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相识，清风不识字

窗外又是潇潇雨季，点点滴滴，欲说还休……

秦雨心在不焉地翻着一本参考书，一个下午过去了，她还是没能看完那本书，书上写了些什么，她一字也记不起，她感到沮丧，站起身来，她决定去校外走走。

雨仍潇潇地下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愿，秦雨停在图书馆门前的廊下，抬首观天，毫无例外，她又忘了带伞。

多少次了？那么多的雨滴从天空接连砸下来，　秦雨忘带伞的纪录也如这漫天雨滴，数不胜数。

她惯性站在廊下，凝视雨滴如何落地生花，捕捉她富有节奏的嘀嗒。

那声音忽远忽近，忽真忽切，听得久了，周围一切都恍惚起来，仿佛中，她还是那个期盼雨季到来，又总忘带伞，总在雨天满怀喜悦安然等待另一把伞的秦雨。

以至于当一把伞出现在她头顶时，她惊喜地转过头来：林——她的笑容在看清来人的那瞬倏转为失望与尴尬。

那根本是一张陌生的脸，可是他却对她笑：同学，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他就是程城，c大传说中的倾城人物。

所谓的倾城，不过是因其记忆之好足可倾倒一座城。

当然，这不过是一种传说。传说与事实总是大相径庭，不是吗？

2．其实，你说的一点不错。

雨季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当秦雨第n次被雨拦截在图书馆外的长廊时，程城撑着伞第n次路过。

他第n次停下来：hi，秦雨，你又忘了带伞。

秦雨自嘲地笑：没法子，不像某人记忆倾城。

我怎么觉得你是故意不记得的。程城似笑非笑。

秦雨脸色骤变，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她心上猛地推了一把。她一言不发，步入雨中。

程城追上去连连道歉：我是开玩笑的，你不要介意。

你不用向我道歉。转身之际，秦雨近似喃喃自语：其实，你说的一点不错。说完，加快脚步。

反应过来的的程城，再度追上去，把雨伞塞给秦雨。待秦雨转身，程城已在三米之外，对她用力挥手：记得还我哟。笑容晴好。

3．青梅煮酒

这晚，秦雨翻来转去不成眠，眼前总出现同一张脸，喜悦的，微愠的，一本正经的……

秦雨双手蒙面，脑海中的那些画面仍挥之不去，她打开电脑，她需要逃避。

鼠标停在一角，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她想起等雨曾在e-mail中说，晚雨，有时间来“青梅煮酒”，天南海北，大家一起海阔天空。

等雨是小桥流水的实习编辑。她以晚雨的名字向小桥流水投了篇小说《梦里花落》，等雨回复说，她的小说不错，风格与栏目不符，已推荐给草样年华。

秦雨回信致谢。

等雨说：你的小说带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燕归来感，我有陋室一间，可以调酒煮梅，天南海北，无喧嚣乱耳，无案牍劳形。他留下青梅煮酒的地址。

这是两个月前。

两个月后的月黑风高夜，秦雨走进了青梅煮酒。她无疑是喜欢这个名字的，是以，过目不忘。

虽已凌晨，青梅煮酒仍人来人往一派繁荣，秦雨安静地呆于一隅，看他人挑灯夜话。

等雨向她挥手：hi，晚雨。仿佛是招呼久违的老朋友。这么晚，怎么还不睡？

晚雨：你不是也一样吗？

等雨：呵，我正失眠。你呢？

秦雨没想到等雨这样干脆：我，也是。

等雨：是吗，说说看，你为什么失眠？

晚雨：我，秦雨犹豫了，要说出来吗？那可是她多年的秘密呀，她的手却不由自主敲出以下字符：我，悄悄喜欢很多年的男生，他喜欢上了别人。

等雨：我懂了。是《梦里花落》的翻版对吗？

晚雨：是的。

等雨：真羡慕零下。

（零下是梦里花落中一个模糊而又清晰的影子，晚雨的青梅竹马，秦雨将自己无法向他人诉说的心结写进小说。并阴错阳差地认识了等雨。）

等雨：其实，你比我幸运，至少零下知道晚雨的存在，至少零下和晚雨有过很多美好的回忆，尽管无关风月。而我。她甚至不知道我的存在，即使我就站在她面前。

秦雨有些震惊，她能感觉出等雨是在等一个人。在此以前，她一直一厢情愿地以为，等雨应该是女生。然而，可是。那又怎样呢？这根本不重要，不是吗？秦雨很快笑一下：或许，你说的对。　不过，你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等雨：你告诉过他吗？

