这个新名字。鸨儿说,“青莲”太素,不适合风尘中人 ,而“金枝”,听着就喜庆,招财进宝的意思,客人们非富则贵,一定也会喜欢这样有彩头的名字。她觉得鸨儿说的也对,她已不再是那四合院里冰清玉洁的小姐了,既已沦落风尘,又如何还能做那“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既然做不了,又何必去玷污那洁净素雅的名字?就叫“金枝”好了,俗就俗吧,风尘女子本就俗气,而且轻贱,不是吗?凄然一笑,泪又湿了罗袖。
“怎么还哭哭啼啼的?难道我有亏待你吗?你那烟鬼爹爹五十两的价格把你卖给我,我却给了他七十两,为了什么?还不是我心善,见你可怜。这半年,我没让你接过一个客人,还管吃管住,请来老师教你弹琴唱曲题诗作词。金枝啊,做人可得凭良心,你说,妈妈我对你好不好?”鸨儿拉着青莲的手说着说着那三角眼里就挤出了泪。
青莲厌恶的低了头,不想再看面前这副假惺惺的嘴脸。她对她好?也许吧。可是,这种好是有目的的,是为了从她身上得到更大的好处。她为她做的一切,说穿了不过是一种投资,而且这种投资没有风险,稳赚不赔。她心里虽然明白,嘴上也不说破,只淡淡的说道:“妈妈对我的好我必会报答。今晚的开苞会,您就漫天开价吧,谁出的价最高,让您满意了,我的chu夜权就归谁。”
3
秋千终于又荡了起来,那个被荡得高高的小女孩多象儿时的自己啊,天真烂漫的笑脸,快乐无忌的笑声,真是太象太象了啊。她的爹应该也是把她含在嘴里都恐化了一般的爱极了她的吧?只是,若是把她和鸦片放在天平的两端,她的爹也会弃她而选鸦片吗?青莲的眼睛里又下起了雪。
雪花越来越大,路边的那棵歪脖子小树再也不堪重负,倒在了地上。青莲仿佛听到了一声叹息,不属于悲哀,而是解脱的快乐。一朵微笑可怜兮兮的绽放在泪光里,她仿佛预见了自己的结局。
那蹒跚而行的是醉汉还是老者?醉了可是有愁心烦事?老了何不呆在家里抱炉取暖?她把头又伸出去一点,想看清楚他的样子,他却突然摔倒在雪地上,一动不动了。
她赶紧叫了两个人把他抬回屋里。他不是醉汉,也不是老者,竟是一个年纪和她差不多的少年。眼前突然就浮现出另一张同样俊秀年轻的脸,有着和他一样宽阔光洁的前额,双眉浓黑修长,象两条伸展的墨蚕,挺直的鼻梁下,是一张轮廓分明的嘴,笑时嘴角透着顽皮,不说话时显得执着刚毅。三年了,贤表哥啊,千里之外的你可曾象我牵挂你一样的牵挂着我?
4
傅雨臣缓缓的睁开眼睛,但见眼前珠帘翠幔,茜纱罗帷,刚想起来看个究竟,发觉自己的左臂有些麻木,似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侧过头来就看见了她。她睡态极美,如婴儿一般安详,脸红彤彤的,象集市上价钱最贵的那种苹果,看一眼都觉得甜。睫毛又长又密,轻轻的覆盖在眼帘上,倘若睁开来,一定是光华流转,明艳照人吧?还有那樱桃小口,粉嫩润泽,竟赛过寒山寺外争相怒放的红梅花儿。这里是仙境吗?不然怎么会有仙女?难道自己真的死了?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气,如兰似麝,甘之如饴。
“你醒了?”她将手轻轻探向他的额头,又回手摸摸自己的额头,欣然道:“烧退了。”嫣然一笑,竟让他看得呆了。
“是小姐救了我吗?在下傅雨臣,还未请教恩公姓名。”他一骨碌就翻下了床,冲她深深作了一揖。
“傅公子多礼了,叫我青莲就是了。”听他叫她“恩公”,她不知怎的就联想到自己白发苍苍的模样,不觉莞尔。
“青莲小姐在上,请受在下一拜,今日的救命之恩,傅雨臣日后定会涌泉相报。”他又恭恭敬敬的冲她鞠了一躬。
看着他那少年老成一本正经的样子,她再也忍不住了,用锦帕掩着嘴儿大笑起来。他不知她为何发笑,而且笑得这么花枝乱颤,一时竟有些不自在了,难为情的低下头去。可是她笑起来的样子是那么的娇俏可爱,他忍不住又抬头偷看了几眼。这时候,他的肚子也跟着凑热闹了,“骨碌”响个不停,他越发的害臊了,悄悄退后两步,惟恐被她听了去。
可她还是听到了,强忍着笑,说:“你躺了这么久,一定饿了,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来,等着啊。”
5
“金枝。”鸨儿迎面走了过来,满脸的脂粉被那做作的笑容挤得“扑扑”直落。
“有什么事吗,妈妈?”
