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庆东

柳慧昌　杭州萧山宁围阳光学校

一

当程庆东出现时，我心酸不已。他因肌肉萎缩症胳膊小腿瘦得像火柴棒，不能像我们正常行走，这在今后的学习和生活可以想象有多少困难。

我一位堂弟也是手足不能伸直，生活不能自理；还有一位老乡，勉强支撑双腿，走路一摇一晃，他不愿过寄生虫般的生活，学裁缝，学雕刻。

我不想伤害他那颗脆弱的心，让他明显地觉察我们在把他当作非正常人看待，但又实在不可能处处把他当我们一样，而他也似乎在排斥过多的关心，他也尽量控制着不要麻烦别人。

这些，果然在后来被证实了。

08、9、1

二

程庆东的爸爸4：30还没来接他，我想背他或者抱他去大门口等，他不同意，当我送走其他学生后返回教室，他正一扭一扭地在座位上摆动。

“老师，我……我想小便。”

“快，趴我背上！”我急忙蹲下。

“来不及了。”他一脸惶急，小脸通红。呀，小便已顺他的裤腿流出来了？淋了一地，他急得快要哭了，他一手撑位，一手紧紧握住小鸡鸡，是呀，实在是憋不住了，我绝对不忍心责备他，又想打破这尴尬，我打趣地说：“哟，还挺多嘛。”他扑哧一下，眼里闪着泪花，又笑了。找来小红桶给他接住，安顿好他，又赶紧拖地。这时　，他爸爸来了，连连大声呵斥：“怎么不对老师早点说？真是，你是大活人，一整天不撒尿，行嘛？”

“我，我今天早晨没上厕所。”他怯怯地小声分辩。

哦，经过询问，知他每天来校前都要上厕所，然后放学时父母再送他去一趟，他把这都算计好，尽量不打扰同学。

多好的孩子呀，我眼睛湿润了。

他爸爸还一个劲地说：“对不起，老师，给您添麻烦，对不起。”

孩子裤腿尽湿，他倔强地碰开爸爸的手，坚决要自己走下楼，走到大门口……

站在楼上，看着他，一瘸一拐地吃力地走着，我再一次心酸难忍地低下头……

（当然，他淋湿裤腿这件事我会当作秘密，为他保守的）

08、9、20

三

来了？

我微笑着与程庆东和他爸爸打招呼。那个胖墩墩的小伙子每天准时出现，也基本都是我去班上开门的时候。他手提着程庆东的书包，站在楼梯口，程庆东正一步一步艰难地手扶栏杆挪上来。我准备下去帮他，他爸说不用，他要自己走。对，有一次也是在这，我伸手牵他，他竟用力碰开，好象还有点恼怒，嘴里连连大叫：“不要，不要！”

是的，他不想过多接受别人的帮助，他内心一直要我们把他当作正常人看待。可怜的小人儿，我默默叹息。

抬起头我无意中看见程庆东的爸爸双眼布满血丝。我搭讪着：“失眠呀？”他挠挠头：“哦，没办法，我是晚班，晚三点下班，他妈妈早五点上班，我就要起床烧火做饭，然后送他上学，马上回家洗衣，一晃又到十点，我下午四点上班，于是每天趁中午偷空休息一两个小时……”哇，真辛苦！我打心眼佩服他。“哎，孩子又不争气，成绩也一塌糊涂，要是他好点，是正常的，我再累死累活，也开心呀，也觉得有盼头……”他的情绪明显低落，声音有点哽咽。可怜天下父母心呀。这时，程庆东一直在笑，两眼瞪着他爸爸，他爸爸用手指戳着他的头：“还笑，还笑，气死我了。”无奈中透着些许落寞。

我看不下去了，我又能怎样安慰他们父子呢？我尽量解释说会帮孩子补课。

有些事不能让孩子知道，我俩谈话地点转移到走廊。他爸爸说跑过好多医院，他这病已没救了，孩子只能活一天算一天。是呀，我们还要强求他干些什么呢？只要他在剩下日子健康快乐就足够了。

透过窗，我看到程庆东摸索着，艰难地打开书包，拿出笔，正在写字……

08、10、7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