秦雨黯然：没。

等雨：那么，要放弃吗？

秦雨没有回答，放弃？这是心不由己的事，她不知道怎样放弃，况且，她已习惯这样忧伤这样甜蜜地想起林夏，她甚至从不记得带伞，只为那忧伤而甜蜜的片刻重温时光。怎么能放弃呢？又怎能放弃呢？他是她青春年少里的所有梦里花落，所有所有的花开，所有所有的梦呵……

4．你不知道我在零下等了多久，那里好冷。

程城的电话打来时，秦雨正对着电脑哭得稀里哗啦，她在看《东京爱情故事》，当完治准时跑到车站，这大概是他惟一准时的一次赴约，梨香却提前十分钟坐上开往洛彬机的列车走了，在列车上，对着完治故乡的照片，痛哭不已……

梨香哭，她也哭……所谓爱情，个中滋味应如是。

这是等雨推荐给她的，他说，去看看《东京爱情故事》吧，去看看赤名梨香的笑，也许，你会有所收获。秦雨在网上搜了很久才找到。

程城在电话那端愉悦地说，秦雨，快下来。江边新开一家火锅店，很不错的，我请你去吃火锅。

秦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如常：谢谢，我，不去。

不是吧？我好不容易请一次客，你怎么也得给个机会让我尝尝做东道主的滋味吧？程城满是嘻笑口吻。

你找别人不是一样吗？

找秦雨也一样啊。

秦雨要看电视剧。你找别人吧。

什么电视剧这么重要？

秦雨报上名字。程城沉默了会儿，笑言，这么旧的片子，亏你还记得。

秦雨当然知道程城是在损她，以她这样弱智的记忆竟会记得一部老得快要掉土的片子？

她只淡淡地回：一个朋友推荐的。

你真的不去吗？今天是我的生日呢。程城忽然换一种语气。

秦雨只有弃械投降。

那是个黄昏，斜辉脉脉，江水悠悠。

如若不是为情所扰，眼前大概便是良辰美景。坐在火锅店内的秦雨望着玻璃门外美景不由如是感慨。

林夏忽然闯入她视野，浅色毛衣，蓝色仔裤，走在他旁边的人儿浅笑盈盈，正是程雪，他们携手正向她所在的火锅店走来。这骤然的相遇，让秦雨方寸大乱：程城，我不想在这家。后门在哪儿，你快带我出去。

程城刚想发问。秦雨就已离座，程城只好一头雾水地跟上去。

发生了什么事？

秦雨躲在拐角处，指着走进店来的林程两人说：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你快带我去后门。

