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性相吸,这是亘古不易之至理。没有人会否认,只是因了这样那样的缘故,或深或浅地做了些伪装而已。
于是,色狼也可以堂而皇之的做着君子;荡妇也可以大摇大摆地扮着淑女。而且,比君子更像君子,比淑女更像淑女。
可一旦到了可以规避地角落,色狼便露了本相,淑女也成了狐媚子。
能够使所有人都不得不原形毕露的最核心的一个词,叫勾引。
引者,有循序渐进水到渠成之意,精在一个勾字。不得不佩服祖先的聪明才智,把一个动态的词意象化了。似乎不像一个具体的动作,但那效用,却可以用出神入化来形容。
勾,当然是在不经意间,却又须心领神会。一个眼神,足以让对方心照不宣,于是,君子还做着君子,淑女仍扮着淑女,那骨子里,却早成了色狼与荡妇。而惟有后者,才是人的本质上的那一面。
勾引,它的绝妙之处,就在于看上去不显山不露水,恰如自然天成天衣无缝,却又最足荡人魂魄。内中高手如云,运用自如者当属西门庆与潘金莲。一次次的巧合,明明是故布疑阵,却又是你装疯来我卖傻,似乎谁也不愿担了这责任去,却又谁都能尝到那甜头来。当然,凡勾引者,需暗送秋波眉目传情又有张有弛立竿见影。当然最好再加一些点缀。譬如我万贯家财你楚腰纤细,若想在鸟巢勾着手指走,自不是难事。是为明勾。明勾者一般不在乎别人的眼色,甚至借别人的眼色增加这勾的筹码。而更多人,则只须暗勾。譬方你做了政府官员,就不便于如此招摇,因为一旦传扬出去,丢了这乌纱帽,便失了勾的资本了。
所以,勾,说白了是各取所需。这需,要么是名,要么是利,再就是只为得个身心的愉悦了。不管属哪者,至少在眼前,都是于他于她都有利的事。至于将来是什么结果,是大抵不必在意的。
有人把男女之欢视作一场游戏,并不很到位,但确有些共通之处。游戏,自不免是要刺激人的心神的,而男女之爱,更多时候也会有这样的波澜在起伏,特别是既不为名也不为利的这种,就更足荡人魂魄。应该说,这是所有人都爱玩的游戏。不过,既然是游戏,就会有终结的时候,如果过于在意那结果,就又玩着没有意思了。所以,对游戏,人们常使用的一个词,叫玩。玩,娱乐之谓也。只要痛快了,也就达到游戏的目的了。
由此可见,目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享受过程也是在享受结果。在男女游戏中,会有轻波微澜,也免不了涛天巨浪,所以才奇妙才百玩不厌才回味无穷。
不过,如一日三餐就那么摆在那儿,未必不味同嚼蜡。因为这里面少了一个环节,勾引。勾引,是一个神妙的过程,有了这神妙的过程,那得来的结果才有着新鲜的味道。像宋徽宗,明明做着皇帝,有着三宫六院,却偏偏钻了狗洞去会名妓李师师,那便是因了这异味。以他之地位,将那女子弄进宫里也未尝不可,可人家偏偏就不。天天守在身边,与那六宫粉黛一样伺候着,便索然寡味了。还有福气最大的隆爷,守着一堆俊俏的娘们,偏偏跟个舅子媳妇打得火热,那感受大概是同出一辙的。
没有必要举太多这样的例子,但由此可以见出,游戏要玩得过瘾,要玩出些味儿来,得玩对了人的心思。如果说异性就相吸,那就有些教条主义的。我们都知道教条主义要不得,许多这样的事实也摆在面前。要不然,也不会有出轨外遇二奶情人这样的词儿来候着。当然这些词儿的出现未必均出自于勾引,但此二字,的确是功不可没的。
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些异样的渴望。贫穷者渴望富贵,光棍者渴望成对,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富贵了,成对了,便有了些新的渴望。人生最大的苦恼就是一成不变地做着一件事,守着同一堆人。可偏偏,许多人就是这么活过来的。为了存活,一辈子干着同一件工作,守着同一堆人,谓之敬业。非敬业之谓也,无可奈何而已矣。倒是吴老先生那句歪诗很在理:骑着驴骡想骏马,官至宰相望王侯。他还借着孙猴子的口,更直白地道出“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的凌云壮志。无他,换个场景,换种心情而已。真正做了,会不会也像徽宗隆爷那样寻些新鲜的口味?
现在回到勾引上来,便觉出这词儿之可爱了。因为人本身有些某种天然的吸引力,即使这力并不排斥,也还是需勾需引才达珠联璧合之佳境。而勾与引,暗合了隐藏在人内心深处的隐秘,一经点化,便如石成金,身价倍增矣。
把这样一个有着不良记录的词用在这儿,自不免会遭人白眼,但如果搭拉下眼皮,看看我们周围的所有人所有事,哪个不是与这词儿有关呢?只是为了表白自己的君子或淑女,换了一种自以为文雅的说法就是了。
就像谁也不愿意把自己对异性的这种爱慕视作游戏一样,但那无异又是游戏。海誓山盟的时刻,那是游戏的高[chao],但什么也不会永远停留在高[chao]上。如果一方玩腻了,或找到了更好的玩家,那么,本轮游戏也就该结束了。
勾引,也便尽职尽责尽心尽力地完成了它的任务,不过也并不因此失业,而是寻找更好的买家去了。说买家也还是不妥,因为它非但没有赚到一分钱,还因为人类的那些龌龊事,把自己搞了个臭名远扬。
不论男女,都觉得自己是本轮游戏的输家,其实,既然都尽情地享受了那过程,就该换用一个相反的词:双赢。
-全文完-
▷ 进入薄云残雪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