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儿、秀儿
二000年晚秋,台湾高雄市一家医院的病房里,病床上一位九十高龄的老人正断断续续地对身边的子女说:“。。。台湾。。连着大陆。。。,我的根在大陆。。。以后,你们要照顾好台湾的妈。。。。还要照顾好大陆的妈妈。。。。。。”他吃力地嗫嚅着,儿子思思俯耳在父亲的嘴边,极力地想听清说些什么,但见老人头一歪身子一挺,却已完成了他一生人间的使命,但他的眼睛却依旧睁着未能合上,似乎还有话没说完。。。
医院窗外秋桐的叶子一片片的落下来,每棵树的下面都聚集着片片的落叶,太阳的光朦朦胧胧,天空昏昏的。老人到底还想说什么?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第一章
老人到底还想说什么?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人们已无从知晓,他的魂魄是否已从肉体浮出?飘向何处?是否还是游魂野鬼?天能知道?!
这位老人的根所在的地方,没有人知道他的大名,但他的乳名却不少人知道,他就是——英儿。
他的根在大陆。黄河冲积平原上有一个叫塘的地方,在塘的东面又有一个叫庙的村庄,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平原小村。这里就是英儿的根。
小村人家不多,但以庙闻名。村西有座庙叫娘儿庙,据说宋朝时的某年某月某日,有一落魄母女讨饭到了小村,因小村人好,竟讨得盆满钵溢,吃不了了,便在村西小庙住了下来,一住就是个把月,村里人时常给送点吃的。那年月兵荒马乱,忽一夜之间,母女俩不见了,之后竟无了消息,后来人们也渐渐地忘却了。但膈了几年,忽一日,当朝皇上派人来修小庙,运来了不少的木料砖石,把小庙修茸一新。人们才恍然大悟,原来那母女竟是皇上的母亲和妹妹!因此,这庙一修,连村也就出了名,当地人都管这村叫“娘儿庙”了。
英儿就出生在这小村,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小村的土地养育着一百五六十口人,英儿出生在一家比较富裕的王姓人家。七八岁时体弱多病,父亲张罗着给他定了一门娃娃亲,据说是冲冲喜。说来也怪,从此以后,体弱多病的他竟好了起来。
十五岁时,英儿已出落成英俊的小伙子,再加上他从小读私塾,书读得也好,字写得也好,关心他的人越来越多起来,提亲的人踏破了门槛,但得知英儿早定了娃娃亲也都悻悻地走了。
十六岁那年春天,王家张灯节彩,骡马大轿,唢呐齐鸣,迎来了英儿的媳妇——秀儿。
秀儿是十五里铺破落户李家的小女儿,芳龄十五岁,李家家境早些年较富裕,但到了秀儿的父亲这儿已破落了,据说秀的父亲是个赌徒又是个酒鬼,可见破落的原因。于是,当年定娃娃亲时要了王家不少的财礼。秀儿没读过书,从小受母亲影响裹了小脚,穿着红红的嫁衣,走起路来迎风摆柳,但她长得眉清目秀,水灵灵的大眼睛会说话,白嫩嫩的皮肤能掐出水,很是讨人喜欢。
“喂,别看你那宝贝书了,吃饭了。”
秀儿总是这样招呼英儿,英儿于是合上书跟在秀儿的身后走向餐桌。
村里的小伙子很是羡慕英儿,说他娶了一位林黛玉。“林妹妹呀~~林妹妹~~。。。”见了他们就唱红楼梦里的唱腔。
蜜月过了不久,英儿要去济南读书了,读的是师范。
走的那一晚,秀儿一宿没睡,为他准备行李。
“喂,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光傻读书。”
“喂,听见没有?”
“哎,我知道了,婆婆嬷嬷的。”英儿回答着。
一宿的缠绵之后,英儿走了。
英儿这一走就是一年。
一年之后,英儿回家来,家里竟发生了变故,喜的是秀儿给他生了一个胖小子,不足的是胖小子的脸上有一棵枣大的黑痔;悲的是父亲患了重病总是咳个不止,家人让他去看医生总是不去,英儿知道父亲是个土财主,在他自己身上舍不得花钱!父亲躺在床上咳着,英儿坐在床边握着他的瘦骨嶙峋的手。一会儿父亲咳出了很多血,黑黑的血。父亲抓紧了英儿的手,父子无语,父亲竟这样亡故了。
有人说:秀儿生的孩子是个灾星。不然,怎么脸上会带来颗黑痔呢!
第二章
料理完父亲的丧事,英儿又要走了,秀儿恋恋不舍。
“等我毕了业,我们就能天天在一起了。”
“喂,你能一直想我吗?”秀儿问。
“能的。”
“可是,我不认字,连信都不会写?”秀儿茫然的说。
“以后我给你写信,你找人给我写回信。”
“哎。”秀儿有些高兴了,脸红红的。
英儿又走了,但没有来信。家里没了父亲,生活开始忙乱起来,秀儿的婆婆没有真正理过家,一些事情就落在秀儿的肩上了。
十七岁的秀儿走出了家门,颠着小脚飞快地旋转起来,农忙时雇长工短工,农闲时料理家务,收租放钱,竟也办的井井有条。
不悻的是到了冬天,英儿的母亲又病了,秀儿托本村的一远房的亲戚给英儿写了信,说了病情。不久,英儿回信并寄来了药。
信写的很简单,用毛笔写的,小楷,很漂亮。大意是:来信收悉,托人买药已寄出,毕业较忙,忙过后将回家。
“没问我?”秀儿问。
“没。”读信的人说。秀儿低下了头,眼里有些湿湿的。她下意识的扶了一下自己的小腹,因为她知道肚子里又有了孩子。
老天总不随人愿,英儿的母亲没有等到英儿的归来便撒手人寰了。秀儿挺着肚子颠着小脚忙里忙外请亲朋好友料理婆婆的丧事。
英儿回来了,母亲已经安葬,英儿趴在母亲坟前哭得死去活来。
送走了两位亲人,这个家业便归了英儿夫妻。英儿没有亲兄弟姐妹,只有两个远房叔叔及几个叔兄弟。英儿便在家留了下来。
不久,他们的第二个儿子出生了。老大叫海,老二就取名叫洋。
第三章
洋洋满月了。省城来了信催英儿回,说是让他留校任教员。
英儿叫了两个叔叔来家吃了饭,拜托照顾秀儿娘仨。又踏上回城的路。走的哪天风好大呀,秋风刮着树叶打在脸上好疼好疼。。。。。。
一九三七年,日本人入关,济南失守,华北沦陷。座落在冲击平原上的小村——娘儿庙也未能幸免。村里一会儿来了陈团收“花销”(杂牌军收取钱粮),一会儿李团又来收,都说:老子为你们前方抗日,应该犒劳我们。秀儿家出的多,余粮也都拿了出来。
“应该的,抗日人人都该出力。”秀儿说。
李团的弟兄一来就住秀儿家和村西的庙里,因为地方大。秀儿家的东西厢房及马棚里都住了人。秀儿和他们较熟,他们都称她“嫂子”。
一天傍晚,他们对秀儿说:“嫂子,快带孩子跑吧!日本人要来了。”
秀儿慌忙抱着洋洋拽着海海从南门向村外逃。陆续有人跑出村来,这时,听到了“砰砰”的枪声传来,天黑下来,枪声也密集起来并且听到“轰轰”的炮声。秀儿跟着人群一气跑出了六七里路,实在跑不动了,便趴在一河沟里喘气。
天放亮了,枪炮声也停了,秀儿狂跳的心稍稍平静下来,这才发现鞋子不知什么时候跑掉了,脚也碰出了血。
陆续有人往村里走去,秀儿和孩子也跟着慢慢地往回走。
陈团的兵撤走了,日本人也不见了。村里已经混乱不堪,秀儿家的东厢房被炸塌了,听说村西的庙也被炸了,庙门倒了。村里水塘边上躺着六具李团士兵的尸体;才十岁的老汤家的小巴子被日本兵用刺刀挑破肚皮扔在水塘里;村长的媳妇没来得及跑,藏在玉米秸里,被日本兵刺中了胸膛。。。
“日本鬼子,我操你祖宗!”老汤哇哇地叫着。
从来没见过日本人的小村老老少少,都知道了日本鬼子的可恶!
但日子还是要过的,秀儿领着孩子继续过着慌乱的生活。
英儿走了几年了,没给家来过信,音信全无。托人打听也没消息,秀儿好想他。。。。。。
第四章
一九四五年,这一年柳芽似乎冒得早,远远的望去柳树已是绿朦朦的。英儿突然回来了。
“你到哪儿去了,怎么一点信都没有?”秀儿泪人似的。
“学生们反日游行,我被日本人关了监狱。”英儿淡淡的说。
“你受苦了吧?!”秀儿关切地问。
“给你说,日本人长不了了!”英儿并没直接回答。
“是吗?那么你还走吗?”
“暂时不走了。”
英儿真的没有走,在家住了下来。秀儿脸上始终红红的带着笑,迎风摆柳的腰又扭了起来。
“日本人投降了!小日本完蛋了!”消息来到娘儿庙这个小村,人们都兴奋着。
“以后可有好日子过了。”秀儿高兴地对英儿说。
但英儿却有些神不守舍了,似乎有什么心事。不久,省城来信了,要英儿速回,说什么百费待兴。。。。。。
俩人相拥了一夜,英儿又启程了。
“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秀儿心灰灰的想着。
但英儿这次却常来信问侯,隔几个月回一次家,秀儿带着儿子们兴高采烈地忙碌着。。。。。
第五章
一九四七年,村里来了一些穿杂牌衣服的人,但穿得都很整齐。他们在村上搞起“支前运动”“土地改革”。有一位姓党的队长,三十多岁,小平头,很精神说话也很和气。秀儿和他很谈得来。
“以后可要均分土地,大嫂你愿意吗?”党队长问。
“愿意,你看我带着俩孩子够累的了。”
“你真的很愿意吗?大嫂。”党队长又问。
“其实,我本来就穷,我娘家穷的叮当响,那时我娘巴不得有几亩地呐。”秀儿捋了一下额上的刘海。
“哈哈,大嫂,你很开明啊!”
