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场秋雨就要来了。门前的紫薇花零落得差不多了，渐趋没了痕迹，月季花倒是还在风力瑟瑟着。黑云沉沉，把天空染得漆黑，像是无月又无星的午夜。我的屋子也开始清冷了。我想把时光关在门外，还有那些关于雨关于花的心事，可是却有一些死去的夏花，连同她们的影子，不停地在我的窗前游弋着，让我的心绪不得安宁。那江南的莲荷，江北的琼花，似乎在这瞬间都醒了过来，开放在我的眼前，只是，轻轻摇曳的花瓣找不到你的气息，恹恹地，远去。冷，便弥漫了我的周围。想起郝经的“肃肃栗栗，沉寥惨戚”大概就是此时情境，不禁感慨：八百年前的雨也不过如此。

也许从前的雨比此时还会悲凉些吧，那时关塞的冷不知江南的凉，那时在他乡，没有北方音讯，只能在江南循着回忆把冷寒细细品尝。现在，我不在他乡，如果嫌冷，我可以关上所有门窗。还有，不论怎样的风雨，都会有一波波人潮，会有窗外的霓虹灯闪亮，那些花儿便在那闪亮下变得妖艳。现在，现在的秋冷是不是偶然会忘掉那些开着的花儿，所以那些白的紫的月季还在这深秋里张扬着，挣扎着。我这样说有些刻薄，至少有些尖酸，虽然那篇《怒雨赋》里没有说花开，但是写那篇关于五月的雨赋时一定会有花儿在热烈地开。

其实，我不知道，那发怒的雨是江南的还是塞北的。我只知道江南五月的雨，该是绵绵的，或许还有杨梅等时令的花儿花开花又谢，然后便是沉甸甸的果实挂满了树梢，多雨的江南让晶莹欲滴的花蕊每一朵都托着彩色的梦。我还知道此时我眼前的雨，肃杀凌厉，风急雨狂，却又不肯酣畅淋漓，呼啦啦一阵儿，便又沉寂，像是在试探着，像是，只为给我一点儿想起《怒雨赋》的借口。

是的，我有这样的习惯。常常会在不经意的时候，让思绪到处乱窜，不分时空。或者说时空会停在那里，等待我随意地翻检，只要我随意地用手指点击，它们便欢欣跳跃，甚至做出楚楚动人的模样。这一回我把元朝春末的雨摆在今天的秋雨眼前，我把那位臣子的忠心和我对你的心情纠缠在一起，期望它们能合理地熨帖地盈盈着美着。可是，这一回，我失算了，就在我手指敲击的时候，秋雨悄悄溜走了，窗外已经有月挂在西天，还有几颗寥落的星星。

我只好，关上通向元朝的思绪，顺便也把向清朝走去的思绪截回，不管他西风南雁，碧云千里，不管他飘泊初，谁相慰，只想告诉你，秋雨凉，秋花残，江南不比关塞冷。

-全文完-