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印象童年灵笔

发表于-2008年10月17日 晚上8:08评论-0条

随缘如梦

男儿母相,福禄天降;女儿父相,幸福有望。

当母亲看到我越长越像她时,对我的未来便充满了饱含母爱的向往。

可是,到了恋爱时节,有位女朋友看到我的父亲和母亲后,说我要是长得像父亲样子的话,那更帅、更可爱。我听了这话,信心便暗自一落千丈。但想来想去,还是母亲给我讲的我来到人间之前的那个梦,支撑着我面对人生的希望和勇气。

母亲清楚地记得,在我尚未用我微弱的哭声向人间报道的前五天,她做了一个梦。梦中一位身着蓝色长衫,足蹬青布圆口千层底布鞋的高大而清瘦的老人,手提一根闪着金黄光泽的长竹烟斗,走到端坐屋中的母亲面前,说是让母亲千万记住,丙子月(冬月)丙午日(20)酉时面朝东方,届时必须准备三两六钱冥钱纸,一对红蜡烛,三炷香,一个八两重的刀头(方形带皮肥肉),以便喜迎贵子。并嘱咐母亲反复记牢后,转身出门,飘然而去。母亲醒来后,赶紧将这梦告诉太太(奶奶)。太太听后,喜出望外。太太说,这位梦中老人就是我的老祖公(曾祖父),说是母亲从来没有见过老祖公,看来老人真是在天有灵。由于第二天正好是赶场的日子,太太就张罗着准备。

果然,一切准备就绪后,我如期来到了人间。一家人都惊奇梦中老人所说的时间那样准确!本来,按推算,我是早该来人间的。然而,迟迟没感到动静的母亲反而焦虑起来。正在这时,梦中老人送信而来,让母亲在太太的侍候下,平心静气地等待着我的降生。父亲为此请族中老秀才,我的二老祖公给我取了个名字:福平。希望我一生幸福平安。

我的到来,为这个家庭增添了喜庆的气氛。

然而,才半岁的我,便遇到父亲患白内障,到镇宁手续。母亲随去照管,将我丢给年近半百的太太。吃惯了母乳的我,总爱拒绝太太用蒸熟的饭晒干后磨成粉做好的奶汤。以至于渐渐消瘦。太太对着懵懂无知的我,发出了对无限的祈祷,流下了辛酸的眼泪。据说那时的我,脚干与成人的母指相比,粗细基本没两样。所以太太担心我能不能活下来。好在母亲的梦或多或少也在支撑着太太的信心。好几天之后,我饿慌了,含着泪饥不择食地吃了起来,这才让太太的心回到肚里,多日的愁绪也云开雾散。

我两岁的时候,母亲又有了身孕。可偏巧就在这时候,太太又患了严重的眼疾,不得不住院动手续。父亲将太太送到镇宁专科医院后,母亲地个人在家。母亲是个闲不住的人,一个人在家总是想着做这做那的。因为在补朗读过小学三年级,多少有点知识,加上也爱学,比比划划后,裁剪的衣服大都很合身。晚上常帮人家裁裁、剪剪。也许因为过于劳碌,母亲后来流产了。太太为此觉得像欠了母亲一大笔债似的,对母亲更加呵护备至。而善良的母亲,不但深感太太慈爱的温暖,而且更加知恩图报,以至婆媳之间关系亲密日固。而我在这个家里,更加得到两辈人的关爱、呵护。那时老房前有一棵花红树,新房后也有一可花红树。花红果熟的时候,当阳处,缀满枝头的果实,像无数张差红的脸,闪着天真的情。父母外出干活后,太太为了让我安静下来她好做家务,便会用竹干绑根短棍做成勾,勾些花红果放在我的身边让我吃。而我不会吃,小口、小口地咬在嘴巴里,咂咂甜味又吐出来。吐得口水兜上净是果肉。然而,看着我这副不懂得爱惜食物的无忧与天真,太太还是无奈地笑骂:“这小背时的,简直硬是无法!”

