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时,我和老公幸福地拉着手一起置办家俱。大衣柜、电视柜、长条柜很快的选好了,买床的时候两人意见发生了分岐。他看中的是一张样式陈旧笨重、线条单一价格便宜的暗红色的床,我却喜欢那个样式新颖,色彩素雅而且功能齐全的。它的底层空间大可以放被子,有两个可以放衣服的床头柜,中间还带有一个上下二层而小巧的隔挡,就是价格稍微贵了一点。老公坚持要买他看中的,我坚持要买自己喜欢的。两个人僵持在家俱店,连老板都有些不耐烦招呼其他的客人去了。
你根本就不爱我,多掏几百元都心疼。我就那么不值钱,就只配买便宜货。我赌气的对他说。听了这句话,老公妥协了,最终买下了我喜欢的床。
婚后的日子过得温馨而惬意。两个床头柜靠我的一边放我的衣服,他的一边放他的衣服中间的小隔柜上一层放一些零食,下一层存放我们的结婚照像册。晚上两个人上床之后先温习功课似的看看结婚照,然后做两个人都爱做的事。运动之后饿了,就可以吃一点零食补充消耗的能量。妈妈给我做的陪嫁被子在不需用时我都储放在婚床的底层,不用把大衣柜和长条柜塞得被满为患。换季衣服也有了各自的归属,不用为争夺生存地而撕杀,夏季时,床底层就是冬衣休养的天堂,冬季时就是夏衣休闲的乐土。
每天工作之余回到家,看到整洁而温暖的床,没有人能抵得了它的诱惑,扑到它温暖的怀抱,奔放的青春与懒惰的酮体纠缠激情释放,美美的睡个好觉,做一个无法想象的美梦。幸福的感觉从发梢,从耳根细细地传遍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细胞。
好花不长开,好景不长在。
岁月的摧残势不可挡,如今光鲜的家俱悄然失色,浓情的婚姻稀释成清水一杯。
那张曾经喜爱的床,有些地方光鲜的油漆剥落之后,露出伤痕累累的惨白。只要轻微的运动,轻巧的翻身,吱吱作响的声音就会无孔不入的钻入耳朵。避免生存空间小,隔墙有耳尴尬的唯一途径好象只有减少运动,降低强度。结婚相册早已被年幼的女儿撕扯得支离破碎;隔层里的零食在遭遇老鼠光临之后销声匿迹;经年从底层翻取的冬衣也赫然长出了霉斑。
最不能容忍,最无法释怀的是:床头柜的盖门经过反反复复的开合变得摇摇欲坠,终于象流星一样骤然损落,留下黑漆漆的夜空。如同撕裂华美外表的伤疤,展露出丑陋的真实;象一个张着无底黑洞的大口,吞逝仅有一点的温存。
在没有星光的夜里,身处绝壁悬崖,稍不经意就是万劫不复,如果还看不到阴谋,感不到危机,还有安全可言,还有幸福可感,那就真的是黑暗蒙弊了眼情,岁月麻木了灵魂。
老式床可使用十几年、几十年不变形,新式床的使用期已经进化到三年五年了,如同婚姻的七年之痒短缩为三年之惑。
面对破败不堪的床,面对支离破碎的婚姻,老公洋洋得意发表当年没有被采纳的英名决策:床是伴随一生的亲密伴侣,取结实而舍浮华。床是休息的载物,取舒适而舍其他功能。痛斥我舍本求末的错误,叹惜我贪慕虚荣而对现实婚姻的不满。末了竟用含情默默的眼神征求意见地问:换床还是换人?
家俱破败只要有钱就可以焕然一新。婚姻不幸福,不是离婚就能解决。
不管在外面多么的身体疲惫,不管在外面多么的漂泊心累,有结实而舒适的床,人生的二分之一时光都是在幸福中渡过。
当然是换床,傻子才换人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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