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破烂的父亲
文/仲虹
父亲这一生都是以收破烂为生的。
在老家,人们戏称他“破烂王。”
父亲是个极会过日子的人。在家族中,父亲排行老大,由于生性笨拙、性情老实而常常受人戏弄。从我记事起,父亲每天都是天刚亮就骑着一辆加重自行车匆匆地出门,为了养家糊口,一整天都见不着他的人,往往是到晚上八九点钟,有时甚至更晚才回家,回家时自行车驮着的空竹筐中多了一些铁器、塑料等破烂,经过晚上加班整理,第二天再卖给县上的收购站,中间赚个三角二角的。由于家里穷,父亲有几次收回了几双城里人穿旧了的黄胶鞋,苦难的母亲便将它们挑出来后缝补了,我兄弟几个便很神气地穿在了脚上。以后,每次收购回来,我看见父亲在整理废品时,眼睛里就会流露出期盼的目光,然而,破烂毕竟是破烂,家里的日子并未因此富有起来,仅仅够一家人生活而已。大约在1987年,随着我和弟弟、妹妹的不断成长,家里的日子就越来越困难,父亲不得不每隔几天去县城粮站买一些“黑面”来维持生活。“黑面”是粮站加工标准面粉过滤下来的,吃在嘴里发硬,有点像高粱面,记忆中有近一年半的时间,我们全家就靠这种面粉和杂粮度日。为了生活的好一点,父亲跟别人学会了种瓜,当年就种了一亩地的西瓜、梨瓜。为瓜田能有个好收成,父亲除了收购废品外就成天钻在地里,精心看护。当我从睡梦中被父亲叫醒,才知道瓜熟了。当时,天还很黑,父亲对我和母亲说,要把瓜拉到上店子沟里,肯定能卖个好价钱。之后父亲就去了。母亲告诉我,上店子沟离我们村大约有80多里的山路,是一个偏僻的乡镇所在地。说实在话,自打父亲‘占领’了上店子沟集市,家里的生活才逐渐好了起来,卖完了西瓜、梨瓜,父亲又起早贪黑地骑着自行车驮着竹筐去外奔波。在父亲的辛勤操持下,慢慢地,家里的土厦房翻新成了砖木结构的大瓦房。
2002年11月,一次意外的交通事故差点夺去了父亲的性命。被抢救过来后,父亲竟幽默地说:“老天不收留我!”那次事故,父亲几乎换完了身体内所有的血液。直到2003年的四五月份,父亲才逐渐康复。之后,父亲又骑上他那辆加重自行车穿行在乡间收破烂。
猴年正月,才过了几天年的父亲,又按奈不住了,看着他早晨起来在准备“行头”,我知道,父亲又要去乡村收破烂了。初七的早晨,天麻麻亮,母亲就已为父亲拾掇好了早饭。这天,寒风凛冽,我也骑了辆自行车,执意跟着父亲去收了回破烂。走了四五十里山路,等我们推着自行车沿着近乎60度的山路走到位于千山北塬的一个叫罗家塬的山村时,我早已气喘嘘嘘,背后的衣服也被汗水湿透了,而我还只是空人空车。父亲就不同了,他的车后有两只竹筐,同时还有秤、修车工具等。一进村,父亲就扯着嗓子吆喝:“收猪毛哩,收骨头哩,收铁、收烂报纸哩。。。。。。”等在村里转了一两圈后,就陆续有人提着过年留下的猪毛来卖了,五六岁的村童也拿着啃剩下的猪骨头来卖。对小娃,父亲先是温和地拍拍小童的头,再付给小童几角钱。到中午1点左右,父亲自行车后的两只大竹筐就慢慢高起来了,废报纸、烂纸箱、猪毛,还有30来斤的废铁。。。。。。
大年初七,我才真正理解了生活的涵义;
从这一天起,我更懂得了父亲的伟大;
-----因为这一天,我看到了父亲的艰辛;
也因为这一天,我才有机会用手中的相机珍藏下了父亲佝偻的身躯和辛苦劳作的情景;
我感谢生活,我更感谢父亲!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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