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郝多多病了,”认识他的人都这么说.
他也真病了,而且,挺重的。这个平常一脸灿烂的阳光青年,现在变得面容憔悴不说,连说话也都后语不搭前言的。 往常那谈笑风生的飞扬个性没了,整天忧郁着,失了魂似的,神情也就秋茄子般的蔫了.
“你怎么呢?”关心他的人见着了都这么问。
他头摇得货郎鼓似的,说道:“没怎么呀,挺好的呀!”
还挺好的呢?在这么好下去,只怕……人们见他不肯说,也不便再追问下去了。这年头,谁没点隐私?改革开放了,人们的思想也就活泛了许多,尊重别人的隐私,地球人都知道!只是不问并不表示不关注,人们心底揣摩:八成和女子有关吧?也是的,帅哥若不是和靓女有事,哪还会有事吗?
人们的猜测,还真准呢,他真的和女子有事,而且那女子还真的很靓呢。只是……怎么说呢?这女子不是“人”,是“鬼”,还是个古代的鬼。
还别不信,郝多多遇到鬼了。这,别说旁人不信,连他自己都不敢信。每次和鬼见面后,他就觉得这不是真的,是一场梦,或者是一次幻觉。但是,他说服不了自己,因为鬼缠身时,不论白天黑夜,也不管他是睡着醒着,或者是躺着站着。这就真得不能再真了,由不得他不信了。何况,那张相片就是最好的证据呀!
那天中午,郝多多拖着工友小王给他照相。女朋友要的,说是要给家人看看。既然这样,郝多多当然要把这事重视起来呀!于是,尽管时值正午,他也不理小王的抱怨,硬拖着小王去了公园。一拍就是一卷,三十六张。
相片洗晒出来了。郝多多一看,吓得魂都没了。那张在庙侧照的相片太奇怪了:他的身影后面隐约有个穿古代服装女子的身影。这不可能是偶尔进入镜头的闲人,因为他是贴着墙站的,身后绝不可能有人。当然,更不会是穿古代服装的人。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不是人。不是人,是什么?只能是鬼了!
郝多多是又惊又怕。他找着了小王,再次回忆了当时拍照的情景。没错,他是贴墙站着照的,身后不该有人影呀!这隐隐约约的人影是谁呢?拿来放大镜,那人影就清晰许多了,还真是个古代人。小王读书多,懂得的也多,他说这是明代的人,郝多多只有信。不信也不行呀,他都被这震呆了,哪还会去分辨呢?
两人分析了许久,还是寻不出个答案。怎么办呢?两人又商量了许久,觉得只有那绝顶聪明的专家才能给个答案。于是,就想到了把这照片,连同底片,一起寄到国家科学院。
自寄出后,郝多多就一直在期盼中焦急地等待。扳着指头数日子,一等就是一个月零三天。这天,邮递员才将挂号信递给收发员,他就一把抢了过去。收发员追出门口,喊他签个名。他手一挥,说声:“你代劳吧!”
来信说:这一现象,暂时没准确的结论。目前的意见是:可能是电波的摄影,在特定环境下的折射。也许和海市蜃楼是同一原理。原件暂留,待有结果时,将及时告知。
连科学家都无法解释,这也太邪门了呀!海市蜃楼,郝多多听说过,但没见过。没见过。也就不知是怎么回事。和小王一说,小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两人查词典,那条目下的字全认得,可还是弄不明白。这太玄妙了,吃青菜豆腐的弄不明白,也不奇怪。即使这样,那就别弄了吧,留给专家吧!
郝多多每天跑收发室,每次都失望而回。日子久了,也就隔些日子跑了;再后来,也就不跑了。渐渐地,他也就把这事置之脑后了。偶尔路过收发室,总觉得有件事,但挠了挠头皮,也想不起了。
二
这天晚上,郝多多在灯光球场参加车间的篮球比赛后,身子太乏了。回到家里,连澡都没冲,就上床睡觉了。
朦胧中,觉得有人推他。虚眯着惺忪的睡眼,他看到床前立着一个人影。“谁呀?别吵!”他嘟哝了一句,翻了个身,又合上了眼。
“奴家,小翠呀!”
这娇滴滴的声音在耳边一响,郝多多不由地打了个寒噤。这样一来,那瞌睡虫就跑了。他睁开眼一看,隐约是个年青的女子。谁?不认识呀!他伸手想按电灯开关,手还在摸索着,就被那女子的手拦住了。
“奴家怕烛火。”那娇滴滴的声音又响了。
这,说的是啥话呀?郝多多心里嘀咕着,手也就停下了。
透过窗外投进来的月光,郝多多一看,这女子怎么有点眼熟呢?再看,这女子还真美。瓜子脸,柳月眉,丹凤眼,挺梁鼻,樱桃嘴,好像还有小酒窝。一头的青丝,高高绾起;那衣襟的贴边,还绣着些碎花。奇怪,怎么是大襟衣服呢?……郝多多猛然想起了一个人。对了,就是那相片上的那个人。这一想,惊出了一身冷汗。
“你是……鬼?”郝多多感到自己的牙齿都在打颤。
女子嗔怪地撇了撇嘴,说:“奴家,小翠呀!相公,你怎这般说呢?”