“金枝啊,我知道你还在怪妈妈,可是我事先真不知道那杀千刀的马老板有麻风病啊,若我知道了,就算他给我一座金山我也不会把你的chu夜权卖给他呀。那可是有损祖宗阴德的事,妈妈我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吗?我辛辛苦苦把你培养成“花魁”,银子花了一大把,连本都还没捞回来,就让那砍脑壳的姓马的全给毁了。你说我这心里能好受吗?”鸨儿一把鼻涕一把泪,象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让人看了想不同情她都难。
“妈妈,我没怪你,也不怪任何人,是我自己命苦。”青莲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金枝啊,你也别泄气。我找大夫打听过了,这麻风病啊,早期还是能够治好的。只要找个处子,和他睡上一晚,把病传染给他,自己就没事了。我本也不信,可是前日在庙里遇见那缺德的马老板,红光满面跟没事人似的,我就奇怪了,等他一走,向那庙里的小沙弥一打听才知道,他的病好了是来烧香还愿的。所以啊,你只要学他找个处子睡一晚就没事了。我看你屋里那小子就不错,妈妈我阅人无数,一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保准是个红花仔,错不了的。你今夜就赶紧和他睡了,明儿一早叫他走人,咱‘如意阁’可养不起闲人。”
“谢妈妈关心,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6
“饱了吗?”她微微笑道。
“恩,饱了,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青莲小姐,你对我的救命之恩,还有这顿饭钱,我现在都无法还给你,只能先欠着,若我傅雨臣日后发达了,一定为你赎身。你,不适合这里。”他定定的看着她,目光清明如水。
“我不适合这里?那么,哪里才适合我呢?滚滚红尘,我不过是其中最卑微的一颗,落在哪里便是哪里了,怎还由得我去选择?”她莫名就伤感起来,眼圈儿一红,泪便顺腮滑落下来。
“青莲小姐,你别哭啊,相信我,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的。”她那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他心酸不已,恨不得立刻就带她走,可是那可恶的贼人偷走了他所有的银两,除了这一句承诺他现在什么也给不起她。
“公子有心了,青莲救公子不过是机缘巧遇,举手之劳而已,并不图什么报答,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天色渐晚,你昨夜一宿未归,家人该着急了,现在赶紧回去吧。”她拿出锦帕想擦去眼角的泪痕,却不断有新的泪水涌出来。即便他日后真的发达了,她这身子恐怕也捱不到那一天了。
“青莲小姐,我走之前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公子请讲。”
“小姐可否将这条锦帕送与在下?”他指着她手中那条月白色的帕子。这是她闲时自己做的,帕角还绣了一朵栩栩如生的青莲。
这种帕子可都是女儿家用的,他一个爷们要这帕子做什么呢?难道他?她“倏的”的就红了脸,为了掩饰自己的羞态急忙起身道:“公子既然喜欢,我去拿条新的给你。”
“不,我就要你手中的这条。”他眼光灼灼的看着她。
她的脸更烫了,象是被火烤着了。迟疑了片刻,终是将那条锦帕递了过去。
他小心翼翼的将帕子叠好揣进怀里,又深深作了一揖,拔腿向门外走去。
“公子等等。”她打开碧纱橱从一个小匣子里拿了三十两银子交到他手上。这是她偷偷攒下的私房钱,为了日后和贤表哥团聚作准备的,如今只怕是用不着了,贤表哥若是有心寻了来,见到的也该是一抔黄土了。
7
