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风雨萧萧里听秋声零梧,处暮野苍茫中看夜色噬空。
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我独行在荒凉的小径上,一任蒙蒙细雨打湿了我的鬓发,草叶和着尘泥弄脏了我的鞋子和脚。
树影幢幢,草木呜咽,远处河堤上偶尔有机动车辆驶过,车头的灯光探照灯般从荒野中一扫而过。
每每此时,我便将自己藏身在那两棵高大的白杨树后,避免被车上的人看到我白衣兀立的孤寒身影。虽然自己心里其实相当清楚,在这苍茫夜色里,根本不会有人往这廖落的野地里看上一眼的。
我不明白,自己为何会一个人来到这无边的旷野中,我更不明白,自己到这荒野里究竟想要做些什么,总之就这样置身在了这个地方,冒着霏微的细雨。
独自站在那里好久,小雨停止,竟然露出一勾月痕,有大片的阴云在周围穿梭,时不时的将它裹在其中,云的形态千奇百怪,有那么一片,竟然像极了一只张开双翼的蝙蝠,有种森然的阴寒。我看了一眼,不敢再看,却又忍不住偷偷去瞄。有种晚上看鬼故事的感觉,越看越怕,越怕越看。
有风拂过,一股寒意透骨而来,禁不住打了个冷战。那一刻,似乎连意念都已经静止不动,天地万端,无物无我。所剩的,唯有无边无际的孤寒与幽邃。
然后忽然之间,就思绪纷杂,各种各样的恐怖齐袭而来,我捂住眼,不敢四顾,竟至低泣出声。
“夜会制造各种恐怖,但没有哪一种恐怖,比夜本身更可怕。”
为什么要到这个地方来,在这廖落幽寒的深夜?是在寻找什么,还是想逃开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只是下意识地想避开一切繁华,呆在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只是,这深寂的夜,怎么那么幽黯啊?无边的黑暗,更是有种吞噬般的可怕。
我于是挣扎着想要逃离,逃回那万家灯火处。却只觉双腿发软,迈不动步。
就这样挣扎着,无助着,忽然就醒了。醒来后,看到身边的桔黄的灯光,突然觉得,这一室光明,竟是那么的可亲。
终究,人是一种群居动物。我们厌倦了嚣闹,逃避纷杂,却又害怕孤独,向往温情。人生多求复多怨,左右都是一个难。
一度度流年偷换,过去的、未来的、失去的、得到的,检点前身再细看,徒生浮恨万千。
不过还好,至少,我还拥有我自己,这总是一件快乐的事。
其实,也不是我选择孤独,是孤独一直在诱惑着我。我们都是一群孤独的魂,于寂寞袭来的黄昏,抗拒却又享受着孤独,这已成了一种现代人的情感盅惑。
曾经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河边很久,望着那已被污染得不复清澈,却依然自顾自的悠悠向东的水流,抬望头上晴碧如洗,总算依然是一方湛蓝的天。天空下,有白杨挺拔的枝干在一片蔚蓝中银灰伸展。
远远的,隐隐传来街市的喧嚣,似远又似近,飘忽游离,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此刻心中那份感觉,淡远空灵,仿佛整个人都不存在了似的。
经过风霜雨雪,也曾悲欢离合,笑与泪、冷与热、旖旎与凄凉、温柔与决绝……一切的一切,都已淡忘,只是偶尔在梦中,还会时不时的惊鸿一现,发现竟还是那么汹涌徘徊。
而今总算雨过天晴,云开雾散。没了苍凉,没了阴寒,蓦抬头风清云淡,恰是一方湛蓝的天。那种感觉,真好!心中但愿一生如此度过才好!
人生百年只是一瞬,一切的纠缠牵绊,贪恋痴嗔,无非水月镜花,勘得破这场局,对什么也就不会太计较了。生离死别又如何?白头偕老能怎样?“生不同衾死同穴”却又何苦?
万事到头总是休,太多的不舍,只是负累。悲欢离合,由不得我们选择。我知道自己生乏慧根,达不到佛家所说的那种境界。所以只好认命地在一出出凡俗悲喜剧中摸打滚爬。而在这一场场的人生折子戏里,唯一能让自己做到的,也只有善待自己,善待生命,善待生活中的每一天,活出自己的真实感觉。无论处在什么样的际遇中,告诉自己不要悲伤,不要难过,不要苍皇,不要太计较。尽量开心、平和、从容、随兴的认真过好每一天罢了。
好要活,歹要活,何不快活?哭也好,笑也好,尽情就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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