“你到底是人,是鬼?”郝多多阵阵头皮发麻。
女子笑笑,说道:“是人,是鬼,相公一揽小翠,岂不明了?”
别说揽了,摸都不敢。郝多多此刻身子直抖,没钻进被窝就不错了。可是,那女子却不放过他,一只纤手握住了他的手指。
说也奇怪,这小手还挺温暖的,有些热度。人死了,自然是凉的;若是鬼,别说没热力,也没肉感和骨感呀?这分明是活人的手呀!别说,让这芊芊小手这么一握,郝多多心头还涌出了别样的感觉,挺温馨的呢!既然是活人,他还怕什么?有堂堂男子怕柔柔女子的吗?
“我怎么了?”他这么问自己。
郝多多本来就是个不信邪的家伙。用他妈的话说:夜壶有多大,这小子的胆就有多大。这时,经过了最初的惊恐,他的胆气也慢慢恢复了。心想:是祸躲不过。即使这女子真的是鬼,那也是没法子的事,谁叫自己摊上呢?摊上了就是命,鬼找上门了,那门关得了吗?
“你究竟是谁,找着我有何贵干?”他厉声问道。
小翠说道:“奴家是大名府路南柳家庄人氏。妙静师太叫奴家找你,说你是贵人,奴家的事就依仗你了。”
郝多多更觉莫名其妙了,说:“你能不能说得更清楚点?”
小翠说:“奴家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相公一看便知晓了。”
看?怎么看?郝多多还没回过神,眼前一黑,身子一沉,就倒了下去。这时,他忽然觉得天灵盖一热,似乎有股热气冲顶而出,飘乎乎地腾入空中……
三
郝多多觉得手被拉着,在黑黑的洞里飘呀飘。许久,许久……眼前一亮,豁然开朗。他发现自己在空中飘着,和小翠一起。奇怪,身子飘在空中,竟没一丝胆怯,还觉得挺好玩,挺自在的。这时,他身子下面是好大好大的一片房屋,有连接天地的感觉。
“这是哪?”他问。
“京城呀!”小翠说。
京城?该是北京吧?可不像啊?都是些低矮的房屋,高楼极少,倒有四合院的样子。北京,郝多多去过,还是和女朋友冬梅一起去的,就没见过多少这样的建筑。
"哪的京城?"他问。
“明朝崇祯年间的呀!”小翠的语气有些不屑。
郝多多一听,身子一沉,亏得小翠及时拉住。他就不明白了,自己这么重的身子,怎么被这弱女子的小手一拉就拉住了呢?他哪里知道,现在他是魂出窍,随小翠漫游。魂才几克重,那哪有分量呀?不过,他没想到这一点,想到的是:平时看穿越小说多了,总以为是瞎掰,没想到还真有这档子事。刚才穿过的那黑黑的洞,该是时间隧道吧?
小翠没在京城落下,继续带他飘着。不久,就到了郊外。那是辽阔的原野,土地荒芜着,连树都没几棵,草也没成片,难见到绿色。倒是那狼烟处处,一缕缕的浓烟直窜天际,熏得郝多多眼泪汪汪的。他想:孙悟空的火眼金睛该是这样练成的吧?
在一个大庄子的上空,小翠慢了下来。庄上的房屋大都破败不堪了,也没见一个人影走动,显然它萧条于战乱了。到了一套大宅院,小翠带他落了下来。说句“这是奴家的家”,她便走进了一间屋里。郝多多打量了一下,感到这家还挺殷实的,颇有土财主的架势。他来不及细看,就尾随着小翠进了屋里。
这是小翠的闺房。房里的摆设都很精致,温馨而又恬静。淡淡的香扑鼻而来。有着那女子的气息,撩拨得他心里一阵骚动。郝多多好像记得:宋明两朝讲究女德,清规戒律很多。领着个年青男子入闺房,那可是犯大忌的事呀?眼见着这个貌美体佳的窈窕女子,在那整理床铺,引得他想入非非。君子尚且好逑,何况他哪是君子?莫非……他一时性起,不由地将身子贴近了小翠。
恰恰此时小翠转身,正撞入他的怀中;郝多多情之所至,抱个满怀。都说色是心魔,这话不假。郝多多正想着下一步动作,殊不知小翠来了个惊呼:“相公,使不得!”
