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大学曾多次贴出过一个关于清除校园占位文化的公告,很多人都看见了,很多人看了之后都一笑而过,很多很有素质的人看了之后都很有素质地说:这些那些占位的人真的是很没有素质啊……
是啊,真的是很没有素质,说这话的人亦真可谓是义愤填膺,很有素质,但我坚信,这种嘴皮子上的素质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坐到屁股下面去。
而言及占位之事,也是早已有之,不乏其例,譬如我们的古人。古时候,有所谓的书院,而书院,就有占位的,占位的不见得就是爱学习的,《梁祝》中的马文才就很喜欢占位,他当然不会是爱学习啊什么的,他只不过是意在英台罢了;那勾栏瓦舍也是占位多发之地,占位者不见得就是爱听戏的,甚至根本就不懂戏,台上粉墨歌演的明明是贵妃醉酒,可台下的或如青皮或如假票附庸风雅之辈却硬要说台上的美女是李师师,然后酸溜溜地说:“憾己非徽宗也!”而一旁的某个角落,昏黄的烛光下,只见周草窗摇摇头,关汉卿苦苦一笑;还有那些个街头摆摊的要占位,乞丐要占位,七乡八里干点什么事儿也要占位;清时乾隆皇帝巡幸江南,城衢两边的小老百姓早便把能占的位子都占了,只为了瞻睹一下天颜,瞻睹之后才发现,纵是所谓天子,其实也不过就一个鼻子一个眼,长得跟我儿子似的;又譬如……太多了,实在是不胜枚举呢,那么我们不妨就撇开我们人类自身不谈,去看看那些动物——譬如那些枝头的麻雀,麻雀忒喜欢栖息枝头,有时你仰头看去,会发现几乎所有可依的枝头都栖着大大小小的长嘴雀金丝雀,雀儿们情绪来了,便会伸长了它们的脖子无休无止地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占了位的炫耀?人类不会,人类说自己有素质,因为有素质所以只玩阴的。当然了,也许是这些雀儿们觉得自己很漂亮,所以才占着枝头冀人一看,其结果就是人类终于集体拉开了弹弓,最后枝头的麻雀都死光了……
至于那些占位的人,其实也就是人中的麻雀,校园中占位的自然也就是校园中的麻雀,而你面对这些麻雀,却是不能再用弹弓了,因为当你往兜里掏弹弓的时候,这些麻雀也早已经不是麻雀了,不是麻雀是什么,是老虎,但你千万不要想象自己是武松,老虎的牙齿很锋利,即使是一头没有了牙齿的老虎,你又敢去撼其虎威么?不要忘了,老虎虽常有,而武松却不常有。它们还是孔雀,且是开屏的孔雀,很漂亮啊很漂亮,你忍心用弹弓去打么?好吧,就算你敢打,但请别忘了,孔雀是国家级保护动物。
说来惭愧,我曾经也是占位大队中的一员,不是老虎,是孔雀,开屏的,很漂亮的那种。从小学到中专,我的屏一直开着,走到哪儿我都开着,直到后来,终有一日,我的屏羽被人给无情地拔光了,我说:嘿,兄弟,你是不是留一根给我呀……
我带着这根羽毛来到了大学,我决定好好保护这根羽毛,并经常拿着这根羽毛在大学校园里走来走去,冷冷地看着那些开着屏的孔雀走来走去。但为什么是孔雀而不是老虎呢?因为老虎早在高中毕业的时候就送进了动物园,走进大学校园的只有孔雀。
孔雀栖枝,屏羽如障,放眼看去,一片又一片的羽毛,羽浪翻滚,羽势如潮,但,我呢,我只有一根羽毛,一毛者该当栖于何处?栖枝的孔雀们,你们就不怕身上的毛将来有一天被拔光吗?
庄子说逍遥游,各位占位的同学们也未免太逍遥了吧,我不由得侧眼横了一只孔雀一眼,该孔雀回目以视,浅浅一笑,我不认识她,可能她以为我也是孔雀吧。
当然,孔雀开屏没有错,我首先觉得孔雀很有个性,个性是应该张扬的,但凡事总有那么一个度,若把握不好度,孔雀迟早会变成麻雀,人们会拿起弹弓来的。
在中国,占位的都是大爷,在大爷看来,占位就如同吃饭,我占位了怎么了,我占位了我怕谁?
——谁教这地方是中国呢?
那个公告栏上“清除校园占位文化”几个黑字很是显目,可大家仿佛都看不见,我们都是有素质的人,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要清除校园占位文化,当从自身做起。”一个很有素质的人看了那个公告栏后对我说,我笑笑,点点头,你说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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