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拉斯说:“写文字的人是慢性自杀。”你我都是。我们的双手沾满了血腥的味道,我的血为你流淌,你的血为你流失。在写字前,我都会把双手放在水下冲洗,很久很久……
“想什么呢?”
“想你什么时候想着我。”
这是我与石头的对话。
“见你真不容易。”
这时我正在透过落地窗看着外面的行人,眼神是聚集的,常人会称之为呆滞,我通常都回以微笑,说:我本就是石头。别人问:“为何取名为石头?”我笑而不答。因为我原名是石清清,父母希望我一生都是清如湖水,没有一丝杂质,没有一点污染,特意选了两个清。而我知道自己玷污了,但这种玷污我觉得很值得。
“想什么呢?”
我愕然,转头,正视着早已在我对面安静地坐着的军。 一个熟悉到可以画出的轮廓,一对深邃到看不出变化的眼眸,除了你还有谁?他在对我说话吗?还次又是我的幻想?
“你在问我?”
“这里还有其它我认识的人吗?”
军儒雅了很多,他不再是那个莽撞的男生了。我怎么回答他呢?他不是石头,我不能对他说:“想你什么时候想着我。”但是每次“石头”的出现不都代表着他吗?
“我没和你说过吗,我发呆时从不想事情,都是空白的景象。”
“清清……”
很多年没人再那样称呼我了,讽刺的是多年后却是第一次帮我取名为石头的人,此时叫着我“清清”。
“清清,你能不能摘掉这副耳机?”良久,军找到了话题,如果这能算作为话题。
“放心,我听的到你说话,并不影响我们的交流。”我冷到极致的声音让我在内心也打了个颤襟。
顺手拿起台桌上的茶杯,里面是绿茶,慢慢地品饮起来,很烫手,但是对我的手来说是温暖。
“你从前不喝茶,喜欢喝水。”
“你以前不喝水,喜欢喝甜而腻的饮料。”
在对面还是一张空座位的时候,我点过水,服务生端来的是冰冷的水,我皱了下眉,让他换温水,他看了看我,迟疑地说没有。现在是夏天吧,但也即将换季,室外的温度变化无常,今天是个清爽但不凉快的天气,外面还是有当头的烈日,室内的温度总是控制在26°,我想那位服务生不解的可能是,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对这样的天气还对水有要求的人。如果他说:冷暖皆宜,那我会说:冷暖自知。没人会接触到我的手,倘若有,一定会竭尽全力地为我加衣添茶,其实都是徒劳,我想军你知道原因,也只有你知道。“那来杯绿茶吧。”象征性地笑笑,那弧度一定勾勒得不算难看,但我知道很职业。
有意却装作无意地观察着军的表情,平静的脸上有说不清的复杂。我想一直以来都是我主动,这次就不要矜持些什么早就失去的东西了。开口说话……
“怎么?看到我让你产生了很多疑惑吗?这种表情,还说想见我呢,沉默代表想我?”我想应该还算不错的开场,希望结束后不会留下遗憾。
“不是不是,不知道说什么,面对的你不再是你。”军显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是吗?哪里有变化?”
“理智,职业,冷静,成熟。”
四个词,我从前想挽回的四个词,现在在你面前展示了,足够了。但是,你又何尝知道可能那些在一下秒就会在你面前荡然无存。
眼前的我在你眼里,是个冷漠的女子,随性、孤傲还有内敛。可是你总是看不清其中的端倪。
随性?不错,你看到的是一个戴着耳机说话的女子,不顾别人在说什么,还是安静地或者激烈地活在那些音符中,但只有那个女子知道,她的耳朵里没有震耳欲聋的音乐也没有抒情柔和的旋律,有的只是你熟悉的声音。何时?究竟是在何时?女子开始在百般无聊的时候插上一副代表性的耳机,它们代表的是一个无声的世界,可能她没有开手机,或许她设置了静音。这是她对世人的挑衅,给自己的安慰。
孤傲?不错,你看到的是一个对着窗外凝望的女子,不顾别人在说什么,还是安逸地或者认真地活在那些人群中,但只有那个女子知道,她的眼睛里没有谈笑风生的人群也没有机械行走的人们,有的只是你熟悉的眼眸。何时?到底是在何时?女人开始在别人的面前装作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别人可以是亲人,亦可以是朋友,如今面前的是深爱的人,她依然独立。这是她对世人的隐藏,给自己的空间。
内敛?不错,你看到的是一个品味着清新茶香的女子,不顾别人在说什么,还是安详地或者持续地活在那些液体中,但只有那个女子知道,她的口中没有淡而有味的绿茶也没有浓烈茶味的绿茶,有的只是你熟悉的双唇。何时?到底是何时?女子开始在一个人的房间里泡上一下午的茶,她尝试过许多途径寻找喜欢《绿茶》的人,但一无所获,谁还记得十年前的文艺片?这是她对世人的回避,给自己的借口。
对于一个未满10岁的孩子来说,《绿茶》实在是一部看不懂的影片。那时,可能我也不懂,但是却是那样的刻骨铭心。细节不记得,故事记得不完整,但那女演员我记得,赵薇,至于那时她红不红,我真记不清了。我只知道她的眼睛可以让我记得那部片子里的茶。纯净与浓烈的碰撞,融合得天衣无缝,相伴、旋转、升腾、影片的开场画面。
女孩的心理可能那时就扭曲,因她的生活太过平淡,引申出那个故事在她心底里生根发芽。这个故事很难讲清,总之她从看完那片子至今为止都渴望自己就是那个女主角。有一个欺骗家人十多年职业的母亲,谎称护士,实则殡仪馆的化妆师,有一个杀妻的父亲,然后自己为父顶罪,牢狱之后是双重人格,昼日温文尔雅的大学讲师,夜晚性感妩媚的酒吧弹手。同时与两个性格迥异的男人谈着恋爱,不停转换角色。你知道绿茶与清水的区别吗?