这声音似乎耳熟?郝多多一怔之下,想起了冬梅。那次,他和冬梅相拥热吻后,自己也想再有所动作,冬梅也是这般惊呼。这一怔,昏了的头倒也醒了,再想到人鬼殊途,那怯意就袭上心头,慌得他急忙撒手。
小翠嫣然一笑,有几分嗔怪,有几分娇羞。一转身,打开箱笼,捡出了几件衣服,用块花布包上。这才招手,示意他跟上,走了出去。
郝多多此时才悟出:小翠整理床铺的举动,源于她对床铺的眷恋,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或许她已长久没能在床上一觉睡到天白,或许她在这床上编织过多少少女的春梦?他不禁回头再看一眼,心头有点酸,眼角有些湿润。
四
庄子三里外的山背处,有个尼姑庵,叫静心庵。有个十几间房屋,规模不大不小,想来是接受十里八亭的香火。只是,现时却显得十分冷落,竟没一个香客。
在庵南侧的一颗古树旁,小翠立住了脚。这时,庵侧的小圆门闪出个人来,动作敏捷如梭,不容郝多多眨眼,来人已立在他的面前,是个慈眉善眼的老尼。
“妙静师太。”小翠连忙合十作揖。
妙静师太对她微微点了点头,转身面对郝多多合十作揖,说道:“施主现身,老身就可以托人与你,置身度外了。幸哉,幸哉!”
郝多多见妙静师太已是白眉白发的老人,如何担当的起这大礼,忙有样学样,也合十作揖,文绉绉说道:“师太,此话怎讲?”
“施主乃贵客,本当堂上奉茶;只因时光阻隔,逆行有碍贵体;只能权宜行事,在这荒野一叙了。罪过,罪过。”妙静师太说完,便席地而坐。
郝多多和小翠见她如此,也坐了下来。三人围了个小圈,倒也好说话。郝多多借机打量师太,只见她闭目冥思,神情自若,那橘子皮般的脸上,竟寻不出一丝的喜怒哀乐,给人以得道高僧的印象。尽管有许多疑团,但他不敢惊扰师太,只得静待着。
师太终于说话了。
原来,小翠叫柳如翠,是庄上柳员外的独生女儿。老员外晚年得女,老两口视她为心头肉,掌中宝,极为宠爱。崇祯末年,李自成入京,清兵入关,这儿就成了战乱之地,百姓就招秧了。待到大清国定都北京,原以为劫难已尽,殊不知祸从天降。驻扎在此处的汉军镶黄旗中有个姓牛的千户,看中了小翠,要娶她为妾。柳员外本是个落第的文士,讲究个民族气节,只恨自己年老无能,不能为国家尽忠已羞愧不已,岂肯将女儿嫁给那民族败类?自然是严词拒绝。这下惹怒了牛千户,把两位老人抓进营中,百般折磨,逼小翠就范。小翠本藏匿在庵里,见自己连累二老受罪,昼哭夜啼,思来想去,唯有一死,方能断那牛魔头念想,或许能换得二老的一条生路。于是,她就在这古树下上吊,幸得师太时时注视,才免去了一命呜呼。事毕,师太掐指一算,小翠厄运未了,解救之日未到;再算,解救之人应在郝多多的身上。于是,就有了今日的聚见。
郝多多一听,百感交集啊。想到小翠的命运,他嗟叹不已;想到牛千户的恶行,又义愤填膺。再想着这解救之事,又困惑不解了。怎会有这种怪事呢?怎会应在自己的身上呢?
师太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说:“施主,有何不解之事,不妨直问,老身如实据答。”
郝多多也不客气,问:“明末清初,与我生活的社会已过三百多年,早就时过境迁了呀!你们究竟是人,是鬼?”
师太笑笑,说:“施主此话问得有理。只是天地混沌,奥秘无穷,凡事都有个定数,不是简单一个已了即了的呀。我们当然是人,你看,何曾有一丝鬼气?只为了那未了之事,故依然活着。岁月只是定格在这一刻,此事一了,这里的一切都将化为灰烬,不复存在了。”说完,她脸上现出了凄然的神情。
郝多多听得似懂非懂,好像是这是时光制造出的一个定格,专等他来了结这事;等他了结了此事,那时光就飞逝了,就到了它该到的岁月了。他看着师太和小翠那凄然的神情,心里确实不忍。生怕再追问下去,引出她们更大的伤感。于是,就问:“那,为何此事要应在我的身上呢?”
师太说:“五百次的回眸,换来今次的擦肩而过:五千年的缘分,方换得此生的同船共渡。你和小翠乃前世的因,经此一难,结后世的缘。此乃冥冥之中的安排。”
听师太这么一说,郝多多偷偷地瞥了眼小翠,见她娇羞地垂下了头,想来她也知这后世的缘。和小翠,冬梅怎办?贪恋美色,抛糟糠之妻?当然,冬梅不是“糟糠”,也还不是“妻”,但怎说,他也不做那当代陈世美的事!