他们，程城万分惊异，你认识他们？

化成灰我也认得。

啊？这句熟悉的台词让程城不禁毛骨悚然，难不成他们有仇？

你到底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秦雨四下张望，寻找逃走之道。

走，走，等等。程城拉住经过的服务生，如是这般交待一番。

出得店来，程城不由打趣道：真没想到，有生之年，我也走了回后门。

秦雨闷闷不乐。并不理睬。

在另一家火锅店，两人刚坐定，程城的手机就响了，他望一眼对面心事重重的秦雨，压低声线说：啊，啊不好意思，临时出了点状况，你们不用等我了。

你有朋友？

没，没，程城闪烁其词：你，你是不是遇上仇家了？

什么仇家？

那你刚刚。

那是我邻家哥哥和他女朋友，你不知道我有好几个月没回家了，我怕被他看到，回去同我奶奶唠叨。你不知道我奶奶。那个唠叨啊，都快赶上长河了。

程城将信将疑之际。秦雨指着面前饮料说：今天是你生日，是不是应该换酒来？

你会喝吗？

这么简单的事，还用会吗？

只消一杯，刚刚还大言不惭的秦雨便醉了，她捧着晕眩的头说：人都说，借酒浇愁愁更愁，果然如此。

秦雨忽然泪流满面。这可吓坏了程城，秦雨，秦雨……这个一向如风般洒脱从容的男生忽然间手足无措。

我给你讲个故事。从前有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小男孩，他们毗邻而居，小女孩没有家人，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奶奶，小男孩经常带着小女孩四处玩耍，讲很多很多故事给小女孩听，在她伤心的时候，会折很多很多的纸船，他说，这些船会带走人间所有伤悲与不幸。他们一起上学，一起回家。后来小男孩上了中学，小女孩比他小四岁，还是小学生，但他仍坚持与小女孩一同上学，因为小女孩总是不记得带伞，那时的生活呀，就像天上的云，水中的鱼，多么快活，那时的日子呀，就像手中的风筝，多么斑斓。可是，有一天，他却拉着另一个女生说，这是我女朋友。小女孩很伤心，以后的下雨天，她仍不记得带伞，小男孩曾说过，会永远做她的伞，为她遮风挡雨的，然而现在她却已不记得在雨天为她送一把伞……

说到伤心处，秦雨泪如雨下：为什么长大后，林夏就再不喜欢我了，如果这样，我宁愿永远也不要长大。

不会的，林夏他，他，程城试图安慰秦雨，却不知如何排列用词。

秦雨伤心不止。

程城心慌意乱下竟说，你不要伤心，我去帮你把林夏找来。他一定是……

不要，我不要见他。我要回家。

好，好，我送你回家。

出了火锅店，冷风一吹，秦雨晕眩得更加厉害，林夏，林夏。她倒在程城怀中，你终于来看我了，你不知道我在零下等了多久，那里好冷。说完这些，秦雨便失去了意识。

5．我希望趁火打劫能劫来秦雨的健康与快乐

醒来时，秦雨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雪白的世界里，她下意识想要起身看个究竟，程城按住她说：不要动，打完点滴，我就送你回去。

秦雨望着手背上的针管，恍然间，记起了一切，我，她有点抱歉。天知道她是第一次喝酒，而且一喝就醉，天知道，她说了多少不该说的话，我，我。

你患了重感冒，还好，送医及时。你可得重谢我哟。

你想趁火打劫吗？

是呀，是呀，我希望趁火打劫能劫来秦雨的健康与快乐。

程城虽是以玩笑的口吻来说，秦雨还是悄悄感动了下：谢谢。

你如果真想谢我，就赶快让自己好起来吧。

秦雨一震，忍不住泪盈于睫。

别一幅愁眉不展的样子了，你这样摆明就是输家嘛，来，像赤名梨香那样笑一笑，对自己说，继续努力。我会永远支持你的哟。程城笑容晴好。

秦雨忍住悬而欲滴的泪珠，慢慢笑开……

程城嘉许的点头：对，对，就是这样。

6．或许，爱情，真的只是一个人的事。

雪花落下来，一大朵一大朵。冬天已经很深了。

秦雨抱着一个大纸袋等在林夏公司楼下。她时不时抬头望望那栋万家灯火的高楼。

她有点冷，脚也有点麻了，对面楼宇的时钟正指向七时半，还有半小时，她就可以将手中这份礼物送出了。她脸上的表情时喜时悲。她一下安慰自己，一下又局促不安。就在她的心情还在摇摆不定之际，她看到了林夏，远远的，她一眼就看到了林夏。她刚想迎上去，就看到了林夏身旁的程雪，那个像白雪公主一样的程雪，轻易就把秦雨积攒一月的勇气瓦解殆尽，她呆立原地，直到他们谈笑风生地从她面前走过。他们没有注意到她，她穿着单薄的衣裙，那是十八岁的时候，林夏送给她的，曾经之于她是无比亮丽的橙，现今却是无比黯然，她手中抱着大大的纸袋，那里面装的曾是她这一月来的全部快乐，现在，全都碎作了片。

他们真是绝配。

雪还在无声的落。夜色一点点加深，没有人听到一颗心在悄然凋落。

秦雨坐在林夏公司外的台阶上，抱着那份送不出的礼物，眼泪一串串落下来，如雪落，无声……

程城找到她时，秦雨已冻得说不出话来。他一边叹息一边脱下外套，穿在秦雨身上，又取下围巾替她围好，他一直把她背回学校。自始自终，他没有问过秦雨缘何至此，这就是程城，紧要时刻，永远这样恰好，这样聪慧。