一九四八年初,猪年被送走,热热闹闹又迎来了鼠年。大年三十,英儿和孩子们放完鞭炮,一家人围在一起吃着热腾腾的饺子。
“以后我带你们去省城,有很多好玩的。”英儿说。
“我要去,我要去。。。。”海海和洋洋高兴的手舞足蹈。“还有他!”英儿抚摸着秀儿的肚子。秀儿脸一红说:“去你的!”她知道自己该见红了却没有见,可能又有了。
正月十五是小年。小年过后,英儿回了省城,没带他们走,说有的是机会。
第六章
“打到济南府,活捉王耀武!”解放的大军已开向省城。娘儿庙的人也热闹起来,忙着送军粮,争着参军戴大红花。海海也想参军。
“娘,我报名参军!”
“你才十几呀?不行的!”秀儿说。
但海海不管,硬硬的跑去报名。管报名的村里的人说:
“你家是富农,不行的!”硬硬的不让。
海海哭着回了。
秀儿见海海哭啼啼的,便问:
“怎么了?”
“谁让你是富农?!”海海愤愤地说。
“富农就不能打蒋介石吗?!”秀儿说,其实秀儿也不明白。
几个月了,英儿没来信。可能打仗无法联系,秀儿想。可别掴着碰着,秀儿的心吊了起来。
秋天,战役打响了,秀儿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常常打听着。
“这仗得打多长啊?”
“谁知道呐。”
“很快的!”
他又跑去问党队长。
“国民党是乌合之众,抵抗不了多久的。放心吧大嫂。”党队长和蔼的回着。
真的不久,就有了消息。
“王耀武被捉住了!济南解放了!”
秀儿的心终于放下了,这下可算好了。她想。
她盘算着,英儿很快就会回来,说不定就来接我们去省城了。
但一天天过去了,英儿没有信来,更没有回来。秀儿的心又开始慌慌的了。
党队长要随军南下了,秀儿托他打听一下济南的消息。之后,党队长给回过一封信,大意是:师范的老师没有人伤亡。但没英儿的消息,听说早些时候撤走过一批人,到南京去了。
英儿不会死,他早晚会回来的!秀儿铁定了心。她要等,不管有多难。但谁能知道她能等多久?
秀儿的肚子已经不能再大了,她要生了。
“哇。。。。。。”随着一声啼哭,又一个小子落地了,英儿给他起名叫“盼子”。他出生就没见到父亲并永远没有见到父亲。别人说:盼子不是盼儿子而是盼老子。
第七章
娘儿庙的人们兴奋起来了,分田分地分浮财,成立互助组互帮互利搞生产。热情高,干劲足。久已渴望的热情散发了出来。
秀儿家的地除留足自己家的其余都分给了乡亲,骡马也分了。队上考虑她妇道人家又带着几个孩子,把原有的四间大北屋给她留着,只把东西厢房分给了贫困户,她家是土财主,没有什么人命案,英儿又是书生,不懂的什么盘剥,对雇工也很宽容。他家的人缘还是比较好的。
秀儿本是穷人,对钱财本不看重,她十分乐意地参加到运动中来。也加入了互助组,这样她感到生活很充实。
春去冬来,几年过去了。海海,洋洋,还有盼子都渐渐长大。盼子始终没有盼来他的老子,秀儿也没迎来她的丈夫。但秀儿铁定了心,她要等,不管有多难。但生活是太难了,难的让她根本想都没有想到!
村里来了工作组,要摸清谁是敌人,谁是反革命。对阶级敌人坚决镇压。村里的原成分不好的人慌慌不可终日。村东头的地主李六的儿子是国民党的排长,曾杀过一个地下党,国民党溃败后逃回村里。听到风声准备外逃时被捉。
村南塘边上有一棵百年的柏树,很高大。树上挂上了滑车,李六的儿子先被五花大绑挂在滑车上,愤怒的人们把他拉到树顶。
“狗日的,看到蒋介石了吗?!”
没有回声。人们松掉滑绳,只听“哐”的一声,李六的儿子从十米高的树上掉下来墩在地上。接着又被拉到树顶。
“狗日的,看到蒋介石了吗?!”
“哐”再次重摔在地上。连续摔了三次,李六的儿子已是七窍流血魂魄散去。
接着,李六也被拉上了树,重复了以上的结局。
几个成分不好的人被强迫观看会场,英儿也去了。有的人当时就尿湿了裤子。。。。。。
秀儿回到家里,一下坐在椅子上,心冷的发抖。
我是富农,但我娘家贫农,骂可能骂过但也没打过谁,别说杀人了,更是没有。。。。我家不会有事吧。。。。。秀儿想着,晚饭没有吃,一宿在炕上翻着烙饼睡不了。
走在街上,秀儿想跟人搭话但人远远的走了,不象以前,老远就有人凑上来说话。秀儿的心唐突起来。。。。。
几个月来,秀儿揣着颗蹦跳的心干着活计。但村上墩死那几个人后并没再墩,只是开会揭发批斗。会是必须去开的但秀儿也没有被斗过。
渐渐地风儿过去了,人们都开始忙各自的活计了,农人嘛总要吃饭,庄稼必须要收的。后听人说,工作组开会时,原她家的长工刘叔说:她家土财主,好东西自己舍不得吃,秋收时煮肉给长工吃,再说寡妇人家的。。。。秀儿的心真的暖了起来,也慢慢地平静了。
第八章
日子慢慢地好过起来,海海已读初中了,洋洋在村上的小学读书,盼子跟在秀儿的身后跑来跑去。在互助组的帮助下秀儿家的生活也渐有了起色。
一场大雪过后,平原的小村象罩上一块白白的布,阳光下晃得人眯着眼。秀儿颠着一双小脚跟着“赶集”(到八里外的镇上的集市买东西叫赶集,逢六为一集,大约每十天有一集。)的人们买来了猪肉/韭菜等,因又要过年了。
小村过年也十分热闹。年三十,青壮年们早早的把大街的雪扫得干净,通向各家大门的路也扫了出来,村里的高跷队踩了起来:青蛇、白蛇上下窜动;孙悟空、猪八戒你打我斗;锣儿、鼓儿也“咚咚”的响了起来。海海、洋洋领着盼子在热闹的人群里跑着喊着。。。。三十晚上,大街上立起了几堆秫秸个,由名望的老人用火柴点着,人们围着看,秫秸倒向哪个方向,哪个地方来年便是丰收年,若是不倒,本地就是丰收年了。火烧完了,秫秸烧瘫在地上,“嗷。。。。好。。。”人们高兴的叫着。。。。。。
秀儿一家人围在一起吃着饺子,孩子们争先恐后的抢着,秀儿却迟迟的没动。
“娘,你咋不吃啊?”海海说。
秀儿似乎没听到,她又在想英儿:你在哪儿?有东西吃吗?冷吗?你究竟怎么了?活得好不好?
平时忙的时候,不怎么想,但一闲下来就会闪出来念头,特别是每年过年时,这个念头更是挥之不去。英儿的音容总在她眼前晃着,她望着门口,似乎英儿就会闯进屋来。
秀儿是女人,且是一个容貌娇好的女人,她需要男人的抚爱。多少个难熬夜晚她抱着枕头倦曲在被窝里流着泪,但任何男人诱不起她的眼皮,她的心早被英儿掘走了。。。。。。
等日子再好一些,我就去找英儿,一定要找到他!秀儿想着。但天往往难随人愿,日子并没象她想的一样。。。。。
第九章
“人民公社好!”一阵阵春风吹响了大江南北。娘儿庙村也热火朝天起来。
“我们要跃进到老美前面!”
“我们也要天天吃肥猪肉!”
互助组取消了,人们争相入集体,单干户被限制,不愿也要入集体。各家各户的农具收
归集体,骡马由集体统一饲养统一使用。秀儿早早的就入了集体,她从心里愿意,因她本需别人帮助,这下好了。下地的钟声一响她便早早出工,小村人们干劲很大。高高兴兴一起下地干活,快快乐乐一起收工回家。
正是“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
这一年,风调雨顺人气旺,收成特别好。那谷子沉甸甸的压弯了腰;玉米呲牙惹人笑;地瓜长得象秃瓢。小村的人笑着。。。。。。
但人们没有笑多久便沉入紧张的忙碌中。
“各家各户把凡是姓铁的东西都交上来!”
“凡是够劳力的都集中到各个钢炉上去!”