师太笑了,说:“施主尽可放心。行善事,岂有恶果?只是天机不可泄露,届时自然彰显。你只管放心去做就是了!”
郝多多被她看穿了心思,也就有些尴尬了。他想,师太既是高人,那话当信不疑,还有啥丢不下的呢?于是,精神一振,朗朗问道:“此事如何去做,还望师太指点。”
静心师太见他一本正经的摸样,那还静得下心来,哈哈大笑,说:“你一个现代人,哪用古代人指点?折杀老身了!”
郝多多一想,也是的,不由地也嘿嘿地笑了起来。
五
小翠领着他到了汉军镶黄旗军营。
郝多多可是第一次进军营呀!一入辕门,只见一条三丈宽的大道直通下去,两边按每排九个列着帐篷,密密麻麻的,煞是壮观。营中不见有人走动,只是每隔三分钟,便有一队巡逻兵在大道处转弯出没。他在影视上也见过古代军营,但那怎么能和这相比呢?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小翠领他到了右侧的一个帐篷,隐身进去了。只见中间里这两个木柱,缚着一男一女两个老人。老人都耷拉着头,衣衫破烂不堪,上面血迹斑斑,暗黑一片,已难寻几处本色了。对面一个袒露上身的壮汉,手捏着一只羊腿,大口撕咬着,不时端起酒碗灌上几口。肉汁酒水不时跌落在他那浓密的胸毛上,在火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火盆里的炭,劈吧劈吧地响着,燃得正旺,那把烙铁已烧得通红。他身后站着的三个士兵显然很疲倦了,无精打采的,但站立的姿势还有模有样。
郝多多知道这就是该见的人了,因为小翠痛苦得几乎昏厥了,身子无力的倚着他。他眼盯着那牛千户,怒火中烧。这人长得也太粗野了,肌肉一骨碌一骨碌的,透着蛮力;那圆球般的脸颊,被一道硕大的刀痕斜划开,显得格外的狰狞。刽子手,郝多多想象中的刽子手也没此人可憎可恶。
这是,牛千户吃饱喝足了,手一挥,便有那手下人勺瓢冷水,朝老人头上泼去。柳大妈仍一动不动,大概是受刑过重,一时半会还缓不过神来;柳员外则倔强地扬起了头,目光仇恨地闪了一下。牛千户嘿嘿一笑,又挥了挥手。一个手下走上前去,操起了那烙铁……
郝多多此刻再也忍受不住了,冲上前去,一把夺下了烙铁,就势按在那人脸上。只听得“哎哟“一声,那人便倒了。
郝多多这一现身,引得帐篷里一阵喧哗,就有那士兵操起兵器围了上来。牛千户见他白面书生一个,便示意手下退下,上前和他游斗。郝多多哪懂武功,只凭一口血气,举起烙铁就迎了上来。牛千户身子一闪,让他扑了个空,顺势双手一用力。郝多多哪受得这力道,身子一倒,屁股就坐进了火盆。
不知咋的,那衣服见火就燃,熊熊烧起。眼见得旁边就是水缸,事急哪顾得许多,郝多多一跃,就跳了进去……
六
郝多多“哎哟”一声,跳了出来。他睁开眼一看,哪里有牛千户,小翠等人?又哪是军营帐篷?明明是自己的房间呀!白白的墙壁,亮亮的窗,墙上画中的拳王阿里,还嘲笑般地看着自己呢。
怎么回事?难道是个梦?不像呀?那情景可历历在目呀!可事实证明,就是一个梦呀!只是,这梦也太恐怖了,太荒唐了。
一看表,都快八点了。糟了,准迟到了。他急忙给小王打了电话,请会儿假。这面手忙脚乱穿衣套鞋,赶出门去。
“相公,别负奴家呀,奴家可是度日如年哟!”
就在关门的瞬间,房里传出了小翠的声音。郝多多雷击似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还真是怪事年年有,今日到我家了?他撞门进去,眼睛四下搜索,可哪有小翠的影儿。瞅床底,开柜门……小翠还是无影无踪。
“小翠,小翠……”
他一声比一声高,喊声震得房间嗡嗡响。家里就一郝大妈,听到喊声就赶来了。一见儿子疯了似的东转西旋地喊着,郝大妈就吓坏了。
“怎么了?多多!”郝大妈上前抱住了儿子。
郝多多早已旋得天昏地暗,精疲力竭。有了妈妈的这个支撑点,身子就散了架,硬梆梆地倒了下来。郝大妈哪受得这重量,被他压倒在地上,费了好大劲,才抽出了身子。
这可怎么办呀?郝大妈急得火燎眉毛,可一个老妇人又能怎样呢?正在这时,手机响了,是小王打来的。郝大妈不等他说话,就拖着哭腔喊道:“你快来呀,多多他……”
公司离家不远,小王很快赶到了。两人一前一后,把郝多多抬上了床。看着这昏睡的人,小王问是怎么回事,可郝大妈又怎么知道?于是,敷毛巾,掐人中……他们哪里知道,此刻郝多多魂已随小翠而去,也就只能瞎忙乎了。
“小翠,我怎么帮你?”郝多多问。
小翠说:“妙静师太说了,要你想办法呀!相公是现代人,奴家又不是。”
郝多多挠了挠头,说:“一时半会的,我也想不出呀!”
