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停水,在同学们的抱怨声中,突然忆起了村头的那口古井。有时自己也会觉得奇怪,古井已被岁月尘封多年,但我对它的记忆却依然那样真实、亲切,也在这一瞬间明白,其实它并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出记忆,只是默默的隐藏在了心灵的深处!
这种感情不止于我,我想我家乡所有的父老乡亲亦有此感。如今在村子停电断水时,他们也一定会不约而同的再度记起这口滋养了他们成长的古井,村子里一定会再度奏起曾经的那首简单轻快的乐曲,那条青石小道也一定会再度下起一场久违的“春雨”……思至此,关于古井的记忆便一下子涌上了心头!
我老家所在的村子在地理上应该属于大别山余脉,地势较高,因此“吃水难”一直困扰着村子里的好几代人,即使在机械化工具比较先进的今天,打一口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此古井一度成了村民们心中最重的一个“宝”,尽管这个“宝”有时并不能完全满足他们的需求!
古井位于村子南头地势较低处,也不知修于何时,似乎这也从未有人提起。井口用厚重的大青条石砌成,悠长的岁月已将它打磨的十分光滑,经常泛着一种温和的光泽,在条石的内侧长满了青苔,裸露的地方总是常年挂着晶莹的水珠。在井口的上方东西两侧也都竖着几块大条石,支起一个永远闪着银光的辘轳,上满绕着一盘粗重的井绳……
人们去打水时先用井绳将水桶系好,放入井口,然后轻轻一摇辘轳上的把手,辘轳就“吱吱”的转了起来,直到听到“乒”的一声,那就说明水桶已经下到水面处了。这时打水人便用自己粗壮有力的大手将井绳左右摆动,然后迅速向一边猛地一扣,桶便顺势歪下,井水就流入了桶中。不过有时一下子可能打不满一桶水,那么打水人就会把水桶略微提起,再稍用力向下一沉,这样桶便一下子没入了水中,装满了清冽的井水。然后打水人再用手缓缓的摇着辘轳把手,在“吱吱”的清唱声中将水提出,换上另一只水桶,不过很多情况是,人们总是将水倒入另一只桶中,再用这只打起另一桶……在不太忙的时候,总可以看到一些有力气的人帮着那些老人、妇女一桶一桶的提水,忙的不亦乐乎……
在那些日子,每天总是天不亮,人们就起来去挑水,全村人总是在扁担“吱呀吱呀”的简单节奏被唤醒,开始了一天的忙碌!而今这些声音和这些场景都在历史的巷子中越走越远,甚至消失不见……
可是毕竟村子里人口不少,在不少的时候里古井总是显得有些力不从心,特别到了干旱的季节,一家人有时往往只能分到一担水,其余的像洗菜饲养牲畜等等用的水只能从村子东边的水塘里挑来。
“办法总是被逼出来的”,于是在七八年前村子里有一“能人”想出了一条妙计,让人们的确用上了一阵“自来水”。
我们村子的东边便是一座不大的山,而在离村子不远的山坡上有一眼旺盛的泉水,常年水流不止,从未枯竭。于是人们便灵机一动,在那挖了一口很大的井,并砌了井台,然后又凑钱买了水管,将水引到了地势稍低的村子,并在村子较高处建了一个大水池,然后再将水从水池引向各家各户,“水往低处流”的古训在此被发挥得淋漓尽致,人们也着实欢天喜地了一阵子。
可惜好景不长,毕竟由于泉水有限,也根本满足不了村子的需求。而且更糟的是,一到下雨,还不时会有泥沙顺流而下,使水变得浑浊不堪,有时甚至还堵塞了管道!再加上当时人力物力的限制,水管埋得不深,还不时会出现人们耕地时犁破了管子的事情。总之,这个创举在不久之后便被证明了是不成功的!于是人们再次回到了古井时代,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脱离古井的日子。而那个大水池今天还矗立在那里,成了一个大水窖。
后来上了中学,在家的日子少了,对这些的关注也少了许多。
也忘记了那是什么时候的一次回家了,突然发现村子后边的高坡上长起了一个庞然大物。于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便绕远去看个究竟。待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个圆柱形的水泥建筑,周围有几个下孩子正在围着它追逐嬉戏。我也确实好奇,便拉住一个小家伙问个究竟。也许他真的也说不太明白,只是手舞足蹈的叫着:“自来水,自来水……”我这才明白这是一个水塔,就自顾的看了起来。终于找到了“自来水工程xx村xx号水塔”、“节约用水”“爱护公物”之类的字样,新刷的油漆是那样的闪亮,一种难以言说的惊喜冲上心头。我们村也用上了自来水!也是在那一刻我又想起了古井……
忘了过了有多久,才记起自己要回家。总是忆起当时走回去的心情,那么欢快,仿佛那日秋草的香味也更香了……走了不远,又不由得回头望望。孩子们还在嬉戏,清澈的笑声不是划破宁静的村庄,一位老人正荷锄归来,几只山羊走在他前边,这些不安分的家伙似乎也变得步态从容了……西方晚霞正烧的热烈,给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辉,静美温馨……那一刻突然有一种感动:和谐,大概就是如此吧!
如今,每次回到村子,拧开水龙头,看着哗哗的流水,总是不禁的想起古井,还有那个我们自己的“自来水”……是啊,它们都曾经或者还正在滋养这个村子里淳朴善良的村民,并书写着一段不太悠久却令人难以忘怀的历史!
去年春节回家,又一次走到了古井边,它依然那样的朴素,只是冷清了许多,轻轻的拂过那光滑的青石井台,拂过一段岁月,心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听说古井最近又被修葺了一下,心里总算得到了些许安慰,是该这样的!因为它是值得这个村子尊敬的,是它用自己并不富足的乳汁滋养了一代又一代人,更重要的是记录了一段最珍贵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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