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
女人呆呆地坐了很久了,她脑子里一片混乱,她从来也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事。这种事不应在她的生活中出现,她应是一个旁观者。一遍又一遍,脑子放电影一样重复昨晚的画面:男人指着她的鼻子,彻斯底里地道出两个可怕的字:离婚!你,休想分得一分财产!她想用同样恶毒的语言回应,却发觉没有声音。她做不到,她呆呆地看他指手划脚,突然觉得结婚十多年,他是那样的陌生,那样的不可理解,他还是她爱的男人吗?还是那个平时一生不吭,老老实实做好丈夫和好父亲的男人吗?他还说了好多的不堪入耳的话,她没有记住,只是回放着他恨不得生吃了她的可怕形象。
女人想起她和他一起走过的日子,虽说不富裕,但也还算幸福。当初看上的就是他的老实,任劳任怨,这样的男人,不会说甜言蜜语,但让她觉得踏实。她的工作不太好,但在小地方也能饿不着,她心满意足地做他的女人。当然,由于男人不爱说话,很多家里家外的应酬也只能女人来出面应对,女人学会精打细算过小日子,有了自己的房子,也为男人生了一个可爱的儿子。儿子上初中了,很辛苦,女人每晚为他做宵夜,她和男人书读的不多,儿子是他们的指望。男人什么都听她的,身边的朋友都说她选了个好男人,她想大家说好,一定也好。但她却觉得好累。家里事大到买房,小到买针,都是女人在计划。一直以为就这样一辈子了。
冲突是什么时候起的呢?女人想得头痛了,但脑子停不下来,如高速运转的机器,直到她耗尽所有的油,才会歇下来。
她的工作有了变化,因为能精打细算,单位让她管钱,于是便忙了起来。男人开始很为她骄傲,看她风里来雨里去的,常为她送饭到值班的地方。后来,男人的工厂倒闭,他帮了私人老板,活倒是有,也不至于会饿,但没了规律。有时很忙,加班加点的,有时很闲,几天没有活做,他不会其他事,也不会打牌,闲时难受,便在家一遍一遍拖地,拖得光亮洁白。女人的应酬多了起来,有时不得不陪领导一起吃个饭什么的,男人也没放在心上。但女人总是忙完这一切便急急赶回家,她怕男人在家胡思乱想。
男人
男人如一头困兽,他静不下来,只是觉得非离不可了。他看不得别人看着他背影窃窃私语,他眼里容不下沙子。自从女人工作换了后,就有了谣言,这谣言首先是从女人单位出来的,全是长舌妇,但他明知她们故意要说给他听,他依然受不了。他曾偷偷跟踪过女人几回,但却没发现一丁点别人口中的迹象,但他仍然说服不了自己。只要女人一出差,他的心就莫名的跳不停,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些谣言,就如同真的一样。他想叫女人辞了工作,但女人不同意,他也知凭他一人是无力把一家撑起的。但女人的不同意让他往别处想:是不是舍不下某人呢?他不知自己钻进了死胡同,只是他无法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在这以前男人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幸福的人。他娶到了这样的女人,不但贤惠能干,且漂亮。他曾把她捧在手心里的,把她含在嘴里的,他一切都听她的,事实也证明听她的是对的。男人的父母常在男人面前说媳妇的不是,他护着她,父母与他也有了隔阂,他也不在意。
男人打了女人,自己曾最爱的女人。女人为自己申辩,他抬手便是一耳光,他也被自己吓了一跳,女人捂着脸,象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女人吓坏了,身子筛糠般抖擞。男人的心针扎般痛了一下,但他马上就甩出一句话:打你还是轻的,不离婚老子要弄死你!睁着血红的眼看着女人,女人把头低下,不敢对视他。男人有心魔,但却驱不走。
女人
女人当晚回了娘家,她努力让自己镇静,但身子却不由自主地颤抖,母亲一看便知女儿受了委屈。父亲气得当晚就要去讨说法,被她劝住了。她本不想让父母为她担心,但这时她却无处可去,她跨进娘家门全身便软了,一头倒在沙发上。
或许应了那句老话,无风不起浪。她在新岗位不久,就感觉到了不正常。因工作特殊性,与头儿不得不有更多的接触,偏头儿是一位成熟男人。她不能确定头儿是否有意,但她却真的与他一起因工作而东奔西走。她始终与头儿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她称他为李头儿,他叫她小杨。与她竞争的那女人不是省油的灯,她没有得到这份工作,一定会报复她的。但她没有想到是这样致命的报复。她的男人本就不会三思而行,哪听得这些话,他也不再听她解释。她现在倒真的希望那位领导是对她有好感的,那么她还有地哭诉,可…女人觉得自己好无助,好无奈。她甚至想到了死,一了百了就解脱了。但她想到了儿子,她不能!
女人依然坚持上班,但总是走神,男人见不得她的影子,一见就骂,然后就是要离,而她却想离了儿子咋办?儿子这一生就毁了。儿子聪明,看出了他们的问题,但他不说,默默地上学回家。但她一想到男人对她说的那些话就不寒而栗,男人说:不离我就天天折磨你到死!看他眼中的神情,他不是吓她的,那一耳光就是证明。离还是不离?女人被这个问题弄得神思恍惚,常走在街上就看着过来的汽车想冲过去,但残存的理智挡住了她。她想:要是她真的死了,男人会哭吗?他会后悔对她这样深的伤害,逼她于死地么?如果能在死后在天堂听到他的忏悔,她愿意一赙,但死了就听不到了,她知道。
头儿来关心她,问她是否病了?她看着他关切的眼神,真想冲动地靠在他的肩上大哭一场,但她不能,这样她就真的成了别人口中的样子了。她只是说太累了,头儿放她假叫她在家休息。她不敢说,与其在家不如呆在办公室。她在办公室常一坐就一天,但她却什么事也做不下,老出错。女人决定出去走一走。
男人
女人回了娘家后便不再回,儿子也跟着到婆婆家。男人开始觉得没劲了。好象一场战争,必须有敌我双方才行,一方是怎样也闹腾不起来的。男人开始有了时间思考他和女人一起走过的日子,也想他们这阵子的互相伤害,当然主要是他对女人的。他感到了深深的自责,家里冷清清的,原来晚上女人总是靠在他身上一起看电视等着他们的儿子下晚自习回家,两人不时开点小玩笑,看着空空的房间和家里女人一脚一手置办的家具,他突然特别想念他们娘儿俩。他想明天一定要接他们回家。他说服自己睡下,但枕边还有她的气息,他睡不着,起身抓了件外衣就出门去,今晚他就要接他们回家。
女人
女人坐车离开了小城,她想离开他们一个人静一静。她坐上车就后悔了,走了儿子咋办?一定会找她的。但车开动了,她也顾不得了,这么多年为他为儿,自己没有好好享受过一天,就当为自己放假吧。太累太累了,她随着车的摇摆迷糊地睡过去了。她梦见自己在一片森林里走投无路,她大叫儿子的名字,大叫男人的名字,都没人理,她放声大哭,醒过来别人都用奇怪的眼光看着她。她擦掉眼角的泪,她知道自己走到哪都放不下,她只能回去,她必须回去。
她乘了返回的车,不论如何,她得去面对,她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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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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