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胡凑一篇“说真话要挨打”贴在网上,引起不少有良知的朋友质疑。大意是这你这山里的篾匠怎么了,是不是没人请你编筐织箩,手闲疮养,在这祖国山河一片好,全国人民共和谐的时候还贴这种反动文字,真是不明事理,你知不知道“真话好说,假话难编。”读后也感觉极是,要是我这种文字如果再倒退几十年贴出去,估计这时可能在“呷皇粮”。
“真话好说,假话难编。”这话是道理中的道理。真话是实话,是自己亲手做过或者是亲眼所见的,说时自然平缓流畅,娓娓动听;假话难编,假话是难说,俗话说得好:一句谎言要九句话来圆。从一和九量的对比,就可见说谎成本之高是令人喳舌的,而且这九还得全是一的铺垫,这就一点难度,稍有不慎就满盘皆输,可见其技术难度不亚于女子体操动作“程菲跳”。按这样地说,那么是人都愿意说真话,但真正的事实并不是如此。
如果我说中国是一个充满谎言的国度,我又怕人朝我后脑勺拍砖头。
从古到今,中国的确是一个充满谎言的国度。朋友们别不信,大家对电视剧都不会陌生吧,只要上演什么大帝,王朝之类的历史剧,就能看到这样地场景:太监高喊一声,皇上上朝,然后两排衣冠楚楚的大臣如鱼贯涌入大殿,大家在同一时间做同一样的动作——屁股问天,脑壳钻地,手持玉笏身体球卧呈老鼠状,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你看,谎言就来了,世人都说人上七十就古来稀。意思就是这个世上能活到七十岁的人都是很少的。就算他是皇上,身体结构有异于常人,活到一百岁了不起了,事实上有史记载的,还没有那位皇帝活到一百岁的,大多数都是被三宫六院佳丽三千把身子淘空了成了短命鬼,哪个皇上又真正活到一万岁呢?这不是谎言又是什么呢?
小时候常听院子打渔鼓的刘瞎子唱这一句,“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三皇是谁?三皇就是伏羲、神农、黄帝,而后来夏商周战国到后来秦皇汉武一直沿用这种礼制,如果这样算起来,这“万岁”一直到骁辫子清朝傅仪才算寿终正寑,这声音之大,之宏亮,时间之长完全可以申请吉尼斯纪录。中国人文上下五千年,那么这句谎言也如一条寄生虫存活在华夏的血管里,至少恐怕也有四千年之久,还要把袁大头那八十三天不算,就当搭头或者四舍五入去掉,反正“四舍五入”的数学公式在中国历史中又不是我的专利。而且余音绕梁,不绝于耳,一直到上世纪五十年代还能听到“什么万寿无疆,什么身体健康”之类的回音。
踩红线了,说真话要挨打的。还是说点不得挨打的事。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东风吹,战鼓擂,现在世界上究竟谁怕谁?”这话我相信很多朋友都知道吧,特别是五六十岁以上的朋友来说,应该是当时的观众。这作品发表于五八年,作者不详(只是我不知道),当时有一种政治形式“放卫星”,后来被批成“浮夸风”。本地按地理位置是山角落,在当时革命狂潮之下,在各族人民大团结的形势之下,也没有逃出放卫星的影响。某天,公社来人,要下面各大队派一代表去“放卫星”,据说地区有人来。当时我大队就派哈佬去,理由是哈佬爹是打莲花落的,在乡里人眼里是见过世面呷跑马饭的艺人,按遗传角度来说,哈佬的嘴巴子应该是过得去的,结果真算是选对人了。当时卫星放得极其白炽化,放得极其惨烈,经过多场pk的争斗,哈佬凭着良好的基因进入决赛。第一位代表说,我们大队把田深耕三尺,亩田用猪牛粪一百担,亩抛秧苗一万株,谷子成熟时,吃完晚饭后,人在上面歇凉是没问题的,亩产一万斤更不成问题。第二位代表说,我们大队把亩深耕六尺,亩田用猪牛粪二百担,亩抛秧苗二万株,谷子成熟时,人在上面跑是不会掉下来的,亩产五万斤是轻而易举的事。最后哈佬发言,我们大队把田深耕九尺,铺猪牛粪六百担,谷子成熟时莫说人在上面坐、走路,就算全公社人在上面开大会都没有事,亩产十万斤更不在话下。
最后,哈佬不负重望拿了个“放卫星”一等奖。戴着红花进行全公社游行表扬,各大队做报告,而二三名的只发一块牌子,而且是挂在背上,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把牌子绳子留长了,一直掉到脚后跟,走一步牌子在脚后跟上戳一下,戳得血淋淋的。后来哈佬是“放卫星”时突出,在火线上被突击加入组织并担任本生产队队长,老队长因慧眼识人而另委以重任。
你看,说谎虽然是高难度活,有技术含量的事。但问题是有时候,整个社会喜欢听假话,有些人喜欢听假话。中国皇帝除了开国之君之外,那一位皇帝不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难道他还不知道人不能活一万岁的道理,那些大臣们,又有几位如咬金和胡大海呢?大多都是金榜题名或者世传书香,难道他们不知道自己在说假话,肯定知道,肯定也知道说假话有奖的,要不然会那样地乐此不疲,皇帝发奖我没见过,肯定不会像小学读书那会,老师拿着一朵小红花扣在某同学的上衣口袋处,然后摸着头说,真乖。清朝一个官员叫和绅,他是一个大贪官。和珅不会治国统军,无甚功业,但却特别擅长于揣摩帝意,迎合君旨,玩弄权术,只会对乾隆“万岁和圣明”,故能博取乾隆欢心。皇帝一欢心,也会像常人一样开一只眼闭一只眼,和绅当时的家产是天下的三分之一。如果当时他不是逢迎,摸透了也迎合了乾隆晚年志得意满、好大喜功、爱听谀言、文过饰非、自诩明君的心理,成为乾隆帝的惟一心腹和代理人,我不相信和绅有点石成金的金手指。
我院子有一老人,乡里人都称为柴公公,至于为什么要起这样的名字,有可能是辈分的原因吧。这人很小气,也有那种老人特有的自负,看谁都不上眼,好象全院子人都是借他米还他糠似的。他屋后有几棵杨梅树,一般乡里对树上果子是“桃枣李梅,顺手就摘”,如同进入共产主义社会。但到他家就不行,要吃到他家杨梅还得废点脑筋。你得对他说,他家杨梅如何红,如何结,如何好吃,说得他龙心大悦,眉头舒展,才会得到他家的杨梅,甚至他还在树下指点一下,那杈枝上的杨梅大一点,红一点。吃得牙齿发酸,要走人时,如果他龙心大悦还在延续的话,就要你带一包回去天下同乐,你如果客气一下,他还会急。
假话的魅力无穷吧。其实想想,说假话并不难,理由很简单,因为这个社会很少有人在意你说出话的真假,而是在意你说出来的话好不好听。人人都说简单生活,以前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现在我明白了,生活就如说话一样地简单,不好听的挨打,好听的发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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