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西山门头沟群山连绵,沿干枯的山涧上行,近半山腰有一个叫“圈门”的地方,两岸老屋错落。跨涧有一古老过水拱门楼,连着一座木桥,桥头有一古色古香飞檐小轩。南岸边有数株古柏,一株老的树皮已掉渣了,老杈仍冒出几枝绿叶来。老树前,有一古戏台已破败不堪,似一场大雨便会坍塌的样子。偶然知晓,翻过这道山梁,可到古刹“潭拓寺”。十一长假便携女儿一行五人,爬野山寻那深山古刹去了。
今春清明去过了“潭拓寺”,白白的梨花已爬满山坡。乘车盘旋“十八盘”,翻越“罗喉岭”,一个多小时路程,很舒服的就到了“潭拓寺”。深山密林中,九峰环护,两条山涧怀抱古刹。山角古松环绕着塔林,寂静肃穆。寺内“帝王树”参天入云,“二乔玉兰”妩媚娇艳,“如意树”相依相偎,“流杯亭”旁又见到在东莞“琉花寺”中节间淌下两条整齐绿线,如泪,如啜泣的黄竹林,这里叫“金鎏玉竹”。
读过朱自清老先生的散文《潭柘寺 戒坛寺》,想当年老先生一定是骑驴爬这条山路去“潭柘寺”的。“东边山峰渐起,风是过不来了;可是驴也骑不得了,说是坎儿多。坎儿可真多。这时候精神倒好起来了:崎岖的路正可以练腰脚,处处要眼到心到脚到”。“再则这儿的山势虽然说不上险,可是突兀,丑怪,巉刻的地方有的是。我们说这才有点儿山的意思”
村口问路一白发老奶奶,老人热心指路:“下午了,怕返不回来”。出村,小山坡上有几家农舍,几株柿子树上挂着几枚红红的柿子,几棵瓜蔓爬过石墙,绿绿的叶子一大片,一对农家夫妻在屋前菜地里劳作。
爬进蜿蜒羊肠小路,山间少树,都是一人高的野草荒蒿,前行,渐崎岖,已落后,细汗出。一个小伙子赶了上来,攀谈起来,说是顺着那条干枯山涧去寻源头未果。知晓去古刹,便结伴而行。随后大踏步追了上去。愈爬愈难行,已满头大汗,女儿在前面大声呼唤,气喘嘘嘘的回应着。一位老汉肩托小男孩,身后跟着几个半大小子走下山来,说到山顶还要一个小时。山路越来越陡峭,已心跳如潮,攀一段就要坐下来休息片刻。坚持着爬到第一座山梁,回望,山峦苍茫,山村如豆。
翻过山梁,树林渐密,林间小路平坦,又下坡沿山后半山腰行,见一巨石,女儿与同伴石上嬉戏。石旁树上挂一红布条,书“潭柘寺”,画一箭头。远望,对面山顶一巍峨的黑白相间悬崖峭壁,高耸云端。前行,又艰辛的攀登,盘旋曲折,大汗淋漓,女儿怕生意外,紧随身边。终于爬到那悬崖下,仰望峭壁如刀削一样,仿佛瞬间就要压了下来。那白色的石壁便是汉白玉,晶莹滑润。绕过峭壁,顺山梁行,又一座更大的山挡在面前,顿生惧意------。
这时,对面山中呼唤声回荡,女儿鼓励着又继续攀爬。羊肠小路跌宕起伏,一会儿穿过密林,一会儿绕过卧牛石,遇一三岔路口,女儿判断右行,越走野草越密。转过山脊,突兀一百余米峭陡黄泥险坡,如华山“鲫鱼背”险峻,雨天绝不能攀登。战战兢兢,手脚并用艰难的攀爬,已汗流浃背,心血沸腾。山风呼啸,脚下似万丈深渊,不敢下望,头晕目眩。攀爬一会跌坐下来,大口喘嘘,拾起一根木棍作拐杖,继续艰辛跋涉,爬上山脊,扑倒在草丛中,已精疲力竭,一动也不想动了。
日已衔山,不敢多耽搁,挣扎起来,拖着木棍,与前面一条小道会合,这段碎石山路蜿蜒伸向上方的山口,虽也崎岖,不甚太吃力,慢慢爬到了山顶。山颠远眺,群山苍莽,沟壑幽深,悬崖峭壁,云雾缭绕。豪迈之情顿生,想那朱自清先生爬这条山路时,一定还没有病魔缠身,还没有拒绝那“嗟来之食”饿出了胃病来,不然老先生是攀爬不过这大山的。
山顶有石如桌,一对老夫妇从“潭柘寺”归来,桌前小憩,热情叮嘱:‘下山要紧靠山行,很危险的’。结伴的小伙子带路,女儿们雀跃窜进草丛中。这段小路环绕山脊一侧,树多草密,虽不吃力爬坡,但要十分仔细脚下,一不小心就会滑下山坡。“处处要眼到心到脚到”。转到一座如猪头的山崖后,顺着陡峭的山梁下山。这片山坡大多生长着橡子树,下山的路奇陡,碎石很滑,太陡的地方要扶着树枝一步步挪动,怪石林立,有时要在石缝间上下跳跃。手指划出了血,两腿酸软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黄昏时分,一步步捱下山来,进一秀美的小山村,农家大嫂告诉:“这是桑峪村,去“潭柘寺”要在转一个山头,在下道山梁下来才是呢”。小山村清洁寂静,农舍依山错落,袅袅炊烟。高高的石墙长满青苔,村口有一个高大红柱绿瓦的牌坊。牌坊下仍掉木棍,钻进一辆面的,越“罗喉岭”过“十八盘”,到门头沟已是霓红闪烁、万家灯火了。
08年10月23日
-全文完-
▷ 进入铁骨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