我想你不知道。就像你不知道我爱你有多深。
“你还喜欢网上那些非主流灰色图吗?”
很疑惑,他还记得我那么多事,如果现在我不是好好地坐在他面前,我想一定会占据了他的心。
“不喜欢了。”既然不能拥有又何必强求?但电脑上的痕迹我怎么都不愿磨灭。
“嗯,喜欢那些死亡的事物并不好,我希望你是阳光的。”
“希望?这个希望比任何梦想都来得遥远。”
两人同时缄默不语……
你为什么不问我消失的原因?当然,问了,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阳光,在你走后,在我走后,就没有这个名词了。
至今为止都深爱着的男人,无声地陪着他走过男生与男人之间漫长的蜕变,虽然他不自知。多年以后,他活生生地坐在我对面,中间只有一张桌子的距离,但这个距离一直阻碍着我们,我想跃过,但到最后还是徒劳。岁月在我们脸庞上刻上了痕迹,你凹陷的脸颊,暗淡的眼神,消瘦的模样,照映到我身上,也让我在你折射的眼光中看出了,我的模样,一样的痕迹。
干瘪的身躯,无奈的灵魂。
“毕业后,我们还会有联系吗?”
“会。”
很简短的对话,但不能否认那是一个神圣的承诺。
“和她分手了?”
“是。”
很短促的应答,但不能否认那是一个甜蜜的开始。
“我暗恋你三年了,你喜欢过我吗?”
“喜欢。”
很简略的话语,但不能否认那是一个宿命的安排。
他说:“失去了三年的时间。”
我说:“换来了比三年更长的时间。”
那三年我做了他的红颜,我们无话不谈,他和她都不曾说过的话,都对我诉说。所以我必须承担她应该承受的痛苦。但是,那痛苦就像吸毒,虽痛但一直渴望着……长久,不知过了多久,我承担的就不是我一个人的故事。而那个故事别人看来根本没有我的存在,那时我真正学会了什么叫沉默,什么叫忍受,什么叫无私。看着你和她的背影,那么紧贴,她可爱的小指勾着你的小指,调皮的举动,到了那时候我才憎恨自己自己是多么细腻,这是神经质的敏感。你单手环绕着她纤细的腰肢,好像在校园里大声宣布我的女朋友有多么迷人,你们相互给彼此一个拥抱,一个亲吻都好像对着我视线的挑衅。那时候课桌上多出了很多的涂鸦,铅笔的低迷,圆珠笔的混乱,水笔的喧嚣。一切都很平静,重复着一圈一圈涂鸦,他们走过我的身旁,她松开了他的手,俯下身子,嘴唇紧贴在我耳膜上轻声细语地对我说:“军是我的,我不希望看到别的女生的眼神停留在他身上太久,还有,别太过接近。”然后看着你们的手又紧牵,但是在我眼角一闪而过的是你的怜惜吗?又是一段胡思乱想。
你给她的温度,是我冰冷的开始。清晨开始习惯在那个站头看到你等她的身影,而她的那辆大桥四线总是尾随着我的773,所以接着我就会得到你的一个招呼的微笑,然后从我身边走到大桥四线的车门,如同迎接公主般小心牵起她的手,于是早餐店门口的人群里多了一对依偎着排队买早餐的恋人。之后的某段时间,在那堆堆扎的人群里,搜索不到你们,进了教室,就看见后门口两个如胶似漆的恋人正在小心地拨着水煮蛋壳,他们说:“她对他真好,天天带一个家里煮好的水煮蛋给他。”是的,他们脸上洋溢着快乐、纯真。手里各有一个鸡蛋,手里各有一份幸福。大屏幕上又放那种,不知是哪位老师或者学生提供的盗版碟,冗长又平淡的台湾偶像剧,我看到的是你和她在身后角落里的接吻,美到碎的剧情画面。
当爱在你面前淋漓尽致的表现时,你只能去接受,不能勉强,不能破坏,更不能感到一丝失落。当你看不到爱的播放器后,你就能去发泄,去嘶吼,去伤心,然后歇斯底里地喊着他的名字。尽力呼吸,尽力进食,尽力睡觉,虽然你脑里,心里,不管哪里都焦躁不安地想着一个人。
隐身是习惯了的状态,“你怎么都不上线的?”很多人都那样问,然后不厌其烦地说,“不想上。”你和我说:“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们有联系。”毕业前、毕业后,都是这样去做,因为我心中的理智已经不能抑制住卑微的心智。
只有我们彼此知道对方在心中扮演的角色,我一直都这样想,直到她对我说不要接近你,我知道我们的关系不再只有我们两知道,可能在你们缠绵的背后始终都有隔阂,抱歉,我抽离不了,我尽力了,但是还是让你们不再那般依恋。离开是我最好的选择,你说是吗?
