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家的小院里种着几株葡萄,每到春来,葡萄藤沿架而上,直上屋顶,密密层层的叶子把小院遮了个严严实实,引得院前住在楼房里的朋友常来这儿纳凉、小憩,品一杯茶,聊一阵子白天不能放开的乱语,抬手摘一颗从枝叶中倒挂下来或紫或青的葡萄,尝尝这滋润的美味,再惬意不过了。
临入冬前请农科所的专家为它剪枝,从养鸡的朋友那儿推一车肥埋在树下,所以它长得也格外尽心,早上出门时还没我高,晚上回来它已经长出我一个头,几乎是肆无忌惮地怒放着了,藤蔓粗壮,叶子肥硕,是那种透着翡翠的绿,那种绿就像被朝霞照耀着的远处青山的颜色。青葡萄青得透明,紫葡萄紫得醉你的眼,还有那种黑紫色的,像墨玉,温润、滑腻,逗得你的心庠庠的,忍不住多盯它几眼,再用手指拂弄着它。
搬一把藤椅坐在葡萄架下,风穿叶而过,夹杂着果实的清香,掠过鼻尖,拂过眉梢,径直而过,带着清香去得老远老远。叶子太密实,怎么也看不穿,墙角偶尔散落的光影处传来蟋蟀放任的鸣唱,此起彼伏,演绎着一场盛大的夏夜进行曲,与闪闪烁烁的星光应和着。
有时,雨来得缓而细,这时听雨落在叶面上,犹如一曲深远悠长的梵音,缓缓滑入耳膜,平舒着心境,竟也飘淡了尘世中诸多的烦乱。曾经以为还是江南好,这样想来“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雨打梨花深闭门”的种种不也是这般心境吗?
有时,雨来得急,来得猛,每一颗雨滴都像碎石狠狠砸在葡萄叶上;雨过后,不曾有一片落叶,每一株叶片在有了这场历练后依然处世不惊,健健硕硕地仰天而望,这是怎样的一种大气?只是夏天的雨比较吝啬,来得快去得更快。
梨花开得雪白,桃花开得娇艳,可葡萄花是什么样,绿的?白的?还是其他什么颜色?却从来没见过,在葡萄架下找寻了很多次,还是没见到,因为从没见过落花,以为它是不开花的,后来查阅资料才知道,葡萄还是开花的,只是花期是植物界最短的,所以很少有人见过。从不张扬自己,一任时光流水,这,是葡萄的天性。
院内枝叶婆娑,浓阴匝地,携一卷美文,感受这宁静的滋味,很是应景。庭院深深深几许;画楼高阁,佳人妆楼;或出没于烟雨浩渺的一叶舟子上,渔人呷酒自娱;或高山仰止,雄鹰翱翔于苍穹;或丽江的古道上马帮铃声依旧,不绝于耳;或是一夜清明雨,牧童的短笛嘹亮地响着……困了倦了,将书搭于脸上掩面而憩,那一幅幅精美的画面皆入梦来。
每每于此,总是想起潘金莲醉闹葡萄架下的奇文来,不禁钦佩于兰陵笑笑生的笔墨把一段野趣逸事演绎得竟是如此诙谐。说笑了,说笑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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