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绝望的时光冯唐易老

发表于-2008年10月25日 下午6:50评论-2条

tom waits是个老男人,已经七十多岁了,却始终还像他早年的那样,颓废,一脸的玩世不恭,出没于低级的酒吧和咖啡馆,喝大量的酒,以至于每天都显得醉熏熏的。不过,这丝毫并不影响他的忧郁情绪,甚至反而在这样的景况下得到了加强。如果只是看着tom waits的外在生活,我们极容易被其蒙蔽,以为他不过是个让人厌恶的人。确实,平常生活中的人们也只是仅仅盯着事物的表面现象。可是,当他坐在钢琴旁,随便的弹奏和即兴的演唱一首歌时,我们知道我们的整个内在情感和精神都被他吸引了,无法抗拒。他唱出了什么?——平常人的所有无奈和悲伤。如此,常态生活中的人又怎能抗拒呢?年轻时的tom waits因为受到垮掉派的深刻影响,精神也就显得极为颓废,生活动荡不安,漂泊的情绪充满了他的整个生活,因此在音乐中,显然,抒情成了他的唯一基调。“年轻人都是抒情诗人”。——有多少的情感需要抒发呀!时时刻刻,年轻的心灵中都会涌现出无穷的情绪,确实,对于世界的困惑,以及对生活的诸般不满,当然更为重要的原因,显然是年轻的心灵独有的纯洁性,他不能领悟世界的复杂,也不愿意接受世界的肮脏。因此,每个青年人都极有可能会像tom waits那样,在夜深人静的时刻,一遍一遍地低声哼唱“lonely,lonely......”。没有人理解他们,他们也不理解任何人和事物。于是,孤独也就再所难免的了。

不过,几年以后,当tom waits再次一遍一遍的低声哼唱“time,time,time”的时刻,抒出的情绪俨然是一种绝望的情绪,它安宁却绝望,宁静却孤独。不失为对世界的某种领悟。确实,时间使年轻的心灵得以认识世界和生活,并且在精神的反复挣扎中,领悟了它的真实存在,最后,也就迫不得已的接受了世界和生活的现存状态。“人对人的命运无能为力。”他不能以自我的意志凌驾于生活。即使,这个世界是肮脏的,生活是鄙俗的,人是如此的卑微和渺小。他不再期望通过音乐来改变世界,却要在乏味的世界中平填一些乐趣;他也不再希冀通过音乐来塑造生活,却要在鄙俗的生活中唱出一些诗意。显然,tom waits依然在孤独的抒情。不过,此刻的孤独也不再是源于对世界和生活的困惑,而是源于一种绝望。他领悟了这个世界以及人的存在命运,却得出了一个极其悲观的看法。然而,这种悲观的看法并没有让tom waits的精神更为颓废,消沉,厌倦,相反,他的心灵中却喷发出巨大的渴望和悲悯。他在生活中显然是更为坦然和平静了,他依然抒情,孤独的抒情,独自在这个世界里歌唱,不再渴望名誉。不过,这种抒情却越发的显得绝望。tom waits现在抒情很少了,而是更为积极的在生活中创造音乐。对于他来说,音乐就是生活,生活就是音乐。生活有多么的无趣,他的音乐便有多么的有趣。这是一种怎样的绝望啊,也是一种怎样的希望呀。确实,在无趣的生活之中,必要的“玩世不恭”反而会使生活显得容易进行下去。他也知道,音乐的确不能改变生活和世界的存在状态,不过,音乐至少可以使他的生活更为容易些,或者说,音乐也可以使人的生活更为容易些。“拖着绝望的灵魂,我们将寸步难行”。诺扎洛夫似乎在某处也说过,“人总得选择一条路进入生活,以便使人存在下去”。绝望之后,却是希望。不过,我也认为,这种绝望之后的希望也只是存在于少部分人的身上,他们洞悉了绝望的存在状态,反而以一种更为强有力的精神去生活。而对于平常生活中的人来说,他们不就是生活在无声的绝望之中吗?他们茫然无力地生活着,无法理解生活的实质,也不能以一种更为容易的方式使自己的生活轻松些,以便使之进行下去。世界的绝望氛围,因此也就更为浓厚了。

