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的一个周末,阳光明媚,去蓝海公墓的路上,行人寥寥,一辆粉色的大巴唱着歌从此经过,车至公墓口,嘎然停顿了一下,一个女孩从上面跳了下来,也许是路面有些不平,女孩稍微歪扭了一下,大巴的车门吱的一声关上了,大巴里的乘客面无表情的从窗口向女孩张望着,远处,青草覆盖的绿地一望无际,公墓的墓碑一座座庄严肃穆,象生命的混响。
这是个春天的早上,公幕两边的花圃丁香花一丛丛正在开放,深深浅浅的紫色充满了生机,天空平静的象巨大的蓝色瓷砖,女孩的母亲安葬在这个公墓,走进大门,往里走,大约50米就能见到母亲了,女孩想着加快了脚步。
今天是母亲节,女孩来看望母亲,一年前,也就是母亲节这天,有老年痴呆症的母亲横穿马路被汽车撞倒,当时,母亲手里拿者一个酱油瓶,是晚饭时间,母亲在厨房做饭,女孩在里屋玩着电脑,酱油瓶空了,母亲让女孩去换一瓶,女孩说:我正忙者呢,没有就别放了。母亲在做红烧肉,需要炒糖色,没有酱油怎么行,看到女儿在忙,母亲不再言语,她犹豫着,道不算太远,自己去买应该没事情。
女孩的母亲有严重的老年痴呆症,平时出门经常迷路,大夫嘱咐千万不能让她一个人出门,女孩是她唯一的亲人,她是她的拐杖,是她的心头肉。
母亲忘记了很多事,但有关女儿的记忆却一件也没有忘,女儿说,妈,你还是选择性的失忆呀,母亲只是嘿嘿的傻笑,不言语。
母亲的地位越来越无足轻重,女孩每天的生活里,母亲只是一个参照物,尽管母亲每天依然给她做饭,给她把茶放到跟前,她也懒得把头抬一下,她在干正事,她这样的认为。
母亲犹豫了一下,带上钱提了酱油瓶子出去了,门轻轻的关上了,声音惊扰了女孩,她开始稍稍的不安起来,以前,买东西都是她去买,主要是怕母亲走丢,有一次,母亲对她说;孩子,妈妈跟你去,多几次,妈妈路就熟了。女孩照办了,但大街上,母亲牵着她的手左顾右盼的情景让她好生心烦,她说妈,以后还是我去买,您就不用跟我去了。
家里缺的东西越来越多,母亲很着急,在女孩不在家的时候,她几次在门口徘徊,甚至她下了楼,却没有勇气出楼道口到大街上去,超市离她的家有100米,但要隔条马路,她怕迷路,怕车。
为了给女儿做红烧肉,母亲勇敢的走了出去,她大步流星的向对面的超市走去,她想家里的火已经关小了,等她回来,正好放肉,经过那个致命的十字路口,红灯正在闪亮,她旁若无人的横穿了马路,一辆富康横着开了过来,母亲倒在了血泊中。
母亲在医院去世了,女孩赶到时,母亲已经停止了呼吸,大夫说:你的母亲是严重的老年痴呆,不能一个人出门,你太大意了。女孩在母亲遗体前大声痛哭,是她的一个懒惰让她和母亲阴阳两隔,母亲的手依然是拿着瓶子的姿势,不能还原。
那天是母亲节,母亲本来是要做红烧肉,然后顺便过一下自己的节日,但她全都忘记了,那台电脑虚拟的游戏把亲情赶的无影无综。
母亲静静的躺着,白发肆意的支棱着,脸上的皱纹深如沟壑,消瘦的手臂,布上了些许的老年斑,手掌细细的,让人心碎,女孩无声的抽泣,万般的悔恨,是她的厌烦与漠不关心让母亲风烛残年,她想,母亲平时该有怎样的煎熬,一个人时是怎样的寂寞,失忆时该怎样的着急,但她却远离了母亲求助的目光,母亲穿者的衣服是她去年母亲节给母亲买,母亲一直舍不得穿,今天,母亲是重视的,但她却彻底的忽略了。
母亲被葬在了蓝海公墓,那一天,丁香花迎风静静的开者,象母亲轻轻的叮咛,她好象听到母亲在对她说;孩子,妈妈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从公墓回来,女孩失魂落魄,家里,到处都是母亲的身影,挥之不去,厨房里是母亲叮当的炒菜声,客厅里是母亲一个人拿者遥控器呆呆的看者电视节目,女孩坐在电脑前,好象又看到母亲端着一杯热茶走了进来,脸上是一种爱的微笑。
今天是母亲离去一周年的日子,公墓里丁香花摇诉着亲人的嘱托,青青的草地泛着潮湿的空气,女孩来到了母亲的墓前,一年了,母亲是否知道女儿的思念,天堂那边,母亲是否寂寞,寂静的夜晚母亲是否会感到孤单,想到这,女孩浑身颤抖,眼泪象断了线的珍珠簌簌的落,墓碑上,母亲的照片形单影只,有些许的露珠打湿在照片上,象母亲的眼泪,女孩掏出手帕轻轻的擦拭,在母亲面前,她有太多的话要说,她给妈妈写了一封长信,用石头压在了碑前:
“妈妈,女儿很想您,想您的时候,我抑制不住眼泪的流,是女儿的冷漠让您提早去了天堂,一年了,每个夜晚,梦里都是您慈爱的笑容,关怀的目光,您说,我是您的心头肉,是刻在骨头里的感情,是任何疾病不能剥夺的记忆,但我却不能承受这份感情,就在医院,看到您安静的躺在那僵冷的表情,突然间,我觉的自己的胸里有什么东西破裂了,我感动血从伤口流出,撕心的痛。我不能相信,您就这样的离开了我,我拼命呼喊,却无力发音。
妈妈,女儿知错了,我知道这错的代价是无法挽回,女儿有万般的后悔,千般的悲痛也无法换回您的生命,这悔恨将伴随女儿终生….”
女孩的眼泪无声的流,远方有教堂的钟声飘渺的响起,映衬着女孩悲伤的心情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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