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秋天的阳光，照在奔流的江水上，一群水鸟盘旋着在江面上飞过。黄鹤楼的周围，一些树的叶子在不停的飘落。最后只会留下光秃的树桠，凝肃地横向天空。熙熙攘攘的游客，忙碌着在黄鹤楼前留影。我感觉心失去了语言，只有风轻轻疾行的声音。

我爬到楼顶凭栏处，极目远眺，烟雨朦胧中的长江大桥横跨南北，气势恢宏。

导游说，站在这你是否领略到“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的意境。我说，还感触到“才饮长江水，又食武昌鱼。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主[xi]的大气豪放和从容不迫。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如今这黄鹤楼仍立在这儿，这可怕的沧海桑田，时过境迁。人生的确无奈。

到处可以看到漂亮的导游女孩，高挑苗条，如雪的肌肤，挺直着脖子在游客前，不停地游动。一个个旅行团在拥挤的阶梯前，争相在听各自的导游解说，语言显得噪杂和混乱。整个游园几乎没有独自一人旅行的，显然只有我是一个人，虽然一个导游轻声的对我解说，可我的眼神还是流露出沧桑和落魄。

她说，在售票口，她看见一个男子穿着旧牛仔裤，戴一个黑色的眼睛，背一个包。看过去落拓而不羁，只有笑起来时露出温暖。这是对我的第一印象。我说，你说起解说词很流利，你很漂亮，是非常明朗和充足的漂亮。

我靠在游园某一隅，看路上的车流，这样的夜令我遐思不已。那么烦躁的人群，我坐在这里，独自恬静或者狂野着，而游园的一草一木在喧哗中，却似乎永远是恬静的。她耐心地带我看完这座游园和秋天的长江。

在暮色弥漫的江城大街上，我夹在拥挤的人群中，看亮起来的街灯。也是在暮色中，我回到江滩公园明珠酒店，暮色苍茫中回望这个城市，远古的编钟，明净的山水，眺望古今的黄鹤楼。今日，匆匆而过，印象中还是现实与历史，梦想与未来融合在一起，就象这暮色，有些苍茫……

（二）

晚饭后去江滩，感受江风习习清爽宜人。坐在台阶上，乘着月色，看到长江二桥上的灯光幽幽的闪烁。江的对面霓虹流彩，天上星光闪烁，那份炫目的美，令我叹为观止。

我坐着石凳子突然想起她，如果她此时在身边多好，可以在这样的情景下与她聊天。某年某月某日的晚上，她曾经告诉我，她的理想，她的往事，她的生活，她喜欢的音乐，她内心的想法。这个小我很多的女孩，也有一颗苍凉的心。所以我听得懂她的思想。

她说，人的生命中都会有很多次的爱情。但是它们往往无疾而终，就象在风中打开的花朵。我在夜风中看她。如果一朵花能永远地开下去，它就不再真实。所以凋谢是唯一的出路，只有一再的分离，才能提醒再次的爱情。我似有所语。

我说我喜欢把心情变成文字，贴在网上。写出来的每一行文字，始终保持着敏感和清澈，能洗刷灵魂上沾染的尘烟。写字几乎是我生存状态的一部分。她说，有些感觉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有，只是你表达出来了。但有些人藏在心底，是不想表达，还是没有表达的能力。

她放自己喜欢的爱尔兰音乐给我听。我说，很美丽的音乐。而此间，我们相隔千里。

深夜的电话里，因为谈话触及到的疼痛，我耐心地听她的眼泪。然后轻声地哄她。她很久没有尝试这样放肆地哭出声来。但她此时是否也能听得到我眼泪的声音。我的眼泪，会在你的手心里，跌碎成钻石。很久以前写的诗。

见到过许多麻木冰冷的心，温暖是珍贵的。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不曾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远行。我说。

生命是鱼，生活是水。而灵魂是鱼听到的大海的声音，即使它游不过去。千里迢迢的路途，翻山越岭，漂水过江，依旧有沉重的现实要去面对和承受。所有的感情都会逐渐的平静和淡忘。可是这一刻，相近的灵魂在一起。

