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头

豫西南，大别山的余脉

南阳盆地外缘

这是刻在我心中的印记

“国家级贫困县”，土地贫瘠

这是官方开出的名片

一条河流就出生于此

自东向西，不急不躁，倒流

入白河、汉江、长江

直至东方浩瀚的大海

它也曾浮起轮船

激起浪花、化作甘霖

可真的没人记起这个地方

它，也是一条大河的

母亲

◆没力山

听说这是神仙“赐”的名

它把那个为众山命名的神仙

从自己的脊梁上抖落

以后在仙界便没了好名声

同样是这道脊梁

在战火纷飞的年代

将一群小鬼子

吞没

又是它，今日为四邻的相亲

送来粮食、木柴……

并为他们托起飞翔的梦

◆清晨

那山，盆地

小村的大篱笆

太阳爬山也很累吧

你看它，总是红着脸

好久了才照到篱笆里

这时人们一起把窗子打开

村庄一下子

就亮了起来

◆早起的人

总记得那些彩色的早晨

东方泛白，红霞燃起

早起的男人

披着深蓝的大褂

再罩一层淡紫色的雾气

套着轻巧的布鞋

步履匆匆，不小心

打翻了多少还在沉睡中的露珠

润湿了多少游子的梦

其实，那只大公鸡

还没吹响新一天的号角

◆父亲，母亲

他们说，也有过飞出去的梦

可总是放心不下自家的庄稼

怕惦记

那头老牛反刍时的脖铃叮咚

还有老井台上那棵皂荚树

……

于是，他们弯下了腰

把“不安分的翅膀”收起

对着黄土祈祷

有时也怒视着贪玩的孩子

那道鞭影在老牛身子上空

以外的地方再次画出了弧线

一声脆响，在心上

生生的疼

站在老师面前

倒像自己是犯了错的孩子

结结巴巴，双手不知所措

无处安放

儿女终于长大

发须渐白

一张病历，一张x光片

又把他们送入另一个

难以摆脱的圈

而此刻

他们总是尽力保持微笑

◆麦熟时节

五月随着知了到来

有风吹过村子上空

只一夜

穗子全黄了

黄是“金黄”和“黄澄澄”的黄

沉甸甸的，多喜人啊

离家再远的汉子

也买好了火车票

星夜归来

嚯嚯的磨起了镰刀

割破夜色，把黎明释放

把月亮点燃

深夜枕着麦捆入睡

嘴角还吻着最饱满的那头穗子

此刻，他一定在做一个香甜的梦

香甜

来自他的十亩麦地

来自刚出锅的

白馍馍

◆流浪的心

有风的日子

总爱登上最高的山岗

喜欢看那北方的云朵

想起村庄

这些年

多少人从它西边的缺口

跌跌撞撞

爬上陌生的城市的高楼

可是谁都知道

在他们离开的地方

总有更多的门

是半掩着的

轻轻一推，便“吱呀”响起

还是童年那最爱听的声音

看吧

牛羊归圈，炊烟升起

古藤老树边

顷刻间，泪流满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