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两天,即11月1号,就是我三十九岁的生日,距离四十岁只剩了三百多天。
人到四十,多半会觉得时间过得真快,眼看着就要跨入老年人的行列了,于是往往要对人生发出许多的设想。有人觉得四十岁,正当壮年,知识、经验达到了颠峰,应该是人生的最佳时期,可以大有作为。有人则觉得人到中年,此生要做的大事,如婚姻、事业等,基本定型,没什么好追求的,“四十不仕,不应更仕”。
我将要到四十了,所以也毫不例外地要想到自己的人生。我的想法属于后者,比如,有的用人考察,先规定了“年龄在三十五岁以下”,那我们这些过了坎儿的人,就只能干看着。四十岁,是一个尴尬的年龄,恰如钱钟书先生在《读〈伊索寓言〉》里写的:“我们非但不能卖老,还要赶着他们学少,我们的年长反使我们吃亏。”人到四十,我们既不能像年轻人那样富于春秋,凡事可以从头再来;又不能像老年人那样惜时如金,享受生活。郁达夫先生说:“人到中年两不堪,生非容易死非甘”,人到四十,我们反而活得糊涂了,所以孔子才要求我们“四十而不惑”。
糊里糊涂的四十岁,对我们的心理是一个巨大的冲击。年轻时为之努力奋斗的理想、信条,现在渐渐看破了。我们对我们的理想、价值逐渐发生了怀疑。这些怀疑逐渐累积,再过几岁,就是价值坍塌的“更年期”的来临。我有一个做了正局级的朋友,今年四十,有一个读初中的女儿,正在闹着婚变。以前,他特孝顺,为了父母,偷生了一个男娃。现在,离婚证书虽然领了,妻子却不放过他,追着到办公室去陪他上班。我们看他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劝他合婚,他说:“以前我是为别人活的,现在我应该为自己活一回了。”由为别人变而为自己,朋友是想重新评估自己,另起炉灶了。但是,结果呢?结果怕是很难预料,因为,时不我待。
正是因为时不待我,生命就显得尤其重要、珍贵,从而滋生出“及时行乐”等人生观。比如,诗仙李白就说:“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人生不满百,长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人到四十,对生命就多了一分执著。这种执著,会使人心理失衡,行为偏激。所以,中年人的“更年期”,并非如少年人的青春期,是身体变化造成,它与“天癸竭”(《黄帝内经?素问》)没有多大关系。要再过几年,随着对自己的看法固定、准确之后,才又能重新拾回平常心,心安理得地过日子。这就是“五十而知天命”。
我自己还未到四十,但担心自己犯糊涂,“惑”了,借这个生日来临之际,先记下这些感想。这虽与圣人“行年五十而知四十九之非”相反,不过聊借以为强心针,给自己注上一注而已。
柴立中
2008-10-31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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