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发现:秋,来了。带着黄姑娘和风仙子在天地间大肆渲染,将人世间刻画成苍凉。在杭州,这样的季节显得有些萧索和清冷。天,一下子就拉高了,让人感觉这个世界突然就空了,如想起曾经的爱人般,心,空荡荡的,再也找不到自己的方向。
清水,就是在这样的季节想起余温的,那个温文尔雅,而眸子中却透着狡邪的男子。他们从没开始过,可就在什么都没有开始的时候,清水的心却陷落了,陷落在他的圆润的嗓音中,陷落在他的才气中,陷落在他的幽默中,陷落在他的儒雅中。然,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即便有桃花潭水般的深情,也被清水遮蔽在心底,收藏得深深的,不留任何痕迹。
“手指头,你在哪里啊?过的好吗?”望着天空,清水长叹。或许,你已经把我给忘了吧,清水幽幽的笑,显得有些苦涩。还记得“手指头”这个绰号吗?那个时候,我们多快乐啊!清清的,淡淡的,没有杂质,就是朋友间简简单单的快乐。突然间,清水的思绪穿越到记忆中的那个青涩年代……
1
“师兄,师——兄——”一个清脆的声音划破长空,回音在天地间荡漾,如大海的波涛,一浪拍打着一浪。
“嗨,小师妹!来,师兄抱抱!”一个磁性的声音从另一端迷漫过来,带着温柔。只见一位翩翩少年,夸张的张开臂膀,灿烂的看着向自己奔来的可人儿。
那时候,清水刚上大一,而余温则已经大三了。于是,清水就师兄长师兄短的叫余温,而余温乐得有这么个可爱的小师妹,因而,配合的非常的默契。
“师兄,你今天给我讲故事吧?”清水挽着余温的胳膊说,她想听余温那好听的声音。他的声音很有磁性,不似播音员那般的僵硬,有种超脱的味道,不矫揉,不造作,很是飘逸、潇洒。清水,常常说那是天籁之音,“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她常常在余温的声音中迷失方向,每每听他说话,她就会做梦,白日梦。梦中,她会看到打片大片的樱花林,那里落英缤纷,花飞花舞花漫天,好不惬意,好不浪漫;梦里,她总会看见一个帅气的男儿,向自己走来,眼眸中还带着坏坏的笑,清水很想看清楚那个人的面容,可画面自始自终都是模糊的,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那个笑容,坏坏的,像极了余温。
余温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于是故意逗她说:“小师妹,你可难为师兄了,师兄不擅长讲故事的。”
“打死我都不信!”清水撇撇嘴。
“那么,不打死就相信?”余温又挂上了他招牌式的笑。
“师兄,给小师妹讲讲吧,我知道你最会讲故事了,师兄你最好了。”清水挽着余温的胳膊,撒娇!
最后,余温故着正经的说:“我只会讲鬼故事,你敢听吗?”
“切,那有什么不敢的,我告诉你师兄,我最最爱听鬼故事了。别以为吓我,我就放弃了。”
“真的么?那我说了,你可别被吓哭了。”余温的眸子闪着精光,满是狡邪。
“谁怕啊?”清水对余温的话语不以为然。
“那我就说了哦?”
