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后，那东西还在加深，就是爱。
爱是有生命的，它怎自己会长。
——冯骥才
一 最后
有一天，你出发了，你只是想去森林寻找那棵你一生都在梦想的苦楝树。你走呀走呀，当你精疲力竭的时候，在你的路途中出现了一个人，她对你说：喂，你走错方向了。
你会怎么样？
我只是笑了笑，满不在乎地回到了原地。
直到很久以后的某一天，朋友来信说：何苦空守着一棵树而结满树的忧郁呢？才发现，原来自已一直在骗自己。虽然，也想向你一样潇洒地忘记一切。可是，每次都会在没来由的借口中加深对你的思念。才知道，那棵树已经深藏在心的旷野美丽了一季又一季。朋友又哪能知道，那一树的忧郁其实也很美很美……
此时，旷野里最后一只流萤也在秋风涌起时悄然飞走了，一种从末有过的悲凉自心底最簿弱处悠然飘起，让我孤寂的身影在旷野里寂寞成一株无助的瘦竹。
你终于来信了，你终于说：把一切都忘了吧。
仿佛一声好沉闷的叹息自飘渺的天边霹雳般炸响。生命中的温馨与恬静在缓缓堕落。之后的每一个夜晚便有一缕风从窗外潜入梦来，握紧我不胜寒凉的思念。
二 现实
你的信鸽在夜里衔来一个忧郁的雨季，在我寂寞的小屋，缓缓飘洒。
雨中，我感觉夜在逐渐缩小，如一张意象模糊的邮票。
很多年过去了，我依然看见你坐在夜的边缘淋着雨，看见你漫不经心地拾起一些雨的碎片随意地抛洒着，你不知道，雨滴一下子就溅到我的眼里，溅到我的生命中来了。
夜色冰凉，我看见你美丽的眸子被夜色迷濛，越来越忧郁，在夜色中撑成一把黑色的雨伞，为你挡着那挡也挡不住的雨。
凡尘俗事，谁又能置身世外呢？门不当，户不对，我不是梁山伯，你也不是祝英台，我们又怎能一起化蝶。
一些失落在墙角的絮语又在风中飘飘荡荡、娓娓诉说：荒地不荒了，荒地上长满了雨的诗行，开满了雨的故事。
而你，就是最美、最娇小的那朵，需要用一生去呵护，去欣赏的小花呀！
可是为什么你要怀疑青春树上的花儿是些青黄不接的诗句呢？为什么要怀疑那只流萤不能永远光彩夺目呢？
也许，这就是现实吧。
而现实又是什么呢？现实就是你住乌江头，我住乌江尾。现实就是你的父母为你安排好了一切，而我却一无所有。
雨季就要过去，梦也该醒了。
三 给你
满世界流浪的风竟阻止不了你执拗的离去;
满天落叶的泪滴也凝重不了你驿动的心。
一滴孤旅的泪自侯鸟的眼角悄然滑落，打湿你红润娇好的面庞。
曾经有一丝微笑属于我吗？
曾经，有一分温柔属于我吗？
在寂寞的月夜，在你千百次的回眸中，曾经，有一次属于我吗？
今夜，那个赤足寻梦的、披长发的女孩哪儿去了？
关于你的诗句，忧郁地挂满一屋，惹来一秋的悲凉！
你的誓言美丽一季之后便落叶般铺满小院，飘飘零零的浅浅的随记忆的溪水缓缓流淌，在千山之外，在阡陌这间，化为一束灿然的野百合，魂牵梦绕，低吟浅唱……
亲爱的，故事还没有开始就宣布结束了吗？
月圆的时侯，我的思念就会铺成一条泥泞的小路，伸向远方，丈量你的归期……
你还会来吗？
四 最初
带着一缕清纯与两翼关怀，你轻灵的飞来了，以绰约的风姿执着地逆行于清风明月这间。
只为我将要穿越这寂静的黑夜，走过旷野中那条寒寒的阡陌小路，只为我已经孤独。
明明灭灭的你来了，像远方跳动的火花，燃我希望之光；闪闪烁烁的你来了，像远天智慧的精灵，在我的生命中穿梭飞舞，启迪我不灵的灵犀。你来了，好似注定要陪我走过那段孤独，陪我，饮尽那份寂寞。
月夜，心灵圣洁，这寒寒的阡陌已化为幽远恬静的梦境，化为生命中不能割舍的情结。那么，在黎明来临之前，在无数个无星无月的黑夜，你还会在我的生命之旅点燃一路不灭的信念吗？
（你说：我会。我不只要做你生命中的流萤，我要做你生命中的太阳。）
第一次见你，是在一个寒冬的夜晚，你和几个女孩风风火火的闯进了学生科的办公室，围在炉火旁，雷老师说：小敏，这就是灵兮。正在为什么事忙碌着的我很好奇的看了你一眼，你也正向我看来，就在眼神交会的那一刹，我的心加速的跳动。原来在我们末曾知道的某个时刻，我们的生命就已经向这儿走来了，并注定在这里留一道成长的痕迹。为着这一道痕迹，这一次美丽的相约，会有着怎样艰辛的路在等待着我们呢？
我第一次因为有你开始对这所我印象中本来不好的学校有了某种好感。