我看到了秋夜的长江，在月光下，象一双摊开的手臂。风从疏朗的树枝间无声地吹过，那个女孩似乎就站在我的身边。

江湖。温暖的阳光。寂静的风。还有记忆。

从江滩回到酒店，我横穿过宽阔的马路和疾驰的车流。很多时候，我都是那种不羁的为所欲为的人。

对着镜子，我突然看到眼睛很明亮，象个孩子。

另一侧有温暖的阳光，是不该走的方向，也是需要付出勇气的。后来我对一个人说，很多受压制受束缚的东西都是安全的，也是阴冷的。如同现实，或者婚姻。

可是当阳光照在眼睛上的时候，那种快乐和自由的感觉多好。她说。　

她就在我的身边，她的百合清香的香水味道，她的无拘无束的笑容，会象孩子一样任性和倔强。也会象女人一样的思考和倾听。

她喜欢吃东西，睡觉，喜欢穿棉布衣服，习惯在说话说得高兴的时候，挥舞着手臂。我总是取笑可以做她的叔叔，让她生许多儿女，然后取很多好听的名字。她说，我就象一只鸟，从很远的地方飞过来，现在就停在你的手心上。你的玉米粒和清水，让我能够稍微地停息一会儿。

我说，可是有很多时候，一只鸟在飞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目的。飞翔本身就是它的目的，只是为了飞而飞。为了爱而爱。

她说，你是聪明优秀的男人。有男人的强硬味道。常常批判我颓废的文字。可是我写的每一篇东西，又会认真地读下来。

我们又说起往事。刚认识的时候，常常是一问一答。

深夜，我再次疯狂上网，用文字书写着我的忧伤和迷茫，思绪万千如野马，沉浸在“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的怀古情怀中，再想想自己的壮志未酬壮志难酬，心情如这长江之水奔泻千里！

（三）

在机场的门口，地面上落满了法国梧桐的叶子。没有云朵的晴朗的天空，有长江激流的沿江城市。我摘下墨镜。我的航班时间快到了。

夹在安检的队伍中，我跟着人群向前移动。在每一张表情淡漠的面容下，是不是每个人都隐藏着无声的疼痛和无奈，可是这样的结局是完美的。

也许在漂泊的路途上，始终无法停留下来，要一直地往前走，往前走。不管有多么厌倦和疲惫。我记得自己把食指压在唇上，轻声地对这个城市说再见。可是，人与城市之间没有未来可言，未来并不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所以我们只能选择遗忘或记忆。

只可惜，站在楼上虽然依旧可以小览武汉之全貌，可极力远眺，也只不过丈量了一下长江的宽度，领略了一下武汉的现代化进程，却无法再领略昔日的风光。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感叹诗人在一千多年前就写出了黄鹤楼的凄凉，内心的茫然若失、怅然、忧愁之感。而今日芸芸众生中的我呢？

圣人，终归是远去了，存在的，都是世之俗子吗？然而，楼既在，那么，还是会有来者的吧！也许历史的车轮在轰鸣向前，载入史册的那一抹亮色，只能作为凭悼，却无法重现。毕竟一个城市的发展，只有学会了舍弃，才会新的突破。

飞机在江汉机场缓缓升起，武汉这个水做的城市也只有作别。再来的时候，希望这座城市，能给与我更多的惊喜，更多的回忆。

在飞机上，我俯视云层下的江面和大片的滩涂，灿烂的阳光象水一样流泻在脸上。看到在高高的山顶上，山里人家的住房和茂密的树，与世隔绝。

当太阳不再上升，当四季不再转换，当山峰没有了棱角，当河水不再流，我还是不能和你分离。缠绵热望的文字，可是在现实中，我该学会妥协。我再次感觉到自己的感性。只有分离要去真实地接受，没有任何诺言可以依靠。因为已经很久。无法轻易地对别人许下诺言。也无法轻易地相信一个人的诺言。

在面对长江的那一瞬间，我把自己灵魂中明亮温暖的东西，留给了过往。

也许，短暂就是永远。也许这样就够了，至少心是平静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