不分昼夜,人们在炼钢炉前忙碌着,各家把铁钉、铁犁、铁门环甚至连做饭的铁锅都拿出来炼铁了。秀儿让海海把自家的锅也送了去,因不用做饭了,都吃集体食堂。可这一忙却误了秋收,粮食收起来堆在场院里,地瓜就地挖坑埋起来。
忙了个秋冬,炼出了一堆堆的铁疙瘩。
春天到了,地瓜却烂了,粮食生出了芽子。集体并没有储存多少粮食,之后,小村的人们开始陷入了饥荒。
各家分到的粮食太少了,不够吃,人们开始挖野菜,把野菜和棒子面拌在一起蒸着吃。秀儿家更是不够吃,海海带着洋洋疯狂地去抢挖野菜,因野菜也很难挖得到了。。。。
秀儿和孩子们用野菜充填着肚子,几个月了。匀出的一点棒子面给盼子吃,因盼子还小须长身子。可眼看着孩子们一圈圈的瘦,特别是海海,一米六多的个子瘦得象麻杆,窄窄的脸上那颗黑痔愈显得大起来。这颗黑痔是否又会带来什么霉运。。。。。。
村上的榆树也被剥光身子,那榆皮晒干碾成面吞到了人们肚子里。实在找不到吃的了。
秀儿愁得坐在炕沿上,两眼有些呆滞,茫茫然的想: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一天夜里,“砰、砰”有人敲秀儿的房门。
“谁呀?”秀儿问。
“嫂子,是我,老刘”
秀儿听出了是原她家的长工刘叔的声音。
“有事吗?刘叔”秀边披衣下炕边问道。
“你开开门呀”。其实,刘叔也不是生人,镇反时给秀儿家说过好话,秀儿很是感激的。秀儿“吱。。”的一声把门开了,刘叔进了门,手里拿着一小口袋东西。他把口袋放在了炕沿下。
“嫂子,我知道你难啊,这点东西你给留下度度饥荒吧。”刘叔说着转身就推门走出了屋。
“哎哎。。。刘叔,你这是。。。。。”秀儿还没反应过来,刘叔已消失在夜色里。
关上门,秀儿解开口袋,是玉米。足有二十斤。秀儿的心“咚咚”的跳起来:他自己不会有这么多粮食,一定是拿了集体仓库备用粮,这可是要犯法的啊!不行!我得给他送回去!秀儿拿了口袋就要出门,但转念一想,她又放下了。如果我被人发现有这么多粮食那更说不清了,象我这样的成分还不得蹲大狱啊。秀儿越想越想害怕,她急急的把口袋藏在墙上的壁橱底下,上面又盖上几件破衣服。她一宿没有合上眼。
自秀儿娶进英儿的家时,刘叔就在她家做雇工了,刘叔父母早亡,是个单身汉。是雇工又吃住在英儿的家里,所以和秀儿一家就象一家人,一直叫秀儿“嫂子”,实际却比秀儿大八九岁。分田分地之后,刘叔便有了自己的房子和地,但因年龄大了仍没娶上媳妇。后成立大集体,他便被指定为村上的保管员,也算是响当当的干部。
自留了刘叔的口袋后,秀的心就放不下了她把口袋换了好几个地方藏也总觉得不安全。后想,还不如把它吃了。她一点一点偷偷的给孩子们做窝头慢慢地吃掉了。一个多月了,没有什么动静,她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她知道这粮食是刘叔从仓库里偷出来的,但她感激他,他是她家的恩人,他使一家熬过了饥荒。
第十章
这天,收工收的早,孩子们都没回家,秀儿正在蹰屋里作饭。因天热,秀儿只穿了小褂,雪白双乳半边露在外面。
“做饭呐”刘叔笑嘻嘻的走进门。他一下看到了秀儿的白白的半边的双乳,他的下面一下挺了起来。
“刘叔呀,快坐。”秀儿赶紧起身,当她还没转回身时,刘叔已经靠在了她的背后。秀儿感觉有点不对,她的臀部被硬的东西顶着,秀儿浑身一颤。
“刘叔,别这样。”秀儿小声说。
“我想你太久了。。。”刘叔声音颤动,同时他的双手抱紧了秀儿。秀儿企图挣脱,但刘叔的双手握住了秀儿的双乳并轻轻揉搓起来,秀儿全身一紧,那种麻酥的感觉象虫子一样从ru*房传遍全身,那是久已沉在心底东西被突然诱发了出来,秀儿浑身泛起了久违的成熟女人的妩媚。她头晕晕的,恍惚中,抱紧自己的似乎是英儿,他的大手开始从ru*房向下游弋,一只手拽开了秀儿的裤子扯下了秀儿的裤头,他的裤子早已滑下,滚烫的肌肤紧压在秀儿的浑圆的臀上,他那硬硬的东西在秀儿的下部抖动却不得要领,秀儿浑身热了起来,她弯下身子伸出手握住那硬硬的东西引进自己已湿湿的下面。。。。。。风儿卷着乌云从西天而来,一会儿冲向苍天,一会儿扑向大地,当风儿把乌云聚起来,天黑黑了,不一会儿,豆大的雨点直泻向那久渴的土地,土地起伏着迎接着。。。。。。
“对不起,嫂子,我不是人,我管不住自己。”刘叔提起裤子,突然跪在秀儿的面前。
“你打我吧,怎么打都行!”刘叔不敢正眼看秀儿。
秀儿已从恍惚中醒来,她的眼里流着泪,望着这位比自己大七八岁的但并不难看的男人。她没有打他,只是轻轻地说了声:“你走吧,自此死了心吧。”秀儿知道这不能全怪他。
刘叔的心里早就盛着秀儿,自秀儿进了英儿家的门,秀儿风摆杨柳的腰身便揉进了他的眼里,只是自己是雇工,秀儿是主子。他曾趴在秀儿的窗下听英儿秀儿说话,有时他听到秀儿的呻吟声,他便不能自己,裆下硬起来,时而弄湿了裤子。但他知道自己只能把秀儿藏在心里,因秀儿是人家的老婆。秀儿一家对他挺好的,秀儿家只雇了他这一个长工,管吃管住还给他不少的工钱。自己年龄不太大,一家人却都管他叫“刘叔”。
他父母早亡,孤身一人,又是“上无片瓦,下无插针之地”。没有哪个女人肯嫁给他。分田地后,他有了属于自己的屋子、自己的土地,他高兴的几夜没睡好。但年龄偏大了,还是没有哪个女人肯嫁给他。他却依旧是个处子、是个老处子。他好想有一个象秀儿一样的女人,每每晚上时,他扶摸着自己肌肤,幻想着秀儿的身子。。。。。。
当秀儿家有难时,他暗地里关心着,因他是个老光棍,只怕说闲话,也因他真的不敢想秀儿会跟了自己。但他的心里却总盛着秀儿。。。。。。
他从没和女人睡过,不知道女人真正的滋味,想女人时总是自己解决掉,往往射得满手都是粘粘的液体。他的冲动使他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秀儿,他再不是处子了。但他同时有了一种负罪感,觉得玷污了自己心中的秀儿即使他常常想这么做。
从此,刘叔见了秀儿再也不敢抬头。。。。。
第十一章
秀儿觉得对不起英儿,他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她想英儿无时无刻,多少年了,却石沉大海无消息。但她是女人,一个极正常的女人,尽管她极力的压抑着肉体的欲望,但欲望却从石缝中钻出了小芽,她企图掐灭它,她能掐灭吗?。。。。。
上面终于发现基层农村的危机了,整个娘儿庙村的人要外迁到别的地方暂时谋生。海海带着洋洋被迁到一个叫雪城的地方,那儿冷,但能吃饱肚子。秀儿带着盼子来到一个叫大黑山的地方。山真大,也真黑,光秃秃的什么也不长。在这能吃饱,但整天吃土豆,吃得直拉黑粪,黑得就象那山。
不管怎样,总算有吃的了。一年多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上级发了粮食和种子,娘儿庙的人又陆续回来了,但有人却没回来:有的大姑娘嫁给了当地人,孩子多的养不起把小的送给了当地人。秀儿和孩子们也回了,回家的人们重新整理房子,拾掇土地,种下种子。老天不负苦心人,秋后终于有了收成,娘儿庙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海海初中就辍学了,后因富农问题更没有学上了。他天生的叛逆,他带着那颗黑黑的痔来到这个家,他却有些恨这个家。他当兵被阻、上学被阻,所有一切都是因生在这样一个家!现在的海海已是大小伙子了,在村上已是整劳力了。
除了脸上的那颗黑痔外,海海长的也是英俊,一米七八的个子不算矮。上学时就和王芳好上了。王芳家是中农,她比海海小一岁。两个人常在一起玩,玩着玩着两人都长大了,也就有了感情。秀儿看着高高的海海,心里想着:真的到了给海海说亲的时候了!
“海海,娘要给你找个媳妇。”吃着饭,秀儿问。
“娘,我不要!”海海坚决地说。
“儿大不由娘啊!”秀儿生气了。
“不对,娘,你要找就找王芳去!”海海竟直直的说。
“什么?好不害羞呀”秀儿高兴起来。
第十二章
正当秀儿托人张罗着怎么去老王家提亲时,让人想不到事在全中国上演了。
中国的心脏贴出了一张“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张大字报”的文章,全国上下迅速掀起了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于是,全国一片红。红小兵、红卫兵、红帽徽、红袖章、红旗这膨胀的红色也流淌进平原小村——娘儿庙。
海海和洋洋开始也溶入这红色的海洋中,他俩跟着红卫兵跑到村西庙里,砸烂了塑像,并掀翻了屋顶。
“要彻底打烂封资修!”
家里供的灶王爷被海海和洋洋砸了,灶王爷的像被烧掉了,海海和洋洋很是高兴。
但很快海海和洋洋被拒绝参与活动,一盆冷水浇灭了俩兄弟的热情。
“打倒地富反坏右黑五类分子!”
海海和洋洋自然是黑五类的儿子,属于被打倒之列了岂能参与,俩兄弟垂下了头。
“我为什么生在这个家!为什么生我!”海海对着秀儿咆叫着。
随着运动的深入,村上的批斗会多起来,开始批斗会不让秀儿上台,但后来民兵把她也押上了台,脖子上挂了牌子。
“打倒地富反坏右!”台下的人们高呼着口号。
台上的民兵狠狠地按下秀儿的头。。。。。
秀儿拖着疲乏的身子一步一步挪回家。现在她知道海海为什么对自己吼,她自己也在想:我为什么嫁给英儿?我嫁到这个家就是为了受苦受难来了?我给他生了三个儿子,盼子连见都没见到过他的父亲,英儿你却走了,你不见了,你把他们撇给了一个寡妇人家,你干什么去了?你去享福了?受罪了?你还在吗?为什么没有一点消息?你好狠心啊。。。。。。。
每次的批斗会,秀儿的头都被狠狠地按下,有时实在支持不住她便瘫倒在台上。秀儿想再这样下去自己会垮的,不行,我不能就这样垮了!我还要等英儿,把儿子们交给他!