“快点说,别老是废话,办事效率低的很。”
于是,余温便用他那副好嗓音,讲起了故事。那个故事叫做《六根手指头》。说的是一个男孩儿,学习很努力很努力,每天晚上,他都要在教室里加班到深夜。最开始,教室里只有他一个人,后来在男孩儿的后排就出现了一个女孩儿,那个女孩儿每次都比男孩儿来的早,走的也比男儿晚。那男孩儿很佩服那女孩儿,决定和女孩儿交个朋友。于是,第二天便选择女孩儿旁边的位置,主动和她攀谈。交谈过后,女孩儿也乐意和男孩儿做朋友。可就在他们关系很好的 时候,学校的传言来了。说,那个女孩儿是个鬼,而且是个吊死鬼,死的时候穿的是红色的衣服,她长着六根手指头。男孩儿不信,那么勤奋的女孩儿怎么可能是鬼呢?为了证实传言不是真的,那天晚上他就特别关注女孩儿的手,可他看了很久很久都没有看到结果,因为女孩儿把自己的手包裹得很严实。但他频频的侧目,却惹怒了那女孩儿,于是女孩儿大吼,“看什么看,不就是六根手指头嘛!”此刻,余温便把自己的手“刷”的一下伸到清水的眼前,而正听得入神的清水被余温这突来的袭击吓得尖叫,条件反射的往余温的怀里跑。
余温见她如小鹿般的乱窜,很可爱,便“哈哈”大笑。从那以后,清水赌气再也不叫余温“师兄”,取而代之的是“六根手指头”,她认为余温就是个可恶的魔鬼,故意吓她的。后来,又觉得“六根手指头”太麻烦,于是干脆简称“手指头”。
清水,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爱上余温的吧。那时,她埋在余温胸口,听见了他“碰碰碰”的心跳,自己的心也乱了,慌了,一瞬间,她就迷失在他的怀里,暗暗的,那一朵含苞的花骨朵就开了,带着羞涩。只是,余温当时已有女朋友,所以清水也只能把那份感情藏在心底。她想,自己总不能横刀夺爱吧。
时间如溪水般悄悄溜走,两年的时间,只一刹那。余温毕业了,清水很失落,整日彷徨,整日忐忑。她怕余温一去便了无音讯,不再给她联系,他怕她爱的人,从此消失在茫茫人海,消失在她的视野。那种失去爱人的痛,她自认为不能承受。那个时候,她一下子长大了,现实抹去了她的天真,留给她的是少女怀春后的伤痕。果然,余温后来很少给她联系,直至最后,失去音讯。
然而,清水却常常想起余温,那个她收藏的“手指头”。最近,清水思念余温的频率越来越高,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或许,这与环境有关吧,清水想。一个人独自来到杭州,内心的那种孤独与寂寞,只有自己知道,有时候她都感觉自己心生了虫,那虫子在她的心里不断的啃噬、啃噬,让自己的心越来越空,越来越荒芜。或许,正因为这样,她才更加怀恋过去对自己好的人,才越发的思念深深掩藏在心底的人,渴望他再次给自己温暖。
其实,清水和余温的感情,间于友情和爱情之间,比友情多一点点,比爱情少一点点,那种夹杂的感觉很烦,很痛,很苦。清水不想要那样的感情,然而却也不舍得抛弃,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于是就这样藏着,耗着,不想开始新的感情,也不想追寻遗失的情感,任日子如流水般的漂着,终日躲避着自己的心,只有在梦中,她才能放纵自己。梦里,她在樱花树下追逐着那个身影,那个笑容。梦里,清水又看到那个身影从樱花下离去,她拼命的叫,拼命的喊,那个身影就是不回头,似乎看不见她,也听不见她的呼喊。又一次,在满面泪痕中醒来,她厌烦了那种伤痛而又恐惧的感觉。于是,她便对着黑夜大吼:“让比友情多一点点,比爱情少一点点的东西,见鬼去吧!”
2
杭州的夜,来的很早,才5点多,他就临风而至,模糊了视野,让人分不清东西和南北。 风,好大,似乎要把人的灵魂给卷走。清水下意识的裹了裹衣服,似乎要紧紧的抓住自己的灵魂,不要让他被卷走。在清江路上,她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是“手指头”么?她在心里祈祷。怎么可能是“手指头”呢,“手指头”怎么会穿成那样,而且“手指头”的腿也没有瘸啊!清水啊清水,你到底怎么了?怎么能看见谁就说谁说“手指头”呢?你是疯了么?那个人最多也不过和“手指头”的气质相似而已,天下之大,气质相同的人多的是。“唉!”清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继续前行。
第二天,清水又在清江路看见那个身影。她笑道:“最近看来真的需要安静了,大白天的老是眼花。”可接下来的几天,她也在相同的地点,相同的时间看见那个相同的身影。此刻,她的心已经慌了,或许,那个就是“手指头”,她准备弄清事实的真相。于是便绕道到那个人的前面,回头看那个人的脸。可惜,那张脸,布满了胡须,让人看不清他到底是谁。只是那个人看见她时,目光很闪烁,像是在掩藏什么似的。他怎么可能是“手指头”呢,“手指头”眼睛里藏的不是那种神情。清水啊清水,你又在胡思乱想了。于是,她准备离去。可清水还是想看那个人最后一眼,因为他毕竟有“手指头”的味道。当清水再看那个人时,她已经确定那就是“手指头”,因为他的手腕上系着一根红绳,那根红绳是她送给他的,在他毕业的时候。于是,她便向他跑去,嘴里不停的叫“手指头”“手指头”。而那个人看见清水向自己跑去,眼睛里透露出惊慌,拖着腿,一拐一拐的向前跑。“啪——”,一个重物落地。那男子扑倒在地。
“‘手指头’,你怎么样了?”清水焦急的问。
“你走开!”那男子向清水咆哮,可他的声音暴露了自己身份,让清水更加确定他就是“手指头”。
“‘手指头’,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小师妹’啊?”