结果你用淡淡的暗示告诉我,让我不要走。“他是谁?”……“你不说是吧。”我哭了,是被打哭的,还是……他抓着我的头发把我整个人拖到墙角,就那样抓着我撞击,一下一下……我听到的是周围安静到窒息的气息,我看到的是一个父亲逼我说话的模样,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很美好的下午,阳光在我身后,一个转身,他带走了我所有的光明,留给我一片寂寥的黑暗。
我还是不懂,为何父亲要那么反对我们交往,我没和他说过,他有女友,我送他钱还债,还有他的家境。父亲都不知他是谁,只是知道我在“恋爱”。如果那叫恋爱。那个把我捧在手心怕碎,含在嘴里怕化的人,现在把我锁在房间,与世隔绝。我记得他狠狠的眼神瞪着我,冷静地对我说:“你有本事就死在里面,不然你不要想出去与他见面!”寒风袭袭的夜晚,我拿了把水果刀,往脸上划,没往手上划,因为我不想死,我要见他!有钱人不会要我的,任何人不会要我,除了他,我知道他要我,他一直一直很想“要”我。她不肯给他。那淡而无味的液体就那样流到了嘴角,然后经过颈脖动脉,慢慢穿梭他想要的部位,渗透进泥土里。
他终于开门了,我已经累地“睡去”了。后来的事,我忘了,只知道我变得有吸引力了,因为多了很多双眼睛投向我的脸上。他也不再打我,因为根本没人打我,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不要见他。”
他并没有限定期限,我就那样过了两年,工作、生活,伤口经常暴露在阳光下,我不会刻意用长发掩饰,因掩饰它还是存在,我相信有一天它会被光抚平。我发现它越来越小。军,你看得出吗?下班走在梧桐树下,我的影子在稀稀拉拉的树叶影下变得诡异,低头看信息,“我想见你,有事告诉你,我想你。”
我们见面了。“我真的希望你快乐地活着。”
“不说这些了,你说有事告诉我,到底什么事。”
“那时,是因为我说我想要你,所以你走了吗?”
他还是问了,我想既然他那样想,就那样说吧,还是不要把太多事告诉他,毕竟那是过去,毕竟不能在一起。
我笑着说,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是,你与她恋爱,却“要”的是我的,我没那么伟大。”我抬头望着他,冷冷地望着他。
“脸上?”放肆地看他,真的忘了多年前的伤口。
差点没打翻手里的绿茶,还是很冷漠地蹦出句:“没事,过去了,不想说。你没事的话,我走了。”虽然,我不愿我们的时间就此终结。
“清清,陪我会儿,时间不多了。”
“你别告诉我,你又欠钱了,又要被人打了。”
冷笑的他真悲哀,有一种想要抱紧你的冲动。
“我在你眼里,就真的那么落魄吗?”
你在我眼里,一直是个无辜的载体,什么不幸的事都会降临在你身上,她和你朋友好了,家人不是真正的亲人,连学费都是问朋友借的,朋友又逼迫你短时间内还钱,你甚至还找好了家私人医院准备卖血还钱……如果这些都是你的落魄,但你又何尝知道我的落魄比你更支离破碎……
“不是,那为什么说时间不多?”
“我不想隐瞒你,我快死了。”
时间停止了好久好久,你对我说的,都是那些不幸,到最后我都不知道这些不幸到底是你的,还是我的。我以什么身份来听你那些痛苦,你又要把我折磨到何种地步才肯放过我,现在一切都画上了句号,最不幸的事可以终结了我们的悲伤,这个世界很离谱,这个城市很荒唐,这个场面很可笑!
“住院,钱还是我来付。”
“你还真是……”
一个月后,他活着,带着我的肺一并活着……
(这个故事可能太离谱,但不得不承认我希望那样发展。)
你说爱像云
要自在漂浮才美丽
我终于相信
分手的理由有时候很动听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
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
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
我从一开始就下定决心
以为自己要的是曾经
却发现爱一定要有回应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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