回到学校后，秦雨便大病一场。

不能让奶奶知晓，为她担忧，是以，这段时期，多亏了程城鞍前马后，无微不至。

躺在病床上的时间，秦雨想了很多，很多。

待她恢复生气，重返校园，渐渐听到很多关于她和程城的流言。全世界的人，想当然都误会了。

秦雨心灰意懒，也懒于审辩，误不误会又有什么关系呢？当一个人的眼中已完全看不到你的存在。

秦雨开始行色匆匆，深居简出。夜深人静的时候，便把与林夏有关的记忆在脑海中一遍遍回放，她对等雨说，或许，爱情，真的只是一个人的事，一个人的花开，一个人的花落。

7．梦里花落

秦雨看到等雨的小说《梦里花落》已是冬尽春来。而她和林夏却永远也不可能冬尽春来。是以，这仍是一个让秦雨黯然神伤的季节。

她坐在秋千架上，神思不属，她的手中是一本簇新的《小桥流水》，她对着等雨的那篇小说已足足看了两小时。

那是一个关于暗恋的故事，很小的时候遇见，住在同一条巷的女生，天蓝云白，他在为父母的离异难过之际，她递过来一大把的野菊花，见他无动于衷，她又从衣前的大口袋里掏出她所有的家当，巧克力，纸船，全塞到他手中，现在你拥有了这么多，是不是应该笑一下。他被她童真的举止打动，还未笑出，有人在叫浅浅。她快乐地向一个男生跑去。他甚至还来不及谢她。当然，后来，他就知道了他们住在同一条巷。不过巷头与巷尾。当然，他也知道了那个总是与她如影随行的男生。他和那条巷铺就的青石板一样见证过她和他的快乐与成长。三年后，母亲带他去了另一座城，开始全新的生活，却始终对她念念不忘，八年后，他终于又遇到了她。而她念念不忘的男生却始终不是他。一若多年前的那些黄昏，他只能佯装陌路地跟在他们身后。不远也不近，却是等待的天涯。

秦雨被这个故事打动，她不无惆怅地想，这世间的情，为何总是似曾相识？

再见等雨，秦雨说，我看了你的梦里花落，感触良多，你可不可以把刊有那篇小说的小桥流水寄一本予我，它给我的感觉很亲切，就像是青春年少里的那些梦里花落。

8．人生难得醉一场

一周后，秦雨收到等雨寄来的包裹。

看到信封上那些龙飞凤舞的笔划，秦雨陷入了沉思。

她的猜测没错，这一笔一划，确是程城的笔迹。一月前，她因需一些资料前去找程城，当时程城正握笔沉思，看到秦雨，迅速合了笔记，虽是匆匆一瞥，秦雨仍看到几个关键字，梦里花落，苏浅浅。

苏浅浅是等雨小说中的女主角。

现在想来，程城应该一早就知晓她是晚雨。她不明白的是，程城为什么不告诉她，他就是等雨。

那么，好吧，既然等雨不愿揭开庐山真面，她就配合到底。

时光不停地转，不会因你思念某人而停下，亦不会因你不愿长大而滞留。

校园里的栀子花香愈来愈浓郁，又到离情蔓延的季节……

程城要毕业了。秦雨忽然间意识到时间的流逝原来也可以这样无声的迅速……

离校的前一晚，程城喝至酩酊，他走到秦雨面前，一字一句：漫漫人生路遇上你，真好。他的眼泪忽然落下来，可是，秦雨，为什么你从不习惯回头看看身后，我一直在等你回头看到我的存在，从那么早开始，我就一直在等，可是，为什么你从不回头？

秦雨轻轻地说，你醉了，程城。

程城笑，有点抽刀断水：人生难得醉一场。他掉身而去，摇摇晃晃地消失在迷茫的夜色深处。

秦雨的泪不可抑止：是啊，为什么自己从不知道回头？在证明等雨就是程城以后，她已隐隐明白，他的笔名已不言而喻。她被他的痴情打动，然而，那么多的岁月里她早已习惯了一个名字，如今，又让她如何去忘？怎样去忘？程城是那么难得的朋友，她不愿失去他的友谊，所以，她只有佯装一无所知的继续接受他的关怀备至。