当再次揪斗她时,秀儿就躺在炕上不起来。民兵拽她,她便喘着粗气翻白眼皮浑身发抖似乎要吓死过去。经过这样几次折腾,民兵们果然放过了她。以后就没再让她上过台。
秀儿一家是黑五类,三个儿子都不能读书了,他们要自己挣工分养活自己,他们要干队里最重的活计。海海和王芳的事被搁下了,秀儿托的媒人回话说:王芳的父母不同意。秀儿知道谁能把女儿嫁给黑五类的儿子呐。
海海晚上来到王芳家的院门外,“汪汪”地学了两声狗叫。
“娘,我出去一下”王芳听到了狗叫,这是他们常用的约会暗号。
“赶快回来!别太晚了!”王芳娘大声嚷着。
盛夏的夜晚,天有些热。蝉还在树上“知了,知了”的鸣叫着。俩人来到村南水塘边的老柳树下,相拥坐着。
“你娘不同意?”海海问。
“开始同意的,后来。。。。”王芳有些吞吐了。
“后来怎样?”海海急切地问,
“后来,又有人来提亲了”王芳喃喃地说。
“谁?”海海急急地抓住王芳的手。
“是村支书”王芳说。
“他?他给谁提?”
“给他侄子。”王芳低下头。
“那个瘸子!他娘的!”海海有些激动了。
“你娘能同意?”
“娘不敢。。。。支书说,若跟了他侄子就是跟了革命,若是跟了你就是跟了反革命。让我娘看着办。”王芳一口气说出来,而后嘤嘤地哭了。
海海愤怒了,他站起来,他没有象以前约会时搂着王芳亲个不够,尽管王芳俊美的身姿颤动的双乳在诱惑着他。海海什么都明白了,王芳爱他但命不会饶她,他爱王芳但命不让他爱。
“你好好保重自己吧!”
海海扔下一句话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海海回到家,一进门看见秀儿,两眼圆睁瞪着他的母亲。
“我恨!恨这个家!”
秀儿的心猛地凉了,一凉凉到了脊梁骨,她保护不了自己的儿子。她哭了,她哭了一个晚上。
第十三章
日子还是要过的,转眼到了来年的春天,春暖花开。这一天,村上响起了欢乐的唢呐声,支书的侄子要结婚了,瘸子迎来了春天。王芳要嫁了,嫁给了她不愿嫁的人。
海海跑到远远的小河边,那儿曾是他俩经常约会的地方,这里听不到村上嘈杂的声音,他呆呆地望着河里潺潺的流水。水从哪儿来又流到哪儿去?它有没有家?什么时候才能停住?海海坐了很久,他搬起了一块坷拉狠狠地扔到河里,河水溅起很大的浪花。
第二天,海海不见了,秀儿问洋洋和盼子,都说一早就不见了。
“快去找!”秀觉得有些不对。她忙走进儿子们的睡房,发现海海平时的衣服都没有了,桌上用像框压了一张纸,那像框里是唯一一张秀儿、英儿和海海的合影照,秀儿抓起那张纸喊着:
“洋洋,快来看!”
洋洋接过纸,只见上面写着:弟弟,告诉娘,我走了,千万不要找我,我不会死的!我会好好地活着!
洋洋念给母亲听。
秀儿听了颓然的坐在了地上。
丈夫不见了,现在大儿子又不见了。秀儿望着眼前的两个半大小子,眼泪止不住地流着,但愿老天不会再抢走我这俩儿子。老天会可怜她吗?漫漫天日,还有多少槛横在这个女人面前?有谁知道?
第十四章
洋洋只比海海小一岁多,也该是谈婚论嫁的,但前面有海海所以秀儿没顾上想他。海海出走了,洋洋的事便摆在面前。洋洋浓浓的眉毛,眼睛不大但很有神,一米七零的个子不算高但宽厚的肩膀却很有男人味。
洋洋从小就聪敏,他和哥哥上树掏鸟窝总是他先摸到鸟蛋,他知道哪个窝有蛋哪个窝没蛋。
冬天下雪后,在院子里扫出块地方支上筛子,筛子下面撒上米粒,支棍系上绳子一直拉到屋门里,他和哥哥每人支一个,俩人躲在屋门里,专等麻雀落下走进筛子时,手一拉绳筛子便把麻雀扣在下面了。每次洋洋总能扣到五六只,而海海却总扣不到。海海性子急而洋洋却总能稳中取胜。
洋洋手巧,家里的农具坏了,他捣鼓捣鼓就修好了,他用木头削的手枪能拉动枪栓跟真的一样,临家的孩子总跟在他腚后给他要枪玩。
洋洋长大了,依旧爱捣鼓。临家有什么东西坏了总爱找他去修,他也总能修得好。在同龄人中很有人缘的。
村里组织演样板戏,他因家庭成分不让参与。他便自告奋勇给收拾剧务。一般都是晚上演出,照明用的是汽灯,烧汽油还得一会打一次气。灯总是坏,但经洋洋一捣鼓灯却很好用。这样剧组就离不了他了,后来竟让他演了《红灯记》中的叛徒王连举,出场很少但他却演得很认真。王连举抬枪自伤的动作竟成了经典被村上的孩子们仿效。
临家的妹子小平暗暗喜欢上了洋洋,小平比洋洋小一岁,长得象《红灯记》里的铁梅,一根粗大的辫子甩在脑后,细细的柳叶弯眉又使她粗中带了几分秀气。她常有事没事的叫洋洋到她家给修理东西,慢慢的俩人便好了起来。。。。正是哪个少女不曾怀春,哪个少男不曾钟情。
秀儿并不知道洋洋的事,她恨自己没有生几个女儿,若有女儿就可以给儿子们换个媳妇来。(当时的农村男多女少,大兴换亲。特别是成分不好的家庭更是如此。)但她没有女儿。她愁啊愁,俩儿子在自己眼前横过来横过去的,她的心堵得慌。她知道没人会给自家的儿子说媳妇,只有成分不好的户才有可能。赶集上店时她便打听周围的村有没有这样的人家,可是这样的人家有女儿的都等着给自家儿子换媳妇哩,哪有给别人的女儿。每到此时她便想起英儿,你到底还活着吗?为什么把这个家扔给了我?你真的不管我们了?她始终相信英儿还活着,他不会不管他们的!
洋洋和小平偷偷的约会,两家的大人们都不知道。洋洋知道如果让人知道是不会有好结果的,特别是哥哥的事发生以后,他更是坚信了这一点。
“咱俩什么时候能结婚呐?”小平有时问洋洋。
洋洋总是不回答。且海海对小平说:“一定不要让你爹娘知道!”
“哦,我明白。你不就是怕他们不同意吗!”小平回应着。
“你能让他们同意吗?”洋洋反问道。
“反正我同意!不行咱就私奔!”小平翘起小嘴看着洋洋。
洋洋望着小平,感觉她是这样的俊美,一下把她搂在怀里,炙热的双唇粘在了一起,舌头彼此搅动着,两颗年轻的心加速地跳动,血液沸腾了。互相抓掉对方的衣服,在这月光下的芦苇丛中,一对赤luo侗体骚动着。。。。炽热的岩浆从火山口冲天喷出又滚滚地涌出山体,倾泻向蓝蓝的大海,岩浆撞进海水“滋滋”的腾起团团烟雾。。。。。。
自从俩人偷尝了禁果之后,便一发而不可收拾。在队上场院的麦草堆里、在她家无人的草屋里,他们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末为,纸是包不住火的。给小平提亲的踏破了门槛,小平就是不同意。小平的父母气得直跺脚。
“你个熊妮子!你到底要什么样的?!”
“你以为你真是李铁梅呀!熊妮子!”小平的娘泼妇般的骂着。
小平却我行我素依然不同意。
“这不行,那不行,再这样下去,你只能嫁个老头子了!”小平的娘诅咒着。
小平突然感到有两个月没见红了,她不知道是为什么?就告诉了娘,泼妇般的娘并没放在心上,她根本不曾想到她的女儿有了男人而且已经怀了那男人的种子。
又过了一个月,妇人的直觉告诉小平的娘,小平渐隆的肚子有问题!她跑到外村找来了郎中,给小平把把脉。郎中告诉小平的娘:你的闺女有喜了。小平的娘一下惊呆了。
晚上,小平的爹娘逼问她,
“傻闺女,到底是谁干的!”小平就是不说。
小平娘狠狠地抽了她好几个耳光,小平还是不说。
小平爹又狠狠地抽了她几个耳光,她的眼前冒着闪闪金光,嘴角流出了鲜血。
“我说了,你们要答应我和他结婚!”小平忍不住了。
“好,你说”
“是临家的洋洋,我俩早就好了。”小平终于说出来。
“你好大的胆子!竟跟一个狗崽子好!”
“傻逼呢子!你下半辈子就完了!”小平的娘怒骂起来。
第十五章
小平的爹娘并没有遵守他们说的话,正象洋洋说的,他们不可能让他俩结婚,一个贫农的女儿怎么可能跟一个富农的儿子结合呢!但洋洋和小平想不到的更大厄运悄悄的降临了。
一天,村上来了俩穿白制服、戴大盖帽的人,他们直奔支书家去。然后由支书领着直奔秀儿家来,仨人进屋后就问:
“谁是洋洋?”