青莲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简陋的茅屋里。她分明记得昨夜妈妈又让她去接客,可她不想把病传染给别人,坚决不肯,妈妈就叫人捆了她的手脚塞住嘴巴然后装进麻袋扔到荒山里了。那么此刻她又怎么会在这里呢?正寻思着,门开了,一个用手帕蒙着口鼻的青衣人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走了进来。
“你别过来!我有麻风病!”她着急的挥手示意他出去。
“不要紧的,姑娘,我蒙了手帕。你趁热把这碗药喝了吧。”青衣人走到床边,空出一只手来想要扶她起来。
“别碰我,会传染给你的。我的病已经恶化了,吃药也好不了的。还不如早些死了的好。是你救了我吧?唉,你不该救我的,由着我去自生自灭吧。”青莲痛苦的别过脸去,泪在眼眶里打转。
“姑娘快别这么说,人只要一息尚存,就还有希望,老天爷没放弃你,你可不能先失了信心自暴自弃啊。我是郎中,姓吕,相信我吧,赶紧把药喝了,对你的病有好处的。”
“先搁这吧,我等会儿再喝。吕大夫,谢谢你了。你先出去吧,和我这病人在一起呆久了,终是不安全。”她挣扎着想起来给他行个礼,奈何全身酸疼,没有一点力气。
“那好吧,药就搁这了,我先出去了。你一定要记得喝药啊。”吕郎中把药放在床边的一口大缸上,掩门走了。
8
喝药又有什么用?不过是苟延残喘几日罢了,早晚还不是得死?倒不如早死早了。青莲艰难的撑起身子,想下床找个隐秘的地方把药倒了,可是双腿象是灌了铅一样无法动弹,愁苦之际,瞥到床边的大缸,心想干脆就把药倒在这缸里吧。她勉强将身子移到床边,揭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里面竟盛了大半缸酒。她想这样更好,药倒进去就不易被察觉。从此,她每天都把吕郎中送来的汤药倒进这酒缸里,一心等死。
一天半夜,她正半梦半醒,突然感觉手臂上一片冰凉,睁眼一看,不觉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一条碗口粗的大蛇正伏在她的身旁吐着信子。她很害怕,可是转念一想,自己横竖是要死的人了,与其病歪歪的拖日子还不如现在就被这蛇咬死,倒落得个痛快。这样一想也就不再害怕了,索性一动不动的等着那蛇来咬她。可是那蛇也奇怪,盯着她看了一会竟朝那口大缸游去。原来,她先前倒完药后忘了盖上盖子,浓郁的酒香竟把这蛇引进屋来。她见那蛇游进缸里老半天也没动静,不禁好奇的伸长脖子朝缸里看,只见那蛇蜷曲在缸底,一动不动,也不知是醉了还是死了。
她忽然有了主意,这蛇五彩斑斓的,定是条毒蛇,那么泡着毒蛇的酒想必也是有毒了,自己喝了这些毒酒,不就可以解脱了?也免得吕郎中再为她操劳费心。决心已定,她毫不犹豫的拿起药碗舀了一碗酒“咕咚”一口就灌了下去,又恐一碗毒性不够,接连又喝了两碗,然后昏沉沉的醉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第二天早晨,吕郎中叫她吃饭,她才醒过来,发觉自己还活着,不禁有些失望起来。难道昨晚喝的毒酒还不够多吗?此后,她渴了也不喝水了,只喝这缸里的酒,她想,若是把这缸里的酒都喝完了,自己应该就可以死了。
眨眼就过了一个月,缸里的酒还剩下一半,青莲的病不见恶化反倒日益好转了,身上不痒了,斑痕也少了很多,力气也恢复了,能够下床活动了。吕郎中很是高兴,以为是药的作用,于是又在原药上加了几味养血扶正的药。可是青莲却清楚这绝不是药的原因,因为她把药全倒进缸里了,压根就没喝过一口。那么,究竟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天可怜见,不忍心收了她去?可是,她并不想活呀,她活着已经没了盼头,以前,天天掰着指头数日子,盼着婚期早点到,好坐上贤表哥的大红花轿,可是现在,她已是残花败柳,又怎敢奢望做他的娘子?做不了他的娘子活着又有啥意思呢?