“你快回去吧,家里人都急死了!”小翠说着,用力一推。
这一推,郝多多的魂又附体了。他轻轻地吐了口气,缓缓地睁开了眼。投入眼帘的是:妈妈的泪眼,小王的怪脸。“怎么了?”他迷惑了。
“问我?问你自己吧!你,到,底,怎,么,呢?”小王大声地说。
郝多多眼珠子骨碌转了几转,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向妈妈要了杯水,喝了,也才觉得自己完全清醒过来了。他想起了小翠的事,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嘛?于是,他完完整整地说了,因为他也需要答案呀!
郝大妈和小王听时,都屏住了呼吸;听完,只有大眼瞪小眼的份了。这是神奇,还是鬼怪?说是梦,世上哪有这真的不能再真的梦:说是鬼。世上何曾有人遇见真的鬼?尤其是小王,亲历了那照片的事,不信都不行呀!
七
遇鬼了,郝多多遇鬼了。不说小翠是不是好鬼,这人跟鬼打交道,能有好事吗?
郝大妈打听到民间的一个方子,买了把菜刀,宰了只鸡,把那鸡血抹遍了刀身,放到了郝多多的枕头下。小王更绝,打的去了乡下,从巫婆神汉那里弄来了一大叠符,床头床脚贴了个遍。郝多多看着他们忙来忙去,只有苦笑。这好意,心领了,可就不知自己躺在这花里花俏的床上,还睡着着觉吗?
说也奇怪,郝多多一躺在床上,还在他两人的眼皮之下,一挨枕头就睡着了。他的魂,悠悠地飘了……
静心庵外古树下,小翠一脸焦虑地等着他。父母受着煎熬,做女儿的能不急火攻心吗?可一见郝多多走近,手里拎着把菜刀,她也不禁笑出声来。
“相公,你这……”
郝多多顺着她的目光,才见到手里的菜刀,也觉得有些不伦不类;但想到人已到此,总不至于拍拍屁股就走吧?再想到自己只是个“魂”,想来那牛千户也奈何不了,就说:“管他的,会会他再说!”
到了辕门外,郝多多就点名要牛千户应战。不久,辕门小开,牛千户率着一队亲兵出来了。见眼前就这一男一女,他示意手下停下,自己一人螃蟹般的大摇大摆走上前来;再见郝多多手里只拎着把菜刀,他笑得门牙都摇了。
太伤自尊了呀!郝多多气的眼都红了,挥起菜刀就冲了上去。
“慢着。”牛千户伸出左臂,“小毛孩,爷的臂膀,只管砍就是了!”
郝多多咬牙切齿,用力砍去。奇怪,那犀牛皮的盔甲砍不下去,反震得菜刀脱手而去。牛千户抽出大砍刀,舞得虎虎生风;郝多多那几克重的魂,哪经得这股力道,被荡得直上九云霄……
“哎呀!”郝多多大喊一声,魂归体内。
这一声喊,惊得郝大妈和小王齐声问道:“怎么呢?”
郝多多身子挺起,从枕下抽出菜刀,丢在地上,说:“这,不管用!”
“管啥用呀?”小王连忙问。
郝多多醒悟过来。也是的,刚才一幕,他俩又没看到,当然不知道。于是,他又将才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个一清二楚。
郝大妈一听,心头肉一紧一紧的。我的吗哟,这怎么才好哟?这是那辈子造的孽哟?这人怎么就和鬼打起来了呢?她慌乱中,一把将儿子搂在怀里,紧紧的,生怕一松手,儿子就飞了是的。
小王听了,倒笑得直不起腰来,一手指着郝多多说:“你也真是的,拿把杀鸡刀,和那武将比划,真亏你想得出来!”
郝多多忙问:“你说咋办?”
小王头摇得货郎鼓似的,说:“亏你是现代人,怎就没个现代脑呢?你端着挺机关枪,嘟嘟嘟……一扫,人仰马翻,血流成河……”
“对呀!我怎么……”郝多多恍然大悟,狠劲拍头。刚拍三下,手就停了,“上哪找机关枪呢?”
小王也傻眼了。这又不是美国,枪支管制呀,连那打铅弹的气枪,公安局都收缴了,何况机枪。他傻,自己更笨,进出了这么个不是主意的主意。
郝大妈听了,胆都破了。舞刀不成,还弄枪呀?这如何是好?她搂着儿子摇呀摇,嘟哝着:“多多,你叫那姑娘出来。妈给她下跪,给她磕头,求她放过你,求她找别人去。好吗?”