洋洋正好在家,看到他们先是一惊,尔后平静的说;
“我是。”不由分说,俩民警上前便把洋洋按在地上、反钳双臂拷上手铐。
“你们干什么?我儿犯了什么法!”秀儿才猛地醒过神,大声喊着。
“他强j*了别人的女儿。”支书慢慢的说。
“不可能!不可能!你们弄错了!一定弄错了!”秀儿喊着喊着,两眼一黑晕倒在地上。。。。。。
大街上,人们跟着看,小村里一般没有民警来,两个穿白制服戴大盖帽的人给人们带来极大的兴趣,人们象看西洋景一样跟着嚷嚷着。洋洋被带到村部的一间空房子里,民警让他交代是如何强j*小平的,他始终一句话不说象一个哑巴。民警走了,洋洋被关在了那间屋子里。
两天了,秀儿让盼子给洋洋送饭,看守的民兵不让,说他还没交代问题。
第三天早上,当民兵打开屋门时,突然发现洋洋用腰带把自己悬在了窗粱上,赶紧把他放下来,脖子勒出紫红的印痕,洋洋已气绝了。。。。。
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轻轻的走了
秀儿异常地冷静,她没有哭。在人们的帮忙下草草地埋葬了她的二儿子。
小平从此没有出过家门一直到她嫁人,她没听从爹娘的训斥作掉腹中的孩子,她带着腹中的孩子草草地嫁给了三十里外的一个大她十五岁的光棍。。。。。
海海出走了,没有任何音训;洋洋没了,再也见不到了。秀儿的心反倒象冻结的冰面平平静静了,她不再有什么侈望,只想守着盼子安安静静走一生。她象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照常出工,照常收工,照常作饭。小村的人们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她不在乎,干活休息时她跟那帮娘们们也东扯葫芦西扯瓢的拉呱,在她身上看不出任何哭丧的痕迹。她的穿着依旧那样的干净,那样的得体,即使是补丁也补得异常的细致好看。同样,她给盼子作的衣服也依旧那样得体,破旧的衣物经她一剪裁,穿起来显得整齐利落。
第十六章
母子相依为命,秀儿不想把悲愁带给儿子,她要让盼子看到希望,要盼子坚强的走下去。
盼子自小就是一个听话的孩子,不象他的哥哥们那样闹,很是安静。真是一母生百子,各有各的脾性。出去买酱油、醋之类的东西,秀儿总是让他去,因他不耽误时间准时买来且从不出错。盼子长大了,出落成秀气的小伙子。。。。。。
小村恒一不变的炊烟,在屋顶的烟窗里流出来,从屋脊上站起来,飘在树梢上,飘在一群群的麻雀之上,绕来绕去,漫漫的淡淡的散去了。
入冬了,是农闲的季节,小村的人没有多少农活。村里办起了夜校,也叫“扫盲班”“识字班”,组织村里的文盲学识字。老师由村里小学的教师兼职,夜校就设在村小学校里。秀儿积极报名参加学习,天天晚上早早的吃饭,颠着她的一双小脚深一脚浅一脚地到夜校识字,晚上,回家还要让盼子再教怎么写字。
自洋洋死了之后,盼子便搬到娘的屋里和娘睡在一个炕上,娘俩相依为命。每天晚上,秀儿去扫盲夜校,盼子在家把炕烧得热乎乎的。等娘回来,坐在热热的炕头上,点上煤油灯放在炕台上,用小铅笔头一笔一画的教娘写字,秀儿学的很认真,从孩子们的名字“海海、洋洋、盼子”到百家姓的“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后又陆续学了三字经的“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秀儿的学的很快,记忆力惊人的好,一个冬天的扫盲班再加上每天晚上盼子又给吃小灶,她竟能写简单的书信了,秀儿感到很成功,似乎感到了生活的希望。母子相依,日子竟比以前温暖了许多。
但人们的生活依旧不宽裕。平时,玉米、高粱面能够勉强维持一年的口粮,余粮没有。孩子多劳力少的家庭,挣的工分少,年终决算入不付出,“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粮食便不够吃,吃不到年尾,于是,人们便有了“公入私囊”的主意。
秋天,玉米成熟了,每株玉米都怀抱一个“金娃娃”,让人看着便想起刚出锅的金灿灿香喷喷的锅贴饼子,直流口水。
下地的人们都背了一个粪筐,休息时间便拔草放在筐里,收工时背回家。盼子也这样做,但在玉米地拔草时,他发现人们都单独拔草不愿与别人一起,为什么?他偷偷的观察,人们都爱钻进玉米地里拔草,而且每拔一把草之后便掰一个玉米棒子,用草把玉米棒子包起来放在粪筐里,这样一筐草能夹带十几个玉米棒子。收工时把一筐草背回家,实际也把玉米偷回了家。盼子看着心里有些发慌,这不明明是偷集体的粮食吗!了不得!这不就是破坏社会主义吗?!但是,慢慢的他发现人们几乎都这样做,看他们脸上并没有什么愧疚,好象公家的本来就有我的一份。其实,他娘俩的粮食也不宽裕,玉米全年吃不下来,还要找一些地瓜野菜等补充生活。于是,盼子也有时夹带几个玉米棒子回家。
算卦的说:人生不逢时,干什么都不顺。盼子没有盼来老子,大概也是生不逢时吧,“人一倒霉喝凉水都塞牙”。队里发现玉米棒子少了许多,便在村口设了检查,由民兵统一查验收工的人的粪筐。但盼子并不知道,收工来到村口一看,他的心突突地狂跳起来,想躲是躲不了了。他忐忑的看着别人一个一个都顺利的过去了并没有查出来。
“盼子,过来!”民兵叫他。
“把粪筐的草全倒出来!”
盼子慌了,慌乱中,几个玉米棒子掉了出来。
“好小子,队里的玉米全让你偷家去了!”
“把他押到队部去!”民兵叫嚷着。
盼子无言以答,恐惧地跟着到了队部,村长也在。村长听完民兵汇报,便让盼子写份检讨。盼子不明白,明明别人都夹带了,怎么就没有查出来呢?他写完检讨交给村长。村长五十多岁,长了一张很善良的脸且脸上镶了一老嬷嬷的嘴,给人一种和善信任的感觉。他接过检讨看了一下说:
“盼子呀”
“你应该写上:我是四类分子的子弟,中资本主义的毒太深了”
盼子终于明白为什么别人没被查出来的原因了,他们要“杀一儆百”只需要他这样一个“榜样”。他们何不知道人人都偷呢?!
村长和蔼地让盼子回家了,并没有对他“怎么样”。他回到家没把这些告诉娘,吃过晚饭他便合衣睡了,秀儿问:
“盼子,怎么不脱衣服就睡了?”
“累了”盼子回答着。
第二天,出工时,盼子被留在村部。村长用一根细绳拴了五个玉米棒子,系成套子挂在盼子的脖子上,后背又挂了一纸牌,纸牌上写了两个字——小偷。
“盼子,没办法,也不会太为难你,让二狗子跟着你围着村子转两圈就算完事。”村长和善的说着,似乎很为盼子着想。
盼子异常的难受,他感到体内有股沸腾的岩浆要喷出来,脸憋的通红。但最终还是把它强压了下去,他知道他们需要他这样一个“榜样”。他头也不回的走出村部,快步在大街上走着。
“你他妈的慢一点。”民兵二狗子骂着。
盼子走在街上,头高高的昂着,他看着每一个看他的人,他并不觉得他们比自己好到那里去,他们的脸都变了型,露出张张狰狞的面孔,虚伪的狞笑。他们并不比自己偷的少,只不过我头上有“四类分子”的“好光环”而已。我是“b*子”,我是堂堂正正的“b*子”,而你们却是立了“贞节”牌坊的假烈女,是大b*子,把牌坊一推倒,你就会全无遮蔽的露出你那肮脏龌龊的生殖器。。。。。。盼子昂然地、一声不吭地走完了两圈。
秀儿知道了儿子的事,但她并没见到儿子游街的情景。她黯然伤心,晚上儿子回到家时,她一把抱住盼子:
“孩子,苦命的孩子呀!”秀儿嘤嘤的哭泣起来。
“娘,不哭不哭,没事了”。母子相拥在一起。
第十七章
这场风波慢慢的也就过去了,人们早没有什么议论了。可能是“心知肚明”的原因,人们并没有真的把盼子当作“小偷”对待,依旧“盼子,盼子”的叫他,家长里短的也并不刻意的避着他。盼子早已看开了并认了自己“富农”成分的待遇。
小村的人们平日里好象挺规矩的,但在集体劳作休闲时却又都十分放得开。一群女人和一群男人在一起平整土地,休息时,男人堆里打赌说:谁能把王二婆娘的裤子扒了就奖励给一合烟卷。一合烟卷是足以让吸烟的人流口水的。“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李大是烟鬼,个头大,人称“天不怕”。他即刻起身混到女人堆里,靠到王二婆娘身边。
“嫂子,借个火”
李大说着伸手到她的腰里,王二婆娘也是女人中泼辣的主儿,长得腚大腰圆,她一下把李大的手给按在她的腰上。
“李大,你小子想沾老娘的便宜,没门!”王二婆娘大叫着,随声把李大按在胯下。女人们哈哈哈地哄笑起来,而李大顺势便扯下了王二婆娘腰带,王二婆娘的裤子滑了下来,胖白的屁股露了出来,黑黑的三角见了天日,她竟没穿裤头。
“老少爷们鸡巴头子上啊!”李大大喊着,几个男人上去抱住王二婆娘,她双手紧紧地攥住裤子并努力地提了上来,嘴里还叫着:
“鸡巴小子们,没见过你亲娘的骚物啊,回家看去!”男人们哈哈笑着。。。。。
盼子只是看客。当他看到王二婆娘的白白的屁股黑黑的三角时,近三十岁的他脸上火辣辣的。
哥哥们的经历使盼子早就放弃了找媳妇的念头,也不会有人给这个“黑五类”的小子提亲,渐渐的他的年龄偏大了。他从没见过女人的luo体,但他又渴望看到女人的身体。每当赶集时,走在集市上看着走过自己身边的大姑娘小媳妇,她们微凸的胸脯、浑圆的屁股让他浮想联篇,他感到身体的燥热。
“看到女人的皮肤便想到她的luo体”不是人人都会这样,但对于久已干渴的成熟的正常的男人、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是很难免去的杂念。