现在想来，是她太自私了，只顾却自己，却忽略了程城的感受，秦雨想，是该真正学会成长与独立的时候了……

9．在这动荡的时刻，她希望还得及，还来得及告诉他，　她已经习惯了回头去看身后。

程城毕业后留在本城的一家出版社做了正式编辑。

秦雨开始大四生涯的同时，也开始了她的独立生涯。

在每一个有雨的日子，程城都要发一条短信来提醒秦雨：今日有雨，记得带伞。

离校前他留给秦雨十二把伞，十二种颜色，他说，希望秦雨的心情如这些伞，缤纷，晴好。

天知道他是怎么找来这些五颜六色的伞，秦雨抱着这些伞，狠狠感动了回。

有了程城的短信提示与十二把心情伞，秦雨倒真的没再忘带伞。大四下学期的时候，她已无需程城提醒，也会记得带伞。

林夏无限欣慰，秦雨，你记忆中所少的那根弦，如今总算找回来了。我也可以放心了，你知道，我没有妹妹，从小到大，一直把你当作妹妹。我一直是希望你好的。

秦雨尽管黯然却还是在笑。是呀，他可以放心了，放心地去与他的白雪公主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从林夏的婚礼中出来，天空飘起了小雨，零零碎碎的，打在她的发间，衣上。她有点茫然地抬首望天。一把伞停在她头顶，回首便看到程城，一脸的和煦，一若初见：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秦雨摇头。

那么，现在去哪里？

秦雨还是摇头。

结果两人在c市的沿街小巷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个下午。

那些同样铺有青石板的小巷，让他们找回童年的亲切，他们在各自的回忆里走完了那个下午剩余的辰光。

一月后，秦雨告别生活了四年的大学校园，重回故里。

她决定从现在开始好好陪在奶奶身边，她去就近的一所小学校做了名老师。闲暇写些风花雪月的故事投到小桥流水。偶尔和程城在青梅煮洒大话西游。

半年后程城来到秦雨所在的小城，改做记者，成为秦雨家常客。

秦奶奶很为高兴，她不下数次在秦雨面前赞扬程城如何如何好。

秦雨当然明白奶奶所指，她当然也明白程城所为何来，然而，她已曾经沧海。所以，她也只能轻描淡写地说，唉呀，奶奶，你好偏心，把别人夸得一朵花似，把你孙女损得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你这孩子。秦奶奶笑着走开，去庭院里伺弄她的花花草草。

已经是又一年五月了。空气中有了各种花的清香。

秦雨倚在窗前，看向满院芬芳，有点失落，还有点悲伤。

她忽然感觉到一阵晕眩，接着是杯盏落地的声音，整个房间似乎都在摇晃，啊，奶奶。秦雨忽然意识到什么。她夺门而出。

整个大地都在晃动，秦雨扶着奶奶站在院落经历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只是一瞬间而已，许多墙倒塌了，一座城陷入前所未有的动荡。

大约三分钟后，震感消失。秦雨拿出手机打电话给程城，却怎么也打不通。

有消息传来说，这次地震震中在w县，震级为7.8，秦雨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程城三日前来同她道别，说是因公要去w县出差一周。

她一遍遍拨打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得到的却总是：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秦雨心急如焚，泪如雨下，她的手指开始颤抖。她在恐惧，从三点到五点，她不停地重拨一个号码，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找到程城，在这动荡的时刻，她希望还得及，还来得及告诉他，　她已经习惯了回头去看身后。她真的已经习惯了回头去看身后。

然而得到的却总是一个冰冷的回复。

秦雨伏在膝上痛哭失声。

她想起大学校园，初遇的程城，她想起总是适时为她送伞的程城，她想起帮他找后门的程城，那明明是他姐姐程雪来为他过生日的，却因她的无法面对而搅局。而她也是在程雪与林夏的婚礼上才知晓，程雪就是程城的姐姐，　他多傻呀，明明知道程雪对林夏的感情，却还一直帮她，鼓励她……

尾声

三日后，秦雨接到一通电话，他说，姐姐，对不起。

地震发生时，程城正在一所小学校采访，在钢筋混凝土砸下的那瞬，他把不知所措的他搂在怀中，他的手机上存有一条未发出的短信，那是他留给秦雨最后的珍藏：我不知道永远有多远，或许此刻就是永远，永远就是遥遥一念。

秦雨当场晕了过去。

清醒之后，她写了此生最后一篇小说《倾城之恋》。

如果说前二十年秦雨是在林夏的阴影下度过，那么，此后的岁月便是在追忆另一个人中度过。

她终身未嫁，在《倾城之恋》的最后她写道：花开不过一瞬，人生最遗憾的莫过于失去之后得懂得，人生最无憾的莫过于有一个人值得你用一生去追忆与思念。

（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