9
又过了半个月,青莲脱落的眉毛和头发都重新长了出来,溃疡处也已生出新的肌肤,一切麻风症状都消失了。吕郎中替她反复查脉后终于确定,她的病彻底好了。她又从镜子里看见了那再也熟悉不过的花容月貌,一时竟悲喜参杂,粉泪连连。
一日,吕郎中去山上采药,又捡了个麻袋回来,就象当初“捡”回青莲一样,麻袋里也是一个麻风病人。青莲闻讯赶过来,一看竟傻了眼,那个奄奄一息的病人居然是傅雨臣,她在雪地上救回来的那个少年。他怎么也会染上麻风病呢?难道是被她传染的吗?她心里很是不安,帮着吕郎中忙前忙后,想减轻自己心里的愧疚。
因为有了青莲这个成功的先例,吕郎中很有把握的按那药方给傅雨臣加大了剂量,可是一个星期过去了,傅雨臣的病丝毫不见好转,反倒加重了,几度陷入昏迷。这可把吕郎中愁坏了,为什么同一种病,用同样的药会出现截然不同的结果?青莲也很是不解,傅雨臣天天喝吕郎中配置的药一点效果也没有,而自己什么药也没服,除了吃饭就是喝那泡着毒蛇的酒,病却莫名其妙的好了。这究竟是为什么呀?她思来想去总觉得问题出在那缸酒上,就把自己的怀疑告诉了吕郎中,建议他给傅雨臣喝那缸里的酒。吕郎中正束手无策,虽也半信半疑,可是见那少年的病一天重似一天,也就只好同意试试,权当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吕郎中给傅雨臣喝了三天的蛇酒,他的病情真的控制住了,不再恶化,露出好转的迹象。吕郎中很惊讶,又往缸里添了酒,并且把煎好的药悉数倒进去,继续给傅雨臣喝那掺了药的蛇酒。一边观察一边研究有关麻风病的医史。最终得出以毒攻毒的结论。原来,蛇毒加上酒性,竟是麻风的克星。
10
傅雨臣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当他见到青莲的时候,眼里竟闪起了泪光。
原来,自那日一别后,他在殿试中得了第五名,赐了“进士出身”,被封官碧云县县令。他兴高采烈的赶到“如意阁”,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青莲,让她再等些时日,等他在碧云县打理好了一切,就来带她走。可是,那鸨儿却对他说青莲已经死了。他伤心欲绝,跑到酒肆里喝酒,邻桌的少年也正因为科举不中在喝闷酒,两个伤心人因酒结缘,越聊越投机,一同醉醺醺的找了家客栈住下。可是,第二日晌午,当他醒来时竟发觉自己躺在一个土坑里,被人给活埋了,好在他命不该绝,可是当他跑回客栈拿行李的时候却发现行李不见了。问那掌柜的,却说是他兄弟给拿走了。他一听就纳闷了,他没有兄弟啊。仔细一想,才明白那掌柜的说的是他在酒肆里结识的那少年。那么,活埋他的人应该也是他吧。那行李里除了青莲给他的银子还有他去碧云县上任的官凭。他方知是酒后失言惹的祸,悔不该轻信他人。然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只好赶去碧云县揭穿那骗子的恶行。可是那碧云县离京城有三百多里路,他身无分文,无钱住店,只能露宿街头,好在贴身保管的那块绣着青莲的手帕还在,他饿了就把那手帕拿出来放在鼻子上嗅上一口,竟真的不那么饿了。只是,他的身体渐渐出现了一些不适,浑身发痒,还起了一些红色的小疙瘩。开始还没怎么在意,咬牙忍忍就熬过去了,可是过了两日,竟全身乏力,晕倒在路边了。想是有人知道他得的是麻风,恐被传染了,所以才把他装进麻袋扔进这山里来的。
青莲听了他的这番经历,一时羞愧难当,羞的是他竟贴身藏着她的手帕,而且把这手帕当成精神食粮,可见他对她用情之深,愧的是果真是她把麻风传染给他的,正因为他时刻把那手帕拿出来嗅,才会染上这种恶疾。因此,她对他的照顾更加细心了,他的病一日不好,她就觉得自己象是亏欠了他一样,寝食难安。
过了一个月,他的病终于完全好了,她很开心,流着泪微笑。她决定陪他一起去碧云县,她想帮他讨回公道。两人谢过了吕郎中就上路了。
11
当青莲看到那端坐在公堂之上的年轻县令时,她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天意弄人。那个谋害傅雨臣未遂取而代之的少年竟是她朝思暮想的贤表哥!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若不是傅雨臣及时扶住她,险些就跌倒在地上。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是这种人?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个谋官害命的卑鄙小人真的就是三年前的上元节和她并肩看烟花的那个纯真少年吗?那影子渐渐模糊,变成一个黑点,慢慢淡出了她的记忆。心,仍是很痛,为那逝去的美好。
从衙门里一回去她就病了。茶饭不思,在床上躺了一天,也矛盾了一天。一边是和她青梅竹马的贤表哥,一边是对她情深义重的傅公子,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若是帮着傅公子揭穿贤表哥,那么贤表哥一定会坐牢,前程也就基本上毁了。若是袖手旁观,听之任之,又觉得对不起傅公子。看着傅公子一往情深的眼睛,忆起贤表哥曾经的温存美好,她真是左右为难,无奈至极。
12
翌日,京城通往碧云县的官道上,两列衙役举着“肃静”“回避”的牌子在前开道,护着一顶官轿缓缓行了过来。
突然,路边窜出一个素衣少女,“扑通”一声跪在轿前,大声说道:“民女青莲,有冤情禀告,望包大人替民女主持公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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