这是哪跟哪的事呀?郝多多忙挣扎出她的怀抱,说句:“没事了,我上班去了!”说着,跳下床,拉着小王就走。
郝大妈见他没事了,心里高兴劲就别提了,说:“下班早点回,鸡还在炖着呢。小王,你也来哟!”
他俩早出了门,听见没有?不知道。
八
郝多多和小王商议着这事。既然是前世缘分,命中注定,就由不得人,这事是不管都不行的了。要管,也就只能用枪。机关枪倒不必了,有支手枪也行了。问题是:上哪弄枪呢?大陆的枪,没法弄,弄不好,准惹一身骚。到美国?弄不弄得回来还是回事,也没那飞机票钱呀?
商来议去,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这第一步,就是弄钱。他俩都是乖孩子,那点工资都交给家里帮攒着,也就几个零花钱。凑来凑去,连烟钱都没留,两人也就凑出个二百五来。
不管咋说,有了个好的开头,还怕没好的结果吗?路对了,走下去就是了,总会到尽头。只是,这事透着点急,小翠父母还在那受苦呢。
郝多多想到了冬梅,掏出手机,约她见个面。
电话那头传来了冬梅的声音:“终于想起我了,还算你有良心!”
郝多多突然想到了妙静师太的话,想到了和小翠的前世缘今世情,心里就涌出了对冬梅的内疚。他真的很爱冬梅,可这命中的事怎有个清?一时没了头绪,也就吱唔几句,挂了。
街头小摊,随便吃了碗面条,郝多多就提出了借钱的事。
“你约我出来,就为了借钱?”冬梅气不打一处来。
他嘿嘿一笑,说:“哪能呢?”
冬梅眉毛一杨,眼盯着他:“那,陪我逛商场?”
他此时哪有那闲情,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就知道你不会!”冬梅目光逼视着他,“说,要钱干啥?”
怎么说呢?他为难了。照片的事,他怕吓着冬梅,就没吐半个字。小翠的事,那更不能说呀!他唯有再无奈地摇了摇头。
冬梅真的气了,翻出钱包,掏出钱,往他手里一拍,掉头就走。他想喊住她,可又不知下面怎么做,也就只好作罢了。低头一看,又是个二百五。怎么这么巧呢?
跑到晚上十点,郝多多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家。喝了鸡汤,冲了个澡,他躺在了床上。数数钱,二千三百六十,不知还差多少,只知远远不够。他叹了口气,燃了支烟。才吸了一口,手无力地垂下了,人已入睡了……
似乎有人在轻轻地摇他,还有那淡淡的香气沁鼻而来。郝多多微微睁开眼,见小翠立在床边。
“你怎么来了?”他关切地看着小翠,“你没事吧?”
“相公,奴家知你筹措银两,就在家中捡了些瓷器字画,想来,可以换些银子。”小翠指着桌面,“奴家还要为二老涂些伤药,就此告退。”
郝多多急忙拉灯,一看,桌面上果然堆着瓷器字画……
九
文物商店的大门一开,郝多多就进来了。他将手里的包打开,把东西一一拿了出来。
文物商店自然是卖文物的。可那是什么文物呀?够得上等级的,就没一件,尽是些赝品,以及那沾了点古代边的普通玩意。柜台里的姑娘,也算识货。一见他拿出的东西,就闪进去叫人了。随她出来的那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一见这些文物,急忙叫姑娘小心拾起,邀他里面细谈。
郝多多喝着茶,看着那男子鉴定。他显然是个行家,手端个放大镜,看得很专注。仿佛不知道郝多多的存在,一个多钟头了,也没和他说一句话。这也难怪,瓷器倒易辨,字画就难了。因为,有两幅是明代著名画家吕纪的作品,那可是珍品呀!郝多多不急,心里还窃喜,这样,足以证明东西的价值,这才让他踏实。
终于看完了,男子在椅子上坐下,饶有兴趣地看着郝多多,说:“都是真品。恕我冒昧,能告诉我来历吗?”
郝多多笑笑,说:“没这个必要,因为我说了,你也不会信。我倒是想知道,这些值多少钱?”
“具体价值,我也拿不准,这还需要我的老师来估价。我想,应该在七位数以上吧?”