三岁多点那年,我开始有了私心。清明给老祖公上坟,长辈商量好,每家拿出三斤腊肉凑在一起,做来去坟山上贡祖。在我家与黄存柏大伯家打伙建的长五间新房堂屋里,过称的腊肉都放在铺着牛皮纸的磨上。我趁大人们不备,认准我家的那块腊肉,提着就往老房的家里走。那时,存柏大伯家家境好得多,他家先装好房子搬了家,我家的新房还是空架子,人还住在老房。大伯家搬走后,将那半间老房借给我家作厨。在之前,我家的煤火,就烟在仅有的半间房子里头。以至于后来,我的父亲和太太(祖母)都患上严重的支气管炎。闲话少叙。当大人们发现没了一块腊肉时,还以认是大伯家那条精灵过人的狗做的好事。可一唤那狗,它便摇尾摆尾地到来,根本没有犯事的痕迹。四奶奶车处看了一下,不见我的身影,便怀疑我。当她返回老家,在老房背后见到我正在费力地攀登一块石磴。她哐我说帮我提回家,系着抱裙(光屁股小孩遮后的围裙)的我高低不放手,还哭着闹着,将身上擦得又油又黑,赃兮兮的。后来还是太太哄我说让她拿到楼上搁好我才放手。而且是在我母亲给给洗手、换衣服的时候,才将那块肉哄走的。

这件事一直深刻在大人们心中,说这是我开始懂事的标志。

这些都是我长大后太太亲口告诉我的。要不,我是无法写下这样的文字的。

五岁的时候,我迎来了我的二妹福琴。这时的我,面对着包着头巾的母亲,我想,母亲不知为什么,好像因为二妹的到来生了一场大病。因为二妹是晚上到来的,而我正睡得香。在那低矮的楼上,裹着被子,睡得梦口水直淌。第二天听说添了一个妹子,就想看看是咋样。当我看到那团团的、红红的、皱巴巴的小脸,我便嘟着嘴,表现出不喜欢的样子。太太看出了我的心思,哐我说妹子以后会长好看来的,我这才似信非信地挤出一点笑来。

但是,面对小妹那些赃片、赃衣裤,我还有些厌烦。母亲说我小的时候也是这样。于是我才接受这饿了、湿了、赃了就哭,吃饱了就睡的妹子。而且在母亲的指导下,学会听从吩咐,帮着清扫妹子的赃物。

不过,这时的我,开始有了自己的伙伴,会寻找自己的乐趣了。从补郎搬来邻居方玉龙便是我最好的玩伴。他比我小,但个头却和我差不多。而且很结实。他家与我家是一排房子,中间隔着一栋三间石板房。只不过他家住的是他爷爷留下的五个头的茅草房。堂屋在外间。我家老房后面的路经他家背后。据说,他父亲是下地时因屙了泡高尿,说是八字大,克父克母、克兄克弟的,所以才通过关系,过继到没有儿子的方家为子的。因为方家解放前是大户,还是他父亲在解放初,凭自身的地方势力,保住了跑到他家躲的五个解放军,才没有遭改朝换代的大灾。可是到了文化大革命,被斗得实在伤心,才想到回到自己的衣胞之地避难。这样,我才有了玉龙这个幼年的伙伴。

在路边的两个岩石缝隙里,有两窝蚂蚁。我们便把它们分成两家,各管各的。有时玩到兴头,互相捉来交换。可这小小的精灵高低不听我们摆布!看着一只从属于我的蚂蚁洞出来的蚂蚁,捉住后,将它的头强放进玉龙那边的洞,你一放手,它就急急地退出来,朝着它的洞跑去,或者就远远地逃开去。玉龙说各家是各家,我们还是不要这样。

玩得晚了,看到蚂蚁们都进洞了,我们会用一小坨泥巴堵住洞口,说是帮它们“关”好门,免得晚上它们冷。可第二天,起得比我们还要早的蚂蚁,居然自己把“门”开开。而且还把“门”推得远远的。

有一天,我们看到它们成群结队地拖一条伤势很重的蛐蟮,你帮我、我帮你的,很吃力。于是便帮它们扯成两节,分别放到两个洞口。那一群失去了集结的目标,便张惶地四处探头探脑。很快就散开去。而我们的那两个蚁洞,出出进进的蚂蚁,对送到洞口的美食,居然只是嗅了嗅便悄然离开。仿佛那上面留下什么印记似的,它们似乎懂得这不是它们应该拥有的。过了好长时间,便有几只蚂蚁找到了这分成两节的蛐蟮。试了几下,拖不动,有的围着转来转去,有的便回身远去。见到同伴,用触角斗一下,像是传递着什么。很快来了一群蚂蚁,将蛐蟮往回拖。着到这些,我和玉龙都很奇怪,一个看一个的不明不白地笑。

又一天晚上,我们的蚂蚁都进洞了。侧边青蛙的叫声叫得让人心烦。我们认为它的叫,影响了蚂蚁的安宁。两人便静静地、仔细地听来听去,找准那个岩缝,便用小木棍对着,用石块一下、一下地敲打。居然把那只母指头大的静蛙打死后,用倒勾刺勾出来。