叔本华似乎不大喜欢谈论自己对世界的绝望,而是以一种更为悲观的方式看待人的存在。他自己也曾说,世界作为客体是纯洁的,而作为主体却是异常的肮脏。因为,这个客体的世界被主体的人败坏了。在他的认识中,人是那样的肮脏、可怜、不可救药,甚至于就是自然界里的最低等的生物。于是,自然地便可以想象到他活在他的同类中,得承受多么巨大的痛苦。他无时无刻不在诅咒他的同类,当然,他对他的同类也怀着哲人般的悲悯。不过,叔本华并不诅咒生活,也并不因此就显得更加绝望。他有自己的形而上学和乐趣。他生活在人群中,精神却早已从人群中隐逸出来了。他看着他们,嘲笑他们,最后也就爱上了他们。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是如此的专注于自我的世界,反而使他的存在显得极其孤独和绝望。即使到了晚年,他也并不因为自己的悲观而遗忘了尘世的名誉。“悲观中的人们显得更有力量”——他并不太过信任生命的希望,甚至于丝毫不信任,因而,他也不会在谎言的世界里迷失。然而,在这种怀疑的悲观精神中,希望却诞生了——以更有精神力量的面目出现了。它肃清了世界的肮脏,它驾驭了生活的混乱,它超越了人性的卑下,最终以极为超然的态度宁静地生活于世界之中。世界变了,他却没有变。没有什么事物可以打动他的心灵,或者说,所有的事物都可以触动他的灵魂,他却并不因此而使自己的精神混乱。“哲人们悲观地生活于宁静之中”。“绝望的灵魂赋予世界以更多的希望。”——这确实是一种矛盾!鲁迅不也是在绝望中呐喊希望的吗?他并不相信,在衰败的时代里能够有什么希望,但他还是要去呐喊,创造希望。——不就是为了使生活能够进行下去吗?——不就是为了使生命能够进行下去吗?这是一种怎样深沉的爱呀!时代已经如此疲惫不堪,心灵也早就荒芜,犹如死海,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他依然要睁开眼睛注视着它,剖析着它,诅咒它。——“在绝地之处生存”。

战士们的绝望显然更为激烈些,因为他要拿着武器,以生命为代价和腐败的黑暗作斗争。他要清理这些淤泥,即使这些淤泥最终却使他自己限于困境。确实,绝望中的灵魂对希望的渴望也更为强烈。不过,这种渴望也犹为平静,它并不予以幻想希望,而是以更为真诚的方式创造希望。这种希望事实上也并不存在。传道书中也提到过,“人能有什么作为呢?他所作的一切不都是虚空吗?”西西弗斯推滚着自己的石头上山下山,常此以往,反复不止,有什么意义呢?或许,在世界浓厚的绝望氛围中,这是使生活可以进行下去的唯一办法。

lou reed在perfect day中所传达的情绪,确实也非常绝望。那个时刻,人的灵魂是安宁的,没有什么欲求,精神上也没有什么躁动,整个人的心灵处于一种满足之中。去广场上喂喂鸽子,去电影院看场电影,想起了自己的恋人,然后回家休息——这是多么完美的一天呀。不过,这里面也透露出怎样的绝望呀——这种绝望以至于以满足的状态出现。波兰诗人米沃什也写过一首名为《礼物》的诗歌。

“如此幸福的一天。

雾一早就散了,我在花园里干活。

蜂鸟停在忍冬花上。

这世上没有一样东西我想占有。

我知道没有一个人值得我羡慕。

无论遭受到怎样的不幸,我都已忘记。

想到我曾是同样的人并不使我难为情。

我的身体里没有疼痛。

直起腰,我看见蓝色的海洋和白帆。

时光就这样慢慢的流逝掉了,然而,他们的灵魂却不再焦虑,因为他们知道,在绝望的世界中,他们即将衰败的身体随着时光一起流逝了。然而在时光中,他们的灵魂却已得到了完美和永恒的住所;在时光的流逝中,他们的绝望也流逝掉了,而希望却在这期间生长出来了。对于他们本人来说,绝望或者希望已然并不重要了。——而我却从他们的绝望中领悟了一种希望。然后,我的心灵中又响起了tom waits的time。这个七十多岁的老男人,一遍一遍的哼唱着,"and its time time time, and its time time time

and its time time time that you love"......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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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文清点评:

作者的文笔比较细腻,
文章有许多小说的味道。

文章评论共[2]个
文清-评论

感谢朋友给我们带来的美文!at:2008年10月26日 清晨7:47

冯唐易老-回复谢谢您。我觉得自己的文章一直写的不够好。真的非常希望能够得到您的指教。如果能把多种形式融为一体,那多好呀。 at:2008年10月26日 下午6: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