七位数?那就是百万了呀!郝多多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那人笑笑,说:“我去打个电话给老师。再有,这么大的一笔钱,只能用支票支付,我也要请示馆里。你稍坐片刻。”
“不必客气,你尽管忙去。”
待得那人走出去,郝多多一蹦三尺高,来了个空中造型。这钱来的也太容易了嘛!早知如此,也不用自己求爷爷拜奶奶地四处求人了呀!小翠家肯定还有,叫她都弄来。其实,光那庄子就够了,随便一只碗,放到今天,也都是文物呀!事,不怕想,一想,就刹不住了……
那人很快就回来了,坐下和郝多多聊天。郝多多可不想聊,想去想自己的。可他知道,这是在等人,也没主人丢客人在一边的理呀!没办法,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吧。
人,终于来了。可是,来的是警察,郝多多被警察带走了。
十
审讯从上午十一点到晚上八点,还没有完的迹象。
警察换着班轮流来的,郝多多可就惨了。若不是不停地挪屁股,只怕屁股都要镶到条凳上了。
“知道党的政策吗?”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知道就好,说!”
“说了呀,都说了呀!”
是的,都说了,可说了没用呀!怎说,人家都不信呀!文物是鬼送来的,鬼话!世上有鬼吗?彻底的唯物主义者,根本就不信这邪说。若是配备有测谎仪,早就拉他上去了。可是,他说的又太真了,就没有破绽。于是,警察也万般无奈,只好行此下策,来个车轮战,寄希望于言语中露个破绽,好来个各个击破。
这一班的审讯也结束了。接班的时间没到,警察也疲惫得不想再问了。于是,就干坐着,听那时间的秒钟“滴嗒,滴嗒”。那做笔录的警察,都困得打起了哈欠。
这时,灯忽然闪了一下,光线暗了许多。一团稀疏的网状黑线团从门脚闪出,旋着卷上了案桌,将那几页记录纸卷入空中。奇怪的事发生了,那几页纸竟在空中燃烧起来。火焰窜了几下,就灭了。那灰烬四下散开,满屋子飞旋开了;纷纷扬扬的,落得到处都是……
“鬼,鬼!”
“有鬼了,有鬼了!”
审讯的警察吓得拔腿就跑,一出门就跌倒在地上惊叫起来。这恐怖的声音是极富穿透力的,几乎在同一时间内,许多警察从各自的地方涌了出来,过道里一时人满为患。局长也出现了,他是在听说这离奇的案子后,赶来看看情况的。谁知,一进来,就赶上了这一幕。
“不准喧哗!”局长厉声喝道,指着附近的几个人,“你们几个,跟我过去看看。”
这几个警察尾随着,有人掏出了手枪,拉开了保险栓。
局长走进了房间,他看到了撞歪的案桌,满地的灰烬,还有那镇静的郝多多。郝多多不怕,因为小翠正和他手拉着手呢。当然,局长他们是看不见小翠的。
局长静静地退了出去,叫手下扶起那倒地的警察,问了下情况。然后,轻声地说了句:“放人。”
“放人?”一个警察不解地问。
“办案是要讲究证据的。他是偷的,抢的,伪造的……证据呢?没有!那么,放人!”局长恼了,“再有,通知下去,这里的事,都封住嘴。谁漏了一个字,脱了警服走人!”
十一
郝多多留下了一幅吕纪的画,其余的卖了,卖了八十六万。小王听了,直喊可惜,要是卖个黑市价,十倍都不止。郝多多笑笑,说:横财招祸呀!
该去买枪了。美国是不去了,太远了。去越南,那方便。还是冬梅传递的消息呢!
那天,郝多多和冬梅又见了面。本来,他就是为了赔不是才约的冬梅。谁知,冬梅非要他交代这些天的行踪。他倒是想交代,可这些事怎说呢?末了,冬梅一气之下,掼了张报纸给他。他本想追上去再赔不是,可报纸上的一条标题吸引了他,竟忘了气鼓鼓的冬梅了。那标题就是:中越边境查获大批走私枪支。
公司里有事,他走了,小王就得留下。那么,郝多多只好一个人去了。他倒不是一个人去的,假如小翠也算人的话。
这次,小翠说什么也要跟他去了,因为她不放心。但她不是这样说的。她说“二老受罪,奴家心急”。 郝多多知道,这固然是个原因,但更多的是她心系在自己身上,这从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来,郝多多不是傻子,他懂那含情脉脉。
乘飞机到了南宁,再坐快巴到了东兴。办个旅游护照,郝多多就过了关,到了越南芒街。去哪买枪呢?他不知道。见同出关的人都坐上了出租车,他也坐。去哪?不知道。其实,司机根本就没问他。中国人到此,都是奔赌场来得,有啥好问的?