盛夏的季节,盼子去镇上买农具,内急了,便跑到街边的公厕“方便”,恰巧,隔墙女厕传出呲呲的水声,那是女人小便声,而隔墙不知被什么人扣去了一块砖,人从空出的空隙便可清晰看到女厕的情景。盼子控制不住自己,眼睛从空隙看过去,女人白白的屁股黑黑的私处尽收眼底。盼子的心咚咚地加速跳了起来,内火集聚升腾,裆下的东西硬挺起来,他渴望他冲动,但这光天化日之下理智告诉他不能。他慌忙系好裤子跑出厕所,但他的裤裆却象大棚一样支撑着。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跑到水库边连裤子没脱便一下跳到水里,凉爽的水包围了他冲淡了他满身的燥热、扑灭了心中的热火,头也清楚了许多。他爬上岸来拧干衣服,又去镇供销社买了农具。回家路上他默默的想着:我要掐灭这念头,不要女人,女人是祸水,她们毁了我的哥哥们。。。。
但上帝造人时,没有只造男人亚当,也造了女人夏娃。亚当夏娃偷吃伊甸园的禁果便知了羞耻,从此便用衣物遮挡了羞处,但同时他们也知道了人性的美好。人们享受着性的美好也承受着性的灾难。人被逐出伊甸园来到这个世界上,从出生到死亡经历着苦乐年华,男人和女人永远离不开的人性的故事。
第十八章
秀儿也是女人,她也是夏娃的后裔。四十多年了,她走过了女人花样的季节。但她依旧想着男人英儿,英儿常出现在梦里但只是在梦里,她得不到他的滋润得不到他的呵护。她自己拼命地与命运抗争着。仨儿子,走的走,死的死,只留了盼子相依为命。她眼铮铮的看着别人家的孩子结婚生子而自己的盼子却行只影单。她恨,他急。她恨自己没有本事,她急没有人来提亲。然而一年一年过去了生活还是依旧,慢慢的她也想开了,大概这是上帝的旨意是命运的使然吧,冥冥之中她开始相信所谓的命了。嫁给英儿便应承受不该承受的东西,要不然怎么海海一生下来脸上便带来一块黑痔呢,?!要不然自己怎么会是“黑五类”而不是“红五类”呢?!“黑五类”的儿子没有哪个女人敢尝试的。盼子啊,苦命的孩子,你怎么降生在我的腹中,唉!既然上帝把你给了我,我就要承受被逐出伊甸园的苦难。
夏日里,穿的少。秀儿的皮肤好,四十多岁了但肤色依旧的白润,双乳还微挺着,娇好的面容除多了岁月的皱纹但眼睛却依然的亮丽。秀儿和盼子同睡在一个炕上,她刻意的穿着宽松的衣服,在儿子面前少露一点,但单薄的衣服遮不住她娇好的身材。她发现儿子的有时不敢看自己,她知道不经意间盼子已不是孩子了,他已是成熟的男人,样子长得很象他的老子。秀儿有时望着盼子恍惚英子出现在梦中。。。。
皎洁的月光从窗户透射进来洒落在炕上,落在睡在炕头秀儿娇好的身上。秀儿睡着了,她好象梦见一个男人是英儿又不是英儿,男人赤luo的抱着她,她温顺地小鸟依人般的俯在他的温暖的怀里。他们互相亲吻着、摩擦着,胸脯起伏着,全身的血液沸腾着。秀儿的下身充满着。。。。。。她“恩、恩。。。。”地呻吟着,身子随着蠕动着。。。。。
盼子睡不着,白天见到的景象又浮出他的脑海,白白的屁股晃动着。他听到了娘的呻吟声,那是女人特有的声音,象磁铁样吸引男人的声音。他又看到娘浑圆的屁股、微挺的ru*房、月光下的身子上下律动着。。。。。
盼子感到身体燥热起来,坚挺的下身开始不安,他努力的控制自己,爬起来跳下炕,用手握紧自己挺直的小弟弟套弄起来。。。。一股热热的“岩浆”喷射而出。。。。。
秀儿醒了,她浑身充满了汗水,身体异常的湿润。她知道自己做了梦、异常满足的梦。她突然看到炕下的盼子,全然的一丝不挂的站在那里。
“儿子,你怎么还不睡?”
“就睡、就睡,我撒尿。”盼子猛一惊,惶惶的回到炕上。
但秀儿分明地看到月光下儿子裆下一挺一挺的大大的东西。
清晨起床后,秀儿看到炕前湿湿的浓液,她知道儿子想女人了。
但秀儿却无法给儿子找一个媳妇。她常常恨自己,恨自己是个不争气的女人,她甚至想自己能不能幻化出两个女人,一个交给自己的儿子。这样时常的想个不停,慢慢的她好象觉得自己就是两个女人的化身。母子相依为命这些年,盼子在家里里外外忙着,秀儿缝衣做饭侍弄这两个人的家,即是母亲又是女人。自己有些话在外不能讲,回家就只有对儿子说,儿子默默的听着,儿子是她倾诉的对象,作为女人甚至有些依恋这个作为儿子的男人。
之后的秀儿在儿子面前不再穿的遮遮掩掩,她有时穿着小褂露出白白酥酥的双肩和半裸的ru*房,晚上穿着小裤头。她娇好的身材让盼子看,似乎她想让儿子知道什么是女人。但这些却诱惑着儿子这个成熟的男人。盼子控制着自己,他知道这个娇好的女人是自己的母亲,他的种种欲望的念头都是不伦的邪念,但有时又掐不灭它。
外面的女人是没人自愿给盼子看的,哥哥的遭遇给盼子的心灵巨大的创伤,他不敢接近外面的女人,他相信“女人是祸水”。
上帝就是这样挑拨着男人和女人。幻化的秀儿娇好的身体使盼子觉得女人又是这样的美丽,盼子又掐不灭这欲望的火蛇,伊甸园里蛇诱使了亚当夏娃尝了禁果,也诱使了盼子这个男人。
秀儿不再避讳儿子。夏日里阳光充足,秀儿总是把一大木盆水晒在阳光下,水晒的热乎乎的,等到傍晚弄到小厨房里洗澡。盼子小时候与娘一块洗,总是喜闹着和她玩耍,大概六、七岁时盼子便不愿和娘一起洗澡了,而与哥哥们在一起了。之后,海海走了,洋洋死了,只剩娘和盼子相依了,但盼子洗澡是从不让娘照看的。何况现在的盼子已是个近三十岁的男人了。
这天娘俩吃过晚饭,秀儿说:“儿子,洗洗澡吧,我给你晒热了水”
盼子就进了小厨房,脱光了衣服在大木盆里洗了起来,正洗着,秀儿却推门进来,说:“儿啊,娘给你洗吧,就象小时侯一样。”
盼子很是惊了一下,而秀儿说着却脱去了衣服赤luo的站在木盆边上,白条条的娇媚的身体一下全裸在盼子面前,他从没见过一个成熟女人全裸的身子,他呆住了,这样一个完美的身材竟是和自己朝夕相处的母亲。秀儿很自然的蹲下身来给儿子搓着后背,她的手轻轻的揉搓着盼子结实的男人的肌肤,盼子感觉全身充满了麻酥异样热流,当秀儿的手揉搓他的胸脯时,他身子猛的一震,一种从来没有的说不清的东西迅速传遍全身,这种感觉使他体内的yu火被诱发出来,他的下身高高的挺了起来,他急忙站起身来,但他挺直的东西一下碰到秀儿的手上,秀儿顺势把它握在手里,身子贴在了儿子赤luo的怀中。秀儿闭上眼睛,扶弄着儿子,盼子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他就要崩溃了,他猛地抱起秀儿奔到睡房的炕上。。。。。。。。
秀儿真的把自己幻化成了两个女人,把另一个女人给了儿子,她使儿子真正成了一个男人,使他真正了解了什么是女人,来到这个世界上他趟过了女人的河。
上帝是无处不在的,被他逐出伊甸园的人们,在这个所谓的世界上活着,制造着物质的“奇迹”也生产着精神的“文明”与“污浊”,追求着他们本该放弃的一切。可怜这对男女吧,他们被这个“文明”的世界局限于这种不伦之中。上帝看到了,不会谴责他们,因为他们是上帝赋予的灵与肉。
第十九章
一九七一年的冬天来的早,淅淅沥沥的雨夹雪下个不停,村上通知到小学校开村民大会,这个年月经常开会。会上村支书宣布一惊人消息———林秃子、就是林彪摔死在温都尔汗了。这个在开会前还是伟大的中国人民的副统帅在一声爆炸之后便成了人民的叛徒林秃子,村人们一下子议论开了,人们心目中的经常跟在伟大领袖毛主[xi]身边的手握红语录的林副统帅是最最革命的,一瞬间竟成了最最反革命的,且是想谋杀伟大领袖毛主[xi]的大阴谋家、大叛徒。人们痛恨林彪的翻云覆雨。
秀儿也参加了大会,她耳闻目睹了一切。她心想:真是人心难测啊!万人之上的统帅竟也如此地荒唐,别说我们这些小民了。
之后,全国进入批判林彪反党集团运动中。正在此时,秀儿没想到的事却出现了。
这天下着小雪,秀儿和盼子都在家。院门推开,进来戴大皮帽子满身雪花的人,此人进得屋门摘下帽子叫了一声:“娘!”
秀儿一下子楞住了,分明的这不是海海吗?黑黑的象个铁塔,脸上分明的那个黑痔。是做梦吗?她拍拍自己的脸感觉不是梦,她一把抱住海海。
“儿子啊,是你吗,你还活着,你上哪儿去了?”秀儿已是泪流满面。盼子看到大哥归来高兴起来。
“娘,别哭了,哥不是回来了吗,应该高兴才对。”秀儿这才高兴的张罗着给儿子做饭,嘴里还说着:“饿了吧,娘给你做好吃的,在外面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吧,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娘,我给您带了好东西。”海海说着解下厚厚的布腰带,那腰带里装的全是上好的黑木耳。
“这些年,哥,你上哪去了?”盼子问。
“开始,我跟着盲流们混,后来一路要饭去了关外,去了白山黑水之间。”海海回答着。
“具体在哪里呀?”盼子又问。但海海却含糊着并没回答。盼子觉得哥似乎有难言之隐便不在问了。
海海吃着娘做的自己最爱吃的葱酱面,秀儿高兴的在旁边看着想着:我的儿子终于回来了。
晚上,煤油灯下,娘仨都没睡。
“娘,听说东北部队要调防,部队上林彪的人很多的。”海海说着。
“咱什么都不要问不要说,话多有失的,你们一定记住。”秀叮嘱着。
噹噹的突然有人敲门,这么晚了谁能来咱家?秀儿想着便去开院门。门开了一条缝,敲门的人并没进来,秀儿一看是身子已有些佝偻的刘叔。自那次和秀儿好之后,多年了,他一直没踏进过秀儿家的门,自己总觉对不起秀儿即使晚上还是想她。
“赶快让海海走,不然明天就走不了了,听说上边有人来抓他。”刘叔压底声音悄悄对秀儿说。说完回身就走了,人影消失在雪中。秀儿慌慌的关紧大门回到屋里。
“海海,你在外面到底做什么了?告诉娘!”秀儿惶恐的问。
“娘,儿在外做的都是正经事啊”
“你骗娘,不然,人家怎么会来抓你呢?”秀儿并不想追问儿子。
“盼子,赶快把所有的干粮包到口袋里给你哥带上。海海啊,快走!”秀儿又急急的说:
“儿子,不管你走到哪儿,一定要活下去!要坚强!”
