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种　诱　惑

四川合江县城关中学　李洪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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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幸拜读了一位先生的大作《读美》，深感受益匪浅。一个“美”，可以说，占据了人类的半个心灵——因为另外半个心灵占据了一个字，读作“丑”。自从人类从生物界的洞中爬出，从“燧人氏”出发到“有巢氏”，就开始审视这个看似陌生的世界，并且对这个世界进行改造，使其由蛮荒变成妩媚，由野蛮走向文明。

古往今来，仅仅一个“美”子，成就了多少骚人墨客，那些个“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几度见诗诗总好，及观标格过于诗”、还有“绣面芙蓉一笑开，斜飞宝鸭衬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这些描写自然界的景致、写人的品格、写人的美貌，都是别具风采，别样情思，都是人们心中的美。

一个“美”字，还描绘出了古今中外古往今来多少风花雪月、多少离合悲欢；还让多少曾经的色盲从此萌生色心色胆，实在令人不敢有所遐想。

据考证，自从有了人类，也许自然界就有了美。即使在那茹毛饮血的蒙昧年代里，也没有忘记培养自己的美感：三万年前的岩画、八千年前的骨笛，大约都不是古人之外的其它动物所为；还有那些让人的某些部位东躲西藏的遮羞布之类，可能连人类之外最高等的物种如像黑猩猩大熊猫之流也没有想象过。一不留神到了现代，那些茶余饭后、灯红酒绿里，人们似乎一谈到美，就会个个都眉飞色舞、笑容可掬。一个个都在探询，今天又有什么花柳趣谈，能够让人目不暇接。那眉飞色舞的情形，那专心致志的神态，真是显得美滋滋的。梁祝至死不渝的坚贞爱情被传为千古美谈，一根竹竿居然也引出了西门庆和潘金莲这对“狗男女”恰巧的艳遇，成为了千古骂名——其实骂他们的人有不少是带着激动而来，他们很后悔的想，如果自己早点去守株待兔，说不定就有竹竿掉下来？就连那些身居高台念念不忘充当说教者的也因为有少数几匹偶尔拜倒在石榴裙下不小心栽了跟斗，然后努力，比如大家看到的从副局长或者局长悄悄的成长为更高的县长副县长之类。所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笔者看了这位先生的高论，知道先生认识美，懂得美而且能够戏弄美。但是，读了先生的大作，鄙人又似感有些意犹未尽。

一个人身居大殿高堂，俯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种概叹，自然是美；但是当他被人一巴掌打下悬崖，成了亡国之君的当儿，万丈深渊也是战战兢兢之美。读了南唐后主李煜的诗篇，先生可能实在是别有一番滋味。

难怪范仲淹被贬才让“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成就了千古美谈，若他仍然在庙堂之上，那种美，就只能另当别论。

美是有条件的。如果一个人本来就贫困潦倒，上无片瓦、下无插针之地，只能端着破碗、流落街头之际，他会不会抽出闲暇，去雕塑一枚绝尘古今的维纳斯像？因为能够讨到半碗残羹，一定是够美的了。

牛肉的味道美极了，前苏联的头目赫鲁晓夫就把共产主义定位在“土豆烧牛肉”，因而受到毛主[xi]的讨伐。鄙人至今还记得赫犷塌“光头”的原话，他说，要为“土豆烧牛肉的一盘好菜而斗争”。他说这个话的时候，心里一定很美。但是，当我们嘴里咀嚼着这种美味的时候，谁去想过牛们生前的艰辛？

进化着也遗留着，也是一种美，濒临灭绝可以给人以诱惑。比如，大熊猫实在太少，就很美。假如有一天，人类基因组突发善心，克隆出上亿只大熊猫，或者让人类“返璞归真”成六十多亿只大熊猫的模样，那末大熊猫和人都只好无美可言。

现今，大伙儿喜欢欣赏“三点式”，读了历史，才知道两千年前，古希腊的人流行“零点式”。那些大卫维纳斯等类，大慨因为穷，就展示自己一丝不挂的形体，或者挂个夜壶，或者是之上的悬崖。不知道过了多少年，被现代的考古学家刨出来，发现这一丝不挂原来是一种绝佳的美。但是，如果今天的人也像他们那样摆出“零点式”的架势到街上逛逛，笔者断言，疯子之外的他一定会因为有伤风化而成为警察猎获的对象。由此可知，“零点式”之美，当是大卫维纳斯们的专利。

厕所被公认为不美。但是，假如有人向你打听公共厕所在哪里，得到的回答是：“哦，男厕所在女厕所的隔壁”，那人在大小便失禁的时候细细品味，也许会被这种回答逗得美滋滋的呢！

这位先生断言“美到极处便是丑，丑到极处便是美”，在下觉得似乎有些牵强。

例如，爱一个人，爱得死去活来，爱到恨不得将她或他搂在怀里，嵌入心坎里，甚至生吞活剥的把他吃掉，然后融化在血液中，。爱到极了时，却硬说他或她是“冤家”。先生别以为有机可乘，其实这是一种假打。如果不信，先生可以试着去拆散那一对，其结果将不得而知。

依先生之言，我们完全不必追求民主、共和、人权了，更不必追求人类的远大理想——共产主义了。共产主义是什么？理论上是“各尽所能，按需分配”，之后呢？也许难以想象。也许那时的人们已经不在地球村里，而是脱离地球的想象，到宇宙深处自我“混沌”而且张牙舞爪的宣布，地球仅仅是他舍弃的一个细胞了。这未来的憧憬实在是“美到极处”，照先生之言，这“便是丑”，我们凭什么还要去追求、去奋斗、去忘了我们曾经是地球的一个细胞？我们还有必要兴致勃勃的唱什么“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

先烈们为了革命事业，和敌人作殊死搏斗，他们在敌人的炮火下受了伤，还挣扎着与敌人拼命，那种顽强精神，实在是一种美，而且是“极处”之美；假如敌人是困兽犹斗、死不投降，还要垂死挣扎，这种挣扎的意义就不同了，这便是丑，难道他可以变成“就是美”吗？这两种挣扎是不能互相转化的。所以同一个字、同一段话，也有“褒义”和“贬义”之分。

工人、农民、解放军为了人类的解放和幸福作出了巨大贡献，我们为了歌颂他们，画了许多宣传画，看到那理想化的无与伦比的相貌和十分标致的英姿，实在是一种艺术享受。我们实在难以想象，为了不使他们“美到极处”，防止他们由美转化为“便是丑”，就只好把他们画成麻工人、癞农民、瘸解放军的模样吧？

那末，美应该是什么模样呢？在下以一家之言，与先生商榷：

美是一种诱惑，因为这是说不清、道不尽的雾气重重；美是一种错误，因为山重水复是另一种希望在走；美是一种追求，因为割不断舍不掉而使心血枯涸；美是一种颠倒，读懂这种颠倒就能够读懂鲁迅的《野草》还有但丁的《神曲》；美是一种关爱，她包容了真实虚伪还有发自肺腑的温柔和荒诞无稽的所有描绘；美是一种醉意，因为永远的清醒往往是蒙汗[r**]的罪过；美是宇宙里的唯一黑洞，四方上下古往今来都情不自禁地坠入涅磐再生的奇点的滩头……

所以，要把美读透，就要参差村口的陶醉还有闺房的情歌。

以此说谓之美，不知道可否自充滥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