赌场到了,郝多多下了车。“利来“赌场是澳门人办的,五层楼的宝盖式建筑,在这边境小镇就显得颇有气派了。进出的大多是中国人,本地人是不得入内的,这不妨碍他们做生意呀!赌场附近林立着许多小商铺,本地人吆喝着,倒也热闹。
郝多多眼睛四下寻觅着,终于捕捉到了一个目标。那是个兑换越币的,三十多岁的样子,贼眉鼠眼的,还有着几分凶相。
郝多多走近了他,用臂轻轻地撞了下,再伸出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个枪的姿式。那人偏头看了看他,一副审视的样子。待他看到郝多多手里展开的五张百元钞票时,就咧开黄牙嘿嘿笑了。
那人领着郝多多穿街走巷,又走过了田野,在一个小山包的背阴处停了下来。“你在这等着。”他说完就走了。约摸半个小时,他回来了,手里拿着个布包。打开布包,一支程亮的“五四”手枪就现了。
枪,不贵,一千三百元;子弹,不便宜,五十元一粒,还只有十粒。郝多多付了钱,想想,怕路上被查,就问他能否安全地带出境。那人提出要三百元,郝多多毫不迟疑地答应了。
待到晚上九点左右,那人领着他到了界河边。河面不宽,也就十米八米的样子,深浅就不知了。那人从草丛里推出了一条小木船,让他上了船。
这时,那人突然从腰间拔出枪来,对着郝多多,说:“把钱都掏出来,否则……我要财不要命,保证送你过去,怎样?”话音刚落,他的手腕就受到了重重一击,那枪也就跌落在舱里了。这一下,吓得他呆如木鸡。也不见对面的人出手,怎么就……?他哪里知道,小翠就站在身边呢?
郝多多心里暗暗说声“好险!”但脸上却不动声色,淡淡地说:“开船吧。”
小船在河里驶着,荡起了水波,摇碎了水面的月光。虽说还是chu夜,但水气的寒冷,让人凉意顿起。郝多多觉得这夜太静了,静得有些沉寂……
十二
这是一个晴朗的日子,天空几乎没有一丝云。
郝多多和小翠站在辕门外的空旷处,等待着牛千户的到来。
牛千户来了,螃蟹般的身子,螃蟹般的行走,缓缓地朝他们移来。听到探子的禀报,他根本没把这两个毛孩子放在眼里,一人走了出来。
“你见过这个吗?”郝多多握着手枪朝他晃了晃。
牛千户看了看这铁板上有个小筒的玩意,实在说不出来,就说:“这破玩意敢跟老爷的大刀比划?”
郝多多笑笑,说:“你还敢伸手臂吗?”
牛千户仰天长笑:“哈哈,老爷浴血疆场,还怕你不成?”说着,竟伸出了双臂。
他怎么也没想到,随着两声清脆的响声,他那伸出的双臂还没伸直,就无力地垂了下来。又是两声清脆的响声,他的一对膝盖就洞穿了。当那疼痛感知到的时候,他已同一只断了四肢的狗一般,倒了下来。
郝多多把枪递给小翠,小翠把枪口抵着牛千户的眉心。
牛千户强撑着身子,问:“小子,你这是何种器具,如此厉害?说给爷听听,让爷死个瞑目!”
郝多多说:“这是手枪,由鸟统发展而来。现代武器,你哪里懂得?”
“贼子,你也有今天?天啊,开眼了呀!”小翠一扣扳机,一声脆响,牛千户仰面倒下。
说也奇怪,这尸体立刻变成了白骨,又变成了灰烬。一阵风吹来,那白灰私下散开。这时,晴空一声霹雳,登时狂风大作,卷沙滚石,那军营,那草木……顷刻间轰然倒下。天地随之黑暗笼罩,漆黑漆黑的。唯有天边有一道亮光,亮光中,小翠和她的爹娘朝天的尽头飞去……
“小翠!”
郝多多狂喊着,朝小翠奔去。一个踉跄,重重地跌倒在地。就在触地的瞬间,他听到小翠的声音:相公,等着奴家!
十三
郝多多醒来时,已是他昏睡七天之后。
在这间病房里,聚集着来自全国的著名医生。他们遇到了个罕见的病例,这个没有心跳。脑细胞已死亡的人,怎么会保持着正常人的体温?怎么会有那酣睡的人那正常的鼻息?……他们又看见了一个奇迹,这人苏醒过来了,竟检查不出身体的任何一点毛病?
于是,他们联想到印度那神秘的瑜伽,难道在中华大地上也有类似的神奇?当知道这人从未练过任何武功气功的时候,他们一筹莫展了。
郝多多像以前一样,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只是,他似乎沉默了些,常常呆坐在草地上,望着那天边发愣……
这一天,又发生了一件离奇的事,冬梅睡在自己的床上,那床突然自燃。结果,她全身烧伤面积达百分之八十八,尤其是面部,几乎没一块原皮。
冬梅住进了医院。植皮时,郝多多给医院送去了她以前的许多相片。
经过了漫长的治疗,冬梅终于出院了。可是,这哪里是冬梅呢?明明是小翠呀!更奇怪的是,当郝多多再拿回那些相片时,相片上的人就是小翠。
郝多多去医院结冬梅的医疗费用,费用是八十六万。
郝多多知道,这就是冬梅,这就是小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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