我进五岁半的那年三月发蒙读书了。太太给我做了一全红市布的书包。包两边底下还有两三寸长的红须须,正好放得下那几本书本。太太拿着这书包问我读不读书?如读,这书包便是我的。我爽快地笑着答道:“读!”。因为那书包的式样做得让我心动。

父亲说找个地方管管我要好点,学得多少是另一回事。否则的话我有点淘气了,管不了多少。大冬天的,都不挨家,无论如何冷,只明得在外面玩。还会跟着大一点的娃娃去田野里捉鱼摸虾,逮蚂蚱,追蜻蜓,扑蝴蝶之类。特别人大人们不放心的是村前的大塘。虽然千叮万嘱,总担心玩野了的我忘了。所以觉得将我送到学校,有个管束,那还是好得多。

学校就在村前。中间隔着个球场,南北各一栋四间的石板房。北有一高台,那就开斗争大会的时候用的站台。在未上学前我就已经熟悉了这个地方。那时我真不知道为什么,台上站在前排低着头挂着方纸牌的那些老辈子,身上穿得赃巴兮兮的,都是些做农活的人,为什么要拿来斗争?隐约记得打倒的口号,紧跟着台上举拳带喊的声音,整整齐齐地响地山村的上空。父说说我家差点也是站在台上被斗争的命。好在后来还只是被定为小土地出租,算上中农,才避免折磨。

我上学后不久,便不想再上学。我扭头孽怪地把我的想法告诉太太与父母。太太问我为什么?我居然说教我们的张老师不好玩,爱纠人的耳朵得很。正在讲着,张如熙老师就到我家家访。远远地看到他进朝门后,我便像老鼠见猫一样,撒开腿就往后跑!弄得家里人一时间不知是怎么回事。

吃晚饭的时候到了,虽然肚子饿得咕咕叫,我还是怕回家。于是大人们便到处喊着找我。其实,我已摸到我家牛圈头的马槽下。虽然有一大股蓄粪味,但马槽下却是些干苞谷叶和谷草。我睡在那里,听着太太一双小脚由近而远,边走边喊,喊得心慈泪流。我真想走出牛圈,投进太太的怀抱。可是我又听到在家门口大声武气地喊了几声后的父亲,边骂边说:“不要管他,饿了他会来!”然而母亲却有些心急地说:“他好大点人?有哪样好好地跟他讲,他还不是怕挨打才跑躲的?只要你保证不打他,那就好找!”父亲说:“好嘛,那我就不管。”这时候,太太找累了,回到院坝头。我想了想,从牛圈里钻了出来,抱着太太的腿哭着说:“我怕,我怕爸爸打我!”太太勾下腰,抹着我的泪说:“天,我喊你要答应嘛,害得我找够完!不要怕,你爸爸打你有我!”听了太太的话,我才在她的牵引下回家吃饭。父亲在一旁阴着脸,让我还斜着眼睛远远地防着他。

第二天,性格倔强的我还是不愿去上学。于是,太太不声不响讨来小种火麻,一手拿炎麻,一手捏着我的手,做出一副凶叉叉的样子,逼我上学。我又哭又喊地犟着不去,结果我的手被火麻掺了一下,麻痛地我,又犟着说:“除非张老师不再纠我的耳朵差不多!”太太无法,哐我说她会给张老师讲,保证以后不再纠我的耳朵。于是我才答应去上学。

从此,张老者经真的不再纠我的耳朵了。但是,当我们上课不认真听讲,或说小话的时候,他会用粉笔头远远地投来提醒。有时候投在脑袋上,还真有点痛。他一投打哪个,哪个的脸就会一下子飞红。因为被他投打的人,会引来全班的目光盯上一下。