海海突然扑通一下给娘跪下了,咚咚地给娘磕了几个头,回头对盼子说:
“弟弟,好好照顾咱娘!”
海海背上干粮头也没回便出门消失在雪夜之中。。。。。。
第二十章
第二天,公社里来人带着民兵就进了秀儿家。他们说:有人说你大儿子从东北流窜回来了,他是盲流,听说还学会了什么武艺,是不是到苏修那里又潜回来的?你要老实交代!
秀儿看着他们心里反倒十分的平静,因为这说明海海已平安的走了。他不慌不忙地回答说:
“我家就我娘俩,没有第三个人,不信,你们可以搜好了。”
领头的那人手一挥说:“彻底的搜!”,于是,翻箱倒柜搜了个遍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那黑木耳早被秀儿埋在柜子底下了。
“你儿子回来立刻报告政府!”那领头扔下一句话带那帮人走了。但海海到底在外做什么?她很是担心起来。海海没说在哪儿只是说在白山黑水之间,他是不是真的干了不好的事,不然人家怎么会抓他呢?
后来,秀儿从刘叔那儿知道,海海回来那天,在县城曾摆摊子耍拳脚收小钱时正好被村上的某人看到,回村后告诉了书记。。。。。于是。。。。。
秀儿从内心感谢刘叔,他再一次救了自己一家。海海这一走好几年都没了消息,连封信都没有。。。。。。
第二十一章
村里似乎正悄悄的发生着变化,人们养个鸡呀鸭呀、房前屋后种个小菜园什么的没有人再管,而且每家都有了“自留地”,即使只有几分的但地里的收成全部归自己,人们生产开始有了积极性,日子开始有了好转。
但随后的一场反击右倾翻案风的运动又吹遍全国上下,人们刚刚生产的兴趣被刮得荡然无存。这场风把小矬子邓小平吹下了台。秀儿不懂政治,这么多年经历使她她害怕政治运动,运动没有把人们的日子搞好,越运动日子越不好过,运动使人怕人、人斗人。她从不议论运动,从不多说话,即使自己被斗争的时候她始终保持沉默。她只想把日子能过好,能吃饱肚子,能过上好一点的生活。她想谁能让全国的人吃饱肚子过上好日子谁就是好官。一年多的识字班秀儿没白上,她能基本看懂报纸上的内容,她常看人们扔掉的报纸、糊墙的报纸,她知道很多但她从不说什么,她搞不明白人们怎么对运动这么狂热?是啊,当人们狂热到极点时就会面临灾难。
一九七六年,灾难降临到中国人民身上。
一月八日,敬爱的周恩来总理逝世,一颗巨星陨落了。这年的春天似乎来的晚,四月了天还是很冷。
“欲悲闻鬼叫,我哭豺狼笑;洒泪祭雄杰,扬眉剑出鞘。”四月五日,天安门事件爆发。之后,邓小平被撤消党内外一切职务。
七月六日,尊敬的老革命家朱德委员长逝世。
七月二十八日,唐山发生大地震。秀儿所在的山东这个平原的小村——娘儿庙也感到了震动,房梁上挂的东西来回晃个不停,人们的身子好象不自觉的被闪了一下,好在只那么一下就没事了,并没什么损失。但唐山却有二十四万人丧失了生命。
九月九日,伟大领袖毛主[xi]逝世。全国人民陷入悲痛之中。举国黑纱、白花,秀儿和盼子也臂缠黑纱胸带白花到村小学会场悼念伟大领袖毛主[xi]。会场一片哭声,小村的人也陷入悲痛中,小村的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没有了毛主[xi]天好象要塌下来,人们没有了主心骨。秀儿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她知道天塌不下来,日子还是要过的,不管是好还是坏。
第二十二章
是的,天没有塌下来。人们在惶恐中迎来了十月的天,十月的天是晴朗的天。“万里山河红旗展,八亿神州尽开颜”。同样是在村小学召开了庆祝华国锋同志任中共中央主[xi]、中央军委主[xi],庆祝一举粉碎“四人帮”的大会。会后,全村游行庆祝,秀儿和儿子也在游行队伍里举着小红旗喊着口号。人们的心似乎安稳了,秀儿也似乎觉得这么多年“人祸天灾”也该结束了,狂风暴雨过后就是彩虹吗?!
一九七七年的冬天,关闭十多年的高考恢复了。秀儿听说了但她并不兴奋,因自己的儿子连初中都没读完是与高考无缘的,且盼子已是老大的年龄。但她又有些高兴,因为高考并没有限制地主、富农的成分。她意识到多年来的政治歧视在逐渐淡化了,她又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即使她已是过了五十岁的人了。
一年后冬天,十一届三中全会把春风早早吹遍大江南北、黄河上下。“以阶级斗争为纲”“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口号被停止了。春风吹到了娘儿庙,秀儿兴奋的哭了,她终于可以扔掉几乎压了她一辈子的“富农”分子的黑锅了。她特意做了葱酱面和儿子好好的吃了个饱。
“交够国家的,留足集体的,剩下都是自己的。”一九七九年,这山东平原的小村也“包产到户”了。但人们的心里还是忐忑的,秀儿想,五几年的时候不也是均分土地包到户吗,但很快不就合了集体了,这能长久吗?想归想,这包产到户是真的实行了。娘俩在“自己”的土地上辛勤的耕耘着。一年下来,还真的有了近千斤的余粮,这可是这么多年来想都不敢想的事。小村的人家家如此,人们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
几年下来,秀儿家不光有了余粮且腰包也渐渐鼓了起来,她高兴的颠着一双小脚家里家外地忙碌着。她拿出钱让盼子去城里买来了崭新的自行车,盼子骑在车上高兴地挺着胸膛。秀儿想等再干几年攒足了钱还要给盼子寻个媳妇,为这个想法她整夜的兴奋睡不好,她甚至想很快会抱上孙子的。但事情并没有象她想得那么好。
盼子几天来总觉得肝部有些疼,开始并没在意,之后却天天的疼,有时疼得蹲下压着肚子才好受一些。秀儿感到有些不对,便套上毛驴车拉着娘俩奔了县城医院。等检查完,大夫告诉她:肝癌已是晚期,没有治愈的希望了。秀儿有些眩晕几乎倒下去。。。。。。
她倾其所有的钱买回了好多的中药、西药。她日夜守在盼子身边,喂了西药又熬中药。看着日渐消瘦的儿子,她的心好冷好冷。晚上她用自己的胸膛暖着儿子身体,拥着这个和自己相依为命几十年的男人,回想着磕磕绊绊的一生,苦命的儿子啊,我们刚刚盼来好日子你却不能享受,天啊,你为什么这么不公?
“娘,不要管我了,让我走吧。”盼子有气无力的说着,
“娘,我死后,你就去找东北我哥,兴许他还活着。”盼子睁眼看着秀儿,他已无力再照顾母亲了,他知道他就要走完自己的一生,他唯一遗憾的是一生都没见到自己的父亲,他白白的盼了一生。
这年的冬天,盼子没有过完就匆匆的撒手归天了。人间悲情,“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不悻再次降临到这个女人——秀儿的身上。她哭得死去活来,她再次恨命运的不公,上帝不是无处不在吗?难道他看不到吗?为什么把这一切压在我这小女人的身上?
上帝本就是不公的,不然,他就不会把亚当夏娃逐出伊甸园,应该掐死的是那条蛇。潘多拉的盒子打开了,世界充满了罪恶与不公。于是,这个女人便要承担这一切。
第二十三章
秀儿已把两个儿子送走了,这个日渐衰老的女人经受不住次次的打击,她病倒了。几天了,她高烧不退,她强撑着身子挪到村赤脚医生的家门便晕了过去。赤脚医生老王忙把她背到屋里并给她输上液体,待她清醒后便把她送到了县医院。
医生告诉老王她是长期胃炎导致的胃溃疡,相当严重,要手术。可手术需家属签字,她已没有家属,她的娘家早没了人且因成分不好,娘家的亲戚根本就没人和她走动。没有人能签这个字。老王没了主意便把情况告诉了病床上的秀儿,且叫来了医生说明这一切。
“让王青签吧,他是我村的赤脚医生,我相信他。”秀儿继续说,
“我已没有一个亲人了,王青,你就当我一回儿子吧,我可以在后面签上我的名字,一切后果我自己担着。”
赤脚医生王青,四十多岁,是村上有名的文化人有点医道,就是人实诚,人送外号“王木呐”但他并不木呐只是嘴有些笨罢了。他毅然的签了字,医生也同意了,毕竟救人要紧。
在医院住了十几天,王青一直跑前跑后打水送饭。秀儿十分的感激,她流着泪对王青说:“我生了三个儿子,磕磕绊绊的把他们拉巴大了却又一个一个的都走了,没想到啊,儿子的光没沾上却沾了你的光,王青啊,如果你不嫌弃我这个老婆子,以后我就认你干儿子,行吗?”