我也就这样认识了你，一个叫小敏的女孩。
之后，我们一起钓鱼，周末去黔灵公园爬山，五一放假也不回家。是呀，有那么多美好的时光在等着我们，我们怎能错过呢？我们很快乐，却小心翼翼地捧着什么，总觉着一个转身，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直到你十八岁生日。
很多年过去了，那晚的烛火依然在我的生命中很温馨的摇曳着。我和小兵成了你们寝室的嘉宾。吹焟烛、切蛋糕、唱生日歌、玩游戏——实话实说。
“小敏，请问你最爱的人是谁？”
“换一个说法可以吗？”你说：“如果问我最崇拜的人是谁，那就是灵——兮。”
时间在那一刹那停止了。当时，好像所有人的眼光都在看着我，也许，他们也认为听错了吧。我不记得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过了好多日子，小兵还在笑我。我只记得月光从窗户照了进来，斜斜地洒了一地，灿烂着你好美丽的脸庞。现在想来，当时很失态也很失礼吧。太突然了，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呀。在我十九年的生命中，我何德何能，能担当一个女孩的如此厚爱。
我选择了逃避。
“为什么要这样？”你问。
“你不觉得十八岁还是孩子吗？
“十八岁是我的成人礼。”
你生气的走了。
之后，就是毕业，就是永无归期的别离，才知道爱真的需要勇气。
我怎么就把爱弄丢了呢？
五 忘记
还记得那日，雷老师对我说：你知道吗？小敏批评我了，说我不关心你。
还记得那晚，你拿了东西来送我，打开看时，是你捉到的两只流萤。你说，我不只要做你生命中的流萤，我要做你生命中的太阳。
还记得你的生日，你说：我“崇拜”灵兮。
我记得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我，而你，一脸红云，一脸娇羞。
……
一切恍若梦境！
现在，每一次不经意的回首，灯火依旧阑珊，而你已踏浪而行，顺流而去了，留下一片白水茫茫，羁绊我驿动的心。谁能说前缘里你不是我必经路上为我而开的那朵小花呢？今世，你却化为一只美丽的流萤，在我的生命中闪闪烁烁，让我的思念迷失于旷野，迷失于千百次探讯后的失望。
“如果在离别之后，一切的记忆反而更加清晰，所有相聚时被忽略了的细节也都一一想起，并在心中反复温习，你所说的每一句话在回溯时都有了一层更深的含意，每一段景物的变化在回首之时都有了一层更温柔的光泽，那么离别又有什么不好呢？”（席慕蓉）
在一本书里读到这些文字时，顿时羡慕起作者的浪漫来。如果，如果是永无归期的别离呢？记忆中那些温习会不会多了一种难言的心痛呢？
也许，在生命未曾预知的最起初，在那片山花灿漫的旷野，我们就注定淡淡的拥有一次，然后再深深的失落。如果，这只是生命想告诉我什么，那么，我宁愿无知，宁愿成你忧郁之始的那一缕轻风，吹开你温馨的笑靥。我好想……
只是一切都晚了。
六 最后的最后
每年的今夜，那个很傻的男人都会举杯，遥祝那年的四月十九日，遥祝那只美丽的流萤、那颗灿烂得让人心痛的星子、遥祝他生命中曾经辉煌的太阳。
弹指间，n多年过去了。物事人非了吗？可是那个男人还是无时无刻不在思念那个叫小敏的女孩。（你能告诉我，她好吗？）
今夜，小兵不会来了。他曾经说每年的今日都会来陪那个很傻的男人喝酒的。也许，他早就忘了。今夜，男人只能独饮那份寂寞。
那瓶酒快完了，窗外依旧没有月，他记得那年的月好美，就像女孩的脸，一直照到他的生命中来，灿烂得让他忘了没有月色的夜晚其实也一样令人心醉。
有风吹来，他紧了紧衣领，才发觉，夜已经很晚了。夜色冰凉。
今夜，流萤不会飞来了。
她迷失方向了吗？
听，寂寞在唱歌，这些在夜空中流浪的优美的音符她从来都没有听到！
他站起身，晃了晃，用力地握紧那支空酒瓶，缓缓的消失在夜色中，只隐隐传来他痴啊痴的傻傻的喃喃之语：我爱你，小敏。我爱你，小敏……
4月19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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