上小学后,我开始学放牛了。早上,大的那些村兄会来喊我。我翻身起来,脸都不洗就打开牛圈门,吆牛上山。然后回到家里,吃了太太为我热好的饭,随便抹个脸,便早早地上学。到了学校,便和早到的同学打三角板、斗鸡、打长长跪,或背着弹弓打鸟。冬天不再放牛的时候,便睡起懒觉。听到张老师吹预备哨笛的时候,才急忙翻身下床。太太催起来吃饭都不想起,除非闻到油炒饭的香味,或者炒鸡蛋的香味,才会一跟头翻起来。嘿哩呼噜地吃了,装模作样地看看书,以让大人们高兴、高兴。等预备哨笛一吹,便上学。那时我们的学校就一个老师,住在乡政府的楼底。那楼又是解放前村里大户黄伟生家1948年建的三屋青石合缝的长五间大楼。到了时间,张老师就会从后面,走过那个四周瓦房的四合院,到三进三重的朝门外,使劲地吹上一声长长的哨笛,我们便知道预备铃声响了,该上学了。张老师一个人上两个班的课。轮到上另一个班的课,他会布置些作业给我们做。反之亦然。而报酬是每个学生每学年十斤米、十斤苞谷,好几块钱。我们的书还是统一由老师去买。本子和笔却是家里买的。好在那时村里设有供销社,买起来也方便。更何况,供销员姓杨,和母亲一个姓,母亲便教我称他大舅。后来我知道,母亲认这个大舅,好处就在于买煤油、盐巴之类,保有斤足两。家里有啥好吃的,父母也总忘不了大舅。在那个年代认下的亲戚,直到去年大舅去逝,都还往来不断。以至于后来我到白岩重读初中,都是住他家的房子,而且是单独一格。周末还要表哥约我到他家改善生活。这是后话。

上学后,老师先教数数、拼音。开始那段时间,跟着念到是可以,离开老师就不知道那书上是什么了。玉龙能从1数到100,而却数着、数着就会跳干。写阿拉伯数字的话,总是写不好。只知道8字是两个0相挨着,无论如何,8字写出来都是横睡着的。于是,太太看到后说8字像我一样懒,总爱睡懒觉。太太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多少有点文化。反反复复地给我示范,我好不容易才让8字站成个样。第二个学期,我终于能把1到100的数数完,而且还会写1到10的数字。模模糊糊地懂得点拼音。

上学后的第一个冬天,太太从楼顶上翻下一个灰扑老耗的烘笼,一洗一抹,红亮红亮的,很好看。圆圆的提手是一片母指宽的竹子悠成的。底下镶嵌着一个沙锅。把柴烧志炭后,放在里面,再盖上糠壳或锯木面,就能保持火气。可是,上课的时候,熏眼睛得很。于是就把赛马场提放得远远的。下课的时候在手中甩转起圈来,会看到不高的火焰冒出来。然而放下来,一小帮伙伴便围拢来争着烤火。如果平时和自己有矛盾的,我会撵人家走开。人家就会闷闷不乐。于是,被撵的人,以后有啥好吃的,会分我一点。到时候我会让他挨得近一点烤火。

玉龙和我放牛上山的时候,他在我后面,用棒棒轻轻地夺我的屁股。我就气了他。因为我的裤子屁股是破的,他一夺我就差红了脸。我感到他是焦不起我。他父亲会劁猪骟鸡,会杀猪宰鸭,多少找得到些钱。冬天下下课时,我就不要他烤我的火。可他偏要烤。我打不赢他,也拿他没得办法。自从被他差了后,我就泼母亲一定要帮我把裤子补好。母亲叫我给她拣红豆碴儿,她才有时间给我补。从此,我不再穿屁股破的裤子。

父亲知道这事后,觉得同样年龄的娃娃,好像这样被人家羞了一下,就对不起我似的。于是就约村里曾经打过铁器的黄存万伯伯一起,在我家搬新房后,利用老房打伙打铁器卖,赚点零花钱。这时候,文化大革命虽然已结束。但在我的记忆里,救济粮来的时候,母亲还是去大家管救济粮的民兵连长那里要。不知路了多少次,要职得一麻袋苜蓿片。也许是后来弟妹增多的原故,家里的生活还是挺紧的。哪怕吃苞谷米饭,都要造些红萝卜丁和在一起蒸来吃。只有过年过节或生病有时候,才能吃到大米饭。所以那时父亲的愿望是有将来有一天,一家人一年到头都能吃到大米饭,那多好?那时觉得,要实现这个愿望,不是十年、二十年就能达到的。而我叫呢,因为和假期太太到过安顺城的大姨太太家做客,看到那些老表做作业的时候电灯亮亮的,就很羡慕。就觉得他们有哪样的学习环境是一种幸福。和那些老表到他们学校去玩,看到那宽敞的校园,明净的教室、苍翠挺拔的树,小小的心灵里便愁绪满布。我想,我这一生怕与这样的环境无缘了。特别是回到家乡,夜晚坐在煤油灯下的时候,心里的落差是那样的令人魂不守舍。我于是总盼着假期快点到来,能在假期里与太书面语一起去大姨太太家。因为那里,表伯家也好,桃娘家也好,那些和我差不多大的老表,有装满箱的很多的小画书。读到三四年级,能让识不少字的我,便很快迷上那些里边的故事情节。而且看了之后,回来还可以在老家摆给我的同学、朋友听,并且会因此而倍感自豪。