“小姐,你是不是疯了?什么‘手指头’,什么‘小师妹’的?”
“你是‘手指头’,你手腕上的那根红绳可以作证。”
那个男子看着自己手上的红绳好一阵才说:“这种红绳满大街都是,怎么证明?”
“不,那红绳只有一条,那是我亲手做的,我认识。”
那男子一怔,望着清水,沉默!就在他沉默之际,清水一把拖着他往前走,她要把他给带回自己的家,她要让他做以前的余温,她要把以前的“手指头”找回来。清水以为他会反抗,可没想到,他也就那么任自己拉着,也不说话,默默的走着,直至家门。沉默,将他们紧紧包围,似乎也只有沉默才能掩饰久别重逢的喜悦和种种不适。
3
第二天,清水就给余温准备了日用品和好些衣服。此刻的余温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但却只字不提以前的事,清水也不问,她想,他愿意说的终究会说,不愿意说的再怎么问也没用。然而,余温却没有改变自己的意思,依然拉杂胡须,依旧穿着那些破旧的衣服,成天只顾喝酒,也不说话,屋子里一片狼藉。
堕落,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甘堕落,自己死封着灵魂,把躯壳禁锢在那些过往的伤痛中。余温就是这样的人,用酒精麻醉着自己的灵魂,用沉伦来掩饰自己的痛苦。看着余温这样,清水的心很痛,如一把利剑穿过自己的胸膛,能清楚的看着自己的血慢慢的慢慢的滴答在地上,同时还能听见那“啪——啪——”的声响。清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她希望他能走出自己的阴影,回到以前的日子。而今,她能做的就是努力赚钱、赚钱,为余温治好腿。
为了余温的腿,清水开始努力的工作,她不再埋怨工作没有周末,也不再挤公交车,而是骑单车。除了白天的工作之外,晚上还写一些小文章赚稿费,以前她写文字纯粹爱好,而今完全是为了钱,现在她满脑子都是钱,因为只有钱才有可能治好余温的腿。
一天,清水一身疲惫的回家,一脸的伤极度狼狈。
“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余温突然开口,让清水很惊讶,也很兴奋。
“你终于说话了,你终于说话了,‘手指头’,‘手指头’!”清水很激动,说着便一把抱住余温抽泣。
“你的伤是怎么回事?”一样的话,语气却不一样,这一次却多了许多的温柔和焦虑。
“是骑单车摔的。”清水沉溺在他温柔的言语里,她恍惚又回到那个年少的时代了。
“你为什么那么忙?”余温问。
“因为我要赚钱。”
“赚那么多钱干什么?”
“因为我要帮你治好腿。”
“傻啊!不值得的。”
“不,只要‘手指头’能好起来,我做什么都值得!”
那天,他们聊了很多很多,也聊的很久很久。余温将自己的遭遇完完全全的告诉清水,而清水则是听得唏嘘不已。原来,余温一家经历了一场车祸。那场车祸让余温失去了双亲,瘸了腿。然而,就在他最脆弱,最孤独无助的时候,他的女朋友却因他的残废而其他而去。那一场车祸,让他失去了所有,包括灵魂。那时,他连死的心都有,然而他最终还是活了下来,因为他想见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清水,余温心中收藏到小师妹,这个人是被他藏在灵魂中,没有谁知道。他每天每夜都思念小师妹,于是天天对着红绳发呆。后来,他打听到清水到了杭州,于是他也拖着一条腿跟了过来。只是他心还在挣扎,现在的自己已不同往日,他想见却又怕见到清水,怕她像别人一样会弃她而去。那种痛,那种苦,让日子成了煎熬,一场水与火的较量。
第二天一大早,清水就看见了余温,穿的整整齐齐的,胡子没了,头发也短了,眼睛也恢复了往日的色彩,他果然复活了。看着他的样儿,清水很惊讶,对着他发了好一整的呆。
“小师妹,吃早饭了。”
“早饭?”
“恩,小米粥,我熬的。从今天起,一日三餐我包了,同时你也不用那么辛苦的工作了,因为我决定工作了”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我的女朋友不可以太辛苦。”
“恩?”
“没什么,快吃早餐!”
-全文完-
▷ 进入逸清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