“干儿子吗,行、行。”王青只是答应着并没真的当回事。。。。。
秀儿出院了,身体完全康复了,她又能颠着小脚来回忙碌了。
这天,她特意包了很多猪肉韭菜馅的饺子并炒了几个菜,还买来瓶“景芝白干”的白酒,叫王青两口子来家吃饭。王青两口子去了,一看这丰盛的饭菜很是惊讶。
“哎呀,你怎么弄了这么多菜?”王青本以为她是为答谢自己的并没多想。
秀儿又拿出那瓶白酒给王青倒了一碗并端起来送到他面前说:
“王青啊,从今天起,你就是我老婆子的干儿子了!”秀儿说的很干脆。王青知道她是认真的,看着这老人孤苦伶仃的也怪可怜的,便答应了。
秀儿干不了的活计,王青就帮她一把,日子也就这么过了起来。。。。。
第二十四章
这年的春天,柳树抽芽的时候,村里来了一辆绿色的吉普车,从车里出来两个穿的很整齐的男人,他们跟人打听村支书的家。进了支书家,见到书记便自我介绍说:
“我们是县民政局的,这位是我们的李副局长。”书记忙躬身跟李副局长握手。
“我们是来查一查,你们村是不是有个叫王雨秀的女人?大概六十五、六岁年纪,成分不太好。”
村支书想着:不是不搞阶级斗争了吗,怎么又来调查什么?县里的领导来了,他又不便问什么,便直说了:
“王雨秀吗?。。。。”
“有这人,还活着?”没等支书说完,其中的一位便急着问。
“不过,知道她大名的并不多,都知道她叫秀儿,她还活着。”支书回答。
“书记同志,是这样,她在台湾的丈夫托人带来封信,来人委托市委某领导帮忙,县里就把任务给了我们。”李局长解释说。
“你能带我们到她家去吗?”李局长又说。支书一听,明白英儿还活着并且在台湾,看来还活得很好,他知道现在国家的政策是“一国两制”,对台湾的炮击听说早已停止了,还要什么“三通”,他再也不能象以前那样对待秀儿了。
“行行。”支书说着便带他们到秀儿家去了,来到秀儿家大门前,
“你们进去吧。”支书说着回头走了,那年月,他对秀儿一家是有愧的,他活生生拆散了海海的婚事。。。。。
秀儿正好在家,见来了两个好象是当官的人便有了些恐慌,忙让人家进屋坐下又忙着给倒水,
“你是王雨秀?”秀儿听了猛一惊,几十年了没有人提起他的大名。
“是、是”秀儿慌慌的回答。
“你不用紧张,我们是县民政局的,这是李副局长,这有您的一封信,是台湾你的丈夫托人捎来的。”其中一人对秀儿说。
秀儿惶恐的接过信,她半信半疑的看着那信封,她的头有些晕,好象云里雾里似的。
“大嫂,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到民政局找我。这样吧,我们走了。”李局长很客气的说。
“好、好、好。”秀儿并没听到李局长说的什么,只是不知所云的回答着把俩人送出了门。她手里还捏着那封信。晕晕的回到屋里嘴里嗫嚅着:
“活着,活着,活着。。。。”她用手猛拍自己的脸,是疼的,难道这是真的!是的,是真的,她的英儿还活着,我就说吗,他不会死的,他不会扔下我的,秀儿异常的兴奋着。。。。
她轻轻的拆开信,展开信纸,那熟悉的清秀的小楷毛笔字展现在眼前:
秀儿,你们还好吗?见字如面,我还活着且很好。因在台湾,无法联系,实不知家中情景。如见信请与我联系。。。。
秀儿能看懂这几行字,她反复的看着,眼里充满了泪水。。。。
第二天,她颠着那双小脚迎风摆柳般的来到她的干儿子王青家。她本想自己写回信但又怕自己写不好,便想到干儿子。王青看到秀儿今天脸色特别好也异常的精神便问:
“看来,你很高兴,有什么事吗?”王青是干儿子但这个“娘”字他实在叫不出口,所以他从没叫过秀儿“娘”。
秀儿高兴地把一切告诉了王青,王青也着实为她高兴。他痛快的替她写回信,秀儿口述,他写。但秀儿说个没完,他实在是写不了这么多,便把基本情况写了又给秀儿读了。秀儿让王青骑自行车去县民政局把信交给李局长,去台湾的信自己是寄不出去的。
之后,秀儿好象变了一个人,她年轻了,精神了。走起路来又迎风摆柳了。
岁月在流逝,社会在进步。秀儿和英儿之间开始正常通信了,秀儿给英儿诉说着自己多年的坎坷,看着英儿回信中的无尽的安慰。英儿给他汇来了钱,是她从没见过的美元,他存着不花。他拿出几张给了干儿子王青,王青不要,她很生气,说:
“你不认我这个干娘!”王青只好收下了,王青把它拿到银行换成人民币竟有近万元,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人都说“好人有好报”“憨人有憨福”,王青被小村的人议论,认了个干娘弄了个万元户,真划算!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压不死的王八居然成了精”“这黑五类竟成了红五类”。但有谁能真正体会受了几十年的精神折磨的秀儿的心。
第二十五章
她买了烧纸跪到洋洋和盼子的坟前。她把纸点燃了,纸燃的灰烬随着微风旋上了天。
“儿啊,娘现在有钱了,娘给你们多送些钱,免得你们在那边受委屈,你们兄弟好好花吧。”
“娘告诉你们,你们的亲爹有信了,他还活着,在台湾。不能怪他,他当时走的时候也是身不由己的,后又是这世道使他和我们断了联系,咱不怪他,行吗?孩子们。他说快回来看咱们了,但我没给他说你哥俩已经去了,他只知道我们都好。。。。。”
秀儿已经没有了眼泪,这么多年的岁月早已榨干了她的泪水。她已能平静的看待世间的一切包括生命。
秀儿想着,如果英儿真的回来,她该怎样告诉他仨儿子的事。说海海没了音信?洋洋和盼子死了?唉,我没有看护好我们的儿子!她又想海海了,海海是在东北的白山黑水之间,到底在哪里她不得而知,到底还活着吗她不得而知。盼子死的时候让她去东北找海海,可一点音信都没有怎么去找啊,据说,在东北深山老林里有不少的内地的流窜犯生活在那里,外人是轻易找不到的。唉,我苦命的儿啊,但愿你还活着。
第二十六章
时光如水一般静静的流淌着,台海局势时常发生着变化。英儿一直没有能够出现在秀儿的面前,秀儿却时常收到来自台湾的邮件。她的精神异常的好,颠着一双小脚赶集上店还相当利落。小村的人们说:老太太有的是钱,什么都不愁。
但,有谁真正知道?每当夜幕降临,孤灯之下,已是七十多岁的她蜷缩在床上想的什么?她盼着盼着,英儿啊,我们见了面还能相认吗?你在那边是不是又有家了?那个家的人能接受我吗?。。。唉,我把你的孩子都弄没了,我罪过啊。我的海海还活着吗?海海你在哪里啊。
第二十七章
台湾,高雄市一家医院的单间病房里,一个身穿病号服的高个子老人在病房里来回踱着步,老人的背已有点驼,他有严重的心脏病,几乎每年都要住院治疗一段时间,他就是英儿。他踱着慢步感觉有点累,便回到床上斜躺着休息,他半闭着眼睛回想着自己的过去:平原上的小村庄、俊秀的秀儿、可爱的孩子们像电影一样在他的眼前晃荡,枪炮声、呐喊声也时常出现。。。这些东西以前并不会常常出现,而近几年来却时时浮在眼前。从南京入台几十年了,他做过工人、当过教师、教授,后来开了公司,从身无分文的穷光蛋奋斗到有车有房的公司老板,并且又有了妻室,育有一儿一女。奋斗的过程中他有时也会想到大陆的秀儿,但都是有心无力,时局依然,只有奋斗了。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终于有了眉目,但发现自己已经老了。自从时局好转之后,他极力的联系大陆的亲人,终于联系上了秀儿。他从秀儿的信中知道他们都好,有些放心了,但秀儿和孩子们的音容却怎么也抹不掉了,他把这一切讲给了妻子和儿女,他说他想回大陆看看,但他的身体不允许,医生说他是不能坐飞机的。
秋天的高雄,落叶缤纷,英儿起得早,踱到医院的院子走了一会,感觉有些凉意便回到病房,气有些不够用,他按了电话叫来护士便昏了过去。当他睁开眼睛时看到妻子和儿女围在自己身边,他拉过儿子思思的手嗫嚅着说:“儿子,思思,你要代爸了却。。。了却我的心愿。。。。。”英儿攥紧儿子的手猛地松开了,他走了,眼睛却依然没有和上。。。。。。
第二十八章
秀儿今天起得也特别早,秋天的早晨凉意较浓,她在院子里收拾东西,突然感觉脚下被拌了一下,猛地跪在地上,“唉,老了,不行了。”她自言自语的,等她慢慢爬起来才觉得右腿有些不听使唤了。从此,秀儿便拄上了拐杖。。。。。。
第二十九章
一年之后,秀儿收到来自台湾的一封电报,谁也不知道电报的内容,就连她的干儿子王青也不知道。但,从那之后就再也不见那双小脚在街上溜达了。到了冬天,不知谁发现雪地的坟上有一冻僵的老太太,头梳得纹丝不乱、穿着红红的嫁衣、整整齐齐。那是洋洋和盼子的坟,坟头上烧剩的灰烬里还有崭新的美元。。。。。。
第三十章
又一年的冬天,人们看到来了一辆小货车直奔那坟上,车上下来一个戴皮帽子的人。等那人和车走后,坟上多了一块墓碑。。。。。
第三十一章
又过了一年的冬天,人们看到来了两辆黑色的轿车直奔那坟上,每个车上下来一个人,之后,俩人上车走了。之后,坟的墓碑上多了几个字:亡母王雨秀之墓,立碑人,王海海、王思思。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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