随着我年龄的增长,我渐渐对请杀猪饭的事反感起来。因为那时,每年都能杀头猪过年的人家也并不多。父亲一生最自豪的就是不管平时生活如何的苦,但至少每年都能杀一头猪,都能请顿杀猪饭,都能有个猪脑壳敬菩萨。虽然人家请我吃杀猪饭的时候我也愿意,也会馋涎欲滴。但是,八九岁时,我已意识到这其中的不平等。因此,父亲叫我去请人吃杀猪饭的时候,对于杀不起猪的人家小娃娃,一喊就来的话,半路上我会在没有大人的情况下,说他们不害羞,一喊就来,贪嘴。好几次,我这样的话真的把他们给气了回去。后来他们长大后,虽然不能再继续读书,但大多讨猪菜很勤快。好多家过年都能杀得起猪。而且会极力阻止大人们卖猪。只希望大人们留着过年杀来后,拿些肉卖,请请杀猪饭,把曾经失去的面子挽回来。被我气过的人家娃娃,后来他们家过年杀得起猪的时候,反而按大人的安排,极力地邀请我去吃杀猪饭。可是,随他们怎样说,我都不去。父亲也劝我去,并说我越大越不会听话,人家真心实意地请,为哪样不去?我没有说出自己的理由,就是闷着头说不去就是不想不去。其实就是自己心里明白,怕人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心。丢了面子,伤了自尊心。于是我便在大人们的心目中留下了内向、脾气怪的印象。

文化大革命结束,大概在我读四年级的时,双坑成了公社所在地,并赶起了以买牛卖马为主的乡场。我家离双坑不过五里路程。我常跟着大人去赶场。赶熟了之后,我也会独自一人偷偷地跑去玩玩。有一年除夕,父亲给了我两角钱的押岁钱。我一直留到开学。看到高年级的一位学生,用竹片悠成弓状,中间有一个硬纸壳剪的用线穿成的猴儿似的人,像握拳状的两手,翻单杠似地吊在中间,用手一捏弓形竹片,它就会翻转。我觉得好玩,就花了五分钱买了一个。回家来被父亲责骂,说是这个东西,自己动手就会做的,为啥要花钱卖?

父亲这样一说,我还真的动手做了起来。从我家后园砍来竹子,试着劈好竹片,一节一节地准备好后,就开努剪纸人的头身与手脚。一切准备好后,再给母亲要了针线,做好二十多个跳猴竹绷。然后找了个小竹篮子提着到双坑去卖。上场后,我手中拿着一个示范着玩给人家看,有跟着大人赶场的小孩看到后会停下步来,要大人给他卖。问我多少钱一个?我说五分。反正也不贵,大人就掏钱来卖。

村里熟悉的大人叫我喊起卖,说这样要好卖点。我于是壮起胆子喊:“买跳跳猴喽!买跳跳猴喽!”我的叫卖志引来不少熟悉或不熟悉的目光,我一下子脸红地您下了头。

快要散场时,我数了数,整整卖了十个,共五角钱。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凭自己的能力挣到的钱,我一路兴奋地往家赶。而且走着、走着就要拿出来看看。路上有熟悉的大人笑话我,说我是没得钱看过,数半天还不是这么多?我想也是,于是就不再数了,而是放进裤兜里,跟着赶场的大人们快步回家。

可是到了家里一摸,这钱没了。翻遍全身都找不到。想往回找,天已刷黑。为这我哭得伤透了心。因为我辛辛苦苦好几天才赚来的,实在不干心就这样不明不白地丢了。见我实在伤心得劝不了,母亲只好从她身上摸出两角钱给我。可是,对于我来说,那伍角钱的份量,比这两角钱不知要重多少倍。手里虽然拿着母亲给的钱,心里还是想着那丢失的五角钱。好像过了好几天,我到田坝头去玩的时候,在一丛火麻林中,隐约见到我丢失的哪五角钱。我不顾火麻的厉害,跳到沟里,伸手就往火麻里去,突然之间,一阵火辣辣的痛让我从梦中惊醒!原来,我在睡梦中无意将手放到了床头上太太用来吓妹子的火麻上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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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释藤点评:

记忆深处的童年时光,仿佛铺陈的那些微凉的片段,有母亲的笑,有父亲的呵斥,有兄弟姐妹的友爱,真的很温暖,很动人,虽然这些已经远去,但是记忆不会老去,时光流逝,童年的美好永远在内心深处回荡着,温暖着!一篇朴实厚重的文字